第七章 「亲事?」他浑身莫名的发颤,连笔都握不稳地抖著声音,「你要成亲?」 「是爹的意思。」青年眼中虽无奈忧郁,仍是没有表明反抗。 「你喜欢她吗?」他放下了笔,慌张地扑过去瞧著他。 「这」青年有些困扰,「我并未见过她,所以」 「比起瑛儿,大哥喜欢谁多些?」他执著地问。 「傻话。」他不寻常的神情令青年困惑地笑了,带著宠溺地抱著他安抚道: 「大哥当然喜欢瑛儿多些,可瑛儿是我的弟弟,不能这麽比的。」 他听著青年的温柔劝慰,心底却有股凉意不断的涌上。 不不,他不做弟弟,不做他的弟弟! ***** 莫綮瑛醒来时,枕边是清冷的,只有淡淡的情欲气息残留。 他茫然地看著身测的空荡,半晌,心紧揪地剧烈疼痛起来。 他又走了吗?像那时候一样即使昨夜数次激烈的拥抱,他仍是从自己的身边 逃开,从自己的情感中逃开。 证明你不爱我也可以抱我! 他想起自己昨夜冲口而出的话,自嘲地捂住脸笑了,胸口却痛苦得无法呼吸, 让他几乎要痛哭起来。 早该知道他会逃离自己的,怎麽还会抱有一丝希望呢?既然他不在,那就是 告诉自己他确实是证明了,所以他也离开了。 他侧转过身子倾身拾起床边的衣物,咬牙忍著疼痛坐起身将衣物披上;试图 站起的瞬间,却因为下身剧烈的疼痛而晕眩,他慌忙的伸手扶著床柱。 好疼胸口疼,身子也疼。床榻欢爱原来是这样的痛,让他到现在全身上下都 泛著疼痛,不住喘气之时额上更沁出薄汗。 一股温热的湿意从腿间沿流而下,他怔怔地看见两人缠绵热情的证据落在腿 边,这才发现他身上除了残留贺鹏远吻过的斑斑暗红色痕迹外,还有昨夜情欲的 残留物。 好狼狈哪!莫綮瑛嘲讽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跨出了一步,酸软的腿腰旋即 支撑不住地撞倒床边的矮几,整个身躯也向前倾跌,砰的一声跌坐在地面。 赤裸的腿贴上冰冷的地面,他瞬间疼痛得扭曲了脸;涔涔冷汗从额际滴落, 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怎麽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他想哭,却仍咬著牙忍住。 确实是他自己的选择,只因为不想做他一辈子的兄弟,所以他打破了这样的 关系;然而变成这样,他怨不得人。 跟那时候一样,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会在自己身边。 ***** 听见巨响,贺鹏远匆匆的奔入内房。 「瑛儿!」他一瞥见跌坐在地上的人儿,心头揪紧地将他抱起放到床铺上, 伸手擦拭他雪白脸庞上的汗水。 那一张秀致的脸庞现在一点血色也无,发丝散乱的贴在额际,衣衫不整的披 挂在身上,敞开的衣襟露出身上的点点痕迹,看起来既狼狈又憔悴。 从他奔入房内,莫綮瑛一双眼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彷佛在确认般,茫然的眼 神带著惧怕、又带著喜悦。 看见他的眼神,贺鹏远有些狼狈地转开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脸以及身躯。 「我去拿水来,帮你擦擦身子。」他低声说完便急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折回来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个冒著热气的铜盆跟乾净衣物。 一手扶起倒落的矮几将盆子放上去,他拧了布巾又坐回床沿,不敢迎视他的 眼神的拨开他散乱的发丝,从他的脸庞开始擦拭起。 莫綮瑛只是一个劲儿的看著他温柔的动作,那温热的布巾彷佛带著酸意的甜 蜜,一点点的渗入他的知觉。 擦完了脸跟颈子,贺鹏远要擦拭他的身子时,却看见他半裸露的身躯而感到 羞赧,不敢动手去解下他的衣服。 「衣服,脱了吧!」 莫綮瑛怔了怔,彷佛被感染似地也是一脸的羞涩,垂著头褪下自己身上的衣 物,遮掩住自己原就没什麽遮蔽物的下身。 昨夜明明是自己主动的,现在却觉得不知所措。 贺鹏远微红著一张俊脸,继续动手擦拭他赤裸的上身;他的手滑到下身,顺 著修长的腿先行擦拭腿间,神色复杂地看著那染了血的布巾後,眼神不自主落到 被一团衣物遮住的部位。 那地方应该更需要擦拭,但是—— 「我自己来。」看出他在想什麽,莫綮瑛绯红了一张俊秀脸庞,伸出手接过 布巾想自己擦拭,却发现方才凭著一股意气撑起的身躯,现在硬是便不出半分力 气。 「还是我来吧!」贺鹏远深吸一口气,伸手帮他翻转过身子,露出令人心动 的赤裸白皙背部。 他霎时直愣地看著那从背脊到腰臀的诱人线条,心跳不自觉的狂奔起来,心 猿意马的口乾舌燥冒起汗来。 努力稳定心神後,他才动手擦拭起来;而在听见一声疼痛的抽气声,他心疼 地看著残留的痕迹,低声问:「还很疼吗?」 「嗯。」莫綮瑛不自觉涌上一股泪意,将脸埋入床褥闷声地应了声。 「喔」听见他这麽回答,贺鹏远有些不知所措地模糊应道,屏除杂念的专心 擦拭著他的身躯。 沈默蔓延开来,房间里只有衣物的□□声音跟洗涤布中的水声,还有那急促 的心跳声。 「换上它。」将他扶正了身子,贺鹏远尴尬地取过乾净的衣物,递到莫綮瑛 面前後才又想起他动不了,「我来帮你。」 他扶起了他,经手为他套上衣物,系上衣带,然後才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的 视线霎时纠缠在一起,让人想避开却又避不开,只能无话地相互凝视。 「我以为你走了。」莫綮瑛用乾涩的声音低哑地道,「就像那时候一样」 「我」贺鹏远一怔,神色复杂地欲言又止。 当他醒来的一瞬间,他确实想走想逃。只因为悔恨与羞愧一如当年那日,让 他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身旁的人儿;但他想起昨夜莫綮瑛的决裂神情,生 怕自己这次要是再离开,那麽他这一生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人儿了。 「你为什麽不走?」他低低地问。 明知道不该多著想,却在看见他的温柔相对而燃起了希望。为什麽要这样? 如果真要拒绝自己,就该狠下心不再理会自己,为何又要给他希望? 「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否则到时候你想逃,我也不会再让你有逃的馀地了。」 莫綮瑛别开眼,喃喃地道,「我受不起第三次」 第一次他不甘,因为自己的心情依然没有传达,他没有得到答案;第二次他 豁出了一切,却依然得不到答案,只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要是有第三次,他只 能心死而已。 「瑛儿」贺鹏远痛苦地看著他,「我我不能丢下你。」 无法说出究竟是为了那份道义或是亲情,只知道自己舍不得他;或者,那唯 一让自己无法离开的理由,是眷恋无法承认的眷恋。 「怎麽,还是你的责任感作祟?」莫綮瑛凄然一笑,挣扎著起身要离开,「 你走不了的话,我走。」 「别走!」贺鹏远惊慌地一把将他抱住,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後重重地叹息, 「别走!给我一些时日,让我想清楚。」 莫綮瑛一震,在他的胸膛里喃喃地道:「想清楚什麽?」 「我会想清楚」贺鹏远迟疑又挣扎地深吸了口气,「我会想清楚,我跟你究 竟该怎麽办才好?」 是的,他需要多一点时日,来厘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情感;厘清自己对他, 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情怀! 「你爱我吗?」莫綮瑛轻声地问。 抱著他的男人骤然无语,起伏不定的胸膛诉说他的挣扎。 「好,我等。」莫綮瑛在他的胸膛里闭上了眼睛,「我只等你这最後一次, 到我们相识的十一月二十八日;在那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 他紧紧抱住贺鹏远的腰身,再度开始了他的等待。而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 是否会得到答案,或者只是再度重演以往的情境。 不管是责任道义也罢,或是有情却懦弱也罢,只要他不再逃,那麽他就等。 等待这个人,等待时间决定一切。 一整个年节,莫綮瑛都是在贺鹏远的房里度过。 以身体还没复元为藉口,他夜夜与他共枕而眠;没有再要求那激情的肌肤相 亲或任何亲昵行为,只是恣意地享受他对自己的怜惜呵宠,与那时有的不知所措。 即使还没有得到答案,他还是想紧捉住这短暂的甜蜜不放,而暂时不愿去想 以後。 初六端翊来访之後,两人才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而元宵过後,徐恪勤跟方之 禹也一前一後的回到京城。 见到二十多日不见的好友,方之禹这才有了回京的感觉,立刻兴奋地上前叽 哩呱啦抱怨起来,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贺鹏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好不容易抱怨完了老爹的种种「恶行」之後,方之禹骤然想起什麽似地抓起 莫綮瑛的手就要把他从内应拉出去,打算将家乡带来的东西分享。 然而手刚抓著没多久,啪的一声被扯开了;贺鹏远一脸不悦地瞪著他,俄顷, 才像是发现自己做了什麽而感到尴尬地松开手任由两人离去。 如此的情景,後来几个月间不断的重复上演。 每回只要方之禹多缠著莫綮瑛一点,贺鹏远脸色就不自主下沉;而每每方之 禹问莫綮瑛这是怎麽回事的时候,莫綮瑛总是笑而不答,任他去揣测。 他不再对贺鹏远提及那日,因为他等著贺鹏远自己给他答案;但是,他也怕 是否自己不去逼,贺鹏远便不会回答,再度逃避了。 时间平稳的流逝,情愫也暗暗起伏流动。 然而,就在清明过後浪多久,从皇陵献祭回京没几日,端翊冒著雨兴匆匆地 上门来了。 晚饭过後,在内堂摆棋盘等著贺鹏远的莫綮瑛看见一头雨水的端翊踏了进来, 怔了怔後才起身打算行礼,「王爷。」 「得了,行什麽礼?」端翊摆了摆手,抹去满脸的雨水,「贺将军不在?」 「鹏远今日宫中当值,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莫綮瑛递过本为贺鹏远准备的 乾净布巾,让端翊擦去身上雨水。 从那日起,他就不再称贺鹏远为大哥。他知道贺鹏远很介意,但他已经下了 决定,除非「大哥」这称呼不再是两人的阻碍,否则他不会再叫他一声大哥。 「喔。」端翊浓眉一挑,看著他身边的棋盘豪气地道:「那正好,今日我非 得赢你七子以上不可!」 从新年初次来访後,他就不时地上门来走动;比起不善言笑的贺鹏远,他更 喜爱跟莫綮瑛说话下棋。 看他径自坐下来,莫綮瑛才跟著坐下,「王爷这麽晚来,就是为了下棋?」 冒雨上门,不该只是为闲暇找乐趣;更何况端翊身为王爷,并没有太多空闲。 「下棋为先。」端翊没掩饰自己另有目的,「那件事情定关於贺将军的,等 他回来再说不迟。」 关於他的?需要端翊自己来说的会是怎样的事情?莫綮瑛蹙眉不语地与他下 起棋来,只感觉到一股不安在心底蠢蠢欲动。 两盘棋过後,端翊算了算棋子又是和局,这才注意到莫綮瑛不专注的神情。 「瞧你担心的!放心,不是坏消息。」他摇头晒笑,带了些探究地问,「我 说,你们两个真是表兄弟吗?我瞧你们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也不像是有血缘关 系的兄弟。」 虽然贺鹏还说他们是远亲,但他仍是对这两人的兄弟关系好奇不已。就他这 几个月看来,一个过於体贴温柔,一个则过於怜惜呵宠,世间有哪对兄弟会这样 的? 「王爷不也是?」莫綮瑛淡淡一笑,收起自己的棋子圆滑地道:「这麽多亲 兄弟都未必相像,更何况是一表三千里的远亲关系的兄弟。」 「但我看你都叫名讳,也不称他一声兄长,这样怎麽算是兄弟?」 正巧踏入门的贺鹏远闻言怔了怔,不由得神色复杂地蹙起眉头。 虽知道他是为了提醒自己而改变称呼,但对已经习惯、甚至眷恋著这种称呼 的他,著实是种难受的磨练。 要到什麽时候,瑛儿才肯再度叫他一声大哥? 「说人人到。怎麽,突然来吓了你一跳,忘记怎麽说话了吗?」见他回神性 要行礼,端翊笑道:「罢了,你怎麽老这麽多礼啊?亏得你还是个将军。快坐, 我有事要跟你说。」 贺鹏远拘谨地笑了笑坐下。他身为名门长子,打小被这般教导一切礼仪,怎 麽可能会轻易有所改变? 「其实,就是我回京时跟你说的事情。」端翊正起脸色,「皇上已经允了, 等到五月初十一过,你就可以缴令准备起程回庆阳了。」 简洁的一句话,震得其他两人都惊愕住。 贺鹏远首先回过神看向莫綮瑛,只看见他怔然地看著堂内的一角,似乎尚未 回过神来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怎麽,你不想回庆阳?」怪异的沈默让端翊蹙起眉,「你原先不是打算要 回去的吗?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地方嘛。」 听见这句话,莫綮瑛身躯一震,一双眼抬起直射向贺鹏远,黑眸霎时燃起火 光却又掩了下去;泄露情绪的,只有他绷直的嘴角跟身侧握紧的拳头。 贺鹏远自然看得懂他神情的改变,他想说些什麽好解释却又碍於端翊在场而 无法说出口,只能不语的看著他。 「你们两个是做什麽?脸色好难看。」 「没什麽。我还没听他提起过,所以有些讶异罢了。」莫綮瑛扯动嘴角,强 撑著即将爆发的情绪起身,冷静道:「王爷,下官有些累了,恕不多陪。」 他说完便像风也似地转过身,疾步跨出了门迅速远去,丝毫不给挽留的机会。 「王爷,我——」贺鹏远发了急地想追,但碍於端翊在场而无法像莫綮瑛那 样说走就走。 「我知道,我这就回去,你不用理会我。」端翊明白地摇摇头站起身,「我 说,你们这对兄弟还真是怪透了!哪有兄弟」 「多谢王爷!」顾不得他话还没说完,贺鹏远无暇理会他话中的暧昧,立即 如获大赦般地一拱手就往外追去! 「我是说,哪有弟弟会为了这种事情就生气成这样?」端翊看了眼瞬间空荡 的堂内,只能叹气晃荡著身体向大门走去,边走边说著自己尚未说完的话,「还 有,你做大哥的干嘛这麽著急?怎麽看都不像是兄弟嘛。」 他的自言自语当然只有他自己一人听见,当事人完全不知道。 「王爷请留步。」廊荫下一个声音唤住了他,跟著步出一个颀长身影。 「是你啊!」端翊皱了皱眉,脸色不快地一沉,「有什麽事吗?」 「将军是否即将回西北?」那人恭谨问道。 「没错,他回去你不是更好?」端翊哼笑,话中带刺地道,「更方便你帮老 四做事情了。」若非看在兄弟面子,他早戳破眼前人的双重身分。 「我从未做过对不住将军的事情。」他说得理直气壮,平日不甚有情绪的内 敛眼神,此时闪著坚毅不摇的锐利光芒。 明白他说的没错的端翊一阵语塞,压下不耐地问:「你究竟有什麽事找我?」 「只是想请王爷帮个忙。」 「你找睿翌不是更好?」他轻哼。 「这件事四王爷不会出手,也没必要告知他。」见他轻蔑怀疑的神色,那男 子便又沉静地道:「王爷请勿多疑,这是为了将军。」 见端翊终於点头,他便上前一步与他耳语一番才後退。 「你确定?」端翊带著讶异却又纳闷地看著他。 「嗯。」他拱手,难得地露出了轻笑,「就请王爷稍作准备,这等小事,对 在兵部的王爷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见他要走,端翊喊住了他,「难道你不怕老四?」 「王爷,我并不算是四王爷的手下。」男子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 「这点小事,就算是我报答将军这几年给的方便吧!」 因为,他也即将离开这繁华之地。 站在廊下半晌,贺鹏远才鼓起勇气地敲了敲门。 「瑛儿」他唤了两声还是没有回应,不死心地又再度叫门,「瑛儿,你在吧? 我有话跟你说。」 「我要睡了。」莫綮瑛的声音从房内飘出,冷淡得让人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起 伏。 「喔!」贺鹏远缩回欲敲门的手,暗叹一声,「那麽,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欲走,身後的门却嘎吱的打了开;他迅速回头,看见莫綮瑛只穿著一 件单衣,看似欲就寝地散著一头长发站在门内。 「有什麽话?」他看也不看他地冷漠问道。 贺鹏远怔愣了下,见著他被夜风一吹更显得单薄的模样,便忘了自己来的目 的关心道:「你这样会著凉的。」 这句话令莫綮瑛霎时回眸,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後,神情才稍转为温和地开口: 「那麽,进来说吧!」 他说著让开了身躯,等贺鹏远进来後才将门合上,随後安静地移步到桌边坐 下却仍是不开口,只是倒了杯水自顾自的喝著。 贺鹏远就这麽的看著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却注意到别长发顺著背 脊印染烛火光彩柔和的披散著,黑发衬出了白皙的颈子跟微敞衣襟的肌肤,彷佛 带著诱惑般的味道,令人怦然心动。 这个他自以为熟悉不已的义弟,早在这几个月莫名地拥有了他所不熟知的妩 媚与感人的姿态;或者,他是从那时起才去正视原就如此的他。 他确切地拥有过这个人儿,在那个微带酒意的夜晚,即使是同为男性的躯体, 却那麽地令他动情,沉迷於那躯体的紧密结合。 他彷佛被下了蛊般的伸出手想触摸那披散的发丝,却悚然暗惊的回过神,慌 忙收敛心神看向他处。 房间的摆设与他的房?一般,只是左右相反;而且素来只放置一些小玩意儿 的架上,现在零散的多了些书本。 他抽起一本书,见著书名後微微一笑,「原来你把书拿来这儿了,难怪我在 书房没找著。」 「你当然不会知道在我这儿。」莫綮瑛放下杯子,别开眼淡淡地道,「因为 你从没主动找过我,连我的房?你都没来过。」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他一直都得主动去争取接近他的机会,而他却不会主动 走向自己一步;若非他这样步步靠近,他早已不知躲到何处去。 现在,他又要走了;而自己,是不是又得追? 「瑛儿。」贺鹏远暗叹的放下了书,坐到他身侧温和地解释:「我不是故意 不告诉你,只是」 「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开口?」莫綮瑛骤地转过头看向他,语气有些僵硬地 道:「你知道了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我天天同你一起,你不可能没机会说。」 贺鹏远无语的苦笑了下。 「你始终都是这样,不是吗?」他的无语,更让莫綮瑛不由得含著怨气地开 口:「为什麽你总是要逃避?不管是八年前也好、现在也好,你不敢面对的就一 直拖延,直到无法推托就逃开。你现在又想走了?」 他不想表现得像个哀怨的弃妇,但却无法压抑自己的怒意,尤其是从旁人口 中听见他要离开的消息! 「我不是逃!」贺鹏远身躯一台,「这是我的职务。」 「藉口!」他冷冷地道,看似沉静的眸底却隐隐有著一抹哀怨嗔怒,「如果 只是职务,你为什麽不敢对我说?」 「那是因为」他说不出口地迟疑著,半晌才低声承认道:「因为我没办法对 你说要离开,所以才犹豫,只不过我没想到会变成由五王爷来说。」 除了没有适当的机会外,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他提起自己又要离开的事情, 只得一日拖过一日没想到,今日却让他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会生气也是理所当 然。 「我情愿你自己对我说,你知道吗?」莫綮瑛幽然地看著他,一双眼眸敛去 了怒意,只剩下衷愁苦涩,声音轻而渺然地说:「我不要像以前一样,只能从别 人嘴中知道你走了,而我却什麽都没找到,因为你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突然被所爱的人撇下的孤独绝望感觉,尖锐得令人浑身虚冷且心碎,而那种 滋味他不愿意再尝! 「瑛儿,再给我一些时日吧!」贺鹏远心头一紧,低声恳求的接上他放在桌 上的手,将那微颤的手包覆在自己有力的掌心下,「你在这里等我,我会给你答 案的。」 他绝不是没有想过、没有认真面对过,只是理智要他後退,情感却推他向前; 他就在这一进一退间举步维艰,又迟疑了脚步。 莫綮瑛抬起眸子,无言地扫视过他所爱的每一丝表情、每一处肌肤。半晌後, 他扯出微笑身躯一倾,投入壮硕的胸膛中,紧紧环住不放。 「我说过,到那天之前我都会等你。」他低声道,闭上了眼、深吸他的气息 後,下了决心地开口:「所以,我跟你去。」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