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纸厂投产后,汉州工业总产值年增1 个亿。地区让汉州评一个省劳动模范,纸 厂推荐梅初山,于是梅初山成为省劳动模范。 省内外的考察团经常到汉州来,招商引资的来,友好访问的来,他们都是冲着 汉南那片海滩,但一些县级单位又不好找汉南地区接待,便都跟汉州联系。市接待 办的人员一年下来在饭店签下几百万元的单,这个饭店不肯赊账就另外换一个饭店, 反正汉州的饭店多的是。凡到汉州参观的人,市里都带到造纸厂去看。后来有人说, 市里接待费增大了,是因为办了纸厂,纸厂工人听了这话很自豪,说我们纸厂成旅 游品牌了。 但这个旅游品牌的污染日见明显,工厂下游的汉江,不时发现有浮起来的死鱼, 岸边的青草也枯死了,附近的农民用江里的水洗脚,皮肤不明不白地发痒,越抓越 痒,严重时竟烂了。群众知道纸厂是罪魁祸首后,便集体k 访市委市政府。梅初山 说治理污染要给人家一个过程,让石梓做做群众的工作。石梓是常务B 师长,协助 市长工作,市长可以随时交给他任务。 石梓坐的小车刚停在纸厂排污沟的坡地上,当地的农民就围拢来,将小车和石 梓围在中间,不少群众还没等石梓说话,就要用锄头敲小车。司机紧张极了,不住 地解释说石副市长是来替你们解决问题的,站在中间的农民听清楚了,手上的锄头 才没有敲下去,但外围的农民掷过来的石头却打在车门玻璃上,将一块玻璃打碎了, 司机要看清楚是谁扔的石头,要抓人,石梓忙向他摇手。 农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后,石梓跟他们一起绕着山脚走了一圈,他建议农民 们自己动手将纸厂的污水引进山谷底,然后用石头细沙木炭垒起一道渗水坝,让污 水过滤后再绕山沟排进汉江,这虽然没能彻底还原水质,但肯定比现在好得多。几 个农民笑起来问纸厂出多少钱?石梓说,目前纸厂没有钱,要是纸厂有钱,就不必 用这种土办法了。农民笑起来说,市长不愧是市长,居然能想出这样的鬼点子,纸 厂排污,倒让我们自己治污,纸厂又不出钱。石梓说,纸厂是市政府办的,纸厂将 来出效益了,我有好处,大家也有好处,现在纸厂面临困难,大家就体谅体谅吧。 有一个年轻农民马上开玩笑说,大家有好处就大家来做工,你让市政府的领导都来 跟我们一起垒渗水坝修排水沟,我们就做,要不我们就不做。石梓说,汉州那么大, 市政府的领导不可能全部都来跟我们一起垒渗水坝修排水沟,但我可以陪着大家做。 村干部说这个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与其这样眼睁睁地受污染,不如自己动手 尽快减少污染。 下午,石梓和村干部先到山谷底搬石头,村民们见石梓真干起来了,纷纷参加, 附近的村民闻讯也都来了,最多的时候竞有几百人同时上场,一些机关干部,个体 户,也主动捐资买木炭买细沙买盒饭。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战,渗水坝垒起来了,新 的排污沟流出的水没有黑色了。 听说纸厂排出来的水变清了,胡雷不相信,问石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要石梓 陪着他去看,他走到刚垒起来的渗水坝上朗声笑道,“我还是相信老人家那句话: 人定胜天。谁说治污要投入1000万,现在一分钱都不用出,污水不是也能治住了吗?” 石梓说:“这毕竟是暂时的,渗水坝过不了多久就得清理,而清理起来工作量 又非常大,何况这样过滤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污染,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定下一个制度,让农民定时来清理。”胡雷说,“等纸厂效益大了,赚钱多 了,搞多少钱的治污配套不行?” 盘小琳向梅初山提出要进纸厂上班,梅初山觉得纸厂离市里比较远,纸厂宿舍 他出人也比较方便,就同意了。盘小琳进纸厂后负责信息工作,所谓信息工作,其 实是在因特网上搜集有关资料,厂里给她安排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还为她配了电脑, 她几乎整天呆在房里。 一天夜里,梅初山来看她,她歪在沙发里,梅初山推门进来,她睁着一双杏眼 幽幽地望着。梅初山没有看到她往日见到他时那种开心的笑,甚至感觉到她的样子 与往日相去甚远,跨进来没走几步就站住了。 “小琳,你今天怎么了?”梅初山间。 “不怎么样。”盘小琳说。 “平时你见到我都很高兴,今天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梅初山问。 “你惹我不开心了。”盘小琳说。 梅初山懵懂了,他什么时候惹她不开心了?他坐到她身边,要搂她。 盘小琳用手推了推梅初山,说:“我怀孕了。” 梅初山怔了一下,他觉得似乎不可能。他第一次跟她是没有任何避孕措施,但 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自第二次跟她干那事,就开始用套子,而且从不间断过。他 比她更担心出问题。 “不可能吧?”梅初山说。 ‘如果你认为不可能,那是我跟别人的了。“盘小琳冷冷地说。 梅初山忙说:“这更不可能,这点我绝对了解你,也绝对相信你。”说着不管 她是否高兴,双手将她搂紧了。 “已经超过20天了。”盘小琳说,“我的时间从来都是准的,最多相差一到两 天。” 梅初山说:“或者套子出问题也不奇怪。没事的,找间好点的医院处理掉就行 了,你怎么不早说?” 盘小琳搂着梅初山说:“我怕。” 梅初山一笑说:“怕什么,女人谁没有这种经历。” 盘小琳对梅初山撒娇说:“要不就生下来算了。” 梅初山一听,忙说:“这怎么可能?” 盘小琳说:“怎么不可能?如果你担心对你有什么影响,那我们分手算了,我 自己带着孩子过。” 梅初山身上的感觉早来了,他已经忍不住了,他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今 天可以解放思想开动机器,好好放纵一下了。”他的意思是不必用套子了。 盘小琳以为梅初山没反对她留孩子,不再说什么就让他把衣服脱光。梅初山反 复揉着她的双乳,半晌说:“你说的我相信,这里的感觉像是有点差别了,胀了点 是不是?” 事情结束之后,盘小琳说:“我们的孩子将来要超过你,当专员省长。” 梅初山坚决地说:“就是将来当总统也不行,听话,抓紧时间解决掉。” 盘小琳感到委屈极了,眼泪漱漱地从面颊流下来,梅初山用纸巾为她拭了拭说 :“真是傻女,值得那么伤心吗?”说完站起来要走。 “你不是来嫖妓吧?”盘小琳在他身后说,“嫖妓也签了单再走啊。” 梅初山转身看看她,一脸的不高兴:“你今天是怎么了?” “孩子留着可以不可以?”盘小琳问。 梅初山说:“不可以,如果你不听话以后就不要再见我。” 盘小琳眼里的泪水又如泉水般涌出来。“不见就不见。”她说。 “不见也不行。”梅初山说,“不见也得先做掉。” “就是不做。”盘小琳还在赌气,“孩子在我肚子里,要做你自己去做。” 多少年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梅初山说过话了,就是他夫人曹捷也从来没有这 样跟他说过话,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居然如此骄横,他气得满脸通红,头也 不回就走了。 盘小琳第一次领略到男人的铁石心肠,她自己哭了一会,想想就理解了梅初山, 男女间玩玩本来没有什么事,但怀孕了一连串的问题就接踵而来。汉州就那么一点 地方,只要她的肚子一旦让人看到是怀了孩子,就满城风雨了,如果真生下孩子, 她跟梅初山的事不暴露出来才怪。她想,过几天就去检查,能做人流就马上做掉, 女人就是这样,跟男人上床的时候是享受,怀孕做人流生孩子就是那种享受的惩罚。 电话铃响。盘小琳望着电话没有接的心清。电话铃继续响。盘小琳拿起电话却不说 话。 “小琳。”那是梅初山的声音,“听话,尽快搞掂这个事。” 盘小琳本来已经平静下来,梅初山给她打电话,她又赌气了:“你不是说不再 见我了吗?你还管我于什么?” “别要孩子脾气了好不好?”梅初山说,“明天就去检查,别拖,时间长了辛 苦。” 盘小琳说:“辛苦不辛苦是我的事,与你何于?”自己的这句话倒勾起女人的 酸楚,她一气之下就将话筒放下了。她希望梅初山再给她打电话,最好是亲自来安 慰她,甚至低声下气求她,那时,她一定会用自己的身体双倍地报答他,让他享受 女人最彻底最浪漫的风情。可是,她想错了,梅初山再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别说亲 自来安慰她求她了。 这天晚上盘小琳没有吃饭。她一夜没睡好。她想过两天就上医院,等处理掉肚 子里的东西,如果梅初山还不给他打电话,她就给他打吧。尽管他玩了她,但他也 帮了她不少忙,还给了她不少钱,她也不亏什么,无非给他玩玩,女人生来就该给 男人玩,那是命。 第二天早上,盘小琳自己煮了碗鸡蛋面条,吃过后就下楼要去医院,刚走出宿 舍院子时,一个陌生人将她拦住问她要去哪里。 盘小琳反问:“你是谁?我要去哪里你管得了吗?” 陌生人说:“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可以不让你离开这里。” 盘小琳以为碰到无赖了,急忙转身上了楼,并把房门严严实实关上。此刻,她 首先想到的是梅初山,不假思索就打通了他的电话。她说:“我碰到了无赖。”梅 初山在那边故作惊讶了一下,问:“在什么地方碰到的?” 盘小琳说:“就在我们宿舍门口,我正要上医院,刚下楼就碰上了。” 梅初山在电话里笑了:“你想通了?” 盘小琳说:“通了,女人就是这个命,没有办法不通。” 梅初山说:“我相信你会想通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盘小琳说:“你赶快让人来把那家伙抓了。” 梅初山说:“我让小车将你送去医院不是更安全?你等着,没事的,光天化日 之下,谁敢怎么样!” 不到20分钟,一辆佳美轿车停在了她的门口。她打开窗看看,那个无赖似乎不 见了。她重新下了楼。小车司机探出头告诉她,这是老板派给她的车。 盘小琳跟司机交谈,想试探他是否知道什么,但司机确实一无所知,他的任务 仅仅是为她开车。她让小车直接开到汉南地区医院,在那里,她碰到熟人的可能性 将会少许多。 检查清楚后,盘小琳说要做人流,医生得知她是第一次怀孕,对她的做法有点 不理解。盘小琳也不好跟医生解释,含含糊糊说现在还不想要孩子。这医生要不是 十足热心就是头脑不善于转弯,还要盘小琳慎重考虑,甚至回去做先生的工作,说 得盘小琳很烦,差点要上第二间医院去。因为害怕,盘小琳一躺上手术台就浑身颤 抖,虚汗连连。 “跟你老公上床也是这样子吗?”站在旁边的护士有点不耐烦了。 医生见护士这么说,也凑趣说了一句:“没有几个女人跟老公上床时会想到刮 宫痛苦。” 盘小琳真想就此打住,但想到梅初山的态度,还是咬着牙让医生将器械捅了进 去。如果说当初梅初山捅她是将她一分为二撕裂开来,那么这次是用钝刀子在她的 深处挖掘,就跟平时吃西瓜用勺子掏里面的瓤一样,没几下子,她就晕过去了。她 在小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喝了一碗护士递给她的白糖水。医生问她先生的电话号 码,说要帮她打电话让她先生来接她回去,她眼里马上涌出泪水。当她自己攀着墙 壁一步一停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她发誓除非梅初山答应她一旦怀孕就让孩子生下来, 否则无论如何不会给他碰了。 回到纸厂宿舍,盘小琳就躺着不动。梅初山打来电话安慰了她一番。 按规定女人做人流后一个月内男人是不得有非分之想的,但梅初山见了她就抑 制不住欲火。盘小琳一口说死绝对不行。梅初山就启发她说,潘金莲曾为西门庆吹 萧,你也帮我吹一下吧。盘小琳一听就感到恶心,她说,那是书上写的。梅初山说, 你没看过录像吧,要不要我哪天放给你看看?盘小琳说,那是拍来卖的,他们为了 赚钱什么事不可以干?梅初山说,我实在不行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去犯错误? 盘小琳似乎不明白犯错误是什么意思,望着梅初山不说话。梅初山说,其实我 要找一个人解决问题很容易,只是那样对不起你。盘小琳听了这话,有些动情,说, 那我试试吧。盘小琳的嘴刚一接触梅初山的萧就想呕。连试几次,都无法吹下去, 有次梅初山使了点劲,差点堵住了她的喉咙,她呛咳得眼泪鼻涕口水一起流出来。 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双腿夹着替他处理掉。 此后梅初山就没有来看她了,她也不敢让他来了。直到一个月后,她才给他打 电话。他说,她身体还没恢复到能怀孕的程度,没穿小衣服就要上马。她吓得全身 哆嗦,说现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出问题,衣服不但要穿,为了保险,还要穿两件。他 没有办法,只得听她的,当然也只有穿一件小衣服。 “你得答应我,以后有了就生下来,否则我再不敢跟你这个了。”盘小琳在他 用力摇她的时候说。 他没有接她的话题,一个劲地忘我工作。事情结束之后,他才说:“没事的, 注意检查衣服的质量就行了。” “除非订做,否则衣服总有破的一天。”盘小琳。 “我真有那么利害吗?”梅初山有些得意,笑着说。 从这天起,梅初山和盘小琳见面总是在生不生孩子,穿不穿两件小衣服这些问 题上纠缠,慢慢地,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盘小琳开始感到苦恼,她不能没有梅 初山,但她又不能放弃她的条件。当梅初山连续两个星期不来见她时,她终于主动 给梅初山打电话,要他来看她。他一边摸她的乳房,一边问她月经的时间,说现在 是安全期,要求让他放松放松。她坚决不答应,她说,最优惠的条件是只穿一件衣 服,你还想赤膊上阵?他说,隔靴搔痒他已经没有兴趣了。盘小琳最后妥协了。但 她此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梅初山这次又变温柔了,慢条斯理地玩着,中午他跟边皂德在汉南吃饭,跟一 个外地女子有过一回较量,饱食不思淫欲,他现在完全可以从从容容地玩她。 “让我生一个孩子吧。”盘小琳说。 “不行的。”梅初山说。 “这次一定又怀上了。” “不会的。” “怎么不会?” “我为你算过时间了,安全期。” “如果有就让我生了吧?” “不会的。” “不会有还是不会让我生出来?” “不会有。”梅初山的劲上来了,“万一真有了,也不会让你生下来。”说完, 子弹终于出膛。 “大不了你不再理我。”盘小琳不高兴了。 “还是那句话。”梅初山说,酒足饭饱的男人说话总是一是一二是二,“不理 你也不行。” 盘小琳衣服也不穿,向隅而泣。 梅初山清理好装备,用手拨拨头发就要走。 盘小琳突然坐起来说:“我跟你说好了,如果真有孩子了,我这回生定了,咱 们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我这辈子也不结婚了,就带着孩子过,只要你给孩子付伙食 费就行了。” 梅初山的白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是给气的,他想说句什么,但没有说出来,拉 开门就要出去,可刚跨出门口,又折回来关上门说:“你这样做考虑过后果吗?” “我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考虑什么后果?”盘小琳突然哭喊起来,看那样子真 是伤心透了。 几天后,梅初山给盘小琳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到首府开会了,要好几天才能 回汉州,到时再去看她。 盘小琳因为梅初山主动给她打电话,像个乖媳妇,她说:“没事的,你放心开 会吧,偶尔能接到你一个电话就心满意足了。” 一连几天,盘小琳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里。每天自己想吃什么就让送餐店送。第 三天中午,她像往常一样打了电话让送汤送饭,但比预定的时间迟了一点才听到门 铃响。她开门时,站在门口上的不是以前送餐的小伙子,而是一个戴墨镜的陌生人, 她就将门关上了。 房间电话铃响,盘小琳以为是梅初山打来的电话,马上接了。 “开门吧。”电话里却响起陌生人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盘小琳心里颤抖着,声音还是比较大,也有一点害怕。 “不干什么。”陌生人说,“只是想找你谈谈。”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盘小琳说。 “开门吧。”陌生人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如果你不开门,你全家人的 生命,你父母,你妹妹,都会有危险的,你也不要报警什么的,只要你一报警,你 的家人马上就要完蛋,你知道,我不会轻易大白天找你说这些的。” 盘小琳放下电话,马上给梅初山打电话,但没打通,关机了。 陌生人又给她打电话:“开不开门,你不开我就走了,到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盘小琳开了一道门缝说:“我不认识你,谈什么?你快走,否则我真的要报警 了。” 陌生人无动于衷,他若无其事地说:“报啊,报了警好回家去替你家人收尸啊。” 盘小琳心里更加害怕,她问:“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陌生人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干什么,只是想跟你谈谈。” 盘小琳想着如何跟梅初山取得联系,她想只要让他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就好办了, 但他什么时候才开机呢? “谈什么?你说啊。”她说。 陌生人说:“你不让我进去,怎么说?” 盘小琳说:“就这样说,这样面对面还有什么不可以说?” 陌生人说:“好像不是你求我而是我求你似的,算了,只要我转身离开这里50 米,事情就不可挽回了。”说着转身要走。 盘小琳确实害怕她父母和妹妹出什么事,只得开了门。陌生人像回自己家一样, 大大咧咧进了盘小琳的房里,在沙发上坐下了。 “我跟人家谈话是要费用的,先拿点钱出来再说吧。”陌生人说。 盘小琳估计他只是为钱而来,事情到了这一步,肯定得破点财了,俗话说破财 消灾,就给他一点吧。她转身从衣钩上拿过手提包,里面有2000多元现金,她毫不 吝啬就扔给了他。“现金就这么多,全部给你了,赶快走吧。”她以为他满足了。 陌生人说:“谢谢。但我得了你的谈话费没谈什么就走,我不成骗子了?” 盘小琳心里想,你这种人比骗子坏十倍百倍。 陌生人说:“你是爽快人,一下子就给了我那么多钱,我也要对得起你,不再 跟你兜圈子了。是这样,到现在,你家人安全了,没有人敢动他们了,但是,下一 步你必须做一件事,这件事可以说是残酷一点,也可以说是提前给你解脱,你必须 在24小时内自己了断。” 盘小琳浑身颤抖起来,面色也变得惨白了。 陌生人说:“不要怕,怕是没有意义的。这是我今天找你谈话的目的。当然, 你在自己了断之前,还得做一些事情,请你务必记清楚:请你将你房里所有东西, 包括你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清理一遍,不要留下你跟任何人来往的痕迹,不要留下将 来可能连累别人的任何东西,那样不好,那样就影响了你家人的安全,只要你一有 什么差错,你家人,包括你的父母和妹妹,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请你要特别 地慎重。也不要找任何人,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你若找人,就等于把你父母妹妹 往死里推。记住,时间是明天清晨以前。现在你可以开始清理东西了。”说完,吹 了个口哨,潇洒地下了楼,就像刚才来看亲戚,现在告辞一样。 盘小琳跌坐到沙发里,她像是做梦,做一场噩梦,她多么希望那是一场噩梦啊, 噩梦醒来她还是她,但现在她清清醒醒,刚才那陌生人的一字一句她都记得清清楚 楚。她突然想到梅初山,现在有能力救她的也只有他了。她马上给他打电话。但电 话关机了。他参加省劳模会议,手机肯定要关,等他休会才打电话还来得及吗?除 了梅初山她还能找其他人吗?找边皂德行不行?陌生人的话马上在她耳边响起: “也不要找任何人,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了,你若找人,就等于把你父母妹妹往死里 推。”盘小琳突然大哭起来。但哭过一阵之后,她变得冷静了,她对陌生人做了一 番分析,她认为他也许只是个骗子,或者骗子加杀人犯,怕吓唬人家得了钱最终会 败露,就要人家自杀。如果是这种人,她大可不必害怕,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让他进 屋里来,她有点后悔。但想一想,似乎又不大可能。那么,他是不是受他人指使, 非要她自杀?谁指使他,是不是梅初山?因为她不顺他的意,他不高兴了?但马上 又否定了这一猜测,梅初山再凶残,也不至于这样吧,难道他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即使没有感情,也不可能那么随便让一个人自杀啊。最近他不是跟她通过几次电话 吗,他对她还是关心的,那次她去做人流,他还专门派车送她去医院。她其实也没 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无非跟他说要留下肚子中的孩子,多少男人都希望自己的 情人给他生孩子,梅初山不想要孩子,她不是去做人流了吗?后来,她跟他虽然也 有不愉快,她让他穿两件小衣服,那完全是玩笑,怎么可能穿两件,他要穿,她也 不会让他那样,至于说以后一旦怀了孩子,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没怀上嘛,哪 个女孩子不担心自己怀上不该怀的孩子,但又有那个女孩子怀上不该怀的孩子后不 老老实实上医院,她不是曾经上过一次医院了吗,第一次都上了,第二次还不容易 吗,女孩子撒撒娇,梅初山不会太认真吧?她这样想着又给梅初山打电话,不通。 她于是打边皂德的手机,她想让边皂德帮帮她,边皂德也有这个能力。但边皂德的 手机总是忙音,今天怎么这样奇怪?她突然又发疯似的拨通家里的电话,她要家里 父母妹妹不要出门,不给任何人开门,甚至马上报警,只有马上报警才安全,可是, 电话没人接,今天是怎么啦?找哪个都找不到,莫非她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吗? 经过一番心理上的折腾,盘小琳又惊又累,全身冒汗,整个人都瘫软了。她希 望有谁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一直静静地躺着,仿佛已经是一个摆设。房里惟一的 响声是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下午3 点了,她终于平静地面对 这个事实了,她想了好几种死法,最后选择了吃安眠药。她觉得那样死没有痛苦, 睡着了不再醒来就是了。想好了就上街。她担心药店一次不会卖很多安眠药给她, 打算分别在几间药店里买,想不到第一间药店的一个小伙子非常好说话,他问她要 买多少,她说你可以卖多少。小伙子说随你。她就买了一瓶。她临走时,小伙子还 叮嘱她一次最多可以吃多少片。她对小伙子灿然一笑,她觉得她那样子一定很美, 她希望小伙子识破她的计划,抢回安眠药,甚至报告到什么部门去,以至有人出来 制止她,那样她就不一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但小伙子毫无感觉,她只感到一阵 凄凉。回到宿舍,她清理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太多要处理的东西,不到 半小时她就清理完了。在一种恍恍馆馆的状态中,她吃掉了半瓶安眠药,她本来要 吃掉整瓶的,但吃着吃着觉得很难下咽,就不吃了。吃过药后她躺在沙发上,她准 备就躺在沙发上告别这个世界,她觉得睡相不太好看,就半睡半坐地躺着吧。但刚 躺下,她想起那次在香格里拉跟杜赞之坐在一起的情景,她突然想,杜赞之是个好 人,他又是市委书记,她应该去找他,他一定会救她的,他也一定有能力救她。她 马上要出门,但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房里打电话,她想打电话更快,马上报告他,也 许他就派人来救她了,他也可以同时派人去保护她的家人。但她没有杜赞之的电话, 她通过114 问市委办的电话,好不容易才打通了,人家却不肯告诉她杜赞之的电话, 也不肯告诉她杜赞之在哪里。她觉得不能再拖了,安眠药很快就会使她晕过去。她 慌忙跑下楼,叫了辆三轮车就直奔市委,她想即使晕倒在外面,也会有人送到医院 去,她自己肯定没有事。现在关键是跟杜赞之联系上,让杜赞之设法保护她父母和 妹妹。由于精神紧张,在三轮车上她还没有觉得疲软,爬上市委楼梯的时候,她就 感到头重脚轻了。她问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像是聊天的人,杜书记在哪个办公室,没 有人理睬她。她也来不及多想,就一间一间办公室看,她以为书记办公室一定写有 牌子。但从一楼一直找到三楼都没有发现这样一个牌子。她不知道领导的办公室都 是不公开的。一个农民模样的男人问她是不是找杜书记,她说是。那男人说他也想 找杜书记,但等了一下午了,杜书记都不见来办公室。她有点泄气,身上也沉得利 害,什么都不愿想了,攀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下了楼,刚出到门口,她就靠着墙壁 坐下来了。 宋双下班回到家,看到杜赞之躺在床上,她觉得奇怪,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悄悄进房看了看。杜赞之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宋双问,“没事吧!” 杜赞之伸伸腰说:“中午陪客人吃饭一直吃到2 点多钟,下午没有什么事,也 觉得累了,就回来睡了一觉。” “还出去吗?”宋双问。 “不出去了,今晚在家里好好陪陪老婆。”杜赞之说。宋双嫣然一笑,杜赞之 突然觉得宋双其实还有动人之处,她的皮肤又白又滑,虽然胖点,但胖有胖的味道, 有些女人干巴巴的不知她们的男人在上面是什么感觉,跟躺在柴堆上有什么差别。 这样一想内心就有了冲动。 宋双不知道杜赞之在想什么,她准备出去做饭。 “过来。”杜赞之说,“我们聊聊。” “还没做饭呢,你肚子不饿吗?”宋双说,走到床边坐下。 “先吃了你再说吧。”杜赞之说着将宋双拉到身边躺下,伸手摸她的乳房。她 乳房做姑娘时很漂亮,生孩子后慢慢才变松软了,现在已经下垂,但这不影响杜赞 之的兴趣,只要她躺着,尤其是俯卧,他在后面搂着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 宋双也难得杜赞之有兴趣,自己将上衣扣子解了,一边解一边说:“我们医院 里的女人说,当官的有两种人,一种仅仅是官迷,把世界上的女人都忘了,另一种 是官迷加色迷,又迷宫又迷女人。她们问我杜赞之是哪种。” 杜赞之自己将衣服全脱了,老夫老妻,套路早已默契,他们很快就进入自己的 角色。“没有第三种了吗!”杜赞之一边工作着一边问。 宋双今天感觉不错,也许因为杜赞之投入,也许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温存过了, 也许他们今天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有吗?我不知道。“宋双说。 杜赞之用力搂一下宋双再用一下力,希望能到位的地方彻底到位。人与人之间 最融洽的除了夫妻就是情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洽到深层去了。宋双轻轻叫了 一声,她感到舒服的同时还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你今天哪来的劲!“宋双间。 杜赞之说:“如果有第三种,我是介于第一第二种之间,工作要做好,但女人 也离不开,因为我毕竟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在外面没有什么名堂吧?”宋双问。 杜赞之一笑:“如果有什么名堂,瞒得过老婆,瞒得过周围的人吗?” 宋双说:“你是市委书记,谁敢说你?看见也只能装没看见。” 杜赞之觉得今天的谈话真有意思,他就喜欢这样温和地享受高等动物这种独一 无二的美丽勾当。 “就看是什么人了。”杜赞之说,“如果碰到一个要说的,就什么都完了,换 了你,你敢下这一注吗?” 宋双说:“我曾听说有一个,是间接听科里的人说的。” 杜赞之的动作全停下来了,他内心有点紧张,问:“谁?”但这个反应宋双没 有感觉到,她根本不注意到他的反应。 “她们一边议论一边为你说好话。”宋双说,“她们也不相信。” 杜赞之放心了,时候到此也差不多了,他不想将精力全花在这个老太婆身上, 开始做最后的冲锋。 宋双舒服得双手抓他的屁股,她说:“她们说的是洪妍。” 杜赞之此时已到极限,他差点叫道:不是洪妍是任在娜! 经过一阵温馨而柔软的波浪的拍打,两条船在岸上搁浅了。他们都望着天花板, 谁也不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宋双先要起来了,她问他喜欢吃什么。 他说他最喜欢的东西已经吃过了,其他什么都随便了。宋双深深地感激他这句话, 回头又吻了他。 “你又浪漫起来了。”杜赞之说。 宋双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说:“宋白跟石梓的事到底怎样了,他们应该考虑结 婚了。” 杜赞之说:“你自己的妹妹,你怎么不问问她?” “我觉得他们两个没有以前好了。”宋双说,“你说,石梓是不是刚才讲的第 一种人?” “官迷?”杜赞之自言自语说,“不像,如果是官迷,他就不那么愣了,但也 不是第二种,如果是换了第二个人,宋白早做母亲了。” 宋双瞪了杜赞之一眼,说:“谁像你,没敲钟就吃饭。” 杜赞之笑笑说:“现在的青年人,有哪个还有耐心等到敲钟?” “石梓你也可以提醒他。”宋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