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家庭(1) 挂了电话,吴俊宁说:“不想再麻烦人家了,我们自己找吧,以后再感谢他。” 叶婉晴说:“咱俩想的一样。” 第四章家庭 一 吴俊宁重新回到找工作的起点。 已经六月底,针对应届生的招聘会几乎没有了,吴俊宁只好到社会人员的招 聘会上去。 招聘会里大多都是一些民营企业,招业务推销的居多,有的招聘会就是骗钱, 买了不少招聘会的门票,吴俊宁没看到一家事业单位,连一家国企都没有,只好 改成每天翻报纸。 好容易看到一家大型国企公开招文秘,吴俊宁赶紧拿着简历去报名。一去, 吓了一跳,两个名额,却有七十多人参加应聘,像他这样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也不 在少数,听说还有研究生。 虽然国企不景气,可一能解决户口,二有一辈子的保障,大家还是趋之若鹜。 吴俊宁散文写得好,却写不好应用文,硬着头皮写了,自己都觉得言之无物, 自然没考上。 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对叶婉晴说:“我发现自己像废物一样,什么本事都没 有。” 叶婉晴说:“不是只有挣钱才叫本事,你文笔那么好,对音乐、对美的领悟 力那么强,这种本事别人就没有。如果找不到理想工作,你可以去做自由撰稿人, 我们再攒钱买架钢琴,你天天练琴,听音乐,写文章,做你爱做的事,一样能出 成绩,干吗非得做那些你不喜欢的工作浪费生命?” 吴俊宁说:“要是走到那一步,我就真是没心没肺了。我如果是重点高中的 数学老师,虽说无权无势,可毕竟也占了社会主流的位置,还不算太辱没你,再 弹弹琴,写写文章,也算锦上添花。可如果连个正式单位都没有,别人就会指着 我脊梁骂我软骨头、吃软饭。要是真找不到好单位,就算找民企、私营,我都得 去。” 叶婉晴有些吃惊:世俗真有改变心灵的力量。吴俊宁的神情很陌生,满脸愤 懑与无奈。想想他从前的清高,竟觉得日子遥远了。 二 七月的一天早晨,吴俊宁还在床上,门卫打电话说楼下有人找。 吴俊宁急忙抹了把脸,下了楼,一愣,是叶婉晴的妈妈。叶妈妈走上来说: “咱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那,上楼吧?” “方便吗?” “方便,就我一人。” 同宿舍的同学早都办离校了,只剩下吴俊宁。吴俊宁把叶妈妈让到寝室,她 进了屋,四下看看,问:“你能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吴俊宁说:“八月十号以前离校。” 叶妈妈问:“你们同学,工作都找得差不多了吧?” 吴俊宁说:“大部分都离校了,只有几个被扣档的,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 因为扣档耽误接收的。” 叶妈妈说:“唉,你们也真不容易。” 吴俊宁倒了杯水,端到她面前,两人沉默一会儿,叶妈妈说:“小吴啊,我 今天来,晴晴不知道,我就是想和你单独谈谈,不想让她知道。” 吴俊宁说:“阿姨,我明白。” 叶妈妈问:“三中没进去,你想怎么办?” 吴俊宁说:“阿姨,我这些天再看看,我也想找个好单位。” 叶妈妈说:“小吴啊,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工作,你可以找, 但你不能再让晴晴帮你跑了。” 吴俊宁惊讶地抬起头。 “小吴啊,你想没想过,晴晴是女孩,你是男子汉,这抛头露面的事儿,你 怎么能全搁在她身上呢?说实话,自从她给你跑这个工作,我和她爸是天天提心 吊胆,我们不是怕给你花钱,晴晴两年的工资,我们一分没动给她攒着,为了给 你送礼,都拿走了,我们什么也没说。花钱办事,天经地义,这我们都懂,但我 们怕她上当受骗受委屈。找工作,低三下四地求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得看 人家脸色,听人家支使,给人家赔笑脸儿,你说你这工作,跑了这么多冤枉路, 花了这么多冤枉钱,到底不也没办成嘛!这社会,太复杂啦,不是像你们想象的 那样,你都不成,还指着晴晴一个姑娘家?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她能找 个依靠呢,好让我们临死那天也能闭上眼睛。不是我说,我们晴晴要是不跟你处, 找个能照顾她、对她有帮助的男朋友,太容易啦!我和你叔不是不尊重你俩的感 情,你看,你俩处也处了,工作也帮你找了,钱也送了,我们当长辈的,了解你 家的难处,该帮的,能帮的,我们都尽了全力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真是 帮不了,我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没钱没势,没门子没窗户,比不了你 们家的书香门第,现在我们两口子又都下岗了,你说,你要指望我们,怎么能指 望得上?” 吴俊宁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