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炒汇“心虚钱实”
圣诞节在欧洲就像中国人的春节一样,没有什么节日能比它更被人们重视了。
中国人春节不能不过;同样,欧洲人圣诞节也必需要过。于一心和李振合伙在“高
粱地”大市场里租了一个商店,近来生意不错。
这是一个周日的下午,睡过午觉,于一心把书包里的列伊倒在一张铺开了的报
纸上,坐在家中地毯上数货款。李振从他的那个房间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非
常漂亮的罗马尼亚姑娘,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他用刚学会的、半生不熟的罗
语,和她连说带比划。对方懂没懂不好讲,反正于一心是听明白了,意思是:明天
务必去商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临出门时,李振把自己的脸伸向那个女孩:“丹
比拉,丹比拉!”让对方吻他的脸一下。“丹比拉”是盖章的意思,直译成汉语就
是:用嘴在脸上盖一个章。李振和她又亲热了一个“时辰”,其过程还伴随着声音,
之后他挽着姑娘的手出去了。不一会工夫他回来了,走过来帮着点钱。于一心没有
抬头:“完事啦?”
李振装糊涂:“完事!完什么事?你说话别这么直截了当好不好?”“离开老
婆才几天呀?就憋得刨地啦!”“你是不是有意见呀?”“意见大了!”“我也是
为了早点学好罗语,才不得不这样做呀!有那么一说:‘要想学的会,就得主动找
年轻、漂亮、细嫩女师傅睡!’说句真话,这几天,我的罗语是不是有了长劲?”
“真是这么一回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进步真是太大了。不过你学的那些‘
床上用语’咱们卖货时用不上呀!”
“要是早二十年改革开放,二十浪荡岁来这,那就好喽!那会是什么感觉?”
“你不怕累死?”“别老这么假正经好不好?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呀,还是阳痿早泄
呀?我可提醒你,这事不比别的,它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你还真
得抓紧时间,不能再这么‘虚度年华’!”“反正一谈起这方面的事,你就热血沸
腾,像是要去实现‘英特纳雄耐尔’似的!行了,赶紧把这些钱再数一遍,点完了
咱们好去炒美元。这天色说话就黑!”……
于一心背了一个破书包和李振走出家门,来到街上,见迎面开来一辆有轨电车,
两人小跑着过去,上了车。布加勒斯特的有轨电车都非常陈旧,大部分“车龄”少
说也得有四十岁,说它们“老迈年高”不为过。作为城市的主要交通工具,它们都
已经进入“暮年”,不过这帮“老家伙们”干起“工作”来还算是兢兢业业、尽职
尽责,身子骨也挺硬朗,没什么大毛病,“走”起路来是“咣当”“咣当”、左摇
右摆、上悠下晃、前颤后抖。
车上的乘客很少。两人上车后,于一心掏出车票,在车门旁的压孔器上打孔。
布加勒斯特的公共汽车上没有售票员。在略微大一点的车站,都有一个临时小屋,
售票员坐在那里面卖车票。乘车的人可以上车前买,随买随用;也可以多买一些存
着,什么时候坐车时掏出来就使。
李振坐在打孔器旁边的一个空位子上,眼睛看着于一心消票:“我坐这么多次
的车,还从来没有遇上过一次查票的!”“那是你打票了,要是不打,你试试!碰
上一次就够你受的。他们当地人逃票,罚点钱就算没事了;要是真没钱,说两句好
话也就过去了。换了咱们,麻烦就大了。在罗马尼亚人的眼里,中国人都是大款,
有的是钱,不宰死你才怪呢!如果你不交钱,他们肯定会‘依法办理’。按照他们
国家的法规,‘逃票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被拘留,咱们肯定是那‘最高级’。为
这几个‘铜板’,我建议‘李大款’,您还是别冒这个险!”“大款能坐这种破电
车,脑子还不得摇散了‘黄’?最终也得变成穷光蛋!”
电车停站,上来几个漂亮的女中学生。李振死盯着她们,瞧瞧这个,望望那个。
罗马尼亚的女孩子很大方,并不忌讳陌生男人看她们,其中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还
向李振投去甜美的一笑。李振的眼睛直了,“固定”在这张秀美的脸上一动不动。
于一心见后,用手推了他一下:“嗨!嗨!说你呢,目光可够执着的呀!眼珠子别
掉下来,再让上、下车的乘客踩坏了!”“这叫享受美!”“别做了坏事,再找一
百个美丽的理由去证明你特无辜!”“该下车了吧?”“看姑娘吧!‘享受美’吧!
说你心没在肝上,你不服气!这里我们都来几次了?还不知道哪下车呢。”
李振的视线仍没有收敛的迹象,当然,嘴巴和眼睛属于两个“系统”,一心可
以二用,看美女、“反击”同伴两不耽误:“你才三十岁就到更年期了?不会吧!
怎么得理不让人呀!”“准备下车吧!”两人先后下了车。电车门被关上了,李振
的目光才从这几个少女身上“撤军”。
布加勒斯特市内有些街道拓得很宽,两边没有什么建筑物。拿眼前这条路来说
吧,最中间是两条有轨电车的铁轨,它的两旁是柏油路,每侧并排行驶四辆大卡车
不成问题。道边是十几米宽的便道。马路南面还零星有一些楼房,路的北面则是一
大块空地。可能当初修这条城市干道时,预留那片空地是要盖些什么,不知什么原
因至今仍闲置不用。
如今在这片空地上,零零散散地建起了一个个小临时活动房。它们每间大约有
30 来平方米,里面放那么几个柜台,一、两个货架。上面摆放一些汽车零件、录
音磁带、玩具等小商品,不知情的人弄不清这是什么店。其实此处根本不卖货,是
阿拉伯人开的“炒汇点”。屋里的一切那只不过是个摆设、幌子罢了。大约有一百
多个这样的“炒汇点”,它们组成了布加勒斯特最大的外汇黑市。这里的店主都属
于“小户人家”,是吃“外汇”饭的“中产阶级”。真正的大户不出头露面,把美
元批给这些“小老板”,通过他们再“炒”给那些需要美元的人,其中大部分则是
中国人。据说这个“黑市”影响着罗马尼亚“外汇”的行情,更有甚者说它是罗马
尼亚经济的“晴雨表”。
临时活动房子门前都摆放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着的那人,负责向来这里换汇的
顾客报汇率,另一个任务是放哨。如果来换汇的人能接受他的汇点,他会把你领进
屋,引见给同伴。里面的人负责交易,他往往先与来人寒暄几句,之后问你“炒”
多少钱。交换时,先把所要换的外汇递给来人,让你点数、辩真伪。待你满意了、
把钱装好后,他再收列伊。这个“行规”细分析起来很“科学”,它给来这里换钱
的人一种安全感。不象大街上那些“切汇”的人,交换钱时,趁你点钱的工夫做一
些小动作,达到他们骗钱的目的。从另一个角度上看,这个“外汇黑市”的存在,
对中国人来说是件好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哪个中国人在这里换钱时被人
“宰”过。
于一心和李振没有马上换钱,先是询问了几家的汇率,又商量了一下,然后走
进一个刷有蓝漆外墙的小房。店里黑乎乎的,光线很暗。本来不大的房子,还被隔
出一个小间。这个小间大约有五、六个平方,靠墙边放了一个小桌子,桌子旁还有
一个后门。据说,如果警察来了,前面的人吹一声口哨,换钱的人就可以从这个门
溜掉。
店小老板叫阿里(作者印象里,一百个生活在罗马尼亚的阿拉伯人里,至少九
十五个都叫阿里),黑黑、胖胖的,说话粗声粗气,见到来人,咧嘴一笑。经过一
番不太激烈的讨价还价,双方找到了“切点”。阿里把于一心、李振请进小屋,打
开一个三瓦“厕所节能灯”,得知来人要换 5500 美元,摸了一下裤兜,告诉客人
自己的钱不够,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走了。小屋里只剩下两个中国人。
李振一脸的“警惕”:“上两次来,阿里直接掏出美元就换。今天你不感到他
的动作有些异常!不会是叫人,来抢咱俩的吧?”“不会吧!好多中国人都在这里
炒汇,还没听说过谁出过事呢!”“明天就听说了!”“别说不吉利的话,他们不
会因咱们这点小钱,把买卖砸了吧!把全世界阿拉伯人的名声给败坏了吧!”“甭
说那么‘大’好不好!”“真是这样,不信一会儿换完钱,你问问阿里。在他们阿
拉伯国家,漫说抢东西,就是偷东西,第一次就得剁手,第二次就砍胳膊……”
“第三次呢?”“胳膊都没了,还敢有第三次?再偷这样……”于一心用手在自己
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切脑袋!”“真的吗?”“你还认真起来了!我估计手剁
了,就没有人再敢偷了!不过假如你生长在阿拉伯国家,手是不会被剁的,你不会
犯这种错。但有可能被乱石砸死……”“这是犯了什么罪?”“淫乱罪!”
阿里回来了,走进小屋,打开一个大灯,把屋门别上。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然后把钱递给了中国人。于一心接过美元,先数了一遍,看了看没什么
问题,递给了同伴。李振又点了一遍,没辨真伪就装进兜里。于一心把书包里的列
伊倒了出来,堆放在小桌子上。阿里用计算器乘出应该收下的列伊数,用铅笔把数
字写在一张纸上,显示给李振看。然后清点整沓整沓的列伊,先点整数,再算零头。
之后从中任意抽出两整沓钱,数了起来,钱点得飞快,数完后确认无误,他把成沓
的列伊装入自己的大书包,做了一个完成的手势,意思是可以走啦。在于一心转身
之际,阿里递过一张名片,希望下次换汇还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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