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被吓得有点尿频(4)
赵铁连他的手都看不见,就更谈不上瞧阿机指谁了。他只能通过声音的强弱确
定几个“狱友”的大体位置,再根据嗓音的差异和“人名”挂钩。“你们是因为什
么进来的?”阿瑞克斯过来拉了一下赵铁的手:“我是偷汽车,他俩是抢劫!”
扶罗林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赵铁的肩:“你来罗马尼亚几年了?你的罗语讲得
很好!”“好什么呀!来罗马尼亚快一年了,很少和你们国家的人待在一起,学罗
语感觉挺难,说不了几句整话。”阿机问:“你在中国进过这种地方吗?”“没有!”
阿瑞克斯的语气里有几分得意:“我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表现好,明天就能出
去了,可以马上见到我老婆啦!这是我老婆送来的食品,你吃点?”说完,他拿出
一个包,告诉赵铁里面有肉肠、白面包、饮料,都被“用”过,只是舍不得一下子
吃完,有意留下慢慢“享用”。说实话,“看”到吃的东西,赵铁顿感饥饿难忍,
“垂涎欲滴”。不过,他一方面不愿嚼“别人吃过的馒头”,另外也看不清对方给
出的是什么,又不能拿到眼前看个“究竟”后再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定”。他只是
一个劲地说不饿,不饿。阿机见赵铁不吃,一下抢过喝剩的那半瓶筒装饮料,拧开
盖子就往嘴里倒,刚喝了半口,就被阿瑞克斯一把抢了过去。阿机用舌尖添着沾在
嘴唇边上的一滴饮料说:“你明天就要出去了,让我喝点吧!”阿瑞克斯把饮料盖
好:“要是出不去呢?”
他俩吵闹了一会,外面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意思让里面安静些。整个“房间”
立刻没有了一点声音,各自轻轻地回到自己的床上。扶罗林睡在最靠门那张床的下
铺,据说这是“水泥匣子”里最好的位置。睡在这里可以呼到从门缝“挤”进的那
一点“新鲜”空气,一般“牢头”都睡在这个地方。赵铁上床、躺下,被子、褥子
像是多年没有被拆洗过,臭烘烘的。他想凑近瞧瞧铺盖的“长相”,还没等看清楚,
一股下水道的臭味就“飘”了过来,幸亏肚子空空,要不然非得呕吐出来,他赶紧
把被子放下。心想:有什么好看的,眼不见心不烦。此时赵铁不知道床上还有一个
“兵团”的“阶级敌人”在等着他呢!他躺了一会儿,感觉全身奇痒,“跟着感觉
走”,在腿上打死了一个“活物”,拿到眼珠子前一看,才知道床上有虱子。他忙
坐了起来,靠在墙上,闭上双眼,一会就睡着了。
阳光从牢房那个高窗铁板“玻璃”上的数个小孔中射了进来,“几缕”霞光不
足以把房间照亮,加上“萤火虫屁股”的灯也关上了,此时的牢房与夜间没多大区
别,仍然是“暗无天日”。只不过这“几线”白光能告诉里面的人,外边的天亮了。
说不清是早上几点,赵铁的牢房门被打开,三个犯人拉着他一起出来,在过道
里的厕所“排污”、用凉水洗脸、倒尿桶。赵铁这时才知道自己床前放的那个黑乎
乎的东西是一个大尿桶。阿机告诉赵铁要抓紧时间方便,洗洗身上,因为一天只有
两次这样的机会,每次仅有五分钟的时间。赵铁用手试了试水,感觉太凉,仅洗了
一把脸,然后站在那里“看”他们三人洗凉水澡。不大一会工夫,一个警察来了,
立在那里没有说话。三人见到警察,像老鼠见了猫,明显惧怕,立即停止说笑。他
们知道时间到了,拉着赵铁迅速回到几人应该去的地方。牢房的门“喀嚓”一声被
关上,扶罗林让三人上床,自己开始在这条四米长、半米宽、被阿机称之为“跑道”
的空地上往返走动。听着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赵铁心烦意乱。阿机告诉赵铁,人
要是总躺着就会生病,每天这么走动走动,相当于锻炼身体;牢里的人按次序排队,
一个走完了,另一个再走,天天如此。
阿瑞克斯正用不锈钢勺改制一把匕首,在墙上“磨刀霍霍”。到目前为止,
“凶器”几乎就要做好了。他告诉赵铁,这件“武器”已经磨了三个多月!赵铁将
它拿在手里,放到眼前仔细看了又看。别说,它形状规矩、做工精细。“弄它干什
么?”“我要用这把‘利刃’戳穿警察的心脏!”说完,他还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
划着。阿机“闻讯”凑了过来:“警察都应该这样!”他用手做拧干衣服的动作。
牢门上的小窗开了,递进来四份吃的东西。赵铁得到一份,他饥不择食,端起
搪瓷饭碗顾不上看是什么“美味”,就吃开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把饭碗来了个
“底朝天”。饭后“回首往事”,他知道刚才吃的是一小碗煮得很烂的豌豆、土豆、
西红柿的混合物,外加一块黑面包。
三个罗马尼亚人倒是显得很斯文、温文尔雅,他们把三个饭碗放到一起,并不
急于吃,坐那先聊。阿瑞克斯取出那包“老婆的关怀”,从里面抽出一些食品,再
把剩下的包好、放妥。三人这才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看他们优哉游哉、谈笑风生
的样子,哪像是在吃“号饭”,整个是在吃会餐!阿机几次叫赵铁过去,到他们那
里,一起再吃点。赵铁示意自己已经吃饱了,坐在那里没动。三人没有强求,继续
细嚼慢咽,就这么点东西,吃了足足有 40 分钟。
饭后,阿机开始享受“蹓跶”。踱了两、三个来回,小窗又开了,他把饭盘递
了出去,继续走自己的“路”。赵铁靠在墙上,望着上铺发呆,不知不觉地睡了过
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三人的说笑声惊醒。这时又碰巧传来开锁的声音,由
于此次不是例行开门,扶罗林示意大家安静。牢门被打开,一个警察冲里面喊:
“赵!赵!”
赵铁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仍坐在那里。还是扶罗林反应快,把赵铁拉起,
扶他走出牢房。赵铁被带到进来时按手印的地方。有三名警察坐在那里,还有一个
穿白大褂的人。领赵铁过来的这个警察问:“现在是犯人的常规身体检查,你进来
后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把眼镜还给我吧!不戴眼镜,我头晕!”这名警察不
置可否,又问:“还有什么?”“我还想打一个电话!”
这次警察没有答复赵铁,把他又领回“号房”。另一个警察从赵铁的隔壁把于
一心带了出来。于一心正好看见赵铁进牢房时的背影,刚想喊,“水泥铁门”就挡
住了视线……
警察医生用英语问于一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于一心所答非所问
:“我要打一个电话!你们这样抓人是不合法的,我们是中国人!”医生语气平缓
:“这不关我的事。我问你身体有没有问题?”于一心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头昏,恶心,不想吃东西!”
医生没有表现出同情之色,仍然不愠不火地问道:“就这些?”“这些还不够?
我进来之前,一点毛病也没有!”医生像是在开导一个心情烦躁的病人:“你刚进
来还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慢慢就会好的!”“听你这口气,我得在这里待上三年五
载了?”一个警察瞪了于一心一眼:“在法院判决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法
院?听你的口气,罗马尼亚真像是个法治国家!”众警察没有吭声。医生用听诊器
听了一下于一心的胸部:“你的身体条件很不错,住在这里没有问题!可以走了!”
于一心被带回自己的牢房。
赵铁躺在床上刚有些困意,就听见有节奏地敲打墙壁的声音。阿机走到放尿桶
的墙根,小心翼翼地把墙上的一块水泥抠了出来。原来这里有一个通到隔壁牢房的
小洞。阿机把嘴贴近小孔问:有什么事吗?对方答道,他那边有一个中国人要和这
边的同伴说话。阿机马上过来叫赵铁,把他领到这个小洞前,让他和那面的人说话。
赵铁问:“你是谁呀?”
一个声音从墙的那边传了过来:“是我,于一心。你怎么样?”“不怎么样,
身上的钱都被搜走了!”“我也一样。先别提钱了,保命吧!你得吃饭呀!”“他
们怎样?”
墙那边:“不知道,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我估计他们三人也在这里。你进来
后,睡着了吗?”“睡了一会,虱子咬得厉害,还特臭!”“这边也是,将就点吧!
没有办法。”“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我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
去!”赵铁忽然想起阿瑞克斯今天也许能回家,就把这事告诉了于一心。
于一心听后,声音有点“激动”:“你让他出去后,帮忙找个人救咱们吧!”
“找谁呀?”“我给你一个吴玉的电话号码,她的罗语好,能听懂怎么回事,另外
她认识的人多,也许能有办法。告周坤也行,只要有中国人知道咱们被关在这里就
好办了!”“你说吧!我记着!”……
赵铁回到床上,叫来阿瑞克斯,搜索枯肠,“寻找”肚里的罗语单词,生怕表
达不清让对方误解。赵铁告诉他,出去后务必帮忙打一个电话,因为没有任何其他
中国人知道他们被关在了这里。阿瑞克斯表示,如果真的能出去,肯定要帮这个忙。
为了不叫警察发现,他用一个不知怎么带进牢里的圆珠笔芯,把电话号码写在自己
的脚心上,还不放心,嘴里又反复念叨这几个能救中国人“性命”的阿拉伯数字,
“使劲”“写”进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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