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周寂然,夏末的夜风淡扫街头,微带凉意,寂寥的冷清街道偶尔驶过几辆 车。游荡不归的少年仔,此刻正蹲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 -11门口前,大口的嚼 着大亨堡外加重量杯可乐,还不时呆望着人烟稀少的空寂街道。 " 等一下我们还要上哪儿玩啊?" 一名少年兴致勃勃的嚼着食物询问。 " 现在三更半夜的,除了打小钢珠、撞球外,再来就是夜游,不然也没什么 地方可去。" 除了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 我看我们干脆骑车夜游到天亮,你们说好不好?" 有人提出意见。 " 好哇好哇!就决定彻夜夜游。" 大部分的人都无异议。 " 关珞,你呢?" 始终只是背靠着梁柱静静抽着烟的少年,仿佛经他们这一唤才意识到他们的 存在似的瞥了他们一眼。 这名有着一头酒红色发丝的少年,名叫关珞。清爽的短发衬出令人眼睛为之 一亮的端正清秀的五官,而他那天生的发色听说是遗传自祖母的爱尔兰血统,秀 气酷帅的外型有时微带一丝不屑的表情,在一群素行不良的少年中,他是一个醒 目的存合,也是令大家迷惑不解的存在。 高一,他是全校师生眼中的品学兼优的优等生,升上高二,他却自愿沦为大 家口中的不良少年,这转变当然也引起全校师生的臆测;不过在他本人的澄清表 态下,他们这群令学校师生感到头痛的麻烦人物,才免于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而 强遭严厉的处分。 说实在的,他们也搞不懂一个被高捧在天的好学生,怎么会跟他们一起坠落? 当初他一本正经的说要加入他们时,他们不是认为他脑筋秀逗就是在开玩笑,而 且他那副养尊处优的少爷样让他们看了就倒胃口,于是每个人便出口成" 脏" 地 把他给硬逼了回去。 真是笑话!他们要一个公子哥干嘛? 隔天,他故意穿着违反校规的服装,再次表明愿意加入他们的决心,这时大 家才抱着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的心态让他加人。 现在学期过了一半,他依然跟着他们到处乱混,但是他还是跟他们显得格格 不入;倒不是不好相处,只是他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也鲜少自动与他们攀谈,感 觉倒像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孤立在他们之外。更令人不解的是他既是他们一员,又 何必表现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无所谓态度,难免令有些人不爽。 关珞弹了下手中的烟灰正要开口回答,却被一声惊喊给打断。 " 你们看那边!" 其中一名同伴下颚朝斜对而的一栋住宅大楼猛指,大家好奇的视线齐往那头 望去。 " 天啊!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有人反应激烈的摩擦双臂。 " 我的眼睛才会烂掉咧!" 这个更夸张。 " 你干嘛没事叫大家看两个男人吻!" 其中一人不容他闪躲的无端他一脚。 " 这种难得的好康画面当然定要有福同享,大家好奇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只 不过是两个同性恋在接吻而已啊!" 他还振振有辞的辩说。 " 那就很恶心了!真搞不懂怎么会有同性恋的存在?那女人是生来干嘛的? " 有人厌恶的撇撇嘴角。 " 不就是传宗接代而已。" 真是一针见血。 就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之际,关珞依旧只是冷眼看着那对男人亲昵 的搂抱亲吻着走进大楼。 这就是不容世俗的禁忌同性之爱?他不懂,但却不会觉得恶心!是他的思想 比较开化吗?好像也不是。但比起那装腔作势的虚伪情爱,同性之爱还让他感觉 有那么一点真实感。 " 喂!你们是要继续蹲在这里讨论,还是要走了?" 已经有人受不了的开始 发牢骚。 " 走了走了!" 大家纷纷站起来走到自己的机车旁发动引擎,霎时一阵机车的嘈杂声响起, 格外刺耳的扰乱沉寂的夜街。 " 我Pass."关珞向带头的高年级生纪豪交代一声,便迳自骑着他那部重型机 车扬尘离去。 " 哇!这小子倒是很来去自如嘛!高兴就来,不高兴就走人,看了真是不爽。 纪哥,要不要找机会教教他什么叫服从?" 平常就不爽他一副难以亲近的拽样, 这回可让对他不满的人逮到机会整地。 外表一副精明又很戾的纪豪,是市内所有高中的老大。他扫看他们一眼," 他我自有打算,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动他。" 什么嘛!连纪哥都这么护着他,他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是呕归呕,老大 的话谁敢不听,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仔便悻悻然的骑车狂飘在夜幕之中。 ********* 一大清早,门铃声乍响,关培匆匆亡忙的从二楼跑下来直奔门口 " 少爷!你还没吃早餐……" " 来不及吃了!" 他头也不回的应答一声,便冲出了门外。 " 早啊!小珞。" 一位斯文温柔的高大帅哥正面带微笑的等他一起上学。 大他一岁的高秉惟是住在他家隔壁的儿时玩伴,两人从小相交甚笃,到现在 上了高中连上下学都还会相约回家。 " 早,秉椎!" 关珞打了一个睡眠不足的呵欠。昨晚回到家已将近凌晨四点, 害得他今天头脑有点昏昏胀胀的。 " 看你今天精神状况挺差的,昨晚又混到几点才回家?" 高秉惟接过他的书 包,将自己手上的早餐递给他,担心的看着他眼眶底下的淡淡黑影。 " 家?都已经快不是家了,回不回来也无所谓。" 关珞咬了一口三明治嚼了 几下,又喝了口奶茶将它们吞入腹中,跟牵着脚踏车的高秉惟并肩走在宁静的早 晨街道。 他貌合神离的父母是利益结合的策略婚姻,而他也是不受期待勉强生下的小 孩。 从他哇哇坠地起,他们不曾抱过他一次,就将他送去给外祖父母照料,直到 他五岁那年才把他接回家中扶养,但那不过是转交给奶妈看顾罢了。在这五年间, 他们只是偶尔会过来探望他,短暂的待了一下子便又迅速的离开,连伸手抱他一 下的亲情拥抱也吝啬给予。 小时候他常问照料他的外祖父母为什么爸妈很少来看他,又为什么不接他回 去一起住?记得当时外祖父母总是回答他们工作太忙,没办法照顾还是小孩子的 他。 等他被接回来后,他们的态度依然是一贯的冷淡。那时他才五岁,并不了解 大人的世界,小小的心灵充了博取他们的注意及欢心,他努力做个听话懂事的乖 小孩,功课成绩也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但是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也只换得他们 淡淡的一句这是应该的! 没有一种对子女达到期望的喜悦,也没有对他关心的鼓励,只是平淡地诉说 着这是他应尽的本分。顿时,他明白了,明白自己做得再多再好,他还是无法从 他们身上得到他渴望的亲情关爱。 直到升上高二,长期以来看似美满幸福的婚姻,终于因彼此的外遇曝光,才 让事实的真相浮上台面。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原来他只是一个可悲的存在, 一个连父母都不爱的小孩,也没有人会对他存有任何的期待。 " 小珞……" 高秉推一脸关心的望了望他,大致的情形关格都已告诉了他。 高秉惟忍不住伸手搓揉他的头发," 你不要什么事都往坏处想,夫妻离异在 现代社会比比皆是;何况你这么可爱,他们争夺你的监护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 把你当成足球踢呢?你的想法太悲观了!要改!" 温柔的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 溺爱。 身为老么又是家里唯一男生的他,自小就跟小他一岁又是独生子的关洛感情 融洽。他一直将他当成亲弟弟般的呵护有加,而关珞也的确是个令人想疼爱的小 孩,直到美满的家庭出现了裂痕,才使他整个人为之一变,所幸他的本性并没有 真正变坏。 " 你不会了解的……" 又是那种不屑的自嘲冷笑,这并不是他太悲观,这是 事实,永远不会有人懂的事实,更没有人能懂他。 " 了解是需要沟通的,你什么事都不说,我又怎能帮忙作解决烦恼?凭我们 深厚的交情,你不能再多依赖我、多信任我一些吗?" 自从他家面临破裂的危机 开始,他渐渐变得不找他谈心事,不但拒绝别人踏入他的心中,也不在乎自己周 遭的事物,仿佛将自己缩人坚硬的外壳来独自挣扎。 他如何说得出口?说他是没人要也没人爱的小孩?还是说他的出生本来就是 一个错误? 关珞微勾唇角冷哼," 不要再谈我的事了,说说你吧!听说全校公认的才女 校花韩若瑜已经答应你的追求,是不是真的?" 人长得漂亮又有内涵的韩若瑜一 直是学校男生心仪的对象,跟高帅温柔体贴又受同学爱戴的高秉惟,简直是俊男 美女的组合,是非常适合的一对。 " 改天找个机会让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言下之意已昭然若揭。 他唇边的温柔浅笑,令关珞心胸一阵闷然。 " 听你的口气,你们的感情好像进展得很不错嘛!说说看交往之后,她给你 的感觉如何?" 长久以来,一直只属于他的温柔渐渐的得和另一个人分享。关珞 不明白心中那股沉甸甸的感觉代表着什么,也许是他太过依赖高秉惟,所以难免 会有的失落之情吧! 高秉惟表情一亮的轻笑出声," 很特别。她不认为自己是美女,也不认同大 家给她的才女封号;她还说她只是比较爱看书、比别人会念书一点而已,这样就 能当上才女,让她觉得太过夸张。跟她相处后,你一定会喜欢上她表里不衬的直 率个性,但又不失内涵的言谈,你真的应该见见她。" 喜爱之情在他欣喜的脸上 表露无遗。 心中蓦然传来微微的刺痛,仿佛在告诉关珞,这叫作嫉妒。 嫉妒?又不是女生,他干嘛嫉妒韩若瑜?关珞困惑的看着眼前如春风般的温 柔表情,真是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 对了!以后我可能没办法常常跟你一起回家,但是每日的早餐是少不了的。 " 高秉惟自顾自的说着,没发现关珞愀然变色。 脚下一顿,眼中显露出落寞的茫然,耀眼的金橙光辉洒落在俊拔的身子上, 竟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难道连你也要离我而去? " 咦?小珞,你干嘛站着不走?快要迟到了喔!" 高秉惟发觉关格没跟上, 便停下脚步回头对他柔声催促着。 " 哦!" 关珞猛一回神,快步疾跟上前,沉闷的思绪盘旋在心里挥之不去… … ********* " 我回来了!" 关珞仍一如往昔的对着宽敞空荡的屋里喊了声,片刻,和霭可亲的管家吴妈 便匆忙的赶来玄关迎接。 " 少爷,您回来了".客厅里刚好有一位客人正等着您。" 吴妈拿出拖鞋放在 他足前服侍他套穿。 " 什么客人?关珞一脸的疑惑不解,他几乎很少跟同学打交道,唯一的知心 朋友也只有隔壁的高秉惟而已,他还会有什么客人? " 是老爷特地为你聘请的家庭教师。" 吴妈在他身后解释。 " 家庭老师?" 关培步入装饰堂皇的奢华客厅,触目所及的家具、收藏品及摆饰无不是从国 外购进;而在那套昂贵的墨黑皮质沙发上,正坐着一名打扮休闲却不失个人品味 的男子,他正无聊的翻看着报纸。 " 翟先生,我家少爷已经回来。" 经吴妈提醒,他的视线才从报纸上转移扬起。 " 你就是关珞?我是翟隽风,从今天起是你的家庭老师,请多多指教!" 豪 放不羁的迷人笑容欲讨好他似的扬起,卓然的翩翩风采是一派的从容自在,俊逸 潇洒的飞扬轮廓上有一双不相称的睿智眼眸。 关珞非常不喜欢他眼底充满兴味的打量眼光,他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直觉,眼 前这个人是个难缠的人物。 " 抱歉,我不需要家庭教师,你请回吧!" 关珞冷眼扫过是在半空的那只手。 哼!他们想用这种方式约束他吗?说到底他们还是为了顾全颜面。若是关心 他,他们何不当着他的面厉声斥责呢?冰冷的心,如严冬的酷寒冰雪。 " 少爷……" 吴妈担心他无礼的态度会引起这名家庭教师的不快,难免替他 感到不安。 翟隽风神色自若的微微一笑," 没关系,你是这里的管家吴妈是吧!你有事 可以先去忙,我会好好的跟你家少爷沟通的。" 他很干脆的伸回那只不受欢迎的 手。 他会兼这份家教完全是受教授再三重托,否则他这个大少爷根本就不需要兼 差赚学费,又何必受这个半大不小的小鬼冷言冷语。 不过,这名叫关珞的少年,人虽长得一脸秀气,但从一开始就挂着一副不屑 的表情,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这类似挑衅的行为反而激起他征服的心理,看 来这个家教工作似乎不会让他感到无聊又无趣。 " 那就麻烦你了。" 吴妈便离开去忙自个儿的事。 关珞也不予理会的转身欲往半旋楼梯走去,身后却传来不死心的叫唤声。 "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上去。" 翟隽风拿起他带来的教学资料便欲跟随在后。 关珞闻言,一脸不高兴的转过身。" 翟先生,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 需、要!你非得要我赶你出去吗?" 关珞真不敢相信怎么会有如此死皮赖脸的人, 简直就是故意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 我也听得很清楚,不过我已经收了家教费,所以我有责任做我应做的事, 你总不能叫我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吧!" 现在的高中生讲话还真不客气,尤其是生 在富豪之家的小孩更是难搞。难得遇上一个长相挺靓的男孩子,可他的个性却令 人难以招架。 " 那你就当作天外飞来的一笔横财好了,反正我不说也没人会知道。你慢走, 不送了。" 关珞懒得再跟他瞎耗,于是不客气的下逐客令,还以毫不妥协的眼神 睨了眼他。 翟隽风万万没想到他也会有吃瘪的一天,不论在各方面他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怎么会被这个高中生给占了上风?他对他真是愈来愈感兴趣了。 " 收人钱财得忠人之事,何况我一向没有偏财运,万一偷鸡不着蚀把米,那 我的信誉岂不完了?所以这笔钱财我得收得心安理得。" 言下之意就是没得商量, 这份家教他是做定了。 他是故意跟他唱反调,还是一个胆小怕事的笨蛋?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 与他无关,他可不需要什么家教。 " 他付你多少钱?" " 一个月五万,每天三小时,教学的科目不限,还有六、日也一样照常上课,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翟隽风脸上仍挂着一派从容的微笑,自己的父亲用" 他 " 来称呼,可见这里头有不为人知的家庭问题,难怪他会如此排斥他。 关氏集团是饭店业的龙头,遍布世界各地,名闻遐迩,由此可知他在忙于事 业之际,难免会忽略了家庭。 所以他才一直不肯兼任这个家教工作,原因当然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必定令 人头痛又难搞,要不是教授跟父亲交情甚笃,而且自己平日也挺受他照顾的,否 则他才不会闲着无聊兼差当家教。 但是见过关珞之后,他完全跟自己想像中的大相迳庭。虽然是一样的难搞, 可是却感觉不出那种大少爷的凌人气势或是趾高气昂的态度,而且他不屑的表情 中隐约带着一丝的寂寞悲色,令他产生好奇。 关珞嗤哼一声," 那我也付你五万块,你不用来了。" 他就不相信这样还赶 不走他。 翟隽风一脸兴味的看了看他," 对不起,事情先后有序,这是我一贯的做事 原则;况且你即使付得起这些钱,还不是从你父母身上得来的,那跟我收了你父 母的钱又有什么不同?所以你还是乖乖听从父母的安排,让我完成我该做的事吧。 " 在他的眼中,关珞只不过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年,他强烈的反抗心理也许是为 了吸引父母的注意,但这种作法反而是适得其反。 这个人绝对是存心跟他做对到底。靓酷的俊颜染上一丝愠色,他无法置信天 底下竟然有人能不被金钱所惑,还罗唆一堆什么道理原则,更无视他冷言冷语的 挑衅态度。如果他不是修养太好的老实人,就是装疯卖傻的老滑头,可是依他看 来他绝对属于后者。 "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开?" 与其听他讲些有的没的的废话,不如开门见山 的问比较快。 终于沉不住气了。" 让我好好的上完课,时间一到,我自然会走。" 轻扬的 不羁唇弧,意思是显而易见的坚定。 关珞恨恨的狠瞪着他,更想撕裂那张狡黯的得意笑脸。 " 既然你这么坚持,到时可别后悔自取其辱。" 关珞丢给他一记走着瞧的眼 色,转身便踏上楼梯,懒得理那沟通不良的黏人苍蝇。 翟隽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摇头,他可以想像往后会被恶整得多惨,所以 他才说这是一份苦差事。 他叹了口气,便踏上他即将而临的考验。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