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夤夜,窗外一阵绵雨洒落,伴著劲风撩树,飒飒作响。 胭脂闭著眼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口中还不时吐出细吟,冷汗缓缓地顺 著她白玉般的额际滑落。 朦胧中,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拭去她的汗珠,细心地为她抚平锁眉,在她耳 畔吐纳著惑人的气息…… 是谁?到底是谁……周遭浑浑暗暗的一片黑,她双手摸索著向前走,却怎么 也走不到这黑暗的尽头。她敔口想求救,但不论她怎么努力,乾涩的喉咙根本挤 不出一丁点声音,一向怯懦的她终於忍不住泪流满面…… 蓦然,眼前一亮,她发现自己居然身在一片红艳艳的枫叶林中。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吹著玉箫,奏著天籁般动人又潇洒奔放的音乐。胭脂 不禁看得发愣,也忘了哭泣,心越跳越猛;她怀著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复杂情感, 从少年略显削瘦的胸膛,一寸寸往上望去。她迫切地想看清他的脸,可不知为什 么?不论她怎么瞪大眼睛瞧,他的五官总显得模糊一片…… 是谁?你是谁?她惊慌地想拉住他,却怎么也摸不著他飘忽的身影。 乐声渐渐终止,白衣少年缓缓开口。那蛊惑她心的声音,忽远似近,近似远。 「是我啊!胭脂,我回来了,回来找你了……」一张带著恶鬼面具的脸庞赫 然填满她整个视线,胭脂倒抽了一口冷气,尖叫出声——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小姐!你怎么了?」彩儿一听见小姐的尖叫声, 只来得及披件外衣,便急急忙忙地从隔壁厢房跑来,摇醒陷入噩梦之中的胭脂。 胭脂喘息地睁开双眼,眼眶盛满不停滚落下来的泪珠。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彩儿啊!小姐!」 「彩、彩儿!」胭脂连吸好几口气,试著平抚心中的慌乱。 「是啊!小姐!你……你没事吧?」彩儿担心地上上下下梭巡著她,会不会 是因为上午到寺外吹了风的关系? 「没事,彩儿,我没事……」她迟疑地抚了下发热的脸颊,这一片粉嫩的凝 脂仿佛还残留著某种余温与悸动…… 「有人……刚才……是不是有人在我房里?」 彩儿有些心惊小姐反常的喃喃自语。「没有,刚才我进来时只有小姐一人而 已!」 「有!一定有人……有人……」她出神地望向窗外,呢喃不休。 就在此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箫声,就如同她在梦中所听到的一般。胭脂著 了魔似的,衣也不披,仅著一件单衣就往外奔去。彩儿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 愣住,待回过神来,小姐的身影也隐没在黑夜中。 「小姐!小姐!你怎么穿这样就跑了出去?小姐!外头还下著雨啊!小姐… …」彩儿随手拿起一把油伞,连同一件披风跟著也冲出房门。「小姐!你要去哪 儿?小姐……等等彩儿啊!」 无视身後传来的呼唤,胭脂赤著脚在细雨中奔跑,连她也不晓得自己要上哪 儿去,双腿像是有自主意识般不停地跑著,沾满泥泞的玉足最後停在一片枫叶林 中。 绵绵细雨,已不知在何时转为狂风暴雨,将整片林子刮得飒飒作响。胭脂羸 弱的娇躯在风中摇摆,望著眼前一片狼藉,她脑中轰然作响,顿时清醒过来。 老天!老天啊!她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做什么啊? 胭脂不敢相信地摇著头,她是个恪守礼俗规范的大家闺秀啊!怎么……怎么 会这样不知羞地只穿件单衣就奔出室外,淋著大雨,像个疯子似的寻找著那早已 停歇的箫声……那个只存在於她梦中的白衣少年…… 「不!」她哽咽出声,双腿一软就要跪向湿软的泥地—— 一条人影倏地闪出,铁臂一勾就带她入怀,伴著好气又好笑的呢喃。「你不 知道外头下著大雨吗?怎么连把伞也没带就冲了出来……」 「你……你……」一张陌生,却又显得万般熟悉的俊颜映上胭脂的眼帘,根 本无法思考,只能全身无力地任他搂著。 寅少仇沉沉笑著,温柔地拂开她因雨水而黏在额际的刘海。「不过我还是很 开心,很开心你为了寻我而出来!」真是傻得可爱,也傻得令他心疼……稍早,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由自主地潜进她房里,只为见她一面。尔後,在林中 吹箫,也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试试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记不记得他们在林中的 邂逅…… 啊!寅少仇啊!寅少仇!你可真是一个邪恶的人啊!他心满意足地拥著她颤 抖的身子,不解自己何时变得那么容易满足了。 「是你!在我房里的人是你……」胭脂抖著双唇缓缓吐出话语,双手像攀到 浮木,紧紧揪住他的衣襟,胸口翻腾著莫名的情绪,直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微微一声叹息,伸出手抚过她纠结的眉。「见著你无瑕的脸上带著不适, 我居然会感到心疼,你说奇不奇怪?胭脂?」 「不!不可能的。」不知从哪儿生来一股力量,她猛然推开他,双手环抱自 个儿那颤抖不停的娇躯。「居然是你——两年前在这里轻薄我的那个人……」 他真的回来了! 说不出心中是喜是悲,胭脂脑海里全是他临走时的那一句话……我一定会回 来的……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是回来找她的吗?是上苍听到了她压抑在心中 许久的渴望吗?派了眼前这个人来释放她处处受制的身心吗? 「没错!胭脂,是我,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突然,远方传来彩儿与周青儒心急的叫唤声,寅少仇顿了下,解下腰间从小 就戴在身上的玉佩,硬是塞进她紧握的手中,笑道:「两年前在这儿,我收了你 的「定情之物」,现在也回送你一个。记住,这是我从不离身的信物,上面还刻 有我寅少仇三个字呢!你可要好好待它!」 胭脂失神地紧握住手中那块半个手掌大的玉佩,脑中打了千千万万个结。定 情之物?难道是那条手绢?「哪、哪有什么定情之物?那分明是你硬盗走的!」 不知怎地,她根本不想说出这种好似埋怨的话,但一串话自顾自地从她嘴里进出, 完全不经思考…… 听了她的话,寅少仇轻笑出声,快速地吻了下她微张的红唇,道:「三天後 我在这儿等你来,不见不散。」 胭脂手握价值不菲的玉佩,眼一花,就见寅少仇已离她三丈之外。 「记住,不见不散!」临走前,他再度抛下这句,坚定的黑眸深深地望了胭 脂最後一眼。 「不见……不散……」胭脂愣愣地凝视著手上的玉佩,这是定情物…… 「小姐……小姐……」彩儿哭叫著奔到她身边来。「彩儿终於找到你了,小 姐……」 「你没事吧?胭脂妹妹……」周青儒紧跟而来,撑著油伞为胭脂挡去骤雨。 胭脂没有理会他们,眼光虚渺地看著寅少仇离去的方向,口中一直呢喃著… … 不见不散。 隔天,胭脂立刻被快马加鞭地送回洛家堡。 陷入昏迷的她,浑身发烫。彩儿自责没有尽到照顾小姐的责任,整天哭哭啼 啼地在小姐床边守候看顾。 洛父生气地质问彩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语不成声地道,小姐不知 道是怎么了,突然跑出去淋雨…… 好不容易,整整三天过去,胭脂终於缓缓转醒,也度过了危险期,让为她担 心的一家子人著实松了口气。尤其是彩儿,又哭又笑地拉著小姐的手东摸摸西摸 摸的,非要确定小姐真的没事,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才能安稳落地。 恰巧,已经出嫁两年的洛家大小姐洛赛雪,也在这时候带著幼子回娘家。 「赛雪,你这趟回来可要多住些时候……」洛母笑呵呵地将大女儿迎进厅内。 赛雪轻摇著怀中的儿子笑道:「娘,这次回来可要叨扰您个把月了……」 「说什么叨扰?你住的可是自个儿的家呢!」洛母疼爱地抱过长外孙。 洛父依旧摆了张肃脸。「阿擎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爹,相公他出远门经商去了,所以女儿才带著鸿儿回来住几天。」 「嗯!你就安心住下吧!」洛父虽然总是板著脸,可其实他也是很疼女儿的。 「是的,爹。」洛赛雪微一欠身。「对了,娘,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一提起这个,洛母喜悦的脸霎时黯淡下来,就连一向严肃的洛父也垮下脸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看两老如此,她不禁也紧张起来。 「唉!还不是飘红,整天吵著要退婚,不出嫁!我们真是拿她没辙啊!」洛 母抱怨道。 洛赛雪一听,露出个了解的笑,这二妹啊!就是有使洛家堡天翻地覆的本领。 「爹、娘,飘红自小性子就倔强,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依女儿看,还是别 逼她成亲了……」 「这怎么成!」洛父怒道。「咱们已经答应了陈家,怎能言而无信?况且这 一毁婚,传出去我还能做人吗?洛家堡也用不著在江湖上立足了!」这面子他可 是丢不起的啊! 「老爷,好了啦!」洛母连忙安抚他的怒气。「赛雪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 就别动气了!对了!赛雪,除了飘红这事,想你去劝劝她外,还有胭脂啊!」 「胭脂?她发生了什么事?」这三妹不是一向最不教人担心的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国安寺回来後,她生了场大病,到今早才好转些… …」洛母担心得愁容满面。「可从她醒来到现在,话也不说一句,沉默得叫人忧 心啊!我与你爹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口。你与胭脂比较谈得来,恰好你回来, 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好让我们放心啊……再不然,你爹说是要让胭脂早点进 周家门,冲冲喜,扫去她身上的煞气。」 「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和胭脂谈一谈。不过你们可别这么草率地就将 胭脂嫁进周家啊!」 「再说吧!」洛父挥挥手,不想多谈。 「小姐,喝碗莲子汤暖暖身子吧!」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彩儿难过地将刚从厨房端来的莲子汤放下,拿 起披肩覆盖住小姐伫立窗前的纤躯。她没再开口请小姐离开风大的窗边,她知道 小姐不会答应的。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不言不语的好吓人啊……」说著说著,彩儿 红肿的眼又淌下泪来。「那天夜里外头又刮风又下雨的……全是彩儿的错!如果 那天及时拦住你的话……你就不会生病了……」 望著窗外,胭脂幽幽叹息。天气已经转凉,想必快入初冬了吧!不久又可再 见到阔别已久的雪景了……想不到时间过得如此快…… 「三天……」胭脂握紧双手,直到掌心传来刺痛,她才摊开手掌,看著静静 躺在她手心上的玉佩。听彩儿说她昏迷的这几天内,紧握住这玉佩,怎么也不放 开……就好像是他在她心湖上激起的涟漪般,怎么也平缓不了了……「已经是… …第三天了……」 「小姐!你说话了!」彩儿无法置信地瞪大眼。以为小姐是在问她昏睡了几 天。「是的,小姐,从国安寺回来,你整整睡了三天了。」 「胭脂,我是大姊。」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洛赛雪的呼唤。「我能进来吗?」 「是大小姐!」彩儿高兴地跳起来,跑去开门。「大小姐,你回来了啊?」 「嗯!」她微笑地走进房里,身後还跟著满脸不愿的洛飘红。「胭脂,你还 好吧?」 「回大小姐,本来小姐是怎么也不开口,可她刚刚终於说话了喔!」彩儿兴 奋地说。 走近窗边,洛赛雪典雅优美的脸蛋泛起一抹担忧。「胭脂,你怎么了?看起 来失魂落魄的?旁人不知,还以为你是害了相思呢!」 她浑身一震,热泪涌上眼眶。「……怎么每个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总是 问……你怎么了?」 「胭脂……」赛雪这一看才发觉事态严重了,就连一向对胭脂爱理不理的飘 红也感到心慌。 「我没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只是突然觉得累了……好累… …」扮乖女儿,扮大家闺秀,扮得好累——直到他,寅少仇的出现,如此轻易地 就撩起她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一举卸下这 加在她肩上十几年的桎梏…… 「你大病初愈就站在窗口吹风,当然会累了……来,上床歇会儿吧!」赛雪 误解了她的意思,牵起胭脂往床边走去。 胭脂苍白著脸躺上床,也没费心解释自个儿话中的涵义,倒是飘红听了她的 话後,一脸深思地打量著她憔悴和心碎的脸蛋…… 「胭脂,不是大姊说你,你这样三魂掉了七魄的模样,让爹娘好担心呢!他 们以为你是中了什么邪,吓得想将你快快送进周家好冲冲喜。」 胭脂咬著下唇,转头看向飘红。「二姊……你知道什么叫做幸福吗?」 飘红端详她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呢?你知道你要的幸福是何种幸福吗?」 两人陷入一片寂静的沈默中。 赛雪清了清喉咙,企图扭转气氛。「你们是怎么了?谈什么幸不幸福?不是 只要与所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吗?」 「大姊说的对,我要的幸福就是与所爱之人白头到老,所以我才不愿嫁给一 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更别谈喜欢他了。」飘红直直望进胭脂睁大的眼眸中。 「胭脂,你所指的幸福……是不是也是如此?」 「以前……你为什么会说我幸福呢?」她坚持问到底。 飘红受不了地一翻白眼。「我的天啊!胭脂,想不到你居然那么笨!我那是 在讽刺你!你凡事都不用操心,爹娘都为你打点得好好的,周遭的人又都那么呵 护你,这样还不叫幸福吗?」 「飘红!」赛雪警告地暗叱一声,早知道她是来坏事的,就不硬拖著她来了。 胭脂突然悲从中来,的确!二姊说的对,她一直生活在那样的「幸福」之中, 一种可悲的幸福。 「胭脂,你别这样,飘红的胡言乱语你别去理会。」赛雪安慰著看起来受创 极深的三妹。 「大姊,你与姊夫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幸福?」 「胭脂……」她被她眼中的那种迫切给吓著了。 「大姊,求求你告诉我。」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哽咽道。 赛雪仿佛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又万般摸不著头绪。叹口气後,她反握住胭 脂的手道:「很幸福,这辈子能与相公结为夫妻,是我最大的幸福。」 她知道了!她终於知道自己在追求些什么了。胭脂释然地流下泪来,整个人 豁然开朗,颤巍巍地步下床,拎了把油伞就要往外走去。 「胭脂,你要上哪儿去?」赛雪连忙拦住她。「外头还下著雨啊!」 「大姊,谢谢你。」她激动地拥了拥赛雪,然後飞快地奔出房门。 「胭、胭脂……」赛雪一头雾水,看向飘红。「她谢我什么?」 「谁知道!」飘红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彩儿一见胭脂向外奔去,也跟著追了出去。「小姐!你要去哪儿?彩儿也去。」 彩儿也急急忙忙抓起一把伞,紧紧跟在小姐後头。 这次,不论小姐上哪儿去,再也别想甩掉她了。 大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她的伞上,胭脂哆嗦著单薄的身子,躲在距枫叶林不远 处的树丛後,偷偷瞧著正在风雨中舞著剑的寅少仇。 出门前满腔的沸腾热血,到了这儿已全部被大雨浇熄。本来在途中还担心他 会因她的逾时不到,而先行离去,没想到他还在等,等了她一个上午了,他依旧 不肯离去,果真是不见不散!可怎么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前踏了一步,却又 倏地缩回。到了这节骨眼上,她居然开始胆怯起来,害怕他会因她的迟来而大发 怒气;害怕这一切全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彩儿也一同撑著伞看著小姐取决不定的表情,在来这儿的途中,小姐全跟她 说了,包括他们两年前在枫叶林相遇的事……望了下前方雨中的男子,彩儿也算 松了口气,小姐近来的异常举动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小姐是为了他啊!这 么看来,周少爷是没指望了,小姐的一颗芳心早给了另一名男子。 「小姐,你怎么还不过去呢?来这林子,不就是为了见他吗?」 「彩儿,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太一厢情愿 了?说不定他根本只是逗著她玩的……握紧伞把,胭脂仍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继 续探头望著寅少仇挥舞著利剑。 心,在为他发疼。看著他浑身湿透地淋著雨,让她想奋不顾身地冲出去为他 挡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勇气向前踏出一步,就是没有勇气去见他。 她喜欢他吗?她不知道,他们甚至没见过几次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倾心於他? 许久许久之後,雨依旧下个不停,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胭脂已经站得脚底 发麻,终於看到寅少仇失望地离去。 她多想开口叫住他!她知道,此回一别,只怕再也无法相见。这个想法令她 的心绷得几乎要碎了!但她最後还是没有出声,只能怔怔地任他的背影消失在雨 中。 眼睛涩得发乾,胭脂一步步踏出树丛,走近他刚才舞剑的地方,抚著枫树发 愣。胭脂悒悒地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她发现树干上似乎刻了些字,她眯起眼来 想仔细地看清楚上头刻的字—— 「……衣带渐宽……终不悔……」胭脂眼一眨,泪珠串串滑落。「……为伊 消……得……」 「为伊消得人憔悴。」身後猛然传来低沉的嗓音,让她震惊得立刻转过身去。 「你、你不是已经走了?」 胭脂握紧伞把的手缓缓泛白。 「不是说了不见不散?没见到你,我是不会离去的。」寅少仇勾起怜笑,这 傻丫头,难道真以为他不晓得她躲在哪儿吗?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离开了。」 「傻瓜!我只是到树上躲雨去了。」寅少仇向前踏一步,更逼近胭脂。「你 来了,就代表喜欢我,对不对?」 胭脂垂下烧红的俏脸,无语。 「你喜欢我,对不对?」他抬起她的下颚,喃喃道:「对不对?」 许久许久,胭脂方才轻轻地点下螓首。 「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我就知道!」寅少仇倏地抱起她,在枫 叶林里转著,最後,他停下身影,让胭脂顺著他坚硬的身躯滑落下来。「全天下 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我。」 「寅公子,自信过了头可是会变成自恋的!」她被他转得头昏眼花。 「胭脂,你的美足以令天下男人倾心,我也理当成为天下女子的最爱,才能 与你相配。」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止不住地从他口中溜出。寅少 仇啊,寅少仇,何时他这个人人眼中的霸气少主竟成了温柔情人。 「贫嘴!」她心底甜滋滋的,这种感觉是她从没有过的,这……就是幸福吧? 「少仇!叫我少仇。胭脂,你以後只能唤我少仇……」 「少仇。」胭脂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伞,已不知何时飘落。彩儿红著脸站在一旁,看著他俩浓情蜜意,拿著自个 儿的那把伞,努力地踮高脚尖想替他们挡去大雨。胭脂侧耳听著少仇浑厚的心跳 声,看著彩儿傻气的举动,一种陌生的情感,又甜、又酸、又腻、又涩地占满她 整颗心。 此刻,她很幸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