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003年(7) (怎么那么感觉是威胁呢?我倒抽一口冷气。) 没署名。 妈的。放下信,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信交给公安局。当然,那伙窝囊废一 定是把信往文件堆里一扔,根本不会去查。 可是,我要这信有什么用?在我手里,比在他们手里还没用。 这世界,真他妈的出鬼了。小偷的人格? 是不是我不相信他,就显得我的人格卑下? 10 漂亮女生又给我打电话,她说她丈夫把门锁换了,她进不了家,她问我怎么 办。 我说你也找个锁匠来换锁啊,你们两人平均每天每人换一个,三十天就是六 十个,一个月后,你们家附近的锁匠肯定就变成大师了。我找他定做一把撬不掉 的锁,这样我家就不会失窃了。 她听了我的话,号啕大哭,说我不正经。她哭得那么情真意切,我后悔莫及, 一本正经地说,你和我一起住到施刚那儿去? 真灾难。我客气了一下,她就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答应了。我们约在施刚 家大门口见,她拖着个破烂的行李袋一摇三摆地滚了过来,头发乱七八糟纠缠在 一起,一身的悲剧气质。一眼看见她这样,我眼睛都直了,领她上了三楼,让她 坐下,喝水,眼巴巴地看着她,没话可说。 她一口气喝干了水,怒气冲冲地说,“干他娘。”又哭了。 我一直觉得,再有情可原,对着别人哭也是不妥当的,这根本就是情感要挟, 或者情感勒索。她需要同情,怜悯,她就哭。 可是,我从哪儿去如此迅速地分泌出这些她需要的感情呢?难道我看上去长 了一张感情丰富的脸?我只好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递餐巾纸、热毛巾,换 茶水,听她絮叨。 她说,“这个狗日的不是东西。” 我说,“的确不是东西。” 她立刻问,“连你都看不过去,他还是东西吗?” 我说,“啊,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她说,“你不是说他不是东西。” 我咬着嘴唇说,“他的确不是东西啊。” 她说,“对啊,连你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他还是东西吗?” 我说,“我不是说了嘛,我什么也没看见。” 她说,“那你刚刚也说他不是东西啦。” 我们的对话在这样的反复中艰难地进行。我想她肯定是强忍着怒气,才没有 像对待她丈夫那样,举着个锤子把我追下楼去。 这世界真奇怪。她若是能像忍耐我的无聊这样,忍耐丈夫的安于现状,也许 现在他们正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看煽情电视连续剧,感动得泪如雨下呢,用不着 对我这个外人号啕了。 我忍受不了悲伤。面对着她无限放大的悲伤,我既然不能逃脱,就一定要解 构,把她的眼泪消化成无数个可笑的小元素。抱定了这样的打算,我给自己倒了 杯牛奶,坐定下来认真听她的倾诉。 “有的时候,我晚上能被震醒。”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睁大眼睛,问,“震荡器?难道他是个gay?” “不是。他把手机开成震动,躲在被子里发短信。” “哦,至少性取向还是正常的,那我放心了。你的竞争对手至少是个女人, 竞争基础很平等啊。” “你能不能正经跟我说话?我现在是在闹离婚!你这种态度很伤我的心。我 还把你当成好朋友!”她真火了,眼泪都不流了,眼睛圆得像个黑洞,立刻能爬 出个吓人的野兽来。 “我很严肃啊,你继续说。”我无辜地望着她,“我就是很荒诞的啦。” 她瞪了我好半天,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水,接着讲,“他外面肯定有女人, 我很肯定。” 我点点头,想了想,说,“当你的男人外面有女人时,你不能轻举妄动冲他 发火。你首先要做的是,先调查清楚他未来的岳父帅不帅,有钱没钱,离婚没。 知道不?” “为什么?”她愣了愣。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可以泡他岳父,变成他丈母娘啊!如果能泡上他岳父, 你还用得着雇私人侦探调查他的财产吗?” 她的眼睛滴溜滴溜乱转,一言不发,呈沉思状,大约在考虑自己变成丈夫的 丈母娘的可能性。想了半天,她犹豫不决地说,“万一他未来岳父很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