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快放手,这馒头可是我捡到的。”小叫化对癞痢叫化怒目而视。 “呸!洛阳有洛阳的规矩,你这新来的臭小子给老子闪边去。”癞痢叫化恶 声恶气的说。 “放你老子的屁!”小叫化不甘示弱,愈看他手中的馒头愈有气,怒吼一声, 朝癞痢叫化扑过去。 纵然对方个头比她高,身形比她壮,但她就是气不过这样的行径。 洛阳城的叫化子个个欺负她是新来的,连日来进入肚子的食物少得可怜她已 经饿得想吃人了。 偏偏这个死癞痢头还抢去她眼前唯一的食物,存心饿死她吗? 新仇旧恨一并袭上心头,小叫化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对掠夺她食物的强敌展 开最猛烈的攻击。 “他妈的,臭小子!”先天条件占尽优势的癞痢叫化哪里会怕她,三两下便 将小叫化按在地上,一阵捶打。“他奶奶的,敢打爷爷我,你找死?” 小叫化原就瘦弱,再加上连日饥饿,更无力反抗。 但是,任癞痢叫化如何痛打,小叫化也不哀号哭痛,反而破口大骂,而骂得 更难听。 “打我的是龟儿子。” “你再骂,老子打死你。” “我呸!就算死了也比你这龟儿子强过百倍。” “他妈的!” 就在脏话、唾沫、拳头漫天飞舞之际,一个身影凌空落下,正是公孙修仁。 “住手!”公孙修仁颇具威严的大喝一声,地上扭打的两个叫化子登时停止 动手。 公孙修仁将小叫化从癞痢叫化的身下拖出来,见她挥身挂彩,不禁有些生气。 这丫头居然敢同体型大过她的男人打架,真是不自量力。 “喂,你管什么闲事啊?快给老子放手,老子今日要打得这癞痢杂碎学他爹 变成一只王八!”小叫化气愤的要挣脱被公孙修仁紧紧箝制的手,满嘴粗话。 “他奶奶的!”癞痢叫化听了面红耳赤,气呼呼的瞪大双眼要再揍她。 公孙修仁沉下脸,“刷”的一声展开手中的金扇,严厉的瞪着癞痢叫化。 “我说住手,你听不懂吗?”公孙修仁摇动手中的金扇,口气冷得似乎可以让四 周结一层冰。 公孙修仁那把金扇在阳光下闪动熠熠的光辉,让癞痢叫化睁亮双眼。“金子 做的扇子!”他张大缺了好几颗牙,又脏又臭的嘴道:“大爷很阔气喔。” “那又怎样?”公孙修仁仍然冷冷的摇动手中的金扇子。 这把用黄金做扇骨的扇子是公孙修仁的标志,也是他的利器。 这把金扇陪伴他闯荡了数载的江湖路,不敢谓所向无敌,却也难逢敌手。 一般人将金银之物持在手中,不免沾染铜臭味,但这把金扇在公孙修仁的手 中,却和他华美的仪表和尊贵的气派相得益彰。 金扇非但不使公孙修仁显得庸俗,反而衬托他身为儒生的翩翩风采。 这把金扇有个名字,名唤“金缘”,注定只和公孙修仁有缘。 “嘿嘿嘿,大爷很有钱喔。”癞痢叫化贪婪的奸笑道。 “银子是不少,又如何?”公孙修仁摆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这样吧!”癞痢叫化假装慷慨大方的说:“你将这把金扇赏给我,我从此 再也不打那小叫化,还称他小祖宗,如何?” “哈!”公孙修仁冷笑一声。“你道你是谁?凭什么同我讨价还价?”他睨 了癞痢叫化一眼,手中金扇仍不住的轻轻扇动,跨出一小步,“五儒生之一的公 孙修仁还需要同你谈条件吗?” “啊!你……”癞痢叫化闻言,不禁吓去半条命,魂魄彷佛飞到九霄云外。 他只听过五儒生响叮当的名号,从未见过那些传奇人物。 想不到今日公孙修仁竟活生生站在他眼前,并且有如凶神恶煞般的望着他, 癞痢叫化的两条腿登时不听使唤的发软。 “大……大爷,是小的有眼无珠,您饶了我吧!”癞痢叫化颤抖的跪在地上, 惊恐万分的猛磕头。 “哼!”公孙修仁转身背对他,从齿缝中冷冷的进出一个字,“滚!” 癞痢叫化彷佛天上掉下救命符一般,随即跑得不见影。 “哇!”小叫化看见恶形恶状的癞痢叫化一溜烟的跑走,不禁讶异道:“喂, 五儒生是什么东西p 阿?怎么那龟儿子像火烧尾巴一般逃命去?” 公孙修仁不禁蹙拢剑眉。 这丫头分明是女儿身,竟然满嘴粗话。 嗯,这将是他公孙修仁首先要改造她的部分,没有一个名媛淑女开口闭口都 是粗话。 “五儒生不是什么东西,他们是五个人,难道你没听过五儒生的名号?” 小叫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谁听过啊?就算听过,老子也懒得去记,横竖 洛阳人没半个好东西。” “喔?为什么?” “呸!”小叫化又气愤的啐了口痰,这个动作再次令公孙修仁皱起眉头。 “他妈的,洛阳人又小气又恶劣,连臭叫化也像一群土匪。” “原来你是吃 不饱在发牢骚啊。” 说到吃不饱,小叫化顿时想到自己被抢去的馒头。 那癞痢叫化被吓得跑走,连馒头也顾不得了。 小叫化又开心又兴奋的拾起地上的馒头,高兴的张开嘴便要咬下去。 “这不能吃呀!”公孙修仁一惊,急忙抓住小叫化的手,将馒头拍开,馒头 又滚回地上。 馒头上沾了——层黏黏的泥巴、鼻涕,又硬得跟石头一样,他看了就恶心, 这丫头居然还想将它拿来吃? “哎呀!你干嘛啦!”小叫化气愤的甩开公孙修仁的手,又急忙捡起那个馒 头往嘴里送。 “不许吃!”公孙修仁再度迅速的扭住她的手,将馒头挥得老 远。 “啊!我的馒头!”小叫化眼见馒头高高的飞出自己的视线外,恶声恶气的 对公孙修仁道:“他妈的,你想饿死老子不成!” 公孙修仁捺着性子,以温和的语气道:“这东西不能吃的。” “听你放屁。”小叫化想也不想,一句骂惯了的粗话又进出口。“老子这几 天吃的东西加起来都没它好,快把馒头还给老子。”小叫化气急败坏的推了公孙 修仁一把。 公孙修仁原本被她一嘴粗话惹得满腹怒火,忽然被她最后所说的话震住。 “你这几天吃的东西加起来都没它好!”公孙修仁简直不敢置信。“不会吧? 平时你究竟吃些什么啊!”难怪她的身子如此单薄,公孙修仁不禁感到万分怜惜。 “关你屁事。”小叫化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满肚子火的准备走人。 横竖馒头也没了,再待在这儿与这家伙大眼瞪小眼,只会愈看愈生气。 “可惜啊。”公孙修仁对着小叫化的背影叹道,他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笑意。 “丢了你一个馒头,我才想着要赔你好上十倍的东西,你却要走了,哎!算了, 省了也好。” “喂,你说什么?”小叫化闻言,迅速的回头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 么是好上十倍的东西啊?”她猛吞口水,肚子饿极了。 “嗯,我想想。”公孙修仁带着微笑,煞有其事的屈指计算。“也许是清蒸 黄鱼,或者是糖醋鲤鱼。洛阳的鱼少,尝起来滋味一定格外好。还是柳枝熏鸡, 五香酱肉也不错,要不然八宝煨鸭……” “好了、好了。”小叫化的口水都快流满地,再流下去,洛阳城怕要淹大水 了。“这些东西在哪儿?你快给老子端来。”她急躁的催促道。 “想吃吗?”公孙修仁笑问。 “废话!” “那随我上儒社去吧。” “儒社?”小叫化蹙起双眉,“那是什么鬼地方!” “儒社是五儒生的居所。” “喔?那我去是只吃这一顿,还是天天有得吃?”小叫化精打细算的问。 “天天有得吃。”公孙修仁大方地道。 “老子得住在儒社吗?” “当然。” “那老子不去。”小叫化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啊!”公孙修仁讶异的问:“为什么?” “老子浪荡惯了,进了那捞什子儒社,可就一点自由也没有了,老子才不干。” 小叫化倨傲的撇过头去。 “你……”公孙修仁登时感到气恼。 他捺着性子连哄带骗,这丫头居然不屑一顾。 “只怕由不得你。”公孙修仁冷冷地道。 “喔?想来硬的?”小叫化眯起双眼道:“呸!老子可不吃这一套,我警告 你,惹毛了我,老子便叫那群兄弟打得你哀哀叫。” “啊,我想起来了,洛 阳城里的大小叫化都是你的兄弟是吧?”公孙修仁嘲弄道:“嗯,刚刚那癞痢叫 化也是其中之一吗?” “你……”小叫化气呼呼的瞪大双眼道,“他妈的!老子再大喊一声非礼, 包你哭姥姥去。” “喔,这可提醒我了。”公孙修仁扬起莫测高深的微笑,慢条斯理的从怀中 抽出一条白色棉帕。 在小叫化还弄不清他的意图前,公孙修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棉帕紧 紧捂住她的嘴。 “呜……呜……”小叫化闷声叫喊,激烈的挣扎,可是阻止不了公孙修仁的 动作,他俐落的将棉帕绑紧。 “呜……”小叫化被公孙修仁牢牢箝制住,闷声喊:“救命啊!” 公孙修仁轻松的将挣扎不已的小叫化往肩上一扛,避开零星的路人,走僻静 的小巷道回儒社去。 ##################### 他们进入文心园,来到陶然院。 公孙修仁毫不客气的将小叫化如包袱般往梅轩的软床上一丢。 梅轩是陶然院的六间厢房之一。 陶然院的六轩分别以松、柏、梅、兰、竹、菊为名。 松轩为主轩,梅轩为副轩,两轩是主人厢房,其余柏轩、兰轩、竹轩、菊轩 则为客房,顺着松、梅两轩呈环状排列。 公孙修仁住松轩,他想也不想,便将小叫化往梅轩一放,何以这么做,他也 说不上来。 最后,他决定给自己的理由是:便于训练。 为了让他能有效的改变她,公孙修仁才把她安置在距自己最近的梅轩。 小叫化被重重一丢,发出闷吼,她的意思是:轻点行不行?老子都快被你摔 死了。 公孙修仁一挑眉,扯去捂住小叫化嘴巴的那条棉帕。 小叫化深深吸口气。 “喂,你这狗娘养的,把老子抓来这里做什么?”小叫化破口大骂。 公孙修仁又听见粗话,脸色一变,将手中的金扇往她头上用力敲去。 “哎哟!”小叫化痛呼出声。 “从今儿个起,每让我听见一句粗话,我就敲你一记。”公孙修仁冷冷的说。 “粗话?什么叫粗话啊!老子打小就是这样讲的。话难道还有细的不成?” 公孙修仁又重重敲了她一记。 “哎哟!” “‘老子’就是粗话,听明白了吗?”公孙修仁恶声恶气的道。 “你……”小叫化揉着被敲痛的头,咬牙切齿的怒瞪着他。 公孙修仁淡淡的挑眉,睨了她一眼,表情十分威严。 随后他吩咐两名婢女进入梅轩。 “你们把这位——”公孙修仁要叫她俩帮小叫化洗净身体时才想起,他还不 知道这小叫化叫什么名字,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老——”小叫化本能的“老子”两字又要出口,但看见 公孙修仁警告意味甚浓的一瞥后,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我就叫小叫化嘛!” “喔,原来你没有名字。”公孙修仁沉吟道:“我待会儿帮你取一个好了。 你们带这位姑娘下去沐浴净身,然后再将她带去松轩。” “是。”两名婢女向小叫化走去。 小叫化忽然大叫。 “你们别过来,我才不要洗澡!”她拉紧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神色惊恐万 分。 开玩笑,她才不要让别人看见她的身体。 这可是她那死去的老头千交代、万叮咛的,她的身子万万不能让别人瞧见。 两名婢女手足无措的看向公孙修仁。 “扛下去!”公孙修仁不耐烦的一挥手,“没将她洗干净,你们也别来见我。” 公孙修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要两名婢女不管用何种方式、手段,任凭 那小叫化再如何耍赖挣扎,她们都必须完成他所下达的命令。 两名婢女明白主人的意思,于是一人一边的挟住挣扎怒吼的小叫化走出梅轩。 “啊——” 澡堂中又是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怒吼,恐怕连与文心园有些距离的其他四园里 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你们两个该死的婆娘,放开我!”小叫化奋力想挣脱两人的挟持。 “什么婆娘?我们是姑娘。” 小叫化不敌两人之力,扑通一声,被推下偌大的浴池里,她迅速挣扎着要起 来。“老子才不要洗澡。” 两名婢女合力把她按回去。“你这么肮脏,还说不要洗澡?” “呸!”小叫化愤怒的啐一口。“老子哪里脏,老子干净得很!” “你呸我!”芙蓉被水花溅了一身,已经满腹怒火,又教小叫化啐了一口, 顿时更加光火,于是用力的将小叫化的头压入水里。“可恶!” “噜噜……”无助的小叫化喝了好几口水。 “你给我放规矩些。”芙蓉将她拉上来,警告的命令道。 “你给老子记 住。呸!” “你还呸!”芙蓉气极了,又想将小叫化压入水里。 “好了啦,别闹了。”婉儿连忙阻止。“姑娘,求求你,别为难我们吧。” 婉儿见芙蓉来硬的不成,改变策略,用软的。 “怕他做什么?”小叫化想到公孙修仁就有气。 “我们在大当家的手下做事,自然得怕他了。”婉儿说话的同时,已经顺利 将小叫化破烂的衣裳扯下来,她肤如凝脂,迥异于四肢的雪白肌肤登时显露出来。 “咦,看你外表那么脏,没想到身子这么干净。”芙蓉感到些许不可置信。 其实小叫化不是从不洗澡,只是她每次洗好后,都刻意将外露的手脚、脸部、 颈项再用泥巴弄脏。 这是她家老头教她的,这样她才不会被人认出是个女儿 身。 “姑娘的肌肤很漂亮呢!”婉儿衷心的赞美道。 “喂,你们别乱看好不好?”小叫化不自在的在水中蜷起身子。 “嘻,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婉儿好笑的拉开她护在胸前的手, 为她搓洗。 小叫化叹口气。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不曾想起自己是个女人了。 “哟,你戴了块玉?”婉儿发现小叫化的胸前有块玉佩。 “当叫化子还戴块玉在身上,真是好笑。”芙蓉和婉儿同时咯咯的笑起来。 小叫化把玩起这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她人小戴在身上的,她家老头千叮嘱、万交代,这块玉不能教人 瞧见,免得被抢走,也千万不能送进当铺。 这块锁片形的碧玉看来湿润晶莹,上头刻了四个不知什么图案,也许是字吧, 只是她没上过私塾,看不懂。 “玉上还刻了字。”婉儿看看那玉,意外的发现到。 “真的?我瞧瞧。”原本在替小叫化洗头的芙蓉,禁不住好奇的凑过来。 “金玉良缘?哎哟,这是什么玉啊?”两名婢女又暖昧的咯咯的笑起来。 金玉良缘?“小叫化喃喃自语。 金玉良缘是什么意思呢!她不懂。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