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爱你才足够 西方的节日似乎总能引起人们的关心,圣诞节的到来让城市变的热闹非凡。 我在家里赶着稿子,房子里空旷的如同死亡坟墓,偶尔有小若的叫声让我回到现 实里。我摸摸它,它用深蓝色的眸子望着我,似乎在问我,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确实是少了一个人,席瑾回家很久了,每日给我电话,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喝着 冰水,没有开空调的房间寒冷彻骨。我真想有一个人在我身边,至少还可以互相 取暖,不至于会僵硬着身体。有时候我不停地给向晚发短信,或者用笔给他写信。 我用蓝色的彩色铅笔在A4打印纸上写,向晚,你看我们的距离是那样遥远, 远到一个拥抱也带不来温暖。我们的距离又是那样接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你的 微笑。我多想自己变得透明一些,在你思念的时候我就可以出现。我们彼此安慰 彼此取暖,仅仅是因为害怕。我们不停地守望天堂的方向,仅仅是因为迷失了梦 想。请你回头看看身后,我在对你微笑。 向晚,你说你那里的海很蓝很蓝。何时开始,我在等待着有个人来。他风尘 仆仆地从远方赶来牵着我的手,在月亮下面许下对我的诺言。那个说要带我去看 海的男子,可以和他相拥在海边看黄昏日落,听他讲古老的海洋传说。 将来有一天住在海边的小屋子里,在房顶种上向日葵,灿烂的温暖的向日葵 花,我的王子便会过来牵起我的手。他陪着我看樱花落满天,树叶遍地飞。我守 望着我的向日葵,看着它们盛开,看着它们美丽,看着它们枯萎,看着它们老去。 我没有笑容没有眼泪没有哀悼。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们死在我编织的完美童话里, 埋藏在我的记忆里。 我住在一座荒岛上歌唱,翘首期盼我的王子归来。他乘风破浪地来到我身边, 握着我的手说亲爱的,我带你回家。我便奋不顾身地扑到他怀里,一起离开我的 孤独城堡。 向晚,你看,微央像个孩子一样爱做梦。喜欢美丽的童话,所以一直守望着 我的天堂。向晚,微央想让你幸福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有替你祈祷。 有时候我就这么一直写,一直写,把所有的思念都写进去,写着我心里的童 话,如果真的都可以变的美好,如果真的可以幸福,我们又何必等待的如此辛苦。 向晚,你说是么,如果,如果可以幸福,我们为何会等待的如此的辛苦。辛苦到 再也不敢去奢望幸福,再也害怕去爱。 那夜里收到向晚回的消息,他问我是不是喜欢童话。我说,因为在童话里一 切都是美好的,好人永远都会幸福。而在现实里,我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他说,嗯,童话确实是美好的。 我说,我一直想有一个人,在我的枕边讲童话来哄我入睡。 于是,我亲爱的向晚这样告诉我,微央,有一天,我给你讲童话。有一天, 我写一本童话给你。有一天,我给你排一场童话剧。有一天,我给你编一部童话 电影。 我微笑着,做一个热爱童话的孩子真好,可以一直让向晚哄着我,如果不用 长大,那样我就可以一直让向晚这样疼我了。向晚,你说,我会不会幸福地死在 你的童话里。我知道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慰我,因为你知道我只是个没有 过去的孩子,连保护自己都不会,所以你这样忍让我。可是向晚,要怎么爱你能 够证明,我是真的想看到你幸福。 平安夜里席瑾来接我出去,他把脖子上的白色围巾摘下来围在我的脖子上, 还有他的体温。今天的午夜12点,江对岸会放一场盛大的焰火。席瑾先带我去了 教堂,那里挤满了人群,年轻的情侣们都希望在这一夜,得到上帝的祝福。我的 手被席瑾握着,他把我拥在怀里,生怕我会被人撞到。他奋力地拨在前面拥挤的 人群,我就像是被他保护的孩子,其实我一直都是被他保护着。 教堂里人们安静地坐着,暗红色漆的长条木椅,还是在柜子上摆放整齐的《 圣经》。我和席瑾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地捧着《圣经》。我想到向晚说过 的话,他说在《圣经》里都形容爱是风,可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陷入这个困境, 微央,我们永远都不要再陷进去了,好么?然后我又想到那天晚上,他喝醉之后 的样子,他夜夜卖醉只是为了麻痹自己的痛苦,我记得他难过的神情,一个男人 在最痛苦的时候,他最爱的女人不在身边。我是多么希望他可以好过一点。 神父站在基督的雕像前开始祷告,为我们所有的人念着赞词。我们闭上眼睛 开始做祈祷。我默默对上帝说,上帝,你是仁慈的主,请你让向晚幸福吧。我想 让他幸福,让他找到秦兰,让他和他爱的女子在一起。主啊,请你成全我吧,让 他幸福吧,我愿意用我的幸福来交换。 过了很久,唱诗班的孩子们开始唱歌,他们站成三排,穿着同样的服装微笑 着为人们唱歌。席瑾紧握住我的手,在基督的面前,轻声说,微央,我最大的心 愿就是让你感到幸福。我不怕你忘记我,我只怕你不幸福。 哪怕我得不到你的任何回应,只要能够让我待在你身边就足够了。 我看着他真挚的脸,灯光打下来,空气中浮现着无数的尘埃,他的眼睛只有 我,我轻轻地笑,觉得世界仿佛总是充满了作弄人的情节。 临近午夜,我们随着人群来到江边。大多数是情侣相拥着来等待焰火,席瑾 很小心地牵着我来到看台上,前面是漆黑的江面,看似平静,远处的灯塔发出暗 黄的灯光,映在江面的中心,随风摆动。渐渐的开始有人倒数计时,十,九,八, 七……我望着黑暗的对岸,有些许期盼地睁大双眼注视着,……三,二,一。砰! 忽然一声巨响,冲出一个巨大的烟花砸在空中,映亮了整个江面,和所有人的脸。 五彩的烟花散成一颗颗的星星掉下来,慢慢在半空中化做灰烬。焰火终于开始, 无数的花样绽放开来,人们在欢呼雀跃,情侣们互相亲吻对方,圣诞的这个夜晚, 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 元旦的假期我和小筱商量去古镇看望苏宁和林阿姨,因为她的工作在年后会 很忙,王皓交代了我们一些简单的安全事项,然后席瑾说他想陪我们去。我望着 他有些诧异,王皓在一旁拉他,他们俩到一旁说了些什么,然后席瑾回来说,那 好吧,微央,你和小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点点头,如同机械的动作。有时候 一个人对你好,这并没有什么,可是当他对你好到一定的程度,到你已经失去了 独立的空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会显得很多余。我只是不想让他对我好到无 处可逃的地步。 小筱在路上指着外面山头上红色的树林说,你看,我们去年来的时候也是这 么美。我随她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与去年的景色相同,看上去甚至是更美妙了。 她说,其实啊,王皓私下里和我说过很多次,你对席瑾没感觉,多半是因为他太 在意你,对你好过了头,所以你才不会注意到他。她拨弄着我的头发,一如以前 的温柔。我说,或许吧。她问我和向晚怎么样了。我很自然地说没什么,他有爱 的女子,只不过不在身边。我知道一切不过是徒劳,我都懂。所以我并不要求他 什么。我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切疼痛,留下小筱无奈的表情,她说,微央,我所认 识的人中,只有你能够一直保持理智了。她抱着我的肩膀轻声说,其实我知道, 你心里有多难过,但是你永远不会说。 古镇还是一如一年前的模样端坐在那里,林阿姨抱着苏宁在站台等我们,苏 宁裹着粉红的小棉袄扑到我怀里叫我姐姐,我总觉得我和这妮子有很亲切的感情, 是与生俱来的亲切。林阿姨早已准备好饭菜,她带着苏宁在大风里等候了一个多 钟头,林阿姨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她的眼睛看上很像我妈,所以我才会觉得这 么亲切。我们回到屋子里,大厅的暖炉温暖了整个屋子,我和小筱坐到火炉边取 暖,苏宁抱着一盘子水果过来,姐姐,你们吃糖吗?我去把藏起来的糖拿给你们 吃。小筱问她,为什么要把糖藏起来啊。她撅着小嘴巴说,妈妈不喜欢我吃糖, 我就偷偷把糖藏起来了。在我笑的时候,席瑾的短信就到了,他总是这么及时, 我大致看了一下内容,然后关机了。 那几日安静的生活,我不想开机收到席瑾的消息,他只好打电话给小筱,我 不想接他的电话,总是让小筱找借口搪塞他,有时候我也会想,向晚会不会想我 了给我发消息,但是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傻,始终没能开机。只住了大概三天,小 筱的公司说有急事需要她回去处理,我们便匆匆赶回来。临别时林阿姨再三叮嘱 我们要照顾好自己,我答应了苏宁一有时间就回来看她。 城市刚下了一场小雨,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泥土湿润的拥抱我的鞋子,在 我的裤腿上开出一朵朵花。快要过节的气息降临到每个人的脸上,他们匆匆忙忙 从我身边走过,大多都拧着年货。席瑾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从我回来后这两天 一直没有见他,我说我在云集路,他说他马上就到,然后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 等他,对面是公园的侧门,我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正在疯闹追赶的孩子,都穿着色 彩亮丽的小棉袄。我抬头望着天,一片灰暗。手机里存着向晚昨天发来的消息, 他说他想我了。 席瑾坐车很快赶过来,见到我之后马上抱住我说,我真担心你。我想着我们 只是分别了几天,他就如此的在乎,可是我和向晚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又该 怎么想他。席瑾牵着我的手走在街上,他一脸温暖的笑容。我看着前方正走来一 群少年,不过15岁的模样,几个女孩子侧目看着我们,席瑾是好看的男子。然后 我听到有个女生很小声地说,哇,这对情侣都好漂亮。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 那个女孩子露出羡慕的神情,我对她点头微笑,然后看到席瑾正不好意思地对我 笑。我们渐渐走远,听不清她们的议论,我想着在多少年以前,当我还是像她们 一样如花的年龄里,是不是也像她们一样,会过的这么简单和快乐,会羡慕别人 的生活别人的男朋友。还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这真是一个值得我 去怀念的年龄。 我们走进一条小巷子里,雨水淤积在路旁的坑里,梧桐枯黄的叶子堆积在泥 泞里。我就这么简单地想起了向晚,想起我给他打电话时也是落叶铺满地的样子, 那时的天很蓝风很大,江边的船只匆匆行驶而过,而此刻我却不能听到他的声音。 当我停下来望着脚底大片大片的落叶,席瑾放开了我的手站到一旁,我在前 面慢慢地走着,没有注意到他在我身后干什么。我猛然回头,正看到他拿着相机 对着我,我带着愕然的表情望着他,他摸了摸头说,我喜欢拍你的样子,嘿嘿。 我看着他,过去对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带席瑾来到城西,那里有一条废旧的铁路,是个安静至及的地方,已无人 居住。铁路隐藏在一片杂草中。铁路很长,长到我看不到它的尽头,它一直通往 前方,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我站在铁路一旁的钢管上行走,前面有未落的太阳, 它的余辉照在我身上,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让这一切都安静下来,空中偶尔有 鸟飞过,远处有大片的群山和树林,这里的宁静是向晚的城市所没有的。我忍不 住拿出手机给向晚发消息,我说晚,我们只能相疼是吗?我安静地握着手机站在 那里,席瑾在努力选择各个角度为我拍照。向晚回消息说,央,相爱有什么好的 呢,相疼有什么不好的。我怔怔地微笑,然后回给他说,我才不要和谁相爱了。 我们就这样相疼,取暖。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不到席瑾的存在了,那一刻, 我的世界就剩下这些了。 也许我们只能相疼,我只能去疼一个我爱的人。我回过头看到席瑾无辜的脸, 我努力扬起微笑说我累了。他走过来抱住我,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说微央, 我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明知你不爱我。我听到席瑾暖暖的语气,什么也说 不出口,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肩膀。 没有多余的语言给他,我什么也承诺不了,这个惜我如命的男子。我喃喃道, 席瑾,谢谢你一直这么守护着我。 我继续转过身,向前面走去,前方是我看不见尽头的世界,路边长满了野菊 花,它们盛开的脸在冲我微笑着,多么努力地。我望着天望着地望着我的整个世 界,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还在呼吸着,一切都碎裂的这样清晰。四周的一 切都安静下来,没有风的声音,没有鸟飞过的痕迹,没有呼吸的感觉,我似乎真 的只剩下这些了。 天快黑了,席瑾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说,微央,我们回家 吧。我转过身看到他的脸,依旧是在微笑的脸,可是我知道,他也累了,他肯定 是累了,不然他的眼睛里为什么会和我一样湿润。 席瑾送我回家,小筱正在看电视节目,此时节目的背景音乐是一首英文歌, 歌词里唱,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how can I say forever……歌词如是 说,如果我看不见你的身影,我又怎么能说天长地久?我们从古镇回来的那天, 席瑾终于对我说,你可不可以像对待向晚一样的对我一天,哪怕只有一个小时也 好。我说,对不起,席瑾,我不能。 为什么,我,我真的不如向晚吗? 席瑾,要是能够说不爱就不爱了,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无奈和纠结了。 所以你只是站在角落里看着他,看他欢呼着他看幸福,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呢? 席瑾激动地说出这句话,我猛然抬头看到他的样子,无言以对,回到房间把自己 反锁起来。如果,如果没有如果,我们是不是另一个结果。 日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过着,这一年又快过去了,席瑾每天上午坐半个钟头的 车过来看我,有时候我和他出去散步,他会搂住我的肩膀,宛如我是他名正言顺 的女朋友。我没有拒绝的力气了,他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妈妈亦是如此喜欢看到 我们在一起,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他了。 小区里一群玩闹的孩子,很可爱的小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到 一个小女孩子正坐在地上哭泣,她身边一个小男孩子慌乱地说不要哭了,你不要 哭了,我把它还给你好不好?我的脑子里默默闪过这句话,我把它还给你好不好, 好不好。 我的小若啊,我亲爱的姑娘,我为什么总是在哭泣。我遗失的记忆,你为什 么总是会忽然回来夺走我的幸福。 那一刻,我看到林若亚苍白微笑的脸,如此清晰的在我面前。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