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帆进来后,三个人在屋里串好了肉串,把牛肉片也抹好了油,放在一个大大的 保鲜盒里,然后王帆收拾好烧烤架和炉具,提着半袋子木炭,和两位女孩子一起走出 了房门。此时,银月正亮,眼前的官厅水库闪亮着一片清辉,博大深远的康西草原, 也长长的拉下了三个人的影子。 他们走了很远,然后在水库边找了一块地方,王帆把炉子支起来,芸在地上铺好 一块帆布,丽这时也走到不远处的篝火堆旁,拿来了火种,并让王帆抱了几捆木柴放 在中间,不时火焰升腾,一下子便照亮了夜色。三个人高兴的围坐在火旁,取了会儿 暖。那旁的炭火也旺了起来,丽站起身叫了王帆,开始烤起肉串来。芸放好了一个小 的折叠桌,开好了几罐饮料。没多久,王帆就拿着烤好的肉串,坐下来,递给芸一根 儿,说:“主管,尝尝。没想到丽姐还会烤串呢。”芸接过来咬了一口,对丽喊着说 :“丽,真香啊。”丽皱着眉头,呛咳了几声:“好你个王帆,马屁你倒拍得快。快 过来帮忙!”芸笑了笑,把串接过来,放进了纸盘里。 没多久,烤好的鱼片,肉串,牛肉片已经放满了眼前的小桌子,丽坐下来说: “我手艺不行,要不真想烤一只羊腿来吃。”芸说:“这么多,看着就眼馋。王帆, 快过来,开吃喽。”王帆跑过来也坐下说:“终于盼得了深山出太阳。快饿死我了。” 丽笑笑说:“王帆,你今天表现还不错。本小姐允许你可以多吃点儿。”王帆一嘴巴 撸了好几块肉,他狂嚼着说:“香,香。我跟你们说啊,我长这么大,就属这回的香。 还是丽姐的手艺好啊。”随后,仿佛噎了一下,翻瞪着眼又补了一句:“这都是主管 教育的好。”芸不禁哈哈的笑起来:“王帆,吃着还堵不住你的嘴。”丽也笑起来: “你瞧见没有,这小子脑袋瓜好使吧,连夸人都一块夸儿。真是破瓶子,长一好嘴儿。” 芸被丽逗得笑的更响了,那娇美灵动的笑声,穿透着这静静的草原夜色,温暖金 黄的篝火映照着她光洁娇嫩的脸庞,在这个水天一色,月辉普照的世界里,那个曾经 忧郁、胆小、压抑的芸,已经随着夜风消弥到了夜空。王帆俊朗的脸,和那如夜星熠 闪的双眸,无不将这冰脆般的笑声渲染得更彻底,更欢快。芸的幸福,就如同这眼前 的火光一般升腾着,嘭啪四溅的火星,似乎粉碎着她内心深处点点的往来忧伤。 这个夜,是美的。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吃了一气,月亮已到中天,王帆往篝火堆上添了木柴,温暖的 火焰再次升腾起来。丽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伸懒腰说:“芸,我先睡会儿 去。”芸也站起来,看了一眼手机说:“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往市里赶吧。”丽说 :“你瞧王帆那样儿,还吃着呢。再说我不休息会儿,开不了车。”说完,一个人拉 开帐篷口就钻了进去。芸在外面叫着:“丽,那里面有些凉,不能睡的。”丽说: “这不有块毯子嘛,没事儿。”说完便没了动静。王帆拿纸巾擦了擦嘴巴说:“可能 是真累了。不像我们坐车的。赶明儿,我也考个本儿去。”芸说:“怎么,你想开车 啊。”王帆站起来,拍了拍身子说:“能开车总是好事儿。要不然现在我就能拉着你 们走了。”芸把衣服上的风帽,扣在头上说:“走,陪我到水边走走。”王帆收了收 胳膊,夹了一下身子:“好吧。”芸笑了笑说:“王帆,冷了吗。”王帆说:“不冷。 不冷。在火边烤的还有点热呢。”苍茫的旷野,清亮的明月,鳞鳞如碎银的水波,让 芸恍惚间觉得此刻的世界那么沉静,那么安然。这个眼前高挑的身影,在此刻是那么 的令自己想靠近,想依偎。芸向王帆走过去,她此时多么希望,对面的他可以向自己 伸出手来,哪怕只是一次轻触。王帆在草地上,高高的弹跳了几下,然后说:“主管, 走吧。腿都快坐麻了。”芸,双臂交叠在胸前抱着肩头,微风扬着她风帽外的几缕长 发,笑着说:“王帆,还叫主管啊。听着不自在呢。”王帆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说: “那叫什么,难道叫月亮啊。”芸靠近了王帆,有些认真的说:“叫芸姐吧。你不是 也这样叫丽。”王帆点点头:“好,芸姐就芸姐。”芸向前迈开步伐:“怎么,不愿 意叫吗。”王帆并肩走过去说:“不是啊。你看你这么年轻,跟个小女孩儿似的,我 喊不出。”芸,望了望眼前的一抹远山,长出了一口气:“唉。可我比你大,有什么 办法。你当然得管我叫姐了。”芸说完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感觉一股热意爬上了脸颊, 她觉得这话有些刻意而且吃惊于自己的大胆。王帆吃吃的叫道:“芸,芸,芸姐。” 芸听到这个令人快要醉了的声音,放开抱着双肩的手臂,一下子就顺进了王帆的臂弯 里,她为了掩饰自己这份看来更要命的大胆,镇静的说:“这就对了。记着,明天上 班时改过来就行啦。”说完就开心的笑出了声。 王帆的胳膊只是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却依旧让芸挎着向前走,他有些惊疑的看 了一下芸。但芸依旧平静的微仰了头,那月光下一副眼镜后的眼神,让他无法看清。 王帆的味道如今清晰的传递给芸,那种被包围起来的感觉让芸更期望着愈加紧密的靠 近,若不是有这月色遮掩,若不是有这令人勇敢起来的静夜,芸此刻羞涩的脸庞一定 比身后远去的篝火还要红,还要热。 刚才嬉笑不已的王帆,这时变得有些沉默和慌乱。他扭了下头,看了看那顶快要 看不见的帐篷,突然低低的声音说道:“芸姐。你看我们现在多像恋人的动作啊,回 去丽姐肯定饶不了我。”芸的心好像被一种力量在后面用力的推着,那颗跳动得已经 快要疯掉了的心,似乎要从她的体内,跳到这夜色里裸露和舞动。她更紧的靠近了王 帆,甚至把纤长的胳膊缠绕在他的腰身,动情的说:“王帆,不要怕。假装和我做一 对月光下的恋人,就在今夜,不好吗。”芸说出来的时候,连她都不敢相信这竟是自 己的话。恍惚间,那偌大的水面已近在眼前,她不敢看此刻的王帆该是多么的慌张和 吃惊,她望定了水面上那沉玉绽碧的月亮,再也不敢大声。王帆竟然轻轻的扳过芸的 肩头,低声说道:“芸姐,我,我其实也好喜欢你。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 这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投进了眼前的水里,芸抬起头,眼里似乎闪动着点点的晶亮, 轻轻的说:“王帆,不要骗我。你不需要勉强。我才是……,我才是喜欢你。”王帆 已经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吓着了,他帅气的脸庞被严肃和动情笼罩,他的呼吸渐 然急促起来:“芸,芸。我真的喜欢你。只是不相信,你会看上我。我做梦都不敢想。 我只想守着你,给你卖力,为你分担。可我怎能配得上你。”芸一下子,伸出纤白冰 凉的手,盖住了那年轻的双唇:“王帆,不要再说。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怕是快要 被你迷住了,可我只想问你,你的恋人是谁,她在哪里。你不可能没有过去。”王帆 此刻已经用双手将芸的脸捧起,那份柔腻和幼滑让他迷醉,他压抑着狂跳的心,移开 了芸的手,认真的说:“芸,除了我妈妈。没有一个女人让我更爱。”芸被这句话一 下子点燃,那眼里闪动的晶亮,此刻已经变成流在脸上的泪水,她竟然一下子动情的 抽泣起来:“王帆,我不管。我不管有多少女孩爱你,我不管,我只喜欢你。只要你 不嫌我。”王帆慢慢的俯下了头,似乎快要碰触到那月光下的冰肌玉肤,芸突然说: “你要……你要干嘛。吻我吗。想好了再吻。我要认真的吻。”王帆突然又把头向后 抬了起来,谑笑着说:“好吧。那就明天吧。我今夜回去再好好想想。”芸的心好像 一下子袭来委曲的哭意,她在心里骂道:“这个王帆,真是坏。真是坏!快,快吻我。” 随着这只有自己听见的暗骂,芸变得疯狂起来,她内心渴望着狂风来吹,她渴望着暴 雨来袭,她猛的一下子用手臂勾住王帆的头,自已的双唇一下子印在他的唇上,那嫩 滑的香舌带着些许的勇敢和迷离钻进了梦想的王国,沉醉在那里,探试着贴进,缠绵 着绕动,只觉得那双唇已经快要被攻陷,它明显的笨拙和可爱的急躁,让她的舌尖变 成了可以支配这场狂吻的女皇,芸的体内渐然升腾起来的暖流已经变成无法控制的欲 望,流向到那个突进而缠绵的舌尖,她感觉只有扭动着的自己的身体,才会尽快的将 这欲望传递给眼前这个还有些陌生的身体,芸微闭着眼,天地已不复存在,只有呼吸 声和心跳声充满在眼前的眩晕里,她感到一只有力的胳膊狂躁的搂紧着自己的身体, 自已柔软的胸部贴紧在结实温暖的胸膛上,似窃言偷语,不忍离弃。芸的心湿了,她 感到迷惘、无助、委曲,正一点一点的从那里流出,而她的香舌好像慢慢的变的更长, 更柔软,更冲动,在那个她永远也不想离开的地方,缠绵似醉,流连如诗。 芸有些怕,因为那欲望已经渐然变成了火苗,以疯狂的姿态和速度舔拭着眼前的 身体和越来越深的心洞,她已经感到一只手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那手掌慌 乱而优雅的像个绅士,完美轻柔的滑动在自己的肌肤上,更像个野蛮的坏孩子跳进一 个花园里,四处的乱动,芸想要制止,却无法指挥自己的手拒绝这样的试探,可能是 那吻太醉人,令她无法清醒,而这只手继续温柔的向上,似乎要接近到自己身体上柔 软丰满的部分,啊,可自己为什么却那样期待它的到来,“不,不要,快回去,”芸 只在心里低叫着,可是没有用,它依然向上抚摸揉动,芸竟然离开了贴近那胸膛的身 体,好像默许着甚至故意的纵容着这份期待,她感受着那掌心的贴附,在轻柔的指尖 玩皮的捻动那最心动的一处时,芸不禁瞬间撤退了狂吻,轻轻的呼出了一声梦呓般的 低语。 刹那间,春梦惊醒,风雨骤停,芸一下推开眼前人,她扭身跑开,风帽甩动,长 发飘然,可是眼前似海的柔水怎能逾越,倾刻间那幸福又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将她深 深的包围。王帆坐下来,芸斜身依偎,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望着那水面上玉盘似的明 月,静静的出神。 这时,从身后的旷野传来一声尖叫:“芸,王帆,你们死哪儿去了。”芸理好衣 衫,扶着王帆站起来,甜甜的笑着说:“王帆,快走。你丽姐叫你了。”王帆好像从 甜梦里不愿醒来的孩子,向上抬头望着芸说:“芸,再来一次好吗。”说着站起来, 又抱住了芸,芸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说:“少来,你不是说,要今夜回去再想想吗。” 王帆点点头:“嗯,好吧。要想。要想的。”芸没等他说完,就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然后低声说:“不要一次都要了。小坏蛋。”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扶助着向那 顶帐篷走去。 丽的声音在夜里依旧尖叫着,那份惊恐和孤单,似乎要传给那轮天上的明月,和 明月下相照的那个快要消失的男人。 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应着:“丽,不要怕,我们在这里。”不多时,丽的身 影似乎一下子就跳闪在两个人的面前,她走过来一把推开王帆,搂住了芸:“芸,芸, 你去了哪里。你把我扔在这里不管我。”说着竟爬在芸的肩上哭了起来,芸轻拍着丽 的头,眼睛看着已经走开的王帆,在默默的收拾着东西。 月亮,高挂在天上。照水临山的皎洁,此刻毫无保留的洒给了她们。不知道,是 寒冷,还是轻柔。 王帆收拾好了东西,和她们俩人一起回到房间,丽向服务员要来热水,和芸一起 简单洗了下脸。王帆前后忙着把东西都放进车里。三个人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 点了。丽加大油门,在回京的高速上一路奔驰,车窗外灯光迷离,群山似墨涌云染, 明月如轮,在路旁的松林间穿照隐闪。芸紧靠着王帆坐在车后,刚才的喧闹欢歌,犹 在耳畔。芸不时的看着王帆,心中的甜蜜和醉吻的回味,在她的心间萦绕不已。 车到了市区,丽先把王帆送到他的住处,才和芸一起回到西直门的公寓里。芸和 丽先后冲了个澡,然后又喝了杯热奶。丽甩甩还没有干的头发,冲芸说:“哎,你今 天晚上可不够朋友,把我一个人扔在帐篷里,自已偷偷的浪漫去。”芸的脸光洁如玉, 温润的红晕挂在脸上,眼睛里神采飞扬,她回敬着:“还说我,当初你和蔡勇一吻定 情的时候,我还没说你重色轻友呢。结果没几天就从这里搬走了,扔下我一个。”丽 长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悻悻的说:“可现在呢,我最惨。蔡勇这王八蛋跑了, 刘刚又不知死哪儿去了。我干脆落发为僧,出家算了。”芸哈哈笑着走过去,挨着丽 躺下,望着天花板说:“那叫削发为尼,小姐。你要真成了和尚,那庙里还不得乱喽。” 丽也躺下来,向上翻着眼睛说:“哪有什么,女人不就是迷男人的吗。可你倒好,先 迷上了王帆。”芸把胳膊垫在头下,动了动肩膀继续说着:“你不觉得他可爱吗。阳 光,帅气,像个孩子。”丽瞥了下嘴:“太嫩。我觉得还是刘刚像男人。勇敢,成熟, 够味儿。”芸眯着眼,脸上笑容依旧:“我才发现自己更喜欢像孩子的男人,虽然他 有时会让人操心,可是那会让我更喜欢,更宽容,觉得做女人,了不起。”丽也把胳 膊张起来垫在头下说:“还是刘刚好。”芸不示弱:“王帆好。”“——刘刚好” “——王帆好。”两个女孩子,言来语去,四只弯曲洁白的胳膊,让她们宛如两只展 翅的蝴蝶,那搭在床边的四条玉腿,赤足落地,柔美纤然,如暗夜里几棵盛开的水仙。 九月最后的一天,阳光初照,空气清透。那窗外愈加分明的秋色,让这个黎明中 的城市,退去了些许浮华和狂躁。芸从幸福的梦里醒来,恍然的她,用手背摸了一下 脸颊,那里竟酥麻尚在,唇舌间浪漫的味道,余韵犹存。若不是眼前的阳光,她怎能 够相信,就在昨夜,她缱绻的吻如无风之雨,润湿了那男孩子的双唇。芸暗笑着想: “我一定是疯了,这个甚至还有些陌生的男人,怎么就可以在那一瞬间令自己神魂不 在,那带着好闻味道的吻,竟如此令我陶醉。我喜欢他吗,爱他吗。嗯。我喜欢他吧。” 芸认真的想到这里,竟不由自主的暗点了一下头。芸回过神,扭头正准备叫丽起床时, 却惊讶的发现,丽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芸说:“丽,你吓死我了。醒了怎么 不说话呢。”丽又把眼睛闭上,神情淡然。芸伸出手,撩开了丽额前的几缕柔发,发 现眼角竟挂着泪水。芸轻声问:“丽,你怎么了。”丽叹了一口气,说:“芸,我梦 见刘刚了。”“是吗。他还好吗。”丽带着哭意,伏在芸的胸前:“我梦见他被人追 着打。他浑身是血。我好怕。”芸的心一下子如浸冰卧雪般的冷,她轻抚着丽的头发 说:“丽,不要瞎想。刘刚会没事的。他勇敢,自信,他不会让我们担心的。”丽点 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从芸的怀里,仰起脸说:“芸,你对我真好。我们真比亲姐妹 还要亲。等我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认你这个干妈。”芸不仅噗嗤笑了一声:“丽, 真没羞。还没怎么着呢,就想要孩子啦。”丽破涕为笑,将拳头打在芸的肩上:“你 敢取笑我。”芸用手挡着丽:“好了,别闹了。咱们赶紧起来,今天公司的事情可多 了。”丽一下子就坐起来:“明天就是国庆节了。领导有什么安排啊。”芸起身就下 了床,边换衣服边说:“给大家发过节费啊。我们单位就别组织出去玩了,给职员自 由。他们想去哪儿去哪儿。”丽说:“你这领导当得,就是好。大家非乐死不可。” 芸说:“丽,我们明天上哪玩啊。”丽说:“什么我们,你现在有王帆那小子,我可 不想当灯泡了。”芸说:“你看看你,小气鬼。”说着,一扭身进了洗手间。 等她们开车到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忙碌起来了。把总公司送来的水果和啤酒 一箱箱的往上搬。王帆见车过来,放下东西就跑过去,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衣,精神 挺拔,一脸的朝气。芸下车看到他,心直是怦怦的跳,只好故作平静,问道:“王帆, 快弄完了吗。”王帆笑着说:“主管,你看咱们这儿,都快成女儿国了,就我们三个 男的干,呆会儿你可得多发给我一箱啤酒。”丽这时走过来,说:“王帆,你再贫, 一箱也不给。”芸忍着笑意说:“就是。要不然要你们男的干吗。赶紧去弄去。”王 帆收起身,朝芸敬个礼:“主管,收到。”然后,扭回身抱起一箱东西,跑着就进了 大楼。丽看着王帆的背影对芸说:“嗯。这家伙还算不错。他说的也对,你看看,那 边那几个,都是女孩子。”芸说:“好了。咱们赶紧上去。呆会儿,你分下东西。” 丽点点头说:“好吧。你要啤酒还是要水果。”芸回过头笑着说:“你傻啊。当然咱 俩不能一样了。要么,不是甜死,就得醉死。”说完,就先上了楼。 快到中午的时候,丽走到芸的办公室,手里拿着报表,让芸签字。芸抬头问: “丽,都发完了吧。”丽说:“嗯。这是总公司拨下来的过节款。你签个字,让出纳 给大家发了吧。”芸看了一眼说:“嗯。公司真是不错,给拿出这么多。”丽笑笑说 :“还不是你领导的好。说真的,芸,大家跟着你,真是福气。”芸抬起头刚要说话, 突然,她侧过脸朝丽的身后看去,一瞬间,疑惑、惊恐和不安驱走了芸脸上的笑意, 她微张着口,呆坐在那里。 丽,不禁也扭过了头…… 丽的泪水,就在她的目光投向那扇玻璃门的瞬间,夺眶而出。那是不用酝酿就可 以奔涌而出的泪水,尽管双眼模糊,她仍能看清那个站在玻璃门后的男人。他穿着一 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暗紫色的领带在雪白的衬衣上垂洒,如一抹梦中的鲜血,是的, 那是刘刚。一个快要在这个世界消失不见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那里。丽周围的空气仿 佛已经凝固,她分不清这是在哪里,只觉得刘刚深沉如海的眸子,如一张网,将自己 包围。“丽,快看,刘刚!”芸的声音一下子将丽的痴迷打破,那扇门似乎带着一阵 风被推开,刘刚如一座铁塔刹那间就闪现在丽的面前。还没等芸从椅子上站起来,丽 就一下子抱住了刘刚,嚎啕般的呜咽声骤然乍起,震荡着主管室的每一面墙壁。芸默 然站立在那里,看见刘刚双眼紧闭,一双大手在丽如瀑的秀发上抚爱不已。丽的哭声 已经引来几个女孩子,在门口观望,芸轻轻扬起手支开了她们。这时,丽从刘刚的肩 上抬起了头,她一脸泪水转过身抽泣着:“芸,你看,刘刚来了。”芸微笑着点点头, 此刻刘刚轻轻推开怀中的丽,朝芸望过来说:“芸,你还好吧。”芸的眼睛沉静如水, 只淡淡的回应:“还好。还好。”然后从办公台后面走出来说:“刘刚,你真是的。 这么久也不跟我们打个电话,丽都快担心死了。”刘刚微笑了一下说:“嗯。我错了。 下回不敢了。”丽抹去泪水,嗔笑着说:“刘刚,你还敢有下回。我非吃了你不可。” 芸拍了一下丽说:“丽,快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出去吃饭。”丽笑着点点头:“嗯, 今天非好好宰这小子一回。对了,我去通知出纳,把钱给大家发了吧。”芸说:“好 吧,等会儿,我签个字。”丽拿起报表让芸签了字,然后冲着刘刚可爱的皱了一下鼻 子,就出去了。 刘刚依旧是齐刷刷的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机警干练。他 神色有些冷峻,过多的历练已经让他完全失掉了那几分青涩,宽阔的臂膀和那双骨节 分明的大手,使他看起来有几份匪气。在芸的目光下,刘刚不敢直视,他微低着头找 了一面沙发坐下,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抬起头,嗫嚅着嘴唇,说了声:“芸,对不 起,我……”芸用有些哀怨和几分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的继续,给他接了一杯水,放 到刘刚面前的茶几上。芸依旧浮现了笑容说:“刘刚,这段时间不在北京吗。”刘刚 干咳了一声,沉沉的说:“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说着,侧了身,从口袋里 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朝芸递过去:“芸,给你。”芸笑了笑:“刘刚,这是什么啊。” “给你的。”芸摇了摇头:“刘刚,你收起来吧。呆会儿送给丽,她会开心的。”刘 刚的眼神朝芸看过来,那冷峻的双眸和抬起的手臂,带着不容分辩和拒绝的坚决,令 芸难以进退。“芸,接着。”芸只好伸出纤白的手,接过了那个暗红的盒子,然后背 过刘刚,走到窗前,轻轻的打开,那是一条精美的项链,细若缕发的银丝下,缀着一 个白金的尾钩,上面心形的宝座上镶嵌着一颗璀璨的钻石,它静卧在盒子里,纤细, 温馨,坚贞,永恒。芸啪的一下合下盖子,然后转过身说:“刘刚。谢谢你的好意。 可是,我不能要。”说着,又放到了刘刚的面前。刘刚站起身,拿起那个盒子,对芸 说:“芸,你一定要拿着。”说着径自走到芸的办公台后,拉开抽屉,放了进去。还 没等刘刚走出来,丽就进了门,她惊疑的看着刘刚说:“刘刚,你怎么跑那里面去了。 那是我们主管的位子。”芸笑着抢过来说:“哦,刘刚打电话。”刘刚索性一屁股坐 在椅子上说:“我怎么不能坐。芸当了领导,我沾沾光怎么啦。”说着冲丽笑了笑。 丽望着芸,点指着刘刚说:“你说这家伙,他怎么一点没变呢。现在还学会贫了。” 芸说:“丽,今天去哪儿吃。我们得好好聚下。”丽皱眉向上翻翻眼睛,噘着嘴说: “是啊。怎么才能达到宰的效果呢。对了,王府饭店吧。”芸说:“怎么能让刘刚花 钱呐。现在人家可是我们的客人。”刘刚从里面走出来说:“什么王府饭店,还是去 德宝吧,离这儿近。要不,肯定得堵车。”丽点点头说:“好吧。我去叫王帆去。” 芸从衣架上拿起小包说:“丽,你喊他干什么啊。今天又不用扛东西。”丽哈哈笑起 来:“芸,我发现你比我更黑,从今以后,咱俩都不当灯泡。你等着啊。”说着,扭 身出去了。刘刚说:“芸,谁是王帆啊。”芸大方的说:“我男朋友啊。怎么,我就 不能有吗。”刘刚有些尴尬的说:“当然不是。正好,我给你把把关。”芸回望了一 眼刘刚说:“真是。用得着你。”说着,王帆和丽走进来,丽说:“王帆,叫刚哥。” 王帆像个机敏的动物,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说:“丽姐。凭什么啊。他是谁啊。”丽说 :“拍死牛的啊。你忘了。”芸笑了笑看着可爱的王帆说:“王帆,你工作作完了吗。” 王帆说:“早就干完了。”说着又冲刘刚叫了声:“刚哥好。”刘刚拍拍王帆的肩说 :“芸,王帆的个子比我都高吧。小伙子倍儿帅。”丽说:“是啊。你看看你,像个 土匪似的。”芸说:“好了。我们快走吧。”说完,四个前后走出了主管室,向楼下 走去。 刘刚的车停在楼前,那是一辆崭新的银灰色宝马跑车,丽一眼就认出来,尖叫着 说:“这是谁的Z4啊,宝马了不起啊。挡我的道。”刘刚按了下遥控器说:“丽,别 叫了,快上车。”丽说:“刘刚,是你的啊。我说怎么这么漂亮呢。”芸和王帆相视 着笑了笑,看着眼前已经开始活蹦乱跳的丽。刘刚看看芸:“芸,你就甭开车了。” 芸点点头说:“好吧。也该让丽歇歇了。”说着,四个人上了车,然后,直奔主路开 去。 到了德宝饭店,四个人到了二楼,找了一个包间坐下来。芸对这里的一切,再熟 悉不过,那杯醉人的红酒,那些滋滋响的冰块,仍旧闪现在她的眼前,只是现在这一 切已经物是人非,芸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盏银亮的宫灯,仿佛仍在寻找这光芒下关于 自己的回忆。 刘刚显得很开心,对于他来说,这两个女孩子和对面这个由于芸而感到十分亲切 的王帆,都是他精神力量的支撑,他感受着来自于她们的温暖和爱,他的脸洋溢着会 心的笑容,他像一个经历了一个长长的睡眠而满足的醒来,眼神活跃的看着眼前的一 切。 芸把菜单推给刘刚,微笑着说:“刘刚,你来。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刘刚搓 搓大手,笑着说:“好吧,芸。今天我不让你好好破费下,都对不起你。”丽说: “刘刚,什么话。欺负领导,我可不干啊。”王帆说:“丽姐,我以为刚哥吃草呢。 他不是老拍死牛。”芸笑着打了王帆一下头:“以后少提牛的事儿。”刘刚抬起头, 疑惑的问:“牛,什么牛。”芸说:“哦,没事儿。王帆说想吃牛排。”刘刚说: “好好,咱们先来个椒盐牛排,对了,这虾也不错。”然后,对服务员说:“这样点 太麻烦,你给我们来几个金牌菜,开瓶红酒得了。”服务员点点头,就出去了。 没多久,酒菜上齐,刘刚端起酒杯说:“来,芸,王帆,丽,干了这杯。”大家 站起来,碰了酒,然后都喝光了。刘刚长长叹了一口气,像卸掉了一分压在肩头的沉 重,他继续说:“芸,王帆。祝你们幸福。”说着又端起来第二杯酒,向芸伸过来。 芸说:“刘刚,先吃点菜吧。”这时丽也站起来,端起酒向芸示以祝贺。王帆看了看 芸,对她说:“芸。可以喝吗。”芸站起来对丽说:“丽,我们,我们会不会太快。” 丽摆摆手:“芸,快点儿好。你看我和刘刚,都多少年了。多耽误事啊。”芸坚决似 的点点头说:“王帆,来。我们先喝了它。然后,我们才恋爱。”说完,芸轻轻的扫 了刘刚一眼,然后端起酒,一仰而尽。 吃完饭后,一行人回到公司。丽刚要下车,芸冲她摆摆手:“丽。你难得见到刘 刚,下午我给你放假。”丽说:“芸,谢谢。我送他回去,一会儿就能回来。”芸笑 笑:“没什么,反正明天也放假了。”刘刚说:“芸,那我们就先走了。”芸点点头 :“好吧。路上慢点儿。”王帆说:“芸,咱们呢。”芸回过头说:“什么咱们啊, 赶紧下车,回去工作。”说完,两个下了车,走进了公司的大门。 刘刚望着他们的身影说:“丽,你还别说,王帆真不错。”丽叹了口气:“是啊, 芸终于找到了她心爱的人。”刘刚笑了一下:“丽,我不是你心爱的人吗。”丽点点 头,轻声的说:“刘刚,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可是我们常常不能在一起。”刘 刚抱了一下丽的肩:“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会好好的陪你。”丽把头靠在刘刚的肩 头,说:“这次我再也不让你走。好了,我们走吧。”刘刚说:“嗯,我们回家。” 丽坐直了身子:“家?家在哪儿。”刘刚说:“到哪儿你就知道了。”说着,刘刚开 车上了路。 没多久,两人便出了城区。车子一路往南,在快要驶出大兴区的一个路口,刘刚 他们下了京开高速路,驶进了一个村子。丽在车上拍拍心口说:“刘刚,你别告诉我, 我们家就在这儿。再往前可就是河北省了。”刘刚自信的挑了一下嘴角:“怎么了。 这儿离六环不远,去城里很方便。再说,这里多清净,空气又好。”说着在村南的一 幢小楼前停了下来。丽下了车,长长吸了一口气,她眯着眼看了看周围葱郁的树,高 兴的说:“刘刚,这儿环境不错。”刘刚跳下车,看着丽说:“那当然了。市里有什 么好,人多,空气又差。走吧,我们到家了。”说着拉着丽的手,走进了两扇棕红色 的大铁门。院子很大,四周高高的围墙,让这里看起来是那么安静,一条像熊似的大 猛犬,栓在树上。见了丽,汪汪的吼了两声。吓得丽一下子紧躲在刘刚身后,刘刚拉 着丽在那条狗前蹲下来,拍了拍它的脑袋说:“大力,别叫。这是我女朋友。”说着 笑了起来。丽说:“刘刚,这是藏獒吧。”刘刚点点头:“是啊。你不在的日子,只 有它陪我。”丽说:“我能摸摸它吗。”刘刚说:“当然。它能听懂我说的话。”丽 小心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大力啊,别吃醋,你可不能和我抢刘刚。” 说完,逗得刘刚笑起来:“丽,你能抢得过它吗。好了,我们进去。”丽抬头看了看 这幢二层的小楼说:“刘刚,这和别墅没什么两样儿,花不少钱吧。”刘刚和丽站起 来说:“是啊。我刚买的,好在里边都装修好了。这里原先的主人收拾完没多久就搬 走了。”丽说:“你现在真是发了,我爱上了一个有钱人。”刘刚抱住了丽,在她耳 边轻轻的说:“丽,是的。我要比那个蔡勇更有钱。”丽微闭着眼,午后的阳光温暖 的照着她美丽得无可挑剔的脸庞,她轻轻的说:“刘刚,如果你在意,我现在就可以 离开。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刘刚说:“丽,别说傻话了。为了你,我甚至可以 去死。可是你曾经的离开让我明白,女人需要钱。何况你是美的女人。可是我更知道, 我爱你。所以,为了你,我要变得有钱,我爱的人就会留下来。”丽的泪舒畅的从眼 睛里流下来,她轻轻的说:“刘刚,我也爱你。当然,如果你有钱,我并不反对。因 为它的确可以让爱变得更华丽。”刘刚说:“丽,不要说了。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好了,我们进家。”丽睁开眼睛说:“刘刚,我只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变得有钱。” 刘刚离开了这个轻轻的拥抱,自语道:“是爱的力量。”说着,拉着丽的手,走进了 家门。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