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孽缘 6 、无常 神道目瞪口呆,把整件事连起来想一想,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他看看无常, 无常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同样震惊的是站在一边的陈新夫妇,小玉已忍不住 泪流满面,见那女鬼犹在痛苦挣扎,急忙冲着神道喊:“赶快放了她!”神道如梦 初醒,忙招手收回了他的灵光网。 女鬼伏在地上,已奄奄一息,无常走过去扶她,用自己的法力替她护住魂魄, 良久,女鬼终于勉强站了起来。黄小玉心里难过又感激,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女 鬼还在低低地嘶叫着:“后面……后面……”她摇摇晃晃,形容恐怖,无神的眼睛 里却在慢慢地不断地浸出泪水。无常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的泪水更多了, 面孔渐渐扭曲。 “你们打算把她怎么样?”陈新问。 “放心吧,无常会处理的。”神道安慰他们。 果然,无常让那女鬼渐渐平静下来,他挽起她的手臂,朝神道做个鬼脸,消失 无踪。 小玉对那女鬼又怜又怕,却止不住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常相思拍拍她的肩, 眼睛却瞥着神道,“别担心,他就是专管鬼魂的,而且本事大、心肠好,不会象某 些人,那样愚蠢而鲁莽!” 神道无言以对。 于是,神魔事务所里又多了一个助理业务员。 无常刚刚来到自己公寓的门口,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正想开溜,已经听到神道 的声音:“这么晚了还想去哪儿?”他一吐舌头,只好进去。 “神道兄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他打着哈哈。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2 个的‘寒舍’了,”神道不怀好意地看着无常, “所以,不用客气!” “我们?”无常吓得脸色都变了。 “可不是,我听小雯说,事务所提供宿舍,而且你也有,真是把我高兴坏了,” 神道忽然开心起来,“我马上要求跟你一块儿住,小雯就把钥匙给我了。”他得意 洋洋地取出来给无常看。 “欢迎欢迎……”无常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完全明白神道的意思,知道逃不掉 了,只好投降。“我招,我招还不行吗……”他愁眉苦脸。 “我说最近怎么老是找不到你,原来都泡在这儿了!”神道的神色又阴沉下来, “连依依失踪了,你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有找过的,可是找不到,而且连你也找不到她,我就 知道,只有来神魔事务所,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无常急忙解释。 神道凝视着他。“老实说吧,你到底什么时候、为什么加入他们?” “怎么说呢……”无常把自己摔到了沙发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也许是看 多了人间的无奈,也许是受了依依的影响,也许是良心发现……我忽然觉得什么天 界、冥界,有的时候真是狗屁!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狗屁?” 神道冷冷地看着他。“我也是狗屁,对吧!”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无常嘿嘿一笑,“其实你还算不错啦,就 拿依依来说,她做的再离谱,到最后你还是会帮她摆平,可是,象依依、象你这样 的神仙能有多少?更不用说暗无天日的冥界了,有时候真是憋得我恨不得造反,跑 去做妖怪算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得到消息,被我们摧毁的神魔事务所又死灰复燃 了,这次他们的力量更强,组织更严密,我忽然起了好奇心,想真正地了解了解他 们,不久,机会就来了。 “有一个倒霉蛋在一天夜里被宝马车撞死了,开车的是个富家子,他撞了人还 跑了,幸亏有人看见,警察才抓到了他,可那个混蛋仗着家里有钱,又收买警察又 收买证人,最后硬说车被偷走了,赖得干干净净。可怜那倒霉蛋只有40来岁,本来 是小康之家,他这一死,留下了孤儿寡妇,连赔偿都得不到!他妻子一向体弱,受 此打击,几乎精神崩溃!倒霉蛋不干了,他冤魂不散,要为自己报仇。 “可是他毕竟经验不足,居然没能把那个混蛋弄死,那个混蛋却吓破了胆,赶 忙花大钱找了个术士来捉鬼。这么一闹腾,这件事被我手下的鬼探发现了,来向我 报告,我便去瞧瞧热闹。” 神道哼了一声,道:“你是怕那个倒霉蛋吃亏,去救他的吧!” 无常做出激动万分的表情,“神道兄真是我的知音啊,了解我的侠义心肠!” 神道朝他直翻白眼。 “那个术士有点本领,还好我及时赶到,救了那个倒霉蛋。我对他说,还是认 命吧,早点投胎是正经,那个混蛋恶有恶报,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他哇哇大哭, 说他已经认命了,如果肇事者还能有点良心,给他的妻儿一点赔偿,让他们衣食无 忧,他也就算了,并不是非要他抵命不可;可是他们欺人太甚,他的老母亲已重病 在床,妻子都快疯了,幼小的孩子无依无靠,眼看着自己的家人陷入如此悲惨的境 地,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劝了他半天,他终于答应跟我去冥界,但是他求我宽限3 天,因为他想去 劝劝他的妻子,他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如果妻子再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我瞧 他怪可怜的,就答应了。”无常见神道的眼光就象在看着一个笨蛋,不觉苦笑了一 下。“头2 天的晚上,他果然去看他的妻子,在梦里安慰她,我也不好去偷听,只 是见他妻子的精神好了很多。到了第3 天,我对他说,这是最后一夜了,好好跟你 妻子告别吧。他却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神秘兮兮地要我和他一起去看一样东西。 “我感觉不妙,可是他保证什么也不会做,等过了这晚就跟我去冥界。他要求 我陪他看就好了,什么都别管。我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心想先看看好了,便和他一 起来到马路上,看着车来车往。忽然他激动起来,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辆 漂亮的跑车开过来,里面那个人正是害死他的那个混蛋。我正担心他又要冲动,却 反而见他笑眯眯的,正纳闷呢,忽然觉得不对,周围的空间起了变化!” “是她?!”神道已猜到几分。 “就是常相思。”无常点头,“她把那个混蛋连人带车引入了异空间,他所处 的已经是出事的那个空间!一开始那小子没感觉到路上一下子只剩下他这一辆车了, 还得意着呢,忽然在他眼前出现一个人,而且被他撞飞出去,把他吓得够呛,可是 他没有下车,还是故技重施,一踩油门就跑。可没走多远,又一个人被他撞飞,他 再跑、再撞……那个混蛋终于知道不对了,停下来,已经是满头冷汗、浑身颤抖, 他哆嗦着爬出车来,却见刚才被撞的那些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向他围拢来。那些 人其实是一个人,就是我身边的倒霉蛋!” “在异空间内制造幻觉,还可以把这种幻觉造影让你们看,这个常相思有两下 子。”神道暗暗点头。 无常笑笑,“那个混蛋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不过倒霉蛋也好、相思姐姐也好, 都没想要他性命,他在这些幻影的威胁下,乖乖地用电话转了一大笔钱到事务所, 相思姐姐才解除了异空间。” “哼,还是为了钱!狗屁!”神道不屑。 “呵呵,你又冤枉相思姐姐了,”无常摇摇头,“她只是留下了受理费,大部 分钱都给了倒霉蛋的妻儿。” 神道的气一憋,转而撒向无常。“他们把你当傻瓜,你还向着他们!那个倒霉 蛋聪明的很啊,什么安慰妻子,是要她去付定金吧!” 无常挠挠头,嘀咕道:“这回怎么这么聪明……” 神道冷哼一声:“还侠义呢!你的侠义就是弄那么点钱?” “你说那个混蛋?”无常哈哈一笑,“那种人怎么会有好下场?他已经吓破了 胆,没多久便自己开车撞了墙,毁容加瘫痪,这不比杀了他强?!” 神道无语,良久方道:“你就这样加入了他们?” 无常不答,却长长叹了一口气。“也许,他们是另一种狗屁,但是,我喜欢他 们的方式。”他悠悠道。 7 、吸血鬼女郎 神道扒在办公桌上,打量着四周。事务所里每天来上班的都不固定,尤其是象 常相思这样的高级探员,很少见到,出现最多的就是业务员和助理业务员了,总要 有人待命么。无常却是一个例外,他虽然也是业务员,但人缘特别好,他在加入事 务所之前就是3 界中的名人,或者说是‘名鬼’,大家都知道他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而且他原本就随和,说话行事滑稽可喜,更让自己大受欢迎。 神道的法力、地位、名气按理说都在无常之上,可是他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 度就已经讨人厌了,更何况他向来做事不留情面,仇家比朋友多得多,难保这里就 没人对他怀恨在心,不管怎么说,别人对他敬而远之,他也从不理会旁人。 不过现在困扰他的最大问题还是怎么找依依,都说神魔事务所可能有线索,可 是线索呢?还是茫然,连无常也常常不见踪影,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 想着想着,他打起瞌睡来,却被小雯推醒,“有客户,麻烦你去接待一下好不 好?” 神道无精打采地来到接待室,忽然眼前一亮,连带精神也振奋起来,一个妙龄 女郎正坐在沙发上,她见有人来了,向这边望着,她的容貌、眼神、姿态、气质… …给人的印象只有2 个字:迷人。 小雯为双方做了介绍,那女郎名叫古琴,她对神道一笑,轻轻说了声“你好”, 不经意地露出一口细碎尖利的小白牙。 神道心中感叹,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一见她便感觉异样,并不是因为她的美 丽迷人,而是因为她奇异的灵力,她并不是人,准确地说不是‘纯种’的人,她, 是吸血鬼与人类的混血儿! 古琴低头一叹,“你已经知道了,是吗?不错,我的妈妈是吸血鬼,我……既 不是人也不是吸血鬼,只是一个怪物……”她神色黯然,让人心生怜惜。 神道却摇摇头,“你的灵力虽有很明显的吸血鬼气息,但是在本质上你仍然是 一个‘人’,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以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古琴对神道的洞察力似乎有些惊讶,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我何尝不想这样, 可惜,总有人不肯放过我……” “是长老会?”神道皱眉,不觉想起了古老而神秘的吸血鬼传说。 吸血鬼的来历一直扑朔迷离,就是他们自己,恐怕也一知半解。 据说,在远古时代有一支人类种族以动物的鲜血为生,被称为血族,血族中的 男女都美丽而强壮,但是由于他们独特的食物和生存方式,这个种族一直人丁稀少 而且被其他人类所排斥。终于,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数个人类种族联合起来 与血族发生了战争,势单力孤的血族战败,几乎被灭绝。 少数逃脱的血族成员虽然分散各方,但还是历经磨难地生存了下来。当然,在 这个过程中,为了生存也为了报仇,他们不得不改变自己,使用种种手段,有的刻 意溶入了其他人类种族,有的隐居山林养精蓄锐,他们开始攻击吸食人类,也开始 与其他种族通婚再把后代培养为新的血族。就这样,他们悄悄的复兴起来,也引起 了其他人类的警惕和恐慌。于是,新一轮的对抗开始了,血族被其他种族称为‘吸 血鬼’,不再承认他们是人类;而他们,似乎也不屑于再做人类,而且他们觉得能 给其他人类带去恐惧是种莫大的乐趣,便对这个称谓欣然接受。 新的战争残酷而漫长,人类对吸血鬼群起而攻之,吸血鬼却在黑暗中对人类露 出森森白牙。渐渐的,吸血鬼又落了下风,人数越来越少,他们的长老会经过研究, 发现导致衰落的原因有2 个,第一是因为人类的数量太多,第二是因为他们自身与 人类通婚,虽然增加了数量,但力量却越来越弱。 眼看在数量上不可能赶超人类,吸血鬼长老会决定用质量取胜,他们对所有的 吸血鬼下了严令,不许再与普通人类通婚。要知道他们的祖先,那些劫后余生的血 族都拥有强大的灵力;经过数百年的‘优生优育’,吸血鬼的灵力果然渐渐恢复, 远远强于普通人类。 但是,此时的形势又已大大不同,人类社会的发展已不是吸血鬼们的灵力所可 以阻挠的了,他们不能对人类造成致命的威胁,甚至正相反,他们的生存已离不开 人类。于是,长老会在不许通婚的规定下又多加了一条,不许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 他们彻底脱离了人类,游离在3 界之外,成为一种另类的妖怪! 眼前这个美丽的吸血鬼混血儿会有什么麻烦呢?神道想起了古老而强大的吸血 鬼长老会,和他们严厉的族规。 古琴却摇了摇头,“不是长老会。我从妈妈那儿听过他们的事,他们严禁吸血 鬼与人类通婚,为了惩罚犯规的吸血鬼,甚至会杀死他们的儿女!妈妈为了保护我, 采取了各种手段,但是长老会还是找到了我们,妈妈与他们达成了妥协,她与我脱 离关系,永不再见,让我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 “吸血鬼长老会一向以严厉著称啊……”神道有些惊奇。 古琴犹豫了一下,道:“我妈妈是一位长老的女儿……虽然他们饶了我的性命, 但是我也就此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父亲呢?他们杀了他?”神道不解。 古琴摇头,“妈妈是高级别的吸血鬼,拥有强大的灵力,平时她可以克制自己 对鲜血的渴望,可是,在生我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和大量的失血让她失去了控制… …”她的神情依然平静,“等她听到我的啼哭的时候,发现爸爸已经倒在地上,全 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神道无语,只是摇了摇头。 古琴却嫣然一笑,“没关系,爸爸知道妈妈的真正身份,他说过,就算被妈妈 吃了也是心甘情愿;果然,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神道一凛,心里道,不愧是吸血鬼的女儿啊!“那还有谁会为难你?”他对她 的来意充满了好奇。 古琴的神情暗淡下来。“我按照妈妈的嘱咐,以普通人的身份平静的生活,我 所期冀的,也只是普通人的幸福而已。这些年来我一直过的很不错,找到了一个心 爱的男人。他叫石星海,是我的老板,他人很好,对我也非常体贴,我们在一起很 幸福,已经打算要结婚了。可是,最近我发现他变了,老是心不在焉、神情恍惚, 我问他,他却支支吾吾,我很担心,开始暗中留意。 “他一向应酬多,我自然先怀疑他另外有了女人,可奇怪的是他近来一下班就 回家,很少出去了。我曾暗中到他独自居住的别墅探查,并没有发现有其他女人的 痕迹。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经过仔细地观察,终于让我嗅到 了一丝鬼气!”古琴的神情紧张起来。“是的,我可以肯定,星海是被鬼缠上了! 那一夜,我又偷偷地跟着他到了别墅,一开始一切如常,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却 不知在干些什么。我继续守在外面,直到灯光熄灭。 “我正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在他的卧室亮起了微弱的光亮,我忽然意识到, 那是烛光,我的心被猛地撞击了一下,也明白,我所等待的、我所担心的,已经来 了。我闭上眼睛,第一次运用妈妈教给我的灵力,果然,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间 熟悉的房间。” 古琴美丽的眼睛微微起了薄雾,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似乎又见到了那心酸的一 幕。“一个长发女子站在星海的身边,穿着及地长袍,看起来不象是现代的装束, 她脸色苍白,哀怨的眼神足以把人融化,她幽幽地叹息,说:‘我们终究是有缘无 份的……’星海的苍白竟然不逊于她,他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我不让你走 ……’ “我的心象打鼓一样跳动起来,其实,从小到大追求我的人就一直没有缺少过, 星海能最终赢得我的心也没有少费力气,他对我小心翼翼,体贴呵护,让我在感动 感激之下慢慢爱上了他,我一直以为他会是我最牢固的依靠,可是、可是现在…… 我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如此沉醉、如此依恋,对我,他有过这样吗?我努力地回想 他对我的温柔,却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脑海中突然跳出4 个字:刻骨铭心!不错, 他对我有情,但是对她,却是刻骨铭心的深情!” 8 、痴缠 古琴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那一刻,我的心好痛,才明白我是多么爱他、 依赖他。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他不够温柔?也许我习惯了被追求的感觉,对 他有些漫不经心。我决定了,我不能输给一个女鬼,我要把他的心夺回来!我没有 追问他,只是把自己打扮得更美丽,对他更温柔,而且尽可能地跟他在一起。他似 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反应却很不自然。”她叹了一口气,“我比他有优势,因为 我知道他的秘密,他却不知道我的。我们2 个都是心里有鬼,一切变得怪怪的。他 尽量地象以前一样对我,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的矛盾和内疚;可最让我揪心的是他 一到晚上就急着回别墅,我要去时他却想出种种理由拒绝我,我不敢强求,心中的 不安越来越浓。 “终于,我的不安变成了现实。有一天他开车送我回家,车子突然失控差点撞 向路边的大树,虽然我们都没有受伤,他的苍白脸色却吓坏了我,我坚持把他送进 了医院。结果,医生告诉我他有心脏病,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十分震惊,他的身体 一向很好,以前陪着我跳舞、旅游,什么地方都能去、什么东西都能玩,怎么突然 就有了心脏病呢?”古琴皱起了眉。“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告诉我的事情,她说, 吸血鬼只要不主动攻击人类,对人类就是无害的,但其他鬼怪则不同,他们所具有 的鬼气和妖气必然会伤害人类,除非是具有灵力的人才能够抵御,普通人与鬼怪长 期相处必然丧命! “我肯定,星海的病是被那个女鬼害的!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使那女鬼无心害他,只要她缠着他不放,星海早晚也会被她害死!我,我不能袖 手旁观!”古琴有些激动,“我爱他,妈妈离开之后我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直 到他出现,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的,我不能看着他被鬼害死!” “可是,”神道慢吞吞地开了口,“以你的灵力,对付一个鬼魂绰绰有余,何 必来找我们?” 古琴咬了咬嘴唇,显得十分无奈。“我试过了,可是,我敌不过她!”她叹了 口气,“就在前天夜里,趁着星海出差,晚上我去了他的别墅。正想着怎么逼她现 身,她已经自动出现。我一时不知所措,她却不慌不忙,而且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细! 她看起来并不凶恶,反而娇娇柔柔的,她说她与星海是前世的孽缘,她等了他几百 年,决不会轻易放弃!我的力量足以对付普通的鬼魂,可是在她数百年的鬼气面前 却难以奏效,更何况她知道我最大的弱点,我不能让星海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古琴看着神道,“你明白吗?我要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就绝对不能泄露身世, 可是,我瞒得过星海、瞒得过所有的人,却瞒不过那女鬼,就算她不知道我妈妈与 吸血鬼长老会的约定,她也明白吸血鬼的禁忌,她知道我害怕什么!她威胁要把我 吸血鬼的身份告诉星海,除非我退出,不再干涉他们!”她越说越怒,“我问她, 如果真的爱星海为什么要害他?!她却冷笑说不要我管,她说她比我爱他,这次她 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又气又急,心里却明白她的灵力比我强,我拿她是没有办法 的……” 美丽的古琴楚楚可怜,她在为自己的爱人而流泪。神道暗暗叹息,那个男人能 得到她的爱应该是幸运的,但是竟然还有一个等待了数百年的女鬼,那又会是怎样 的一段故事呢? 深夜,神道潜入了古琴告诉他的别墅。整栋房子静悄悄的,主人还未回家。顺 着一股悠悠的香气,他走进了卧室。忽然,有了些微声响,一抹烛光在黑暗中闪亮, 手持蜡烛的女人如主人般殷勤,柔声道:“仙客远来,请坐吧。”她将神道引向窗 前,那里有一对小沙发和一张小几,她把蜡烛放在几上。 神道坐下,看着她,揣测着她的灵力,从她的鬼气来看已有千年之久,难怪古 琴不是她的对手。 “奴家姓韩,小字云儿,”她也坐下,自我介绍起来。“云儿生逢乱世,死于 非命,却放不下一缕痴情,等待至今,只愿与深爱之人相守,别无所求!” 神道见她虽然苍白,但眉目姣好,而且谈吐文雅,并不象普通的冤魂厉鬼,不 觉叹了口气,“以你的修为,即使不愿再转世投胎,也可逍遥自在地生存下去,已 经过了那么久远的年代,再怎样的情感也该淡化了,更何况,你的他已经不知轮回 了多少次,又怎能和你一样坚守这份感情?” 云儿不语,起身走到窗前,背向着神道;她并未动作,窗户却缓缓开启,夜风 潜入,拂动她的长发。“淮山隐隐,千里云峰千里恨。淮水悠悠,万顷烟波万顷愁。” 她曼声吟道,“山长水远,遮住行人东望眼。恨旧愁新,有泪无言对晚春。” “好词。”神道望着她的背影,“真是一位才女!” “才女,才子,老掉牙的悲剧故事,却让我恨了千年、悔了千年、想了千年、 等了千年!”她并不转身,却娓娓道来。“兴亡梦,荣枯泪,水东流,几时休?一 旦刀兵齐举,朝为自由人,暮做阶下囚!我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虽有满腹经纶, 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我落在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军汉手里!就这 样,我被驱赶着,离开了我的家、我的故乡、我的亲人。 “没多久,我被挑选出来,与其他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起继续赶路。对我们的待 遇好了很多,看来我们将成为征服者的玩物。在那女子视贞洁为性命的年代里,在 我眼前的只有黑暗和绝望。但是,在绝望中,总留有一丝希望,希望我的男人会突 然出现,象英雄一样地拯救我。于是,只要有可能,我在路经的每个客栈里留下诗 词,只要他来了,只要他看见,他一定明白那是我,他才会知道我的下落。”云儿 转过头来,凄然一笑。“很傻,是么?明知道他不可能找到我,就算找到我,他也 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李太白尚能‘拔剑四顾心茫然’,而他,他的手连一柄剑也握 不住啊! “当将要污辱我的那个人色眯眯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已是一寸芳心一寸 灰,趁他不备,便跳下了高楼!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堕楼人!我轻轻一跃, 也如落花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东风中……”一阵疾风吹进了窗户,发丝遮住了她的 半边脸庞,她的身形飘飘荡荡。“死后的我,反而更加自由;大概是那时死于非命 的人太多,竟然没有鬼差来管我,我便依然在这苦难的土地上游荡。 “一缕芳魂无归处,断鸿声尽立斜阳。我痴心不死,只想再见他一面,可是他 在哪里?我固执地认为他一定在四处寻找着我,于是,我按着来时的路寻觅而去, 但一直寻到了我被抓走的家,却没有他的踪影。其实,不只是他,哪里还有家?千 里孤坟,一片焦土,早已面目全非!”云儿忍不住潸然泪下。“他在哪里?他在哪 里?他在哪里?我漂流四方,寻找他的踪迹!”她停了下来。 神道忍不住问道:“一直找到现在吗?” “不,”她摇了摇头,神色却更黯然,“我找到了他!作为鬼,我不知疲倦, 不知年月,踏遍了千山万水,却难以再见他一面;绝望时又回到故乡,只想凭吊往 昔。谁知见到炊烟又起,人们流离颠沛,终究还是回到了故土。我一阵惊喜,急忙 飞向旧日的家门,果然,他也回来了!站在简陋的茅屋外,望着窗格上熟悉的身影, 我激动得难以自已,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只是一个鬼魂。我进入屋内,却见我的他 苍老憔悴,才惊觉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十年,作为鬼魂的我浑然不知;可作为人 的他,渡过了如何艰难的岁月! “我的心头充满怜爱,恨不得立刻扑进他的怀里,可惜已阴阳两隔,相见无期! 我无言地站在他的身边,想扶一扶他的双肩,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 体;我想再为他磨一次墨、递一本书、挑一挑灯花,却还是无能为力!我长长地叹 息,也只是让那火苗微微飘动……就在这时,门帘一起,走进一个年轻女子,对他 说:‘官人,时间不早请安歇吧。’瞧着他们并肩而去,我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透, 堕进了冰窟!” 9 、无妄坑 韩云儿停了下来,表情十分复杂,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哀。神道已知必有不幸发 生,呐呐道:“你、你难道……” “我掐死了他!”她面无表情。 神道一皱眉,摇头道:“这又何必?已经过了十年,他再娶妻也属平常,你太 过分了!” 云儿低下了头,“我不是恨他另娶,而是怪他懦弱无用,不值得我付出了生命。 我被抓时,他曾伏地痛哭,对我喊:‘山高水远必相追,黄泉碧落誓相随!’所以, 我没有一天不期盼着他会追赶上来将我救回。事实上,也的确有同行的女子,她们 的父兄丈夫赶来,使用重金将她们赎回。虽然这样的幸运儿极少极少,但每出现一 个,我们剩下的人心里便多了一份指望,我也才会一路题诗作词,只怕他找不到我。 可是他呢?他曾经动身去寻我,可是走不过百里就放弃了,理由是‘兵荒马乱,道 不能行’!” 她长叹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面对恶人,他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面对苦 难,他只知独善其身!枉我一路啼血作赋,枉我为他保存名节,枉我纵身一跃,枉 我肝脑涂地!我冷冷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用曾经红袖添香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我 念着‘山高水远必相追,黄泉碧落誓相随’,看着他的表情,由恐惧到惊骇到内疚 到悲哀……” 神道忽然想起了古琴所说她父亲死在吸血鬼妻子手里的事,不觉心中感触,男 人对女人的承诺,不能轻易许啊!可是为什么,男人总要许下他们不能实现的诺言? “你伤人性命,犯下大罪,冥界是不会放过你的!”他叹道。 “杀死他无异于杀死我自己!我已经死了第二次,还怕什么惩罚!”云儿无力 地坐了回去,“我被判投入无妄坑,永远不得超生。2 个鬼差押着我向外走去,却 又遇到了他。我们默默相对,终于擦肩而过。我站在无妄坑边,已经听到坑内冤魂 厉鬼凄惨的叫声,正在万念俱灰时,他来了,他说他获准来与我道别,鬼差便让我 们见面了。 “我望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愤怒、怨恨,已经消失,在他乞求的眼光里, 往昔的柔情蜜意蓦然浮现在我的心头,诗词相和、灯下共读,他的才华让我如此心 醉,他生来就应该是个翩翩才子,如何能成为按剑长啸的侠士!我忽然有些愧疚, 不觉低下头去。他说他不怪我,他说他也痛恨自己的忍辱偷生,请求我的原谅。我 心中的歉意更浓,反而向他赔罪,他脸色一喜,颤声道:‘云儿你原谅我了是么?’ 我抬头见他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没由来地伤心起来,忽想起他那续弦的妻子, 眉目间其实与我有几分相似,我心中一动,原来,原来我并不是恨他没来救我,我 只是妒忌而已! “我泪流满面,心中悔恨交加,哭拜道:‘君未负我,我实负君!愿永世受苦, 赎此大罪!’他将我扶起,我们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他在我耳边道:‘山高水远 必相追,黄泉碧落誓相随!’我惊看他,只见他目光炯炯,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拼 命地摇头,他却坚定地看着我说:‘我已经错了一次,怪我太懦弱,面对茫茫大地,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你,失去了勇气……这一次不同,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可是你知道进了无妄坑的后果吗?’我含泪道。 “‘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可怕,如果永远无法解脱,那么,我更加要陪伴着你! 这一次,决不能只让你一个受苦!’”云儿又停了下来,热泪盈眶。 与她谈了这么久,神道已明白她柔弱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刚烈的心。“你当然 不会让他再一次为你牺牲,是吗?” 云儿点点头,“我作鬼已久,而且游荡四方时曾遇到无数孤魂野鬼,从他们那 儿也学到不少,灵力已经不弱;本来我无心反抗,实在是因为心如死灰,此刻,面 对失而复得的爱人,却又重燃希望!我决定了,纵然做一对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 生,也不能让他随我在无妄坑底受苦!” “要从冥界逃出来可不容易啊!”神道叹道。 “是啊,”云儿也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失散了。这一次的情形刚好与上次相 反,我逃出了冥界,他却被扣住了。眼看我好不容易打开的结界就要关闭,他却被 追来的鬼差擒住,我回转来想要救他,他却对我狂吼:‘快走,快走!’反过来扭 住那些鬼差,不让他们来捉我。那时候千钧一发,如果我留下,我们2 个只能一同 被投入无妄坑;我若逃走,他罪不及此,未必会受重罚,只要能转世投胎,还有相 见之期!念及于此,我只能狠起心肠,独自逃出了冥界!” “所以,你一直在等他、找他……”神道听明白了,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云儿却笑得甜蜜,“工夫不负有心人,徘徊了千年之后,终于让我找到了他, 你说,这一次,我还能放弃吗?” 话已至此,双方的立场都明确了,神道无奈地摇头。“虽然你们深情堪怜,但 是那个男人既然已转世为人,就不该再受前世的羁绊,更何况他是人你是鬼,长久 以往必受你害!难道你还要错一次吗?” “我若能复生为人,就没事了。”云儿胸有成竹。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神道还是摇头,“再说,我已受了客户的委托,就算 你有能力做到,我还是可以阻止你!” “那么,要是我也委托了你们神魔事务所呢?”云儿露出调皮的笑容。 “什、什么……”神道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神魔事务所也派了人来帮我复活啊!”云儿得意洋洋。 “谁?!”神道大惊。 “是我!”无常一脸苦笑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神道气急败坏地拉着无常去找常相思,冷笑道:“你们不是一切都为了客户吗? 还不是两头收钱,全是骗人的把戏!” 无常也道:“相思姐姐,这回真是不合规矩啊,相敌对的2 家,应该只受理一 个才是……” 常相思却不动声色,甚至在微笑,“没什么不合规矩啊,韩云儿的要求是令她 复活,并未针对任何人,没有理由不受理……” “那古琴呢,她的要求是除掉韩云儿,她们不就成了敌对的双方?!”神道大 怒。 “她要除掉的是‘女鬼’,韩云儿若复生为人,就不是鬼了……”常相思似笑 非笑。 “狡辩!”神道忍无可忍,“说穿了,她们2 个在争夺一个男人,我们只能帮 其中的一个……” 常相思摇摇头,“你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什么事情都只看表面!”她冷笑一 声,拂袖而去。 神道还要再争,却被无常拖住了,“你等等,”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她 们2 个都不是寻常角色,一个是千年女鬼,一个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吸血鬼混血儿, 按理说应该先拼个你死我活才对,怎么反而不约而同地跑到我们这里来装可怜?” 神道一愣,脑子也飞转起来。“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韩云儿确有可疑。以她的 力量,只要找到合适的躯体,要复活并非难事,何必再来委托我们?而且古琴的灵 力不及她,她根本不需要帮手!” 无常却摇头,“我倒觉得古琴还有事瞒着你!你说得对,复活对韩云儿而言并 不难,这一点她也向我承认了,但是她对古琴却心存忌惮,所以才来找我们帮忙。” “何以见得?”神道问。 “那个男人,石星海,已经完全站在韩云儿一边,就是他,来委托我们,也是 他付的钱。现在,他不是去出差,而是受了韩云儿的指点,去寻找她的遗骨,为她 的复活做准备,你想,他们若不是害怕古琴,又何必来找我们帮忙?”无常向他解 释。 “那么,石星海已经知道古琴的身份了?”神道追问。 “不,韩云儿生怕石星海会激怒古琴,并没告诉他。”无常也在努力理清思绪, “她告诉我,她是为了保护石星海。” “这就奇了!古琴也说是为了防止石星海被鬼魂所害……她们2 个,到底谁在 害人?”神道不解。 “你难道不知吗?吸血鬼与凡人的爱情是受到诅咒的!”无常看着神道的眼睛, “那是吸血鬼长老会的一大秘密,这个诅咒的来源已无人知晓,可是确实存在!而 且吸血鬼一向性格高傲,平时虽对人类无害,可一旦受挫,就会显示出强烈的报复 心,古琴虽然只是混血儿,但她的灵力究竟有多强,会不会受到诅咒的制约谁也说 不准……” 神道立刻想起了古琴母亲的身份和她父亲的悲剧,不觉陷入了沉思。 10、孽缘 一幢老旧的房屋在昏暗的天色中吱嘎作响,一个美丽的女郎在门前犹豫了好久, 还是走了进去。 “你又来了……”吴所谓虽然看不见,却对来人的身份一清二楚。 古琴坐在他对面,一脸疲倦。“上次,你对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她 低声问道。 吴所谓一脸苦笑,“小姐,你当我愿意告诉你吗?天界曾对我下过严令,再泄 露天机就要了我这条老命,可是,若不告诉你,将来你绝不会放过我,我也是没有 办法呀……” “这么说……”古琴脸色惨白,“我必须要成为吸血鬼、必须要吃了最心爱的 人……” “你不但会成为吸血鬼,而且是最厉害的,你会成为吸血鬼女王!”吴所谓说 得认真,“这是诅咒,也是预言,是无法躲避的命运!” “可是我不要啊!”古琴把脸涨得通红,“我不要成为吸血鬼,我不能杀死星 海,我只想做人!” 吴所谓摇摇头,“天意不可违!” 古琴仍不甘心,“我已经找了神魔事务所,只要他们除去那个女鬼,只要星海 可以平安无事,我宁愿离开他,这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是不是?” “你找了他们?”老头儿嘿嘿一笑,“那……就试试……呵呵……” 他笑得古里古怪,古琴将信将疑,只有忐忑不安地离去。 走出门口,古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房屋似乎摇摇欲坠,她心中也是 阴云笼罩,长叹了一口气。 随着她慢慢远走,从屋角转出一个人影,默默地凝视着她。那是一个女人,穿 着连帽的长外衣,她的脸藏在阴影里,身子却在微微颤抖,似乎情绪激动,以至于 没有注意到常相思的出现。 “心疼了?”常相思淡淡道。 那女人轻轻叹口气。“眼看着自己的女儿,逃不过痛苦的命运,你难道不会心 疼么?”她放下了帽子,一眼就看得出她是古琴的母亲,只是更苍白。 “这种痛苦你也承受过,是吗,魏夫人?”常相思还是淡淡的。 魏夫人的眼光不知落在何处,幽幽道:“虽然我们不承认自己是人类,可是在 本质上却与人类没有区别,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有痛苦牵挂,一样逃不过命运的 安排!” “可是你们拥有强大的灵力,比普通人类长得多的寿命,不是也很好么?”常 相思不以为然。 “寿命长,痛苦也长啊……”魏夫人摇摇头。 “夫人已经是长老会的一员,不要说人类,妖魔中强得过你的也不多了,还有 什么看不开的?”常相思似乎有点酸溜溜的。 魏夫人的脸色变了,方才的真情流露消失无踪,她微微一笑,高贵而凛然。 “常小姐,你只要把我的委托办好,以后我们自然也会帮助你们的。” 常相思收敛了几分,换上职业性的笑容,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就好!”魏夫人打断了她,一瞬间消失。 常相思还未回过神来,更大的诧异又出现了,一脸阴沉的神道和笑嘻嘻的无常 来到她背后。“她才是最早来委托你的人,是吧?”神道冷冷道。 常相思把神道和无常带回办公室,关上了门,坐在自己的扶手椅上,冷冷地看 着他们。无常知道神道一定会跟她吵起来,便抢先开口:“相思姐姐,虽然事务所 并没有规定不能接受相关方的委托,但不管怎么说,总要通个气吧,要不然这事儿 非办砸了不可!事到如今,你也该和我们说说清楚了!” 神道斜眼看看无常,知道他的心思,只哼了一声。 常相思的眼光在他们2 个的脸上轮流转了几圈,决定妥协。“好吧,就和你们 说说……不过不要以为我是故意刁难,事实上有很多事情也是我不能预料的。”她 的开场白受到了无常欢迎的笑容,神道却显得不耐烦。“事情要从古琴的母亲,魏 夫人说起。她的父亲当年是吸血鬼长老,可是她却爱上一个凡人,她知道自己的处 境,但是吸血鬼天生的高傲让她决心要捍卫自己的爱情。作为吸血鬼,她也算是出 类拔萃,经过周密的筹划,她终于和爱人一起逃之夭夭。可是,他们逃过了吸血鬼 的追捕,却逃不过命运的诅咒! “据说有一段时期长老会发现很难阻止吸血鬼与凡人的爱情之火,于是他们设 下了一个诅咒,要这出轨的爱情都得到悲惨的结局,不过这个诅咒有没有效果却不 得而知,因为能逃脱追捕的恋人本来就不多,而逃脱的往往就杳无音信,他们都受 到诅咒了吗?长老们自己也不知道。魏夫人虽然知道有这么回事,却一直没放在心 上,直到她亲自体验了这致命的诅咒!” 无常向神道做个鬼脸,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 常相思点点头,“不错,正象古琴所说,在生她的时候,魏夫人再也克制不住 渴望鲜血的本能,无意中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但是,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决心好好 抚养女儿,作为对丈夫的报答。没想到,数年后,她的父亲和其他吸血鬼长老会的 成员找到了她,她大吃一惊,以为他们要杀死她的女儿,只能以死相拼!可是,长 老们却说出了一番出人意料的话。 “长老们告诉魏夫人,他们得到了一个预言,说吸血鬼中将出现一个王者,他 将改变吸血鬼数千年来躲在黑暗里的命运,带领吸血鬼走向辉煌。这个预言已经存 在了很久,只限于长老会之内,但没人知道几时会实现。可就在数年前,长老会中 一个具有预言能力长老突然得到了启示,这个王者出世了!于是,长老们找遍了吸 血鬼世界,却找不到这个新生的王者,所以他们想到了出逃的魏夫人。现在,他们 找到了她们,他们怀疑年幼的古琴就是未来的女王!魏夫人心头一片混乱,不过总 算放下心来,至少她和女儿都平安了。可是,长老们随后的要求又让她的心揪紧了, 他们要她离开女儿!因为预言中说,王者必须在人类世界中长大,远离吸血鬼,直 到她品尝第一口鲜血……” 神道和无常对看了一眼,有点明白了。 “魏夫人毕竟是一个高级别的吸血鬼,虽然爱情曾经令她偏离轨道,但是残酷 的命运又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尤其是她本人也成为吸血鬼长老之后,于公于私她 都必须插手此事。当然,古琴也没有真正离开过长老会的视线,他们对这个预言非 常重视,自然也很关心未来的女王。古琴长大了,但是无论怎么看她还是一个人类, 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成为他们的女王,他们探求过预言,却一无所获,只能等 待。”常相思的表情有些复杂,“古琴自己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她只是过着自己的 生活,工作、恋爱……魏夫人大概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她靠的不是预感,而是 母女间割不断的直觉,就在古琴的爱人,石星海的身上,她隐隐觉得有不祥之兆! “谁将成为古琴的第一个牺牲品?往日的悲剧会不会重演?预言会不会实现? 魏夫人深感忧虑,可是碍于预言,长老会禁止任何吸血鬼接近古琴。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决定找我们帮忙,他们的委托就是:确保这个预言顺利地成为现实!” 神道翻翻白眼,无常一脸迷糊:“这些吸血鬼还真是无聊耶,信不信的瞧着就 是了,还要我们‘确保’?!他们以为拍戏啊!” 神道哼了一声,“你还是没有解释古琴和韩云儿的委托是怎么回事!” 常相思也现出几分无奈。“这就是我们不能预料的事了!古琴的男朋友会出问 题,证明魏夫人的直觉没错,可是谁能料到他们会遇上一个千年女鬼呢?也许是巧 合,也许是注定的劫难,事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而古琴和韩云儿竟会不约而同地 来委托我们,又是一个意外,我也无法判断韩云儿的出现会对吸血鬼的预言发生多 大的影响,所以,我没有阻止这2 笔业务,我需要了解她们的每一步行动……” “你想利用我们!”神道的脸色更加阴沉,“古琴和韩云儿来找我们是为了得 到帮助,如果我们做不到,就不应该答应她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太没有职 业道德了!” 常相思大怒,“你懂什么!韩云儿只是要求复活而已,难道无常做不到么?我 们只负责让她复活,以后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至于古琴,她本来不明白自己的命运, 但是现在已经从吴所谓那儿知道了,等她成为吸血鬼女王,哪里还会在意原先的委 托?!更何况……” “更何况,吸血鬼长老会可是不好惹的,当然是他们优先了,是不是?”无常 略带讽刺。 常相思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你们2 个都是有职司的神仙,自然明白天命难 违的道理,古琴注定会成为吸血鬼女王,接受这桩委托,对我们而言是顺理成章的 事……” 神道冷哼了一声,“你真以为吸血鬼长老都是傻瓜?如果这件事已不可能有变 故,他们又何必来委托?” “而且,是谁指点古琴去找吴所谓的呢?”无常也慢吞吞地接口,“天命?对 于天命,就算是我们,也捉摸不透啊!” 这回,轮到常相思发呆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