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一笑多泪雨 丽江的夜色,可能没有任何一个夜晚,让我像今天一样感觉到凄楚,我觉得我 这个人骨子里还是一个很硬气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让我感觉到揪心,但我看见薇 薇的那一瞬间,确实像被刀扎般的刺痛,那种痛是我曾经没有过的,妞妞曾经是我 的初恋,但是跟她分手,我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难道那个季节的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是爱情吗? 但是现在我却被薇薇的样子引得心中刺痛,这种痛从外到内,慢慢的侵蚀着我 的身体,让我全身碎在夜色中…… 薇薇并没有看见我,我想这时候在她的眼里可能只有酒。 我走了过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坐到她对面的,我只是感觉那一刻我应该 像一个守护神的守在她身边,呵护她,不让她受一丝的委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算 爱情,但是这一刻我分明能感觉到,我内心有触动。 我静静的看着她,她抬头看见了我,愣住了,我知道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惶然 中有很多的诉说,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 螳螂,真的是你吗?你真的是螳螂吗? " 那口吻似乎跟当初的小雪如出一辙,但却感觉大有不同。 我心里好难受,她的手好凉。 我点点头,我说:" 我是螳螂。" 她说:" 螳螂你还怪我吗?你还原谅我吗? " 我看着她,不知道怎么说,是的,我还恨她吗?我肯原谅她吗?连我自己都不知 道,人真的好矛盾,当你曾经咬牙切齿怀恨在心的时候,一切事情忽然来临的时候, 你才发现你已经恨不起来了,那种感觉让你无所适从,如何面对?没有任何答案。 " 螳螂,你说,你原谅我吗?" 薇薇的眼泪从脸颊默然的滑下来,我见多了演 员们各种的眼泪,但薇薇的眼泪深深的打湿了我的心,让我的身体在她的泪水中浸 湿…… 我将薇薇面前的酒端过来,一口气灌下肚,我知道,我的这个举动是想告诉薇 薇,曾经的一切都算过去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想把所有的仇恨或者误解背在身 上,那样会违背我一向主导的快乐宗旨,尤其现在的薇薇,没有那个男人能忍心恨 得起来。 薇薇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我手足无措的给他擦了好几次,但是我觉得她的泪 水如滔滔江水,似乎无有尽头,有人说,女人的泪是心雨,不知道她这算是暴雨吗? 我说:" 薇薇。" 我第一次这么叫她:" 别喝了,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她 说:" 螳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发生在我身上的。" 她也没 有等我回答她是不是要听,已经幽幽地讲了起来,故事的开始没有任何的悬念和起 伏,非常的平淡…… 薇薇影视学院毕业以后,跟每一个毕业学员所面临的境况一样,毅然的加入到 北漂一族,她说:" 螳螂,你都不知道,在北京漂着的演艺圈的人有多少,哪个人 讲出一段故事来都是一个心酸的长篇电视剧。" 我点头,我承认,因为我曾经也是 那一群人中的一份子,现在还是。 薇薇说:" 刚走出校园,我充满了好奇和对未来的憧憬,天真的以为我现在是 演员了,我的未来充满了光明和辉煌,我甚至无比开心的对我的未来进行了无数次 的美化和设想,但是不久,我就完全清醒了,原来梦想真的很难照进现实,而现实 却无比残酷。" 我看着她,从她眼神中我读懂了一种叫沧桑的东西,她说:" 我一 个专业院校毕业的高材生,我每天站在北影门口,像个站街女等待那些好心的导演 来挑,巴拉来巴拉去,人格的侮辱就不用说了,生气地是她们根本就无视你是个学 表演的,他们认为你就是个群众演员,螳螂,我最恨人嘲笑我的专业……" 我点点 头,我知道,每个人对自己的东西都是倍加爱护,就像我现在一直不能接受别人骂, 操一个臭练武术的,我不能容忍。 薇薇说:" 螳螂,起初的时候站在那里很惶恐,也很期待,但是你每天被挑来 捡去,然后被抛弃,那种感觉真的,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怎 么就过来了呢,后来,你站那里就麻木了,看着他们的眼睛你都不知道所谓的艺术 是个什么狗屁东西了,人就是这样,在很多的时候就忘了自己当初到底想干什么来 着……" 我不知道如何告诉薇薇,生活在不断的碾碎的日子里,分成块状,一块将 可能代表很多无法未知的痛苦,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快乐,但是生活就是生活,无论 你如何面对,她依然像飞驰的车轮,不会停留,不会因为泪水的阻挠而戛然而止的。 " 选择了演员这个职业,就意味着选择了等待,选择了残酷,选择了未知。" 薇薇说,她的眼睛幽幽的看着屋外的黑色中交织而来的车灯,良久,她将视线再次 盯在我身上:" 螳螂,你知道每一次机会的来临对于一个刚出校门的抱着梦想的女 孩是多么重要吗?" 我点头,我知道,我是做运动员的,我知道所有的期待在一瞬 间化为泡影的那种感觉,揪心。 薇薇说:" 好不容易有一个剧组选上了我,当时给的价钱低的可怜,真的,那 种压榨的价钱几乎就把你当奴隶去使唤了,因为他们的眼里,你也许值一个很大的 价钱,但她不能给你这个价,因为你是新人,新人就意味着你都得倒贴,因为他们 觉得给的是机会,当然我承认,我从来没有因为觉得这有什么不公,但是,那种态 度,太让你不舒服了,施舍!" 薇薇似乎想点一只烟,但是看了我一眼,还是犹豫 了一下,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接着说:" 那个剧组找到我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拍 摄过什么戏,跑过几次不露脸的群众演员,他们说那不算,然后是主任谈价钱,我 也是因为没有多少经验,当时他说了一个价钱,我觉得确实太低了,就多了一句嘴, 我说能不能加100 ,螳螂,100 块,那也叫钱吗?制片主任看着我,我至今还记得 他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里全是嘲讽,螳螂,就为100 块钱,他把即将要和我签的 合同从我手里抽走了,他说你走吧。" 薇薇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不知道是不屑 还是失望,灰灰的,她叹口气:" 螳螂,你知道他说你走吧,就为100 块钱,他就 让我走了,不是钱的问题,耻辱……我当时愣愣的从剧组走出来,我一直忍住不让 泪水流出来……" 薇薇嘤嘤的哭起来,耸动着肩膀,那种伤心让她显得更加憔悴了, 几乎哭声是从身体里发出来的,以至于她的整个人都在抖…… 良久,薇薇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 后来我有了很多很多100 块钱的片 酬,我也不愿在被人挑来捡去,我甚至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了,但是我发现我越 来越不快乐,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点点头,我说: " 我知道,就是你们老说的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薇薇凄苦点头,嘲弄地:" 钱是 狗娘。" 我说:"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的,在你得到很多的时候,必然要失去很多, 这样才能平衡,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去调节这种平衡,那他就很痛苦,这种痛苦会伴 随着你得到的更多,而伤害会更深。" 薇薇说:" 从进来这个圈的那一天我就告诉 自己,一定要把感情收起来,不能对任何人存有爱情之心,因为我不信真正的爱情 会在利益中产生,所以起初小雪给我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好奇,好玩, 你知道我们活得都太无聊了,所以总想找出一些乐趣去填补内心的空虚……" 她可 能觉察到我听到这里,明显的脸色变了一下,她不敢说了,只是忐忑的看着我,确 定我情绪和缓了以后,她才轻声地:" 螳螂,不要怪我,起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想我的心已经历练的没有软肋了,已经无懈可击了,不会再有感情了,不就是一 个游戏吗……但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当我每天面对你的时候,我都好想将真相 告诉你,但是却又不能,这种煎熬和痛苦日夜伴随……"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觉得我一败涂地。 " 螳螂,现在事情终于说出来了,但是我的心却更加沉重了,像掉到了深渊, 因为我发现,我的心里已经被你全部占据了,我无法从这个游戏中全身而退……" 我看着薇薇,是的,她现在确实很可怜,一个玩游戏将自己失去了女孩,不知道将 如何再次捡拾找不到的情感。 薇薇微微的笑了,笑的凄楚,我发现她的笑伴随着泪水是那么的完美,原来我 们经常奢望的完美其实就是缺陷,只有你调整了心态才能看到完美就是在眼前,她 笑,不停的笑,眼泪不停的流,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是不是一个人到了极度的痛苦 以后,反而麻木了…… " 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我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从走进这个饭馆以后,我 已经发现有很多事情我已经无法很清楚的判断了,我想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那就 是我的脑子乱了。 薇薇说:" 我笑是因为我发现,我除了钱,我现在又找到了一样我喜欢的东西, 这个东西我曾经以为永远也找不到了,但是她却在我不曾准备的情况下出现了,你 知道什么吗?情感!一份久违了感情……" 我长长舒气,心中暗自的感叹,有时候 我们拼命寻找的东西其实就是在脚下,只是我们都不肯低头…… 薇薇:"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提过我的父亲吗?" 我知道她即将要讲她的父 亲了。 薇薇:" 我一直挺恨我父亲。" 母亲病了,一直卧床不起,人常说久病床前无 孝子,丈夫也是一样的,薇薇的父亲终于受不了薇薇母亲的这种无话无语的折磨, 忽然有一天写了一张纸条就消失了。 薇薇红着眼睛告诉我:" 从我父亲走了那天,我就狠所有的男人,我觉得没有 一个男人是靠得住的,所以,从小我就特缺乏安全感,更加惧怕离别和离弃。" 薇 薇的父亲一走,音讯全无,本来摇摇欲坠的家更加雪上添霜,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 在了幼小的薇薇肩膀上,人情的冷暖和世态的炎凉让她从小就饱尝了人间情爱。 薇薇时常会出现一脸的坚毅,我想这些都是从小的经历带给她的,她告诉我, 父亲消失了一段时候,从不知道一个什么地方给家里汇来了钱,虽然不多,但无疑 于雪中送炭,而且在以后的日子不断有钱汇来,每个月有多有少,但从来没有停息 过。 薇薇说:" 不管他再怎么往家里汇钱,我都不能原谅他,他这样做是在逃避责 任,是在不断找寻心灵的安稳。" 后来,薇薇的父亲死了,躺在一张白白的床上, 面无表情,薇薇去看了他,没有流泪,只是默默的将白色的床单盖在他的脸上。 薇薇的父亲用另外一阵方式表达了一个男人对家的责任,但最终没有得到原谅。 后来薇薇才知道,他父亲离开家就去了建筑队,白天黑夜的挣钱,就是为了给 她母亲治病,在一个晚上,疲劳过度的他从脚架上摔了下来…… 薇薇眼睛再次湿润:" 我永远无法原谅他,他就这么走了,他有多自私,其实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我知道薇薇无比难受,却无从安慰,这时候任何的安慰 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薇薇不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们就这么一直坐着,静静的望着窗外淅 淅沥沥的雨打在窗户的玻璃上。 泪雨?还是心雨? 良久,薇薇站起来,情绪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开心的状态,拉我的手说:" 走 吧,我们回家,我们不用在这里再去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我们总是将目光 投远而忽视了周围,走吧,我想好好回去睡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要大声的对太阳 说,在我心里无比黑暗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早起看日出的信念,因为,我知 道,黎明前的夜都是黑暗的……" 她语无伦次,我确定她真的喝多了,把自己灌醉 了。 如果不是薇薇蹒跚的脚步和差点摔倒的身体,我是不会陪她回去的,但是我确 实看她走路都很吃力了,有几次都要摔倒,才决定送他回去…… 酒也是狗娘,酒能乱性,在这个夜晚我深深的体会了这句话,后来我一直后悔, 其实我真不能喝酒的……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