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畔醒来 第二天早晨,阳光射进病房,畔畔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护士进来说:“收拾一下,一会主任来查房。” 妈妈起身收拾了东西。 主任查病房,后面跟进来很多医生。 科主任陈教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头顶上已经没头发了。 一个年轻的医生汇报:“昨天手术情况正常,后半夜,病人开始发烧。值班医 生下医嘱给病人静点降温,到今天早晨,她的高烧已经得到控制,现在她的体温38.3 ℃,略有偏高,但是还是属于创伤后的正常反应。” 爸爸担心地问:“主任,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 陈教授犹豫了一下说:“情况并不是特别好。昨天手术我主刀,汽车剧烈的撞 击,使她的腹腔内大量出血,我们找到了出血点,并且进行了处理,整个情况基本 正常,但是有一个事情我想对你说一下,我发现病人的肝脏肿胀得非常厉害,当时 我怀疑,肝脏是受到撞击最严重的地方。所以,我做了检查,现在检查结果出来了, 她的肝脏内有很多血管被撞断了。” 爸爸吓坏了:“啊?那么严重啊?” 陈教授点点头说:“是,情况非常严重。” 爸爸着急地说:“血管断了,那要接上啊?” 陈教授说:“汽车撞坏了她肝脏的核心部分,那里血管密布,无法手术修复。” 爸爸着急地问:“为什么不能手术?” 陈教授:“情况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想象一下,你要是想缝合一个血 管,你就要切开肝脏,肝脏里面全是血管,一旦切开,大面积血管被切断,马上就 会出现新的大出血。另外,肝脏不像其他脏器,它娇嫩得就像一块豆腐,如果你用 针缝合,血会从针扎的眼里冒出来,而且缝线会把像豆腐一样娇嫩的肝脏切断,所 以,肝脏几乎无法缝合。” 爸爸着急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陈教授:“没有别的方案可选择,只能用药物控制肝脏,我们现在只能希望病 人的肝脏自己能够最大限度地恢复。” 妈妈觉得陈教授在推托,变得愤怒起来,冲过去拉住陈教授的袖子:“不管怎 么难,你总要想一个办法把孩子的血管接上啊,你不能让孩子就这样往下挺啊?你 是不是医生啊?你有没有良心啊?” 陈教授平静地说:“好了,不要再有疑问了,你想象一下,血管都已经被撞断, 肝脏内就一定有大面积的组织被撞坏,很多肝脏组织可能已经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组织,现在,她的肝脏肿胀得很大很大,里面一定有很大的压力,这个时候,肝脏 外面的一层膜就像一个口袋包着肝脏,如果这个时候我切开肝脏,压力突然消失, 里面破碎的组织就会一下子溢出来,你现在已经看不到你的女儿了。” 畔畔的妈妈愣住了,瘫软了,缓缓地松开了手。 陈教授走了。 妈妈转身扑在爸爸身上,声音颤抖地说:“陈教授说的是真的吗?他是不是在 糊弄我们?” 爸爸摇摇头。 陈教授说得太明白了,爸爸听懂了。 他觉得眼前是黑的。 27爸爸情深 畔畔醒来 整整一天一夜,畔畔一直在昏迷,到了中午的时候,妈妈突然看见畔畔皱起眉 头,眼睛也开始动了。妈妈激动地喊:“她爸,她爸,畔畔醒了,畔畔醒了!” 所有人都围到了畔畔的身边。 是一阵剧痛,让畔畔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她不知道身上为什么会这样痛。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这里的环境那样的陌生, 那么多人围在她身边,这让她迷惑不解。 她声音微弱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爸爸不知道怎么对畔畔说这样残酷的事实。他想了一想,轻轻地说:“孩子, 放心吧,你没事。” 畔畔看着爸爸,疑惑地问:“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爸爸看出来,畔畔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 他本来不想说出真相。可是,畔畔在问他,他又不能不说。他犹豫了一下,轻 声说:“有一辆汽车,不小心碰了你一下。” 一个画面出现在畔畔的脑海中,她向马路中间走去,突然,她向着疾驰而来的 车流迎面扑过去。 一团黑影迎面扑来——一阵剧痛—— 一瞬间,她清醒了,以前的事她都想起来了。她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立起来了。 爸爸说自己是被车撞了,却没有说自己是自杀。她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是知道 自己是自杀。 畔畔也不能理解,自己怎么还活着。她觉得自己本来不应该还活着。 她问:“爸爸,我被汽车撞得严重吗?” 爸爸的眼泪瞬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尽量想把一切都说得不那么严重: “医生刚刚来过,医生说,一切顺利,过几天,你就会没事了。” 畔畔没想到爸爸流下了眼泪。 畔畔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看到过爸爸流眼泪,她甚至以为爸爸永远不会流眼泪。 妈妈再也忍不住了,她拉过畔畔的手哭着说:“畔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 畔畔回过头去看着妈妈。 她想起了妈妈拿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她不想说让妈 妈难过的话。 她无力地说:“妈妈,别哭了,爸爸不是说,畔畔没有事吗?” 妈妈突然反应过来说:“对对对,没有事,没有事,畔畔,你会好起来的。” 突然,畔畔看到了站在爸爸身后的比尼。 她突然变得好激动,她的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她拉下脸上的氧气罩,说:“比尼,是你吗?” 比尼过来俯身说:“畔畔,是我。” 听到畔畔喊比尼,妈妈这时才注意到比尼。 妈妈突然想起来,藏起来的那两个通知书里,有一个通知书上面的名字就是比 尼。 从昨天到今天,妈妈一直不清醒,这回,她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孩,就是 那个紫欣不要,送给畔畔的男孩,就是往家里打了无数遍电话的那个男孩,就是那 个勾引畔畔去西安报考什么儿童戏剧学院的男孩。 妈妈一股怒火顶在了脑门上。 但是,她看见可怜的畔畔躺在床上,她怕发火会让畔畔不高兴。她终于忍住了。 佳敏在旁边说:“畔畔,昨天,是比尼把你抱来医院的。” “比尼?抱我来医院的?”畔畔像没有听懂,转向比尼疑惑地问,“比尼,是 吗?” 比尼点点头。 畔畔迷茫地问:“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比尼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轻柔得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那个时候,你睡 着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