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风拂落了几千片酡红的樱花花瓣,花瓣仿佛一只只展翅的粉蝶般漫天飞舞, 将花见小路点缀得如诗如画。 偶尔,几名身着华丽和服的艺妓穿流其间,不仅和小路两旁的樱花争奇斗妍, 也平添了京都的古意。 此时此刻,他才发觉到京都的恬静和优美。 然而,再优美的景色也无法吸引住宫泽英夫的目光,此时占满他脑海里的,只 有跳跃着一篇又一篇杂乱无章的乐谱。 到底怎样的曲子,才能赢过一个连父亲都敌不过的强劲对手呢?他一边开着车, 一边想着。 呵!天晓得,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比赛中患得患失过,然而,这次的亚洲音 乐大赏,却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必须逼着自己放下一切,留在京都寻 找灵感,就为了要写出一首能赢过姜靖川的歌曲呵! 想他堂堂乐神,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呵!他自嘲地扬起一抹黯然的笑意。 就在他为自己的恐慌感到诧异和不安时,一道琴声突然自他身后的一幢老式建 筑物的高墙内流泄出……瞬即,他的俊脸上疾划过一丝震撼的神情。 他怔怔地停下脚步,循着琴声转头望去,惊疑地望向身后那高筑的白色围墙。 天!这首曲子是………咏爱曲!他在心里惊呼。 怔忡片刻,他立刻提着他的行李,循着琴声的来源,沿着高墙绕行,试图寻找 出能穿过高墙的捷径。 是谁?是谁在弹奏着这首世上唯有他和他父亲所熟悉的曲子? 难道,是在天国的父亲吗?难道是他父亲显灵,以咏爱曲来安抚他孤冷而失意 的心灵?他一边迈着修长的双腿,大步的绕行着围墙,一边在心里呐喊着。 终于,在琴声歇息的同时,一扇敞开的大门跃入了他的眼帘。 大门旁有着一块破旧的木板,写着六个大字—— 静心温泉旅馆 他抬起头,远望着樱花林后的日式古建筑,眸子里隐含着一丝灼热的神采,迷 人至极。 此时,一群艺妓正小碎步地走出旅馆外,在经过他的身边时,所有的目光无不 被他吸引了去,暗暗地对他抛下一个妩媚的眼神后,才含羞带怯的离去。 “哇!你们看,好英俊的男人啊!” “是啊!还有点面熟呢!好像在杂志上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你一定认错了,就算真是大明星,也不可能来这种小旅馆住宿,而且,这么 英俊的男人当然长得像大明星!” “说得也是。不过,若是他真的要来这里住宿,我一定要求团长天天带我们来 这里表演。” “对对对。” 说到这儿,一群艺妓不禁开心地掩口娇笑了起来。 然而,已经习惯别人目光洗礼的宫泽英夫,早已练就了视而不见的本事,更何 况,此时的他急于寻找琴声的来源,对眼前这群艺妓们的美貌更是不为所动了。 他继续往前走,走过樱花树夹道的石叠小径,这才发现这间日式温泉旅馆虽然 古朴老旧,但周围环境落英缤纷,空气里还飘散着淡淡的樱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他要掀起旅馆门外的染织门帘,踏进门里时,一名身着鹅黄色和服,手里 拎着一大堆和服和化妆箱的女子,忽然自门帘内跑出来,一不小心,额头就撞上宫 泽英夫健硕的胸膛。 她惊愕地抬眼,正好对上门帘外的宫泽英夫一张孤傲的俊庞。 天!这眼神好像……飞翔于天际的孤鹰般孤寂而冷傲啊! 瞬即,她的心口一震,本能地将他往前推,却发现他不动如山,反而是她自己 因用力过猛而往后踉跄一退,就跌倒在地,不仅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就连脚下的 夹脚木屐鞋绳也断了。 “你没事吧?”他俯视着跌坐在眼前的女子,淡淡地问。 女子没有理睬他,只是低垂着羞红的小脸,匆忙站起身来收拾掉落一地的和服 和化妆箱,然后转身就要离去。却在此时发现她的木屐因绳子断了而无法穿上脚, 想要用手拿,又因满怀的杂物而显得手足无措。 眼看走在前面的艺妓们的身影就要消失了,女子更是心急,心想自己若是不赶 紧追上她们,身为在艺妓团里打杂的小舞妓的她,恐怕待会儿回置屋(艺妓中心)后 又要捱一顿骂了。 想到这儿,她一会儿看看地上的木屐,一会儿又看看远处的艺妓,着急的神色 溢满清丽的脸庞。 虽然她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令向来高傲的宫泽英夫有些不悦,不过见她是个 女人,他还是抑住自己的脾气,像个优雅的绅士般说:“我帮你。” 说完,他走向前,弯下顺长的身子,自地上将她的木屐拾起,然后转身想要将 木屐递还给她时,却发现她早已穿着剩下的另一只又木屐,颠跛地朝艺妓们追赶而 去了。 可恶!这女孩是怎么搞的?非但不领情,还始终没有回答他只字片语。仿佛被 人践踏他向来高傲的尊严,他的双眸跳跃着怒火,远眺着那女人的背影,大大的手 掌里紧捏着那女人遗留下来的木屐,在他的掌心里燃烧着。 此时,旅馆老板娘注意到门口有客人,于是立刻上前,礼貌地躬身问:“欢迎 光临,请问先生想住宿吗?” 老板娘的招呼拉回了他的心思,他吞回方才的怒意,须臾,才点点头漫应了声, “是的。” 老板娘引领他到柜抬,“请您在这里登记一下。”她拿出一本住宿登记簿请他 登记。 宫泽英夫在登记簿上填下了个人资料,并在最后签上自己的姓名: “宫泽英夫……”上了年纪的老板娘喃喃念着,思忖片刻,似乎想起什么似的, 愕然地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难怪我觉得你好眼熟,没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乐 神啊!” 宫泽英夫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想承认,也没有否认。 没有心思再听她对他的恭维,此时宫泽英夫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于是他举手打 断她的话,问:“请问这里有钢琴吗?” “有,我们这里不只有钢琴,还有古筝、三味琴、太鼓等乐器,应有尽有。” “我不管其他的,我只想知道,刚才在弹钢琴的人是谁?”他捺着性子又问。 想了想,老板娘为难地说:“宫泽先生,很抱歉,我实在不清楚是谁在弹琴, 不过,刚才正好有一支艺妓团来表演,或许就是其中哪位艺妓弹的吧!” 艺妓!弹咏爱曲的是一名艺妓?宫泽英夫的心口微微一震。 思忖片刻,他冷静地对老板娘交代着,“今晚,替我安排刚才那支艺妓团来表 演。”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出那个弹奏咏爱曲的人! 是的,无论如何! 顿一顿,他又说:“还有,给我一间安静而且有钢琴的房间,并且记得,我在 弹琴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准来打扰我。” 说完,他掏出了支票簿,并在支票上的金额栏里填下足以在豪华饭店里住宿一 年的巨额,他签好了名之后,将支票撕下来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支票,双手忍不住一颤,天晓得,她活了这把年纪,又在这间小旅 馆里待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收过这么大一笔住宿费啊! ??? 午后的微风,轻拂日式庭院外的樱花花瓣,洒下漫天飞舞的落英。 缤纷的樱花花瓣随风飞进庭院前的和室里,摇摆着飘落在钢琴上,伴随着自琴 键上流泻出的串串音符,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象。 在他创作时,最忌讳的就是被外界的声音干扰,而如此一个不被打扰的世外桃 源,就是宫泽英夫所要求的创作环境。 然而,尽管环境优适、宁静,尽管他修长灵活的指尖不停地在琴键上恣意地跳 跃着,可对音乐一向要求完美的他,似乎仍对自己所编写出的曲子不满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肠枯思竭、江郎才尽了吗?还是,亚洲音乐大赏 还没正式展开,他就已经彻底输给了姜靖川……如同他父亲一样…… 不!他绝对不可以就此低头认输! 宫泽英夫愈想愈不甘心,愈想愈恨……于是,他将所有的怒气全化为指尖的力 气,奋力的在琴键上发泄,弹指而出一串串动听的音乐。 就在他觉得有些灵感要自他的指尖窜出时,他敏睿的耳朵竟然倏忽听见自门外 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 当下,他乍现的灵光又消失无踪了。 他愤然地停住手指,霍地自椅子上站起,就冲向门边将门拉开,赫然发现有个 身着和服的女子就跪在门外的长廊上,不停翻动着置于长廊上的鞋柜。 “够了!”宫泽英夫低叱一声,箭步上前,毫不客气地站在女子的面前,挡住 了鞋柜。 女子似乎一点预警也没有,她瞪大美丽清亮的晶眸,惊疑的视线循着眼前这双 修长的腿往上爬,越过了他身着和服的高大身形,才在他英俊绝伦,却满是怒气的 脸孔停驻。 宫泽英夫双手环胸,低下头去,却不经意地对上女子微仰的俏脸,心口不由得 一震。 天,这女子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慧黠晶莹;樱红的朱唇欲言又止的微启着, 隐约可见唇里雪白的贝齿……这时,他才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个相貌甜美的女孩,就 是今天早上在门口撞上他的女孩。 虽然早上的她始终低垂着脸,可他仍可从她细致的轮廓认出她来,是的,就是 她,那个胆敢对他的话听若未闻的女人!终于,所有的怒气就像堆积已久的火山岩 浆,在此时全部爆发出来—— “告诉我,是谁准许你进来的?你在这做什么?还有,你是谁?”他的唇边虽 紧抿着一丝冷傲,可眸子里跳跃的两簇火焰却炽烈的燃烧着。 女子始终跪在地上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唯有那双看似会说话的翦水秋瞳一 瞬也不瞬地迎视着他的黑眸。 “快说!”他低吼一声,就蹲跪在她的面前,一只铁臂越过她的肩,抵在她身 后的墙上,完全包围住了她。 就在宫泽英夫的怒意逐渐沸腾,再也抑制不住时,女子已微微地低下头,然后 颤抖着拉起他的手,将他紧握成拳的手掌摊开。 这女孩在搞什么鬼? 宫泽英夫不明所以地蹙起浓眉,正想要再发作时,他大大的掌心里竟有种温柔 的触感。他低头一看,只见女子纤细的指尖正在他的掌心上划着什么似的,再仔细 一看,原来,她是在写字…… “很抱歉……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可不可以,请你……说慢一点,我…… 可以读你的唇……”宫泽英夫依着她在他掌心上写下的字形,喃喃念着。 老天!她竟然是个……听障者!他诧异地抬眼凝视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震撼。 难怪他每次跟她说话,她总是听若罔闻地不理会他,而他如今却这么残酷的对 她咆哮。 “我没有吓着你吧?”他虽然觉得万分抱歉,可语气仍是冰冷至极。 虽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早已透露了一切,但她还是摇摇头,故作坚强地站起身 就要离开。 “等等!”宫泽英夫跟着站起,猛然拉住她的手臂,并趁着她惊愕的转头看他 时,冷肃着一张俊脸,缓缓地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她怔怔地看着他炽热的双眸, 片刻, 他突然摊开手掌伸向她,平淡地催促: “告诉我。” 思忖片刻,她才以自己的指尖在他厚实的掌心上,一字一字的写下无形的字迹: 我是艺妓团里的舞妓,名叫姜心恋。 “姜心恋……”他喃喃念着。她也姓姜……和姜靖川同姓,难道她也是中国人。 正当他抬起头想要好好地问个明白时,她已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去了。 霎时,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他翻涌的心湖。不过,那股失落感很快的就被另 一股掠夺的冲动所取代……只因,她也姓姜,凡是和姜靖川有关的人、事、物,他 都没有好感,却激起他想要掠夺她的意念! 心恋……他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紧紧地握起了拳,仿佛也同时握紧 了掌心上的名字……唇角也不知不觉地扬起了一丝冷笑。 ??? 当晚,一群穿戴着讲究的和服和发饰的艺妓,果然全都在老板娘的邀请下,聚 集在宫泽英夫的和室里表演歌舞。 在和室竹帘半掀外的庭院里,一群美丽的艺妓齐喊了一声,“哟咿呀撒!”便 手持樱花枝梗,举止优雅地跳起了“樱舞”。 樱花树下的舞娘们个个梳着立兵库发型,随着“雅乐”的伴奏,舞动着曼妙的 身形、幻化的舞姿,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啊! 然而,宫泽英夫的眼里似乎容不下如此美好的景象。他啜着清酒,视线始终不 曾离开在一旁忙着为他和身旁的艺妓们添酒的姜心恋。 姜心恋自然也感觉到他直射向她的炽热目光,可她却不敢去迎视它,只怕自己 早已失速的心跳,会因他英俊的脸孔和狂妄的眸光而愈加剧烈跳动,所以她一直低 着发热的脸蛋,微颤着手猛为他添酒。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樱舞吸引去时,宫泽英夫拿起身旁乐谱上的钢笔,在乐 谱上写着: 你是中国人?来自台湾? 写完,他将写了字的乐谱推进她的视线中。 姜心恋愕然地抬眼看他,只见他一派悠闲地曲肘支着头,另一只手则伸出修长 的指尖轻敲着乐谱上的字,向来傲视万物的双眸,此时却隐含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催促着她的回答。 她会意地低头看完了乐谱上的字,须臾,才轻轻地点头。 见她回答了,他紧抿着冷漠的唇边竟不意地微勾起一道浅浅的笑纹。旋即,他 又写: “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爱姓姜?” 姜心恋看了只是莞尔一笑,实在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她甜美的笑容,他竟然有些迷醉了,须臾,他才回过神来又写: “你下午在走廊上,是在找你早上掉在门口的木屐吗?” 姜心恋不好意思地又点了点头。接着,又见他写着: “不用找了,你的木屐在我这儿。” 呃!她的木屐在他那儿!她诧异地看着他,忽地,脑海中想起小时候那遥远的 记忆,一个小男孩拿着她的木屐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想要回你的鞋,就拿你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等等!若她读艺妓们的唇语没错,她们皆喊他为宫泽大师……而且,他也拥有 一双她似曾相识的眼神……难道……他就是当年在灵堂上,仇视她和她父亲的那个 宫泽家的小男孩? 顿时,她的心头又涌起悸动至今的浪潮,连忙执起笔写下: “请问先生贵姓?” 对于她终于不再只是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主动问起他问题来了,宫泽英夫紧抿 刚毅的唇线也就不自禁地扬起一道完美的弧线。 “你不认得我?”他问。 姜心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天晓得,她又聋又哑,根本不热衷于音乐界的消息和盛事,更何况是一位绝少 公开露面的制作人?就算他再红,她也无法“亲耳”听闻他的作品啊!宫泽英夫明 了这一点,于是不厌其烦地写着: “记好了,我姓宫泽,名叫英夫,是个音乐制作人!” 宫泽英夫! 天!他果然姓宫泽。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灵堂里的小男孩!她睁着愕然的双 眸看着他。 宫泽英夫疑惑地回望着她,正当他提笔还想再问些什么时,庭院外的樱舞正好 表演结束,热烈的掌声倏然响起,也打断宫泽英夫的思绪。 趁着表演结束,气氛热络的空档,坐在宫泽英夫身边的一名艺妓立即开口说: “宫泽先生,真想不到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乐神,难怪我们早上在旅馆外见到你时, 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她含蓄的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 另一名艺妓也凑上一句,“既然大师对音乐这么有研究,不如就教教我们吧。” “是啊,你房里正好有架钢琴,不如就请你弹奏一小段,让我们欣赏欣赏。” 其他的艺妓们也跟着附和。 天晓得,请他表演钢琴独奏可是天价啊!比起请她们这些艺妓所要支付的代价 要贵上好几千倍! 宫泽英夫原想拒绝,可在刹那之间,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改变初衷,他站起身 来,走向钢琴前坐下。 接着,他的十指在众人凝神屏息间,灵巧而顺畅地在琴键上跳动,于是,优美 的琴声就这么传入了众人的耳里,也撼进了众人的心坎里。 他特地弹奏咏爱曲,若是在场的艺妓里也有人会弹奏的话,一定会有所共呜, 因此他敏锐的冰眸不时地扫视着全场艺妓们的反应,心里期盼着那个会弹奏咏爱曲 的人能听见他琴音的呼唤。 姜心恋虽然听不见他的琴声,可他弹琴时专注的侧脸,却深深地吸引住她。不 可否认,他长得实在太英俊了,连弹琴时也是这么的迷人,曾有一瞬间,她以为自 己看到的是一个拨弄着琴弦的天神。 只是,她万万也料想不到,这个犹如天神的男人,竟然就是那个萦绕在她心头 挥之不去的小男孩!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小男孩长大成人后,竟然就是其他 艺妓们时常提起的“乐神”啊! 乐神,一个被众人景仰的音乐教父,还会记得那个小时候就曾经让他捡过木屐 的女孩吗? 不!千万别记得! 因为,在他记忆里,那个小女孩绝对和她的父亲一样,撩拨他心里最强烈的仇 恨! 她也绝不能告诉他,她就是那个他曾经仇视过的小女孩。 悄然地,她带着几许的黯然、几许的落寞、几许的无可奈何,退出这满溢着优 美琴声的和室。 片刻,宫泽英夫指尖下的音符在众人兀自陶醉时,乍然停歇了。 他背对着众人,问:“没有人知道这首曲子吗?”其实,早在他弹琴时,他就 观察到众人除了陶醉之外,丝毫没有对乐曲熟识的共鸣反应。 在场的艺妓和舞妓们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呵!果然没有人会弹咏爱曲! 或许,当时乍听到的曲音,只是长久以来一直在他内心里跳跃的音符罢了! 世上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弹奏这首曲子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而他原已炽 热的眸光,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