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第一章和平区(8) 事实上,从斯大林格勒到凡尔登,从南亚的高地查温达到太平洋的群岛所罗 门,从黄海到红海,从大圣地耶路撒冷到小乡村三元里,在堑壕里,在草丛中, 在瓦砾下,在海沟里,到处都横亘着阵亡士兵的白骨,历史也不见得会铭记,历 史是一个大开大阖且大气磅礴的大家,一般来说,往往大家都是极其擅用春秋笔 法,所以,仅此而已。 不过铁拐李会铭记这一天,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忘年交,他们虽然不是一 个山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但是都在祖国南疆的某一个山头上挥洒过青春, 或许,还有热血。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还是早上八九点钟,一位刚买回了菜的阿嬷正蹲在街边 的工地延伸出来的水管那里杀鸡,虽然割破了的鸡脖子已经被阿嬷死死地圧制在 了鸡翅膀之下悄无声息,但是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铁拐李觉得,这 个叫做唐铁的年轻的退伍兵身上仿佛也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就跟他自己一样,无 论怎么洗,都洗不掉了。 仿佛是心照不宣,他们对此避而不谈,而是饶有兴趣地一起回忆着那片土地, 毕竟,那是他们共同的话题,直到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摇晃了几下, 扶住了玻璃柜台的铁拐李这才记起,这天原来是和平区的某栋建筑物采取爆破拆 除的日子,不由得出了神一般,随口就说了一句“采用镍铬桥丝的单个电雷管的 在串联使用时起爆电阻差可以忽略不计”,这才将话题引入了深处。 唐铁说,他是97年兵,转了一期士官,去年才退伍,G 军区某特种作战大队 的,是一名特种兵,而老同志铁拐李表面上则是连连点头,心里却是暗暗地在说 :什么屌毛士官,还不就是志愿兵而已;什么屌毛特种兵,无非就是武装侦察兵 而已——新兵蛋子!老是拿些个新鲜名词来糊弄老同志,我日! 虽然铁拐李在心里这样抗拒着唐铁给他带来的新鲜名词,但是他异常清醒的 知道,属于自己那一根绳子一把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科学技术出战斗力的时代 已经来临。 就拿至今还在耳畔萦绕的这声巨响来说,当年他在实施起爆作业的时候先是 用火柴点火,后来就用七用雷管钳上的打火机,然后就是用拉火管,再然后就是 要用手一直摇到氖灯恒亮的70式点火机,紧跟着就是稍微小了一点的,比70式便 携性强了点的78式点火机,最后,当他失去一条腿离开部队时,那会兄弟们都用 82式的遥控起爆器。 不跟随着人们去那个采取爆破拆除建筑物的现场看热闹,腿脚不方便其实是 铁拐李的籍口而已,或许,他害怕看到自己原本熟悉的玩意变了,变得更有破坏 力,更有杀伤力。 让铁拐李老怀欣慰的是: 唐铁这个年轻人不错。首先,很懂礼貌,刚刚来到 和平区不久的新兵蛋子就听说了这里有个铁拐李,于是慕名前来向老同志拜了个 码头;其次,很谦虚好学,对老同志的实战经历充满了好奇,并不时发出专业性 的质疑,弄得自己都要仔细的回忆起当年的细节;最后,很有原则——对于自己 向他提出的一些问题,唐铁很干脆的说: 别问了老同志,还没脱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