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第一章和平区(10) 在唐铁的身影出现时,不知道那里的一台劣质VCD 始终传出一个男人的歌声, 于是,在那啥“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分来的更晚一些”的反复咏叹里, 铁拐李突兀地昂起露出粗大动脉的脖子并扯起嗓子,大喊了一声:敌情! 我日,孬兵!狗日的居然还叼着一根烟!真是一个孬兵! 可当铁拐李被刀子刺中肚子倒下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那个孬兵撤退,反 而发现他在冲锋! 那是一个悍勇的战士,那是一次无畏的冲锋! 四周一片尖叫,噪杂,铁拐李突然就觉得一股阔别已久的激情充斥了全身, 仿佛在那一刻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枪林弹雨中,于是他紧握住自己的拐杖,那一根 用高机弹壳做成的拐杖,用力朝眼前的一只穿着沙滩凉鞋并散发着丝丝恶臭的香 港脚敲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张长满青春痘的脸重重的拍在地面之上,距离自 己脸前十公分处扭曲,再然后,他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肚子剧烈地疼了起来。 铁拐李原本还想站起来和那个孬兵一起冲锋,很可惜,现在的他只能骂人, 于是他喟叹一声:我日!岁月不饶人哇! 战况应该是很激烈的,虽然铁拐李看不到场景,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就那 么半支烟的功夫,一切全部搞定,耳畔传来小面包车的特有嘶鸣,鼻端飘来没有 燃烧完全的汽油尾屁味。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铁拐李想,主席的话至今还有影响力,仍然是颠 扑不破的真理。 “老班长,撑,没事,缝两针。” “毛!屌毛!你有钱?”铁拐李怒骂:“医药费还不是老子自己出哇!你还 赊了老子一条春城!” 费力地抬起头,铁拐李发现眼前这个孬兵的整个上半身都满是血红,那一件 街头巷尾三块四块钱就能买到的白背心也变得血红。 唐铁腼腆地笑了。 铁拐李在心里也笑了,他别过头去,眼眶有些湿润,人若是老了,就比较容 易动感情,是的,正如当年被地雷破片击中的那一瞬间一般,此刻他也仿佛被一 颗子弹击中,一股暖流自胸破堤而出,于是他有些出神地想:八一又快了,又到 了该去看看那些长眠不起的兄弟们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