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是湖南人。我的家,在湖南的一个小县城中。我的父亲是县供销社的一名职工, 后来下岗了。母亲是供销社下属的果品公司的职工,因违犯计划生育政策,超生了一 个孩子,被开除。我在家中是老大,一个弟弟比我小6 岁。母亲被开除工作时,父亲 还在上班。家庭的生活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维持着,日子过得很艰难。迫于对生活的 无奈,弟弟四岁时,母亲便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小餐馆。几年之后,父亲也下岗了。正 好那时,与母亲合伙开餐馆的人不愿干,想去谋求更大的发展。这样,母亲就和父亲 商量,干脆自己干。就这样,我的父母从此以小餐馆为业。 小餐馆很小,其实就是一个店面,里面可以摆得下两张桌子。后来父母亲自己接 下来后,便在厨房的顶上做了一个小阁楼;阁楼上设了一个雅座,里面装上了空调。 这样,这个小餐馆也就有点象模象样了。 小餐馆不能和大酒店比,赚不到很多的钱。但小餐馆也有小餐馆的好处,不赊欠, 现钱现收。我和弟弟放学之后都不回家,而是到店中吃饭。父亲常说,能赚到一家人 的饭吃,就算赚到了钱。当然,小餐馆开起来后,远远不止这些。虽然父母亲很辛苦, 但日子却过得很安稳。每当星期天、节假日时,我都会在餐馆里帮着做些事情。 我的父母亲为人本份,从不坑顾客,并且菜也炒得很好,到店里来吃饭的人也越 来越多。生意红火起来,收入也自然增多。每个月除去各种开支,都有 2000 多元的 纯收入。父亲常对我说,现在有收入了,每月存一点钱,到我考上大学时,也就心里 不慌。那个时候我真的感到幸福,可这种幸福后来却破灭了…… 在我家小餐馆开起来的两年后,靠着我家餐馆过去两个店面的那个店,原来是家 南货店,卖些烟酒和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可不知为什么,那家南货店不再卖南货, 而是改成福利彩票店,专卖福利彩票。 福利彩票店开张后,那些彩迷们便蜂拥而来。一个个都那么神情专注地在那儿看 着那些数字,也有人在那儿交头接耳好象叙述着各自的心得。这些彩迷们常常在彩票 店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中午便常常到我家的小餐馆里来吃饭。吃饭时,那些人便会说, 某某某又中了大奖,或某某某已经投下了十几万元,却什么也没有中到。也有一些人 后悔地说,本来他填的数字这次可以中到500 万,可不知为什么又把前面的那个数字 改了。就是这一个数字的差异,失去500 万,气得叫人顿脚!……听到客人说着这些, 我父母亲在店里没有客人时,也常常会到彩票店里去看看,有时也会买个10元20元的 彩票,当作好玩一样。 有一天,母亲没事时,到彩票店里买了20元钱彩票,可第二天却说中奖了,中了 12万元。那天一家人真的是高兴极了!20元钱的彩票,中了12万元!父亲拿着中奖的 彩票到省福利彩票中心兑奖,除去税费,纯得近10万元。 中奖的钱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比累死累活开餐馆赚钱,不知要轻松多少倍。就 这样,父母和那些彩迷们一样,迷上了彩票。除了开店营业外,没事时就在那儿琢磨 那些数字。就这样,几年下来,不仅把那次中的奖连同家里的钱输得精光,还在外面 借了高利贷。 那时我正是高二阶段,功课很紧张。每次我放学回来,看到父母因为彩票没有中 奖而紧锁眉头,我都劝他们不要再买了,就此收手吧。可父母却说,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有中了大奖才能退出。由于我忙于自己的学习,也管不了父母的那么些事情。直到 父母被迫离开家乡,逃往外地后我才知道,父母为了买彩票借了高利贷30多万!30多 万啊!这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家庭来说,真可谓天文数字。不说本金,光就每月的利息, 也要把人吓死!所以父母说没有退路,真的是没有退路。除非中大奖,才能把债还清。 可中大奖,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高考完后我到外面玩了一些时间,回家后,就看到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来问债。那 些问债的人有些气势汹汹,父母没有办法,只是说宽限几天宽限几天。当时我还不知 道父母借了高利货,总认为是店里的资金周转不过来,才向别人借钱。 那天,我在网上查到自己已经被录取了华南师大,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我把这一 喜讯告诉父母亲,却看到他们脸上带着愁容。 我感到奇怪就问:“爸爸,妈妈,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考取大学吗?现在我已 经被华南师大录取了,是全国重点大学,你们好象不高兴?” 听我这么一问,爸爸的脸上装出一副笑容,说道:“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我 们家雷蕾能考上重点大学,这是我们雷家祖上积德,祖宗保佑!” 妈妈脸上也强装欢笑地说:“雷蕾,你考上重点大学,妈妈今晚炒几个小菜好好 为你庆祝一下!” 那晚,我们一家有说有笑。由于我高兴,想象着自己以后的大学生活,只顾自己 说着话,没有注意到父母的绪情,更没有想到父母听说我考上大学后,因没钱,出不 起我上学的费用而犯愁。 第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起来,我看到在我房间的桌上有一叠钱。我感到奇怪,便 走到桌子前,看到钱下压着一张纸条。我拿起纸条,原来是爸爸留给我的一封信。爸 爸信上说,他们为了能够中奖,借了30多万高利货。而现在放债者天天都来崔债,并 威胁说不还钱将怎样怎样。没办法,他们只能连夜逃走,留两万元钱给我上大学之用, 并叫我要照顾好弟弟。父亲的信上说,他们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希望我以后要好 好做人,好好生活,千万不能犯他们同样的错误…… 看了父亲留下的信,我只感到天旋地转。我心中所有的希望,好象一下子全都破 灭了。我的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就因彩票而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父母走了,到底去到了何处,我不得而知,留下了我和弟弟。现在父母不在了, 我这个做姐姐的,必须担负起对弟弟的责任。我知道父母的逃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我又即将上大学,弟弟又由谁来照看呢? 我没有想很多,只感到自己有责任撑起这个家。我把父母留下的两万元钱,存了 18000 元在银行里,留了2000元在身上供我和弟弟日常生活之用。我把钱存好后,把 存折放在我睡的床的席梦思的垫子下面。就这样,我一边带着弟弟,一边等着录取通 知书的到来。 父母逃走之后,那些放高利货的人看到父母人不见了,店也不开了,便到家里来 找人。他们看到只有我和弟弟在家,便逼问我们,要我们说出父母的去向。其实我们 根本不知道父母去了何处,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他们。 那些人看到逼问不出我父母的去向,就在我家到翻箱倒柜。弟弟吓得在那儿直哭, 我只有抱着弟弟不作声。我最担心的,是怕他们会找到我藏在席梦思垫子下的那个存 折,因为那是我上学的学费! 那些人在我父母的房中什么也没找到,便向着我的房中走去。看到他们要到我的 房中去,我便冲过去站在房门口不让他们进去。他们看到我站在房门口,知道里面一 定有东西,便由两个男的把我拉开。我终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被他们从房门口拉出 来,一个男的这时便进到我的房中。 我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地骂道:“你们这些强盗!土匪!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 宅,我要去告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 我终究敌不过那两个男人,只有坐在地上边哭边骂。弟弟早已被这种场面吓呆了, 抱着我一起在那儿哭。 不多一会儿,那个进到我房中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个存折出来,那正是我留作学 费的18000 元的存折。 拿着存折的男人从我房中出来后,向着另外几个人挥了一下手,他们便跟着他向 外走去。我看到那个男人拿着我的存折就要离开,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想要回我的 存折,却被走在后面的人一脚踢倒在地。踢倒我后,那些人便扬长而去,只留下我和 弟弟在家里抱头痛哭…… 那一刻,我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母亲的娘家在农村。我把弟弟送到外婆家,并把身上剩下的1000多元钱给了弟 弟,只带了一些坐车的钱回到家里。我把家中的东西收拾好后,自己也梳妆打扮了一 下,便向着河边走去。我感到人生实在没有意思!父母不知去了何处,并且可能一辈 子都回不来了,而父母临走前留给自己上学的学费又被那些家伙抢走……我活在世上 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是下午七点钟的时候,正是人们吃晚饭时,我在一个没人处,纵身跳入河中… … 当我苏醒过来时,知道自己被人救了。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沙滩上,而身 边却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身材高大,而且脸上显现一种帅气。他看到我醒 来,便说:“你醒了?刚才我在河对面散步,看到你跳入河,便把你救上来。好在救 得及时,你醒了,也就没事了。” 他说的是普通话,显然不是本地人。我心存死念,虽然已经被救,却不感到庆幸 :“你救我干什么?让我死吧!还是让我死了的好……”我一边流着泪,一边说着。 看到我一边流泪,一边说着那些话,那男人则劝道:“小姐,你还这么年轻,不 能轻言生死。你有什么委曲,能对我说说吗?” 那男人的话说得很委婉,而且语气使人感到亲切。听他这么一说,我便忍不住嚎 啕大哭起来。我一边哭着,一边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天已经慢慢地变黑,光线也已变得模糊。 我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后,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坐在我对面的那男人听完我的叙述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能死。你死了, 你的弟弟怎么办?” 听了那个男人的这句话,我突然间怔住了。是的,我死了,弟弟怎么办?父母已 经不知去向,如果我再离开人世间,弟弟孤苦伶仃地将则谁来照看?父亲临走前留下 的信中说,要我照顾好弟弟,我怎能这样轻易地就撒手不管呢…… 看到我坐在沙滩上怔怔地发呆,那个男的又说:“许多事情都是有转机的。虽然 目前你的家庭遭遇这种不幸,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的父母亲又能和你们团聚,你们 一家又能安安稳稳地过上那种安康的小日子。” 那男人说着话时显得那么地自信,我好象也被他的话语所感染,心里也顿时变得 自信起来。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道:“我叫雷蕾。雷,电闪雷鸣的雷;蕾,花蕾的蕾。” “好名字。”他说道,便向我介绍道:“我姓刘,文刀刘。叫明辉,光明的明, 辉煌的辉。我正好今天到这儿来出差,吃过晚饭后出来散步,就看到你跳入河中。” 听他这么说,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好在天已经变黑,我脸上的表情他很难觉察 得到。 “你的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为什么,他的话对我具有很大的权威性。他这么一说,我便点点头。好在天 气热,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只是我身上的胸罩还是湿湿套在我的胸前。 我们从沙滩上上得岸来,拦下一辆拐的,向着我家的方向驶去。 听了雷蕾的故事后,我问:“明辉就是这样和你认识的?” “是。”雷蕾答道,又说:“到了我家后,我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看到明辉 的手中拿着钱。他看到我出来,便说:‘雷蕾,我晚上有个约会,不能在这儿呆多久 时间。我到这儿来出差,身上没带多少钱,这1000元钱你先拿着,你上大学的费用, 等我回到广州后再为你筹集。’看到明辉拿钱给我,我真的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一陌生人,非亲非故,从水中把我救起来,并且又拿钱给我,还说要为我筹集上学的 费用,怎能不使人感动呢!‘不,刘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 都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我说完之后,明辉则说:‘雷蕾,收下吧。’ 他把钱塞在我手中,又说,‘我留一个手机号给你。这个电话你平时不要打,等录取 通知书到了后再打电话给我。另外,你找一个信得过朋友,到时候把她的住址告诉我, 我好把钱给你汇过来。我怕把钱直接汇到你的家中,那帮人会发现。’明辉说完,报 出了他的手机号,他叫我记在脑子里。明辉看到我记住了手机号后,就匆匆地离去。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对我说了一句:‘雷蕾,一切事情都会有转机的,你一定要坚强 地活下去!生命只有一次,你一定要珍惜生活,珍爱生命!’。” 听了雷蕾的这些话,我又想起昨天上午明辉就是在这里对我说的:珍惜生活,珍 爱生命。也许明辉从第一天进入到他的那个公司起,就预感到他自己不会有好的结局。 正因为他时时都处于危险的状况中,才对生活和生命那么地渴求和热爱! “明辉就这样匆匆地走了,我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站在那儿发 呆。那晚,我到很晚才睡着。当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钟,就听人说 那个放高利货的姓文的头头,昨晚无故地在河边死于非命。也有人说是被人谋杀的, 因为那个姓文是扑倒在河边的地上窒息而死,嘴巴里一嘴的泥沙。还有人说,是因为 他做多了坏事,碰到鬼了,所以是吃泥沙吃死的。听到那些邻居说着各式各样的原因, 我心里便有些紧张:难道会是昨天救我的那个男人——刘明辉干的?虽然那个姓文的 死,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叫人拍手称快的大好事。如果不是他,我的父母也不会离 家出走,我的家庭也就不会这样支离破碎。但一想到可能是明辉干的,如果这事一旦 被查出来,那可就不好办。我只有在心祈祷着明辉能早点离开县城,离开这些是非… …” 雷蕾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地问道:“难道那个姓文的死,真的是明辉干的?” “不知道。我后来问过明辉,明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笑而已。我猜 想,一定是明辉干的。因为那晚明辉送我到家里后,就匆匆地走了。他那样匆匆地走 了,肯定是有原因的。”雷蕾接着刚才的话题说,“这个事情过了不久,便得出结论, 说是那个姓文的是因为喝酒过量扑在地上起不来,窒息而死,属于意外身亡。听到这 个消息,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奇怪的是,姓文的死了,他身上带着部分 放高利货的欠条也不翼而飞。那些放高利货的欠条丢失了,他手下的那班喽罗也不能 猖狂地向别人收取高利货了。姓文的这一死,真的不知挽救了多少已经破碎和即将破 碎的家庭!” “那个姓文的死了,你父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回到家乡来了吗?” “没有。我父母不知道那个姓文的已经死了,就是知道了也不敢回来,因为我父 母欠的钱太多了,30多万啊!”雷蕾顿了一下,又说,“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后,我 按着明辉留给我的电话号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并报了一个我最要好的同学的住址给他, 只一个星期的时间,明辉就给我寄来两万元钱。收到明辉寄来的钱,我真的是感动万 分。我当时心里就想,明辉是我的大恩人,以后只要他需要,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 去为他去做。收到明辉的钱后,我便计算着去学校的日程。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父亲 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在上海,并且在一家餐馆中打工。接到父亲的电话,我心里真 的是高兴!我把姓文的死的消息告诉了父亲,希望父母能够回到家里来。可父亲却说, 虽然姓文的无情,我们却不能无义,我们借人家的钱是一定要还的。等他们在上海赚 到了钱,能够还清别人的债务时再回来。听了父亲的话,我心里很感动。虽然父母的 离家出走,我心里有点忿忿的,但父母当时确实是迫于无奈。并且临走前,还想方设 法留下两万元钱给我作学费。而现在父亲在电话里能够说出这种话来,说明他们是诚 实和守信的,只是被彩票冲昏了头脑,才会造成家庭的破碎。 “和父亲通完电话后,我心里便感到踏实。我把弟弟安顿在一个亲戚家中,便起 程来到广州。我到学校报了名,把一切都安顿好了,又给明辉打了个电话。明辉接到 我的电话很高兴,说晚上请我吃饭。我们坐在离我学校不远的天河那的小餐馆中,那 是我第二次看到这个陌生男人。 “从那以后,我们常常没事时,就会到一起聚聚,并且总是他请客。虽然我不知 道他是从事什么工作,但我知道他的收入很高。他为我买了手机,并常常对我说有什 么困难一定要对他说。他只把我当成妹妹一样关心着、呵护着,从不向我提出什么非 份的要求。 “王大哥,你知道吗?从我进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们学校很多女生在外 都有男朋友。她们和她们的男朋友并非是那种两情相悦的你恩我爱,而完全是一种金 钱与肉体的交易。每到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校园门口都有很多高级轿车停在那儿 等着接人。可是,我感到明辉对待我,和那些老板对待我学校里的那些女生,则完全 是两样。明辉对我的帮助并不渗有任何的个人目和企图,完全是出自一种真心。 “有一天,明辉打电话给我,说有件事情要和我商量,地点在我来广州后他第一 次请我吃饭的天河那个小餐馆中。我当时心里想了很多,明辉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会 不会和那些大老板一样,要确定我和他之间的什么关系……。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 我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朋友,并且我心里一直渴望着明辉能够对我有什么目的和 企图。自从他从水中把我救起来后,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明辉对我有任何的要 求,我都会答应的。我来到餐馆,看着明辉,心却有点呯呯地跳动。我怕他又希望他 能说出他心中的目的和企图。可令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明辉说:‘雷蕾,快到寒假 了。放了寒假,跟着就是春节。你叫你父母回家吧,一家人团聚。’听到明辉这样一 说,我的脸上便感到烫烫的,有点发烧。我刚才心中想的,是希望明辉能够说出他的 目的和企图,听到明辉这样一说,心里真的感到羞愧——羞愧把我的脸烫红了。 “明辉要我叫父母回家,一家人团聚。可是我父母借人家30多万元的债,一分都 没还,又怎么能回来呢?虽说那个姓文的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家人还在,肯定不会善 罢甘休。我便说:‘刘大哥,谢谢你的好意。我父母只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他们欠 人家那么多的钱,这辈都还不清的。这也怪不得别人,那是他们被彩票冲昏了头脑自 己造成的。’我说着这话时,心里酸酸的。大过年的,别人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而 自己的家呢?四分五裂,支离破碎。我又怎么不想能够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呢?可这种 奢望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明辉看到我脸带悲怆,便说:‘雷蕾,你还记得我从水中把你救起来后说的话 吗?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的。’明辉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存折放到我的面前,‘ 这个存折上有40万元,你拿去为你父母还债吧。那个姓文的已经死了,相信他的家人 能够收回本金也会知足的,利息不会再要了。还了别人的债,剩下的一点钱,留着家 中好好地过个年。’看到明辉把存折放在我面前,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我的眼泪涮的 一下涌出眼眶。我不知怎样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只呆呆地坐在那儿流泪……是明 辉挽救了我一个破碎的家!是明辉重新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雷蕾说到这儿,已坐在那儿泣不成声了。 听了雷蕾的叙述,我也热泪盈眶。原来明辉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有正义感的人。 他能这样无私地去帮助一个弱女子,去重续她一个完整的家,难怪雷蕾为了使我能够 延续明辉的生命,保持明辉一个完整的家,愿意牺牲自己,把自己托付在一个并不熟 悉的男人身上。正如雷蕾自己所说的,明辉对她有恩,明辉拯救了她已经破碎的家, 她愿意为明辉做任何的事情!而现在,明辉的家因明辉的不幸离去即将破碎,雷蕾当 然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明辉的家。她之所以要讲她和明辉之间的故事给我听,不正是 在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劝说我要去担负起明辉对我的托付吗! 雷蕾还在轻声地抽泣,我的心里却翻腾着热浪。我为明辉为雷蕾所做的一切所感 动,也为雷蕾知恩图报的精神所敬佩!明辉虽然已经不在了,而我们活着的人,还有 什么理由不去担负起明辉未了的责任呢! 雷蕾止住了哭泣,我便问道:“那后来呢?” “放寒假后,我拿着明辉给我的钱去替父母还债,总共是33万的本金。姓文的死 了,他的家人真的象明辉所说的,只要了本金,并未提出利息的要求。我替父母还清 了所欠高利货的债后,便打电话叫父母回到家里来,终于我一家人又团聚了。明辉给 了我40万元,除了还债还剩7 万元。这些钱,我便留给父母做本钱。现在,我的父母 亲又象过去一样,经营着那家小餐馆,只是再也不去买彩票了。” 雷蕾说完,我感到时间不早了,便说:“雷蕾,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不先 到外面去吃点什么,好吗?” 雷蕾听我这样一说,感到时间也确实不早了,说:“我吃不下。王大哥,你去吃 饭吧,不要管我了。” 看到雷蕾坐在沙发上不愿动,我只有说:“要不我带点东西过来给你吃,好吗?” “好吧。”雷蕾答道,又说,“最好是能带几瓶啤酒过来。” 我站起身来,雷蕾又说:“王大哥,别开灯,让我就这样静静地坐一会儿吧。” 我答应了雷蕾的要求,走出明辉的住所。 我来到楼下,回眼看了一下黑漆漆的三楼,想着雷蕾静静地坐在明辉的房子里, 一定又在回忆着与明辉相处的日子。雷蕾,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谁又曾想到她的 生活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和不幸呢?明辉救了她,并且又使她破碎的家破镜重圆。现 在明辉走了,她能不伤心欲绝吗!她不想吃饭,要我带几瓶啤酒,不正是想以酒来麻 醉自己好使她忘记心中的伤痛!其实我心里和雷蕾一样,明辉的离去,使我失去了一 个好朋友、好兄弟,心里难过之极。只是我不知道明辉和雷蕾之间,有着这样一段令 人感动的故事。 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顺道来到前面的小餐馆,看到餐馆里零星的坐着几个人在那儿吃着东西,还有 一对好象情侣似的面对面坐着,眼中含着柔情。看着这些人,我便想到明辉也许常常 会到这个小餐馆里来用餐吧。明辉一个大男人,虽然住着一套房子,里面什么都有, 可洗衣做饭之事,他肯定是做不来的。在这小餐馆里随便吃点什么,既方便又省事。 而雷蕾常常到明辉这儿来,并常常在这儿过夜,这个小餐馆也许是他们常常光顾的地 方吧。就象那对情侣一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无声地交流,那是多么浪漫、多么的 富有情趣啊!可现在,雷蕾却独自一人坐在明辉黑漆漆的房中,孤独地回忆着已经逝 去的美好时光…… 我走进餐馆,对餐馆老板说:“给我炒几个菜,要打包。另外给我准备一箱啤酒。” 我点好菜,在一个空位上坐下来,看到那对情侣还在那慢慢地吃着东西,脑子里 便想象着明辉和雷蕾在这店中用餐的情景。他们是不是和那对情侣一样,慢慢地吃着, 并时不时地送给对方一个温柔……可是,从雷蕾所说的她和明辉的故事中,明辉只是 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并没有对她提出什么非份的要求。而明辉在医院却对我说,雷蕾 是他的情人,并且从医院里明辉和雷蕾之间亲昵的举动中看得出,他们之间真的是有 着某种不寻常的关系……难道后来,明辉和雷蕾之间从兄妹关系发展成为情侣关系… … 菜已炒好。我左手拎着饭菜,右手拎着啤酒来到楼下,看到三楼的灯已亮了,也 许雷蕾正在看明辉留给她的信吧。虽然雷蕾说,明辉留给她的信,不看也知道写的是 什么,但那毕竟是明辉留下的东西,她又怎么能不看呢? 我这样想,便拎着东西向楼上走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