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5)
堂倌 说:“ 我也寻思,一碗粥,吃一百样咸菜,还不得NFDA7 死。”
刘金锭不接他的话茬儿,问起旁的:“原来的‘都一处’还有没有?炸三角可老没
吃了。马蹄烧饼,驴蹄烧饼,炒肝,包子,发面小火烧,炸果子豆腐脑……”刘金
锭坐在亮堂的地方,一身女儿装束,可说起话来却是大老爷们的腔调,堂倌站在她
身边,仔细打量起来。
“你看什么?”刘金锭问。
堂倌张嘴结舌:“我,我看您,您……您……”
“您什么您,说!”
“您跟昨天好像不大一样……”
刘金锭不解地问道:“什么不一样?”
堂倌忽然小声问:“您是太监?”
刘金锭一下意识到是自己半男不女的样子引起旁人的疑惑,她一时有些无措,
站起身就走掉了。两个堂倌在她身后撇嘴,议论着:“你说他是老爷儿们,还是老
娘儿们?”另一个说:“唉,宫里头出来的都男女不分,他们都那个了……”随即,
两人猥琐地笑起来。这些话都传到了刘金锭的耳朵里,但她却也没有办法。
出了客栈,刘金锭来到“都一处”,要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点心,堆满一桌。她
坐下来,心满意足地大口大口吃着炸三角。她虽已出宫,但嘴还是那么挑剔,每一
样点心,她都只吃一口。她尽兴地吃着,跑堂的看着她觉得新奇,几个伙计偷偷地
对她的装束指指点点。吃完了,刘金锭一扬手,给了堂子不少小费。跑堂的眉开眼
笑,直朝她作揖道谢。伙计们还在不停地对她指指点点:“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管他男的女的,给的赏钱不少……”
刘金锭回到客栈,夜已经深了,她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模样看起来,
确实不男不女的,使她又恼又烦。她依旧拿起束胸的长布条在身前比划。“不伦不
类。”她这么想着,然后用布条将身体紧紧缠裹住。
这一日,卢孟实一直在打听刘金锭的消息。他先来到勤行下处,那里的厨子王
说:“刘金锭心性儿高,脾气又大,勤行里怕是盛不下他……可他想去干什么,我
也说不准。我想一时半会儿的,找个合适的事由儿也不大容易。兴许还在哪个小客
栈里猫着哪。”
卢孟实问:“他在北京有没有亲人?”
厨子王摇摇头说:“好像没有。”
卢孟实临走时对他说:“要是他回到这儿来,您说卢孟实找他!”
厨子王问:“您是不是有活儿找他?我也是宫里头出来的,红案白案都行,您
试试我吧? ”
另外几个也都围过来,以为有活干。卢孟实一见这阵势,连忙走掉了。
一清早,福聚德的福顺起了床,看见小生子正在擦柜台,便问道:“柜台你都
擦了两遍了,怎么还擦? ”生子一边擦,一边说:“我敢不擦吗,掌柜的一进门儿
就摸,有一点土都不成。”
福顺打个哈欠叹道:“碰上这样的掌柜,真是一点儿懒也偷不了。不过,就看
钱的分儿上,还是好好干吧,这两年的零钱可拿了不少。”正说着,卢孟实风风火
火地进了店门。一进门,他就抬头,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还不住地用手摸这儿摸
那儿,随后喊道:“福顺!福顺!”
“唉!”
福顺跑过去问:“掌柜的,您叫我?”
卢孟实考他:“你包哪片儿?”
“大堂,包间,门窗桌椅,墙面,地面……”
“背得挺熟,可你擦了吗?记吃不记打!赶紧擦!”
“唉。”福顺应着,跑过去干活。
卢孟实满意地点点头。他走到常贵身边,此时,常贵正望着对面适意居,见着
卢孟实便说:“我听说,对门儿要卖铺面。”
卢孟实疑惑地问:“瑞英不是跟他妈回蒙古老家了吗?”
“听说瑞英有病,在乡下治不了,就又回来了。花鼻子这些天正到处找买主儿
卖掉适意居呢,可能没什么钱了。”
卢孟实听了这话,点点头,眼睛不住地往对门瞄着,他叮嘱常贵,要他听着点
儿信儿,问准了他们哪天卖。常贵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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