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5)
刘金锭头上裹着布,靠在床上休息。卢孟实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来来来,
趁热儿喝了。”刘金锭接过药,喝下去。卢孟实又倒水给她:“漱漱口。”
刘金锭不好意思地说:“唉……我……”
卢孟实打住她的话:“什么也别说,说了就见外了。”
刘金锭不禁叹道:“唉!我十来岁跟着我爹进宫,混到现在……”说着,
刘金锭眼圈发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脆弱过了。
卢孟实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胡思乱想,要不我去请那位德国范大夫?”
刘金锭说:“不用不用,千万别请他来,我害怕他给我打针!你就按我给你那
方子,再吃两服就没事儿了。多放点生姜大蒜就成。”
卢孟实说:“我已经叫他们上同仁堂抓去了。”
“其实不吃也成。”刘金锭苦笑着,最近她对自己的未来越发感到迷茫。
“还是吃两服好。”
刘金锭对卢孟实笑了笑,然后又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打扰你两天了,等好
了我就走。”
“上哪儿啊?”
“我这人自在惯了……”
卢孟实叹了一声说:“自打你从宫里出来,我就应该把你接到我这儿来。可你
老躲着我……”
刘金锭摇摇头,她看着卢孟实,内心充满感激。卢孟实继续说:“你的心思我
知道,干这行儿干得伤心了……”
刘金锭说:“是伤透了。”
“那是你一时心里有气。但凡干一样事,只要有说得来的,能想得到一块去的
好伙伴,就能干,能干到老,干一辈子。”
刘金锭摇摇头说:“我就是真想留你这儿也不成,我又不会烤炉,不能白吃饭。”
卢孟实一听这话有松动,心里高兴,说:“我就知道你是这句。你这身手艺,
到哪儿也不白吃饭。福聚德没热炒是吧?你先留下,添热炒的事我这就筹划。”
“那,等你筹划好了,我再来。”
卢孟实一瞪眼,说:“我是真心地留你。上次在望春台,我的话就没说完。后
来,我一再请你,可你就是不吐口。这次你落了难,第一个儿想到的就是我,这就
证明,你信得过我,咱弟兄俩投脾气,有缘分。你爹生死不明,北京城里也没有个
三亲六故,你不能这么没家没业地满世界流浪了!你就听我的吧。”
刘金锭望着卢孟实诚心诚意的样儿,心里万分感动,但她嘴里却没答应是否留
下来,只和卢孟实聊起了家常。
一大清早,福聚德的小生子就被尿憋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着急地往厕所跑,到
了厕所门口才发现平日从不插门的厕所,门被从里插上了。小生子一边解裤子,一
边踢门,他感到非常奇怪,便冲里边叫:“开门,我憋不住了……”
刘金锭在厕所里说:“等会儿!”
小生子急得直跺脚:“你快开开门!我上我的,你上你的!”
过了半天,门才开了,刘金锭有点愠怒地走出来:“在外边瞎叫唤什么呀!”
小生子急忙进到里面:“插什么门哪,福聚德里里外外都是老爷儿们,以后别插了。”
常贵这天到得早,一清早也来上厕所。听到两人对话,又看见刘金锭气呼呼的
背影,常贵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他回头望望刘金锭,不禁沉吟了片刻。白日里,罗
大头气不顺就拿徒弟撒气。他扯着脖子喊:“成顺!成顺!这小子上哪儿去了。”
福顺听了,跑过来说:“罗师傅,成顺送外卖去了,有什么事我给您办去。”
罗大头依旧愤愤地骂:“成顺这小子,瞅我不打断他的腿!”
王子西站在柜台后面,对罗大头说:“又怎么啦? 叫魂似的。”
罗大头问王子西:“二掌柜,你过来!问你个事儿。他真把刘金锭留下了?”
王子西一清早就开始打算盘,他翻着眼睛看了看罗大头说:“这个,我不知道。
聘工请人的事由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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