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千里远行(2)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自己到底像谁,更不知道如果不像,是不是就不用和凌棠 远结婚了。路在我面前已经画好,只能说走或者不走。至于怎么走,为什么走, 以及走完以后会有怎样的结果都由不得我。 " 是,您说的对,我根本不值得这么多,我等弟弟高考结束,一定去北京, 谢谢您。" 我态度诚恳。 痛打落水狗的行为,有钱人做不出来,他们不屑与狼狈的人计较许多,怕丢 了身份。所以我发现,放低自己是个好办法。 果然,凌棠远的母亲没兴趣听我卑微自嘲,当即挂断电话。 我苦笑,也放下电话。准备等待晔晔上考场那天的到来。 母亲终究还是为我置办了两套结婚用的被子,大红的龙凤缎子被面,内里裹 的是新弹的棉花,干爽厚实的被子盖在身上又软,又暖。 六月时节,潮湿闷热,她蹲在做被子棉胎的铺子门口监工,飞扬的白絮沾上 了她花白的鬓发,没人能分清,哪缕是棉絮,哪缕是白发。 我曾多次劝她不要给我做被子,一来,我走的时候不会带,二来,凌家也不 屑用,可她执意要做,大约为的是弥补自己心中对我的亏欠吧,我推托不掉,也 只能由她。 晔晔进入考场那天,身体已经恢复一多半,我们提前联系了高考办,县上按 照晔晔的特殊病情为他单独开辟的特别考场,考场里只有三位老师、一位医护工 作者和他一名考生。 考试三天,我坐在考场外三天。从日东升起,到日西斜落,从晔晔笑呵呵走 进考场,到晔晔笑呵呵走出考场。 等待的时间并不难熬,只是心中有些感触。 我进考场那年,母亲坐在这里等我,今天晔晔进考场,换成我坐在同样的地 方等他。 母亲老了,晔晔还小,此次我若离去,恐怕一年两年都回不来一趟,不知道 未来的日子,他们会怎样过…… " 姐,我出来了。" 晔晔笑眯眯的走到我面前,摇晃着手,想要唤回我的眼 神。 他身边随行的杜老师笑着对我说:" 墨墨,这次你弟弟答的不错,估计考个 本一没问题,你们姐弟俩可真用功,两个都能考上大学,将来晔晔你也像姐姐一 样考研,硕士博士一直读下去,那你就是我们县第一个博士了。" 杜老师原本就是曾经教过我的老师,她看我们姐弟俩长大,说话自然亲密些。 " 谢谢杜老师,改天去我们家玩。" 我抿嘴笑着说。别人夸奖晔晔,比夸奖 我还让我高兴。 和她打过招呼,我拖着晔晔的手往公交车站走,他的脚步缓慢,很像在用脚 步拖住时间,不让它们迅速溜走。 " 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晔晔侧脸问我。 他手术完毕醒来后曾经问过钱的来历,我和母亲对他统一口径说:是我在北 京结识的男朋友帮了忙,等他手术痊愈后我还是要回北京继续读书。虽然晔晔对 我从来没有提及过这个男人觉得有些诧异,但还是默许了我们的蹩脚解释。 也许他知道,我们姐弟最后的时间也就不过区区百日,所以经常磨我多陪陪 他。 我不在家读书时,母亲说,晔晔已经如同成年的男子汉,一肩承担家内家外 的大小事务,不再用她操心。可偏在此时,他又像似回到与我幼时嬉闹的模样, 每天赖在我的身边,说笑,玩闹,读书,做事,久久不肯离去。 明白他心思的我,心中更加难受,勉强露出笑容回答:" 是阿,等你开学了, 我也得回去读书了。" " 姐,他们会供你读书吗?" 晔晔突然问道,似乎已经知道什么内情。 也难怪他会知道,村子里已经沸沸扬扬有些话头,我带凌家女人过来相看的 事想必已经被改编的分外精彩。 晔晔已经成年,而且高考已过,我愿意和盘向他托出。 " 会,而且他们家为人和善,我过去以后生活应该会很顺意。以后咱们家只 发愁怎么花钱,不发愁怎么赚钱了。" 虽然坦白,但我仍有些隐瞒。 " 你喜欢他吗?" 晔晔攥紧我的手,手骨节别在一起,有些疼。 我低头想想凌棠远那日无礼的举动,忍住手上疼痛,微微笑笑:" 喜欢和不 喜欢本来就是一线之间,今天不喜欢,也许明天就喜欢,今天喜欢,也许明天就 不喜欢,谁能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