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在什么大学的几年中,我的生活十分压抑。或许有过偶尔的欢乐,但更多的是 空虚、失落、压抑和无聊。什么大学的生活几乎是一潭死水。我曾经豪情满怀,希 望能用自己的不懈努力获得每个人的尊敬,希望能在大学里学到真正有用的本领, 希望四年之后能够做出一番大大的事业,希望能为这个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不久之后,我渐渐发觉,几乎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只是永远无法触摸的海市蜃楼, 什么大学的教育根本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回事儿,课堂上学的那些八股于我毕业后干 一番大大的事业几乎没有任何的用处。我的希望慢慢转变成失望,失望渐渐又演绎 成绝望。 什么大学的老师们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大学教育和社会实践脱节得很厉害。为 人师表们直言不讳地告诉求知若渴的我他们的无能为力。当然,他们不会为这个无 能为力做任何事情,他们只要把教学任务鼓捣完毕,就可以拿一份不错的薪水。他 们还可以去一些民办大学兼职或去其他一些高校讲课捞一些外快。总之,老师们可 以让自己的家庭小康富足,使自己的子女接受在中国所谓的良好教育,但是他们绝 不会像一个斗士般为大学教育的改革摇旗呐喊。 我想也许他们更害怕改革,因为他们实在只能教一些照本宣科无聊又无用的东 西。他们真的教不了更多。大学教育一旦发展到了能够对我们的毕业实践有真正指 导作用的那一天,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意味着失业。所以,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只 能听任不切实际的大学教育放任自流误人子弟,让越来越粗制滥造的大学生在毕业 那天开始失业。 大学生活远没有我原来一厢情愿构想的那么美好,大学教授身上也丝毫没有柏 杨般机智林语堂般幽默以及钱钟书般学贯中西的痕迹。我在什么大学最初遭遇的那 几个什么教授甚至还对我引以为最大骄傲的写作置若罔闻。他们也许会布置一些作 业,结果是若无其事地告诉我们没有时间批改。偶尔随手批改的几本,张一一先生 的大作总是缘悭一面。 我曾经很认真地按要求写过几篇自以为很得意的文章,到头来终归是泥牛入海 无消息。这样一年下来,张一一先生的作业本上连一个“阅”字都没有看到。这使 我对所谓教授们的工作态度极为愤怒。我学习的激情,我对教授的尊敬,我对什么 大学的好感,就在这样的教学氛围中一点点消磨殆尽,无可奈何花落去。 大一的第二个学期,我四门功课无一及格。经过我四处钻营,最终以四条芙蓉 王和两瓶五粮液的代价侥幸落了个留校察看。 我原以为我会在什么大学就这样堕落下去,直至万劫不复,然而我很有幸地遇 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师长——王乐人教授。 王教授是中国汉语言文学方面的权威。一直以来我对学术权威都很不以为然, 我认为所谓权威大多是自己或者几个狐朋狗友吃饱了饭没事儿做一起鼓噪出来的, 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权威。所以,当教我们《当代文学作品选》的王教授讲解完 铁凝的《哦,香雪》,叫我们写篇读后感,我丝毫没放在心上,反正写了也没人会 看,写了白写,就别浪费我的表情和才情了。 一周以后的《当代文学作品选》课上,年届花甲(照这个年龄本该退休,据说 是因为原本也在什么大学任教的老伴肾衰竭花了校方大把的钞票而过意不去,所以 还坚持发挥余热)却精神矍铄的王教授走进教室,不动声色地在黑板右上角写下 “下课后收作业,不交作业者扣平时成绩十分”。字迹不大,也不遒劲有力,却还 是很显眼。后桌有位熟知什么大学里各种典故的长舌女生正向周围的同窗兜售学问, 说这位王教授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是什么大学里最认真负责的一位教授,不但每本 作业都亲自批改,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真是不可思议云云。 我上堂课压根儿就没怎么听老当益壮的王教授讲解《哦,香雪》。我有中国人 尤其是中国文人变态的骄傲,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还有就是不怎么对活着的人尊 敬,不愿意欣赏一切现在的东西,凡是写了文章但还健在的,无论文章写得怎样, 总是不以为然。倘若李白或者苏轼能够侥幸活到今天,我一样会对他们的诗词嗤之 以鼻。如果这个作者离我住的地方远一点,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或者是 美利坚合众国也许还会降格以求什么的,一旦发现这厮居然是中国人,甚至还是周 边省份或是本地区的,我就觉得这文章更没有什么可读性了。 虽然没怎么读《哦,香雪》,但想起如果不交作业可能会直接导致这门功课期 终测评不能及格,那可是大大不妙。我只好硬着头皮临阵磨枪赶鸭子上架了。 我任凭台上旁征博引,翻书比翻脸还快地找到《哦,香雪》,一目十行过了一 遍,不得要领。硬着头皮又粗略浏览了两遍,一看只有不到半小时就下课了,没奈 何只得拼命凑字数: 有题目最无聊 无题目才有趣 中国当代的小说,我现在基本上不读;即使是读,也只是在茅厕里偶尔为之。 我并不以为这样会亵渎诸位所谓的“大家”。如果我想读什么书,就会自己写一本。 在形成这个理念之前,我很是读过几本获过什么“茅盾文学奖”、“斯大林文 学奖”之类的东东,读过后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文学前途简直是不可限量。因为不少 脏乱差黄赌毒的文字都能够笑傲江湖,那我老人家合该称得上是文豪了!难怪冯秀 玫说中国当代是一个文学贫血的年代!不由得不让人感叹中国当代的文人是不是全 都死光了啊!“五四”文化多繁荣昌盛啊,唐宋文明多博大精深啊,至于当代不如 现代、现代不如古代、一代不如一代的千古不易之论,无须我老人家阐发真理,各 位心中有数,点到为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