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透背心 其实没有关系,周律师并不是要得出一个什么结论,而仅仅是想在合议庭心目 中形成这样一个印象。李婷因为忌妒我,所以才出庭作对我不利的证词,尽管判对 方律师反对有效,但这种印象还是形成了,李婷的证词也因此打了折扣。 我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已是一身冷汗。我看到李婷鼻尖上也是亮晶晶的,走出 法庭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我心里暗暗地诅咒她:“活该!嫁不出去的老处 女,心肠这么毒。” 徐坤出庭了,他看我一眼,目光中有关怀和鼓励,示意我不必害怕,我回报一 笑。 徐坤陈述了很多我们之间的谈话,诸如我让他帮忙去想想办法把价格降下来, 但他是我男友的身份,这一点是被对方律师攻击的软肋,如回答不好非常影响证词 的可靠性。 “你跟王晓晓的关系。” “男友。” “你跟老孙的关系。” “亲属,”徐坤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非常爱王晓晓?”对方律师开始下套。 “所以更不允许她做非法的事,是的,非常爱。”徐坤很聪明,故意把“非常 爱”放在后面,以防被律师打断。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对方律师强调,“如果王晓晓女士有什么意外,你 会不会救她,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 十秒钟过去了,法庭上的十秒沉静得令人心寒,徐坤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回答?” 徐坤说:“我无法用是或不是这样简单的答案回答,要看意外的性质;如果她 触犯了法律,我没有办法救她,如果她蒙冤受屈,我当然要救!” 我几乎要喝彩了,法庭上也一阵骚动,他精彩的发言引起人们的呼应。如果不 是这么多人,我会大声疾呼:“徐坤,我爱你!”呵,无论如何,我还是幸运的, 关键时刻有我爱的人及爱我的人站出来支持我。 一种巨大的幸福将我包围。突然,我想起看一眼江菲跟周扬的表情,江菲显然 努力克制着感动,嘴唇紧抿着,却面带微笑,不像做作。她的眼睛碰上我的目光, 一片真诚,我突然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了。一个人幸福的时候,就会变得宽容,原 谅一切;一个人落难的时候,难免心眼儿狭窄,对什么都耿耿于怀。 很想做个宽容的人啊,用温柔包容一切,用善良宽恕别人。如《飘》中的媚兰, 率性而为,不必瞻前顾后,不必察言观色,别人伤害了自己只当是误会,这种女人 谁不喜欢呢?可是我们已经并非当初14岁、16岁、18岁的天真少女,她们当 然可以这样。大不了同学得罪你,五分钟后再笑嘻嘻搂着人家亲亲热热,小孩子, 忘性大。 而我们这些已不太年轻的人们,要在社会中苦苦挣扎。我们的自私来自一次次 的刺痛,痛过之后,必不愿再痛,只好想办法绕道而行。这,就是成长,可贵,同 时也可悲,但这是现实,没有人能够逃脱。更可悲的是,我们不仅要在办公室用心 计、在人际交往中用心计,还不得不对朋友用心计,对心爱的人用心计。适者生存 的自然规律,必然淘汰那些一辈子也学不会自私二字的人。 所以,我自私;所以,我不准备原谅你。我对江菲说,在心底。 徐坤离开证人席,临走他扭头看我,我冲他微微一笑,明白他的用心,让他不 必担心。他眉宇间那股诚挚可爱之气让我感动不已。 忽然之间,我有些惭愧。对前几天磁带事件的怀疑,我一直试图提醒自己,女 人一旦身陷情网,都有奋不顾身的毛病,要把自己的点滴都倒进男人的杯盏。所以 我只爱自己,付给别人的爱都有限,虽然不能说轻如鸿毛,却也不会重于泰山。 其实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 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在这一刹那,我心中的壁垒轰然倒塌在徐坤灿烂的笑容之中。 程序一步步进行着,不管我心中是否爱情已经占据了主线,控方律师提交实物 证据。 那份证据,只是薄薄的几张纸,我想不起会是什么,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牌, 但是看到对方律师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禁提心掉胆。 律师走上几步:“王小姐,你每推出一款新产品之前是否都计算过它的利润?” “是的。”我盯着他那张臭脸,表面顺从,心里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 让他五孔窜血。 “好,我手中拿的是你去广州之前对本次产品的进货价格、出售价格、推广费 用的预算。诸位陪审团同志,王晓晓,作为一个资深的IT行业产品经理,已经承 认熟悉每一种数码产品的进货价格。证据表明,在去广州之前她已经非常了解这批 货物的实际价值不超过30万元,并做了详细的预算,但去广州之后却以78万元 的价格成交,这其中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伙同岳子对原公司进行经济诈骗” 那张胖脸上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俨然他就是法律的化身,终于抓住了我这个 社会败类的尾巴,一定要代表政府、代表人民、代表党揪出我这个可恶的家伙才能 证明他的能耐。 “该死!!!”我暗暗骂到,这个律师该死。李婷更该死,我记得这个文件仅 仅是在我电脑文档里自己保留的一份预算,工作交接的时候把它交给了李婷,不想 被她翻出来当证据。 很清楚这份证据的力量,或许周律师可以长篇大论的解释一番,如何出现第三 家公司,岳子负责市场调查,巧妙地让我认为尽管价格提高了,但是作为最新技术 国内一年之内无法生产,所以还是很有价值的。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有说服力,只要陪审团大脑里已经形成概念:我去广州之 前已经了解这批货的价格在30万元之内,那么以78万元的高价成交,其中必有 问题,除非有新的人证、物证。 我紧张极了,刚刚对徐坤一刹那间的好感立即转化成泡沫。都是他,害得我没 有提交录音磁带。突然又觉得他阴险起来,自以为一副灿烂的阳光形象就想哄住我! 老天爷保佑,今天不要宣判,让我还有机会,我的经历已经够丰富了,实在不想亲 身实地去体验一下狱中生活。我心里默默的念叨着,感觉背心已经被汗湿透了。 周律师站起来:“鉴于对方提交了新的证据,我们需要时间研究这份证据的可 靠性,所以向法庭建议休庭三天。”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体瘫软几乎难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