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功夫不负有心人 我哥他最怕女孩子花我的钱了,记得他有次还危言耸听地对我说:小菜上学 的时候你千万别谈恋爱啊,我看好多女生跟男生谈恋爱就像在抢劫似的。这个说 法挺新鲜,用来解释" 男娼女盗" 特合适。 高老头去买了二锅头,我们开始坐在足球场中央,觉得无依无靠的,累人, 喝了半瓶的样子,提着酒去了球门边,背靠门柱舒服多了。接连好几个晚上,我 跟高老头都在外面喝夜,这全是让白玲玲给惹的。她说她才是害死蔡小财的罪魁 祸首这句话,被我和高老头借着酒性一遍一遍地重复,在愤怒中猜想,又在无奈 不叹息。 " 高老头。" 我把最后几滴酒倒进嘴里,转头看着把头埋在膝盖上的高老头 说," 白玲玲她真的没说具体的事?" " 她啥都不肯说,我咬着牙齿问了好多次,就差没把电话机给吞进去。她只 说她看了你哥的日记,是她害死了你哥;她说她以后都不会见到我们了,我们也 再不能找到她了,她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赎罪!" " 那她的意思会不会是说,我哥是因为知道她跟别的男人乱搞了,接受不了 才自杀的?" " 我有这么想过,但觉得不太可能。小菜,从你收到汇款和日记本来看,这 里面明显存在另外一个人。再说你哥那么懂事个人,失次把恋肯定不至于要死要 活。" " 那倒也是。" 我用手抓了抓头发,停顿许久才说," 高老头,其实我有个 事情很想问你。" " 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小菜。" " 我很想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跟白玲玲搞到一起的。" " 小菜……" 高老头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他叫了我一声,看着我,却不再 说话。 " 不想说就算了。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这个总可以说吧?!" " 是的小菜,我喜欢她,但现在我恨她。" " 恨她是因为我哥吗?是因为她现在说我哥是她害死的才恨对不对?" " 嗯。她以前对我发过毒誓,说你哥的死不可能跟她有关。我那么相信她, 可是……现在我觉得她把我们都给耍了。" 高老头是真爱白玲玲的,这种爱跟他对信海欣那种带着功利目的的爱截然不 同,似乎更纯粹,发自内心。爱和恨,往往都无法抵消,更何况她对白玲玲的爱 由心而生,而恨却是因为一些外界的东西。后来高老头有好几次都试图对我坦白 他与白玲玲的相爱过程,却又一次次地流产。他根本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过去,说 到动情处,不见眼泪,但我依然能感觉得出,他的心被揪得很紧,想哭!当我要 他说不下去就别再说了的时候,他会长长地叹口气,然后别过脸去说,小菜,长 这么大,她是我惟一爱过的女孩子。 说是爱过,其实就是永远,或快乐,或痛苦,都无法从内心深处摘去。如果 一个人能够做到爱过就忘,那么当初的爱充其量只是错觉吧了。高老头越来越多 的叹息和没完没了的发呆,让我明白,他是真的爱过的。只是白玲玲也一样吗? 白玲玲最终被高老头打动,是在我哥离快半年,她已经毕业,开始上班。两 个人其实已互生好感,只欠那层纸没捅破。不过,他们的关系发生质变,捅破的 可不是一层纸,而是一扇门。那天高老头去白玲玲住的地方,吃了闭门羹,白玲 玲怎么也不肯开始,她害怕开始,害怕这样的一份感情继续蔓延。高老头使劲地 敲门,果然,功无不负有心人,门终于开了,不过是对面的;然后高老头又改为 嚎叫,真可谓天道酬勤,人很快就出现了,不过是楼上的,站在楼梯口大声骂, 是哪个神经病!高老头像株顽固的小草,发了芽,就止不住要拼命地长。他无措 得快要精神失常之时,门里边终于传来了白玲玲哽咽的声音。于是,两个人,隔 着一扇门,上演了一场漫长的对话。 " 高老头,你走吧,我们真的不能开始。" " 已经晚了,刹不了车了。" " 当有一天事情暴露了,蔡小菜他会接受不了的,你知道吗?我负过他哥, 我不能给他们两兄弟都带去伤害。" " 等以后,很久的以后,我会请求小菜的原谅。" " 他怎么可能原谅得了你?他那么爱他哥,他那么恨我。" " 我给他跪下。" " 你回去吧,快回去吧,我不会再见你。" " 我先给你跪下。" "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爱我什么。" " 你开门我就告诉你。" " 像我这种女孩子,不值得你爱,一点都不值得。" " 我现在心跳每分钟都有520 次了,还不算爱?" " 你骗人!" " 不信你可以来摸!医生说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跳一次,我就会死掉。难 道你还不能明白吗?我爱你已经到了极致,一点都不能再多……" 高老头还在尽情表达,搜肠刮肚把从书上学来的甜言蜜语搞展览似的一一陈 列出来,谁知道白玲玲也是铁了心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开门,而且后来也不说话 了。高老头跪在地上,眼泪巴哒巴哒往下掉。我从没见过他哭,想像不出那种伤 心欲绝的样子。啜泣声持续时间久了,难免再次引起邻里的关注。大概过了半个 多小时,对面的门又开了,出来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老太婆看见刚才还只是敲 敲门的高老头现在却跪在地上哭了,好奇心大起,双手紧着老花眼,盯着高老头 看了好十几秒钟,心痛地问,小伙子怎么了?高老头充分利用老人的同情心,可 怜巴巴地说女朋友不要他了,连面都不让他见。老太婆也没很仔细去打听事情的 来龙去脉,只高老头的一面之词就让她大动恻隐之心。 老太婆是那种大嗓门,边敲门边冲里喊:" 姑娘,快开门快开门,我是对面 的奶奶,找你有急事。" 白玲玲知道高老头没走,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开了门。看见跪在地上泪流满 面的高老头,她其实已经心疼难忍。这个时候,老太婆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 把眼睛凑近白玲玲,像要在白玲玲脸上找个虱子似的,打量了好一会,才语重心 长地说:" 姑娘啊,这么好个小伙子,你咋就这么绝情呢?奶奶是过来人,我看 小伙子现在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了,你要么要他进屋,要么送他到精神病院。" 说完转身就回自己家了,留下站着的白玲玲和跪着的高老头相对泪流。 据高老头郑重交待,他就是在这天从男孩变成男人的。他还告诉我,我哥生 日那天,他并没打算那么找把他与白玲玲的关系对我暴露,只是自己那会一时乱 了阵脚。白玲玲也不是为了给他庆祝生日才过我们学校来的,而是为了我哥蔡小 财! 正像白玲玲对高老头所说,我们不可能再找得到她了。我和高老头几乎每天 要拨好几次她的手机,但永远都是关机。或许到了北京,她早就换了号码。一个 星期后,高老头终于气急败坏地砸坏了寝室的电话机。不过他很快就到楼下的低 年级寝室偷了一台回来。当然,他自己依然是不承认" 偷" 这种说法了,他说这 怎么能算偷,我把我们的电话机给他们了,说是" 换" 才是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