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又一次降临了 92 动身回深圳之前,再度和子鹏温馨两天,是我最大的快乐。万万没有想到,不 幸又一次降临了。 见到子鹏,已近傍晚。不巧的是,子鹏临时有安排。他在宾馆开好房间,将房 卡给我,答应办完事立马赶回来。我只好买了些吃的,在宾馆等他。我计算着,子 鹏开车一个来回,快的话也得3 个小时,万一盛情难却,吃完饭回来,那就说不准。 好在宾馆里有暖气,一点感觉不到外面的冷。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舒服极了(在家 里几天没舒展过,晚上在被子里都蜷成一团)。边看电视边吃零食,不知不觉快10 点了,子鹏一定上酒桌了。反正他迟早得回来,安心地等吧。 10:30 ,电话响了。我关掉电视,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子鹏异 常艰难的低低的声音:“我出事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怎么啦?怎么回事?” “你不用着急,我已经通知交警大队的朋友了,他们正往这里赶。我只是告诉 你一声。”听声音,子鹏一定伤势严重,平时有什么伤病他特别能忍。 “人怎么样?”我神智慌乱。 “右腿好像没有知觉。” 我绝望地想到,子鹏的腿会不会残废? “你具体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 “不用,他们很快就到了,到了医院我再打给你。” “你到底在哪?” “回来的路上。你不用担心,待会我打给你。” 我呆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子鹏真的站不起来了怎么办?我们的生活还 没有开始。手表嘀达嘀达转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漫长,我只想快快见到子鹏, 弄清楚他到底伤得怎样。老天保佑,保佑子鹏平平安安。11点了,电话还没有响, 我拿起听筒,放在耳朵边,电话没问题,又放下了。11:10 ,11:15 分,我想打过 去,又怕打电话耗电,子鹏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就凭这部手机了。我如坐针毡, 穿好衣服,守在电话机旁,随时准备出门。12点,电话终于响了,子鹏说已经到家 了。我飞一般地冲出去,下楼拦了一辆的士,叫司机赶快。 下了车,确认亮灯的那间单元房,我跑步上楼。门没锁,子鹏坐在床沿,右腿 放在一张靠背椅上,不能动弹。我轻轻碰了一下,子鹏哎哟直叫。 “医生怎么说?” “说是内伤。” “不住院吗?” “没那么严重。”子鹏总是这样,明明严重还大事化小。 我的心这才稍稍落了地。“谁送你回来的?怎么不直接送宾馆?” 子鹏没回答。我知道他一定不愿意别人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可现在人都这样了, 还有什么好顾及的。有时候,想到子鹏总是害怕和我一起露面,心里总是委屈极了。 想想毕竟他还未正式办手续,还是忍忍算了。 “咱们回宾馆吧,家里热水都没有。”我说。 子鹏双手操着腿,没出声。 “我下去找个人来背你。”不等他回答,我就下楼了。 花10元钱,请的士佬背子鹏下楼,到了宾馆,又请保安帮忙,将子鹏背进房间。 我用热毛巾替子鹏擦了擦身子,手表也不知去向,好在手机还在,不然麻烦可大了。 躺在床上,子鹏讲起事发经过:“回来的路上,一心想开快点,可是晚上的光线不 太好。开到一个急拐弯处,眼睛犯迷糊,以为是一条直道,忘了减速,120 码照开 不误,祸到临头,才看清前面是一米多高的水泥栏杆,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整个车 对着水泥栏杆直撞,只听到‘嘭’的一声,车飞出栏杆,结果连人带车冲到几米深 的水沟里。幸好安全气囊将我死死顶住,要不是奔驰,换了别的车,早没命了。好 在你没同我去,不然的话,如何向你们家交待。清醒过来,第一预感就是右腿没了。 摸摸还在,然后开始找手机,联系朋友。打电话告诉你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 本想早点告诉你实情,又怕你赶过去,控制不住地在医院乱哭。” “车呢?”我问。 “明天有人去拖,估计拖回来也没用了。反正车买过保险。” 劫后余生,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子鹏还在不停地安慰自己: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 整整一夜,我们几乎没睡,子鹏的腿生疼,去痛片吃下去,毫不见效。我想替 他揉一揉,可一碰到腿,他就大喊大叫,疼痛难忍。我不停地亲他抚摸他,希望以 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第二天,几个朋友来看他,子鹏强忍着疼痛,跟他们聊天。下午,保安背着子 鹏下楼,送他去了趟公司。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重大事情非去公司解决不可。 深圳暂时回不成了,我每天替子鹏安排火食,在附近饭馆炒几个新鲜开胃的好 菜。听说有个江湖郎中,治内伤很有一套,我扶着子鹏寻到那里。留着长长的白胡 子郎中说着说着,提起子鹏的脚,向右使劲一扯,痛得子鹏嗷嗷大叫,接着郎中又 不管不顾地连扯数次,之后开了几贴膏药,像牛屎一样,每天照脚踝处涂抹。临走 时还交给子鹏一副拐,子鹏成了一只腿的瘸子。 三四天过去了,子鹏的腿没有明显好转。每天我轻轻地帮他揉,刚开始不能用 力,只能摸它,慢慢可以加一点点力。时间一天天过去,子鹏不能出门,又不能工 作,渐渐地烦躁起来,脾气越来越大。一次,我买饭回来,子鹏打开饭盒,一看是 红烧排骨,将筷子一扔:“你自己吃吧,每天都是排骨。”见子鹏这样,我不知自 己做错了什么,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这些天我向公司请了假,天天寸步不离地服 侍他,他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我的委屈还无处说呢。子鹏看到我流泪,又开始赔 礼道歉,强撑着拾起筷子,将排骨一块块往嘴里送。内心里,我从来没有和子鹏计 较过,我知道子鹏是一个嗜事业如命的人。现在他连路都走不了,公司来电话说车 报废了,他心里很烦很闷。难道我就不烦不闷吗?他什么时候也能站在我的立场, 替我想想? 我买了十四的票,准备回深圳。那天上午,我将东西收拾好,到总台结完帐, 送子鹏回家。然后收集了附近的几家订餐电话,贴在墙上。子鹏每天拄着拐,行动 极不方便。郎中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子鹏的伤至少3 个月才能基本恢复。下午去 火车站,子鹏坚持要送我,送就送吧,我知道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憋得实在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