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碜拮据 这阵势把后面的朱婉兰也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站在旁边。冯文超也觉得事情 不妙,马上就把两手垂下,脸上还装着莫名其妙的表情。 冯鸿举还显得有些平和地问:“这几天去哪里了?” 冯文超答:“在学校读书。” 冯瑞举本来心里就慌,不禁怒气冲天地问:“大声点!昨天到哪里去了?” “在学校上课。” 冯瑞举实在坐不住了,走上前去劈头盖脸就给了冯文超两个耳光,说:“老子 从来没打过你,你还骗我!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下大事了? !我问你,你昨天早上和 哪些人到公园去的?” 冯文超心想,没有那么严重吧,昨天上午也没有整倒哪个人,只是虚惊了一场。 他慢慢回答说:“昨天上午是去喂老虎,跟付生一路去的。” “你们遇到一些少爷小姐是不是?你们无法无天去调戏了人家是不是?你们还 拿火药枪逼着要强奸人家是不是?” 冯文超见老子瞪圆了两只眼睛,马上又装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哪有这 回事,我们只是去喂老虎……” 朱婉兰明知已经扯不过去,就想帮着打圆场。她正要说话,只见冯鸿举怒目而 视,这女人也只有退了回去。冯瑞举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咳得口水都呛在胡子上了。 不禁恶狠狠地说:“你、你小子还… …还不说老实话,你……你知不知道那……那是哪家的人!” 冯文超显得更加委屈地说:“我怎么知道。付生说是城里的职员,我们只是开 了点玩笑,……连屁股都没有摸到,哪里会去强奸人家。” 冯鸿举马上站起了来,顿时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声说:“那是 重庆市警备司令部司令长官的太太和小姐!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冯文超 此时才知道他昨天遇到的是这等人物,不禁也吓了一跳。只见他紧咬着嘴说:“我 连屁股都没摸到,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付生说是重庆有钱的职员,没说是大官。 他爸没告诉他,他妈也没有告诉他,我们都不知道。” “放屁!”冯鸿举站起来走到冯文超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屁股还没摸到! 你他妈要是摸到了,那就要你的命了!我问你,你们拿火药枪对着人家的公子是不 是?” “哪里来的公子,我看那是两个保镖。他们也拿了枪,是比着我们的,还比着 我的脑壳哩。 ”说到这里,冯文超更是做出了一副可怜的模样。 冯瑞举气得全身发抖,走上来左右又是两下耳光:“我问你,是哪个先出的主 意?是哪个先动的手?” 冯文超已经知道是闯了大祸,马上一口咬定说:“全是付生出的主意,是他先 动的手。我本来说算了。付生说那些女娃儿好乖哟,好迷人哟。他还说,你看到没 有,好几个女娃子笑起来都有酒窝,他就去摸人家的酒窝。我没动手,我一直都没 有动手,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 是他先去摸的,他还说晚上要吊到人家住的地方,要从窗子缝里吹进迷魂药, 要拿麻布口袋抱走两个。他还说要分给我一个,我说我不要,他说……” 冯瑞举斜眼看了一下冯鸿举的脸色,不等冯文超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说:“好, 这就好办了。你要记住,你要跟那些一起去的人说好,是付生出的主意,是付生先 动的手,是付生摸了人家,是付生叫人拿了火药枪。你要记住,大家全都要说你只 是在旁边看,一点也没动手。” 冯文超一面点头一面回过身去正要走,冯瑞举马上又把他叫回来轻轻地说: “回来,回来。拿钱,要多少拿多少。你听懂了没有?要大家全都这么说,要他们 出个证明,要说你没有动手,一点也没有动手,一丝也没有动手!” 跟班顺三一直在旁边听着,吓得全身发麻还不住颤抖,看见冯文超终于可以走 了,这才惊醒了过来,马上迈着碎步,跟在大少爷后面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五 山峦环抱着一大片谷地,长江与嘉陵江两江交汇,冲出了一座巨大无比的牛角 形半岛,这就是国民党抗日战争时期的陪都重庆。这山城原是川东货物的集散地, 两江汇合,商贾云集,水路四通八达,乃内地水码头之首。八年抗战,全国经济命 脉云集至此,下江的乃至东北的工厂大多都往这里迁移,使这城市陡增了不少混乱, 也引来了难得的生机。战乱时期,各路难民纷纷涌来,南腔北调的芸芸众生只为挣 个温饱更是忙碌不已。那时候,前方退下的伤兵也常常夹在叫花子里面在街头乞食, 如果谁要是惹了他们,动不动就找你拼命。看似西装革履的教授和那些职员们,其 实穷得心里发慌,就是那些头戴礼帽身着马褂的商贾们,手头也多寒碜拮据。只有 那些大官巨贾们才能在这战乱中巧取豪夺发着国难财,口里还大叫共度国难,同舟 共济。地痞、流氓也蜂拥其间,像秃鹰豺狗一般看着虎豹吃剩的骨头,不顾一切地 争着缝里的腐肉,于是就有了那几家整天透出曼声曼气的音乐舞厅和看似灯红酒绿 夜夜升平。而真正的大官、巨贾们却从不进这招风揽祸之地,他们有更加隐蔽、更 加高雅的风流去处。 那杨庄的小白楼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