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今天河南话明天河北话 。 曲哲后来接受法国人的建议,把杭湛的内衣留在床边,带唯唯睡午觉的时候, 放在她的枕边,让她闻到妈妈的气味,以便安静地入睡,不至于和曲哲大闹。 看着她入睡时一脸无辜的样子,曲哲不免有些惭愧:同为父母,自己竟然不 能给她最起码的安全感觉,还得像披着羊皮的狼一样,拿妻子内衣骗自己的女儿。 4 在唯唯刚学说话的时候,常和父母说些只言片语的东西。而且唯唯不会解释, 只能重复,当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她自己发明的那含糊不清的单词时,往往搞得大 人一头雾水,只好去猜。 曲哲常常猜不出所以然来,也没有足够的耐心,猜不出来就不猜了。杭湛是 个聪明的母亲,一段时间后,她无师自通,开始为唯唯的话解码。她的破译速度 还挺快,常常没过一两天,她就能破译出唯唯讲的一两个不清不楚的单词,然后 给曲哲翻译,曲哲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的女儿想要说什么。 唯唯从小说话就是法语和汉语同时进行。她比法国的小孩说话还早,只是口 音较重。开始时,她讲法语相当标准,讲汉语却南腔北调,重音和法国人讲中国 话一样找不准,该升的地方不升,该降的地方不降。曲哲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为 什么法语的影响比汉语的影响大。她法语说得好的不得了,字腔圆滑,汉语却讲 得怪怪的。无奈的时候,曲哲就问唯唯: “你究竟讲的是山西话呢,还是河南话?” 唯唯常常头也不回,随口就答: “河南话。” 曲哲忍不住大笑。 其实唯唯也不知道河南是什么话,今天告诉爸爸她讲的是河南话,明天就说 是河北话了。曲哲不明就里,她妈妈明明是北京人,她居然讲外地方言! 杭湛从来不找这个烦恼,女儿爱讲什么话讲什么话。她好像有预见似的,知 道孩子大一点就会自动纠正发音。果然,随着唯唯语言能力的提高,她发音的问 题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后来她还会区分出中国人和法国人的差别,跟中国人 说汉语,跟法国人说法语。 曲哲觉得自己在对孩子的知识,不如杭湛的地方还有很多。 有一次,在圣诞节前夕,幼儿园组织晚会,请家长们参加。那个晚会孩子们 是主角,要在台上表演节目,他们为此排练了好几天,还让家长们带去一些自己 的衣裤和围巾帽子,他们要举办的是一个类似美国的南瓜节那样的晚会。 孩子们要做一些奇怪的打扮,穿上奇装异服,再画个花脸,但是节目内容事 前并没有告诉家长,等到表演开始时,只见一群只有三岁的小孩前后追逐着,倾 巢出动,每个人都穿得花花绿绿,奇装异服,根本分不出人种。 孩子们先在台上绕了两圈,便开始表演。本来这些都是唯唯的同学,平时曲 哲都叫得出姓名,这时被装扮得都认不出来了,曲哲甚至分不清男女。杭湛在曲 哲身边悄悄地问: “你认出唯唯了吗?” 曲哲无奈地回答: “早分不清谁是谁了。” 杭湛告诉曲哲: “你看到那个跑在第一个的孩子,穿的是你的沙滩短裤吗?那就是唯唯。” 曲哲定睛一看,那个演主角的果然是唯唯。虽然从花花脸上不容易分辨,但 她穿的居然是曲哲在尼斯海滩上穿的花短裤,那是不会有错的。曲哲暗自佩服妻 子的眼力,自愧不如。 那场戏是表演一群人抓一个小偷,唯唯扮演小偷的动作比别人复杂,跑得还 快,是那戏中的关键人物,也是第一个出场的。曲哲看得眼花,完全不知道唯唯 是什么角色,杭湛要不提醒,曲哲那场戏就白看了。当母亲就是不一样。 5 杭湛和唯唯母女之间有心灵上的交流,她们互相之间的理解是其他人代替不 了的,包括曲哲,尽管他并不是其他人。 有一次他们一家旅行在外,只有一张双人床,三人只好挤在一张床上。 睡觉前曲哲琢磨了一下,那张双人床不宽,两个人睡正合适,加上唯唯就挤 了。曲哲不能让她睡在边上,免得掉在地下,她又不是没掉过。如果把她放在中 间,她又会踢被,会把三个人的被子都踢下去,大家都睡不好。 最好的办法是让她睡到大人脚下,或者头上。因为那张床宽度虽然不够,长 度却有2 米。让唯唯睡在头上会影响大人,因为她睡觉不老实,手总是打来打去。 要是让她睡在父母的脚下,一边有床帮,另一侧有大人夹着,她就不会掉在地下, 还有余地翻身。 唯唯按照曲哲的意思睡了,她听话时特别惹人疼爱。 半夜时,曲哲被她弄醒,听她在脚下哼哼,不高兴的样子。曲哲又摸她头又 拍她的背,想让她重新睡下,她却坚持不睡,无奈之中,一直不做声的杭湛发话 了: “你让她在我们的头上睡,她就不哼哼了。” 曲哲把她抱到头上,唯唯果然不叫了,老老实实地睡过去。 那个夜里三人都在中,但只有曲哲最糊涂。 唯唯清醒时听话,按曲哲的要求睡在脚下,而平时她都是和爸爸妈妈平起平 坐的,甚至还要骑在他们的头上。结果半夜醒过来她早忘了和曲哲的约定,发现 爸爸妈妈是正常躺着,她却被分配在脚下,心里不高兴,又不愿意明说,就只在 那儿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