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一起下地狱都不在乎 。 律师见他那么感兴趣,就回答道: “你以为所有夫妻打架都报警吗?傻瓜才报警呢。因为报完了警你的麻烦更 大。在美国打架是刑事罪,一旦报警后受害人就无法控制局势了,案子就由检查 官来掌控,想撤诉都不行。许多来美国的新移民就吃了这样的亏,尤其是你们中 国人,到了美国以为有法律保护,可以不受欺负,吵个架就报警。但是请神容易 送神难啦。闹不好连婚姻都保不住的。” 看着曲哲意犹未尽的样子,他接着讲道: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我的一个顾客是来自中国的妇女,嫁给一个美国人, 两个人有一次吵架动了手。女人觉得被欺负了,就打电话叫了警察,警察来了以 后,向双方了解情况。结果这个中国女人英语不好,叙述不够清楚,而她的美国 丈夫则说得很有条理,让警察觉得他才是受害者。于是警察就把中国妻子给抓走 了,尽管是妻子报的案。因为抓不抓、抓谁是警察的权利。抓错了就错了,你可 以打官司,如果你既有钱又有时间的话。” 10 曲哲那天晚上双手背在后边,被他们铐着带离了警察局,押到拘留所。 拘留所是曼哈顿下城法院大楼旁边辅设关押犯人的临时监狱。被抓来的人在 没有判决之前,都要在那里关几天等着见法官。法官判决之后,该放的放,该坐 牢的坐牢,要坐牢的人就会被移到正式的监狱,一般在城外。 女警察带曲哲走的时候,又请了两个男警察同事陪同。曲哲跟电影里的重罪 犯一样,被两个警察夹着坐在车中间。其实背负曲哲这种罪名的人,大叫冤枉都 来不及,别说伺机逃跑了。而且他双手已经被反扣在后边,没有反抗能力,更不 用说会袭击她了。曲哲很欣赏他们的协作观念,只是不知道带走一个和老婆打架 的人需要三个警察,他们到底怕什么? 曲哲眼看女警察进法院经过安检时,把那支黑洞洞的手枪从腰间抽出来,放 在桌子上。他松了一口气,这支本来可能用在他身上的武器现在终于被缴械了。 到法院后转来转去,又照相片又登记,忙了半天,而登记地方不止一个。每 到一个地方,都要等一会儿。虽然没有人排队,但是警察局办事比商店售货员慢 一拍。曲哲被带到法院办完各种手续时已经很晚,从家出来已经十多个小时。女 警察七小时写一份起诉书,两个多小时办理各种手续,加班时间够长的,曲哲心 里替她感到辛苦。如果是在企业的话,加班费是双倍计算的。曲哲想人命关天的 事,自然要谨慎一些,免得出错,也就没有怨言。 在路过一楼大厅时,曲哲竟然看到了王昆,赶紧把脸扭向一边。 王昆是曲哲在纽约最好的朋友,服务于一家美国著名的投资银行,是大陆出 去的中国人中间的佼佼者。他工作很忙,每天回家都很晚。曲哲看到他时,他正 在走廊里看公告栏中的告示。曲哲心里纳闷,这么凑巧,他今天晚上怎么跑到这 个地方来了?难道也和老婆打架了? 平时大家见面时,曲哲都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周旋于华尔街的精英之间。 只一天的工夫,居然成了阶下囚,双手还被铐着,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呢!惭愧的曲哲低着头,背过脸从他的身边走过。那个时候,只要见到熟人,曲 哲肯躲到任何角落,跟女警察一起下地狱都不在乎! 刚好女警察进了旁边的一个屋,曲哲也一个箭步跟过去,然后将头侧在一边。 即使王昆路过,也看不到曲哲。被警察抓就是一个很丢人的事,还是因为和老婆 打架,就更没面子了。女警察回头看原来面带怒容的曲哲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突 然变得那么温顺,觉得很奇怪。如果不是在人来人往的监狱,只是两个人走路, 离她那么近,她可能会再给曲哲加上一个企图性骚扰的罪名。 曲哲的朋友都知道他的家庭美满,认为他和杭湛是模范夫妻。事实也差不多, 虽然吵架,曲哲一家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和睦的。朋友也知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事隔一年多以后,才把老婆孩子接到纽约。他们都为曲哲家庭团聚感到欣慰,也 为曲哲能逃过“9?11”一劫感到庆幸。听说这事以后,所有朋友们都大吃一惊, 唏嘘不已,连声说想不到。其实连曲哲都不知道怎么搞成这个结局,别说他们了。 从来都是家丑不能外扬。这次曲哲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正低头在那儿想的时候,听见王昆叫自己的名字。既然他已经看见了,曲 哲总不能装作不认识他,双手还被铐着,握手的条件都没有。于是曲哲靠近旁边 的柜子,倚在那里,一脸潇洒,没事似的和他打招呼,直到他离开,也没让他看 到曲哲一直被铐着。 曲哲还先发制人,一脸无辜地问他: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失言,这不就表示自己有问题吗? 王昆笑一笑,答道: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王昆实际上专为曲哲来到法院。他在当天晚上打电话到家里时,知道出事了, 所以特意赶到这里来看曲哲。他跟女警察解释道: “曲哲是我的朋友,他们夫妻关系一直非常好。昨天只是一时冲动吵架,也 没有什么,他妻子让我来看他,想告诉你说她没有想抓她丈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