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伟哥(5) 黎伟宁愿放弃婚姻的打算,也不肯再去思考有关欧阳梵的重重事由,而欧阳 梵的行止举措,白天里荡然无存,可深夜里却占据了他的睡眠和梦境。黎伟在睡 梦里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湖边树丛中跟欧阳梵暑假约会时的情景。 天气很热,但树阴下的温度却比林外要低上好几度。欧阳梵穿着白衬衣、蓝 裙子,浅薄布料下面,内衣系带从后背看去,宛然是倒过来的数学符号π,这个 符号犹如附带着巫师的咒语,盛夏里让青春期蓬勃发育的黎伟失魂落魄。说实话, 黎伟从十五岁到三十岁期间,最能够开启他性欲阀门的就是这隐喻符号,更为要 命的是丰腴且套着肉色丝袜的大腿。想想看,一位年轻女性,骑着花巧的自行车, 衣裙在风中飘荡,上面是暧昧符号,下面是销魂的丝袜,足以让他在瞬间燃烧起 来,时刻准备着赴汤蹈火,付出所有。可惜,他整个青年时代都枕戈待发,却几 乎没有机缘,无奈中虚度了激情和年华。 梦境里的欧阳梵,只有符号,没有丝袜,所以不会使他沉溺。他小心翼翼地 亲吻她之后,双手悄悄解开欧阳梵衬衣的两枚纽扣,伸进去从后面寻找解开这个 符号的路径。他是一个优秀学生,以解开数学方程式的虔诚心境去解析这个横亘 在心头的人生第一道难题。欧阳梵的乳房圆润适度,坚实可爱,随着他的手掌能 够奇异地变换形状。这令他欣喜若狂,双手游移向下。 欧阳梵立刻警觉,双手拼命地护住腰际的皮带。黎伟轻易就突破了这道防线, 熟练地破解了这条细窄的活扣腰带。但他没有料到,皮带下面还有一条棉质腰绳, 欧阳梵早有预防,将绳结重复地打了三道死扣。他臂力虽大,却无能为力。这满 脸绯红的女孩敞开胸怀,坚守着裤腰,喘息着看他。他身体里奔腾的欲望洪水般 决堤,喷涌而出。一种巨大的欢乐和巨大的遗憾交融在一起,顷刻间将他淹没。 四十岁的黎伟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依稀透着路灯光亮的窗帘,无奈地笑了 一声,带着潮湿躺在毛毯下面,泪水无缘无故地流了出来。 窗外,有夜鸟惊飞,翅膀的扑棱声响和怪异的啼鸣,掠过窗棂,渐渐远去了。 (三) 吴尚地处长江和淮河水系之间,整座城市被河道切割成若干块,河道修修废 废,并无定数。本地自古以来多聚集商贩,店铺遍及全城,是江北粮油集散地。 黎伟的父亲旧年里经营爆竹店,歇铺之后变店为宅,砌封了门面,四十岁后又生 了两个儿子。黎伟是老三,两个哥哥都不在本地。一个早年插队去了云南,做上 门女婿倒插入户在当地,一个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北京工作,只有他留在本地,两 年前替双亲先后养老送终,终于成了孤家寡人。外地的哥哥们地隔千里,往来稀 少,只在春节时互寄贺年卡问候而已。彼此的情形,都不清晰。黎伟做了副处长, 在他看来,也只是换了一间办公室,工资卡里数目多了一些,丢开摩托车换上半 成新的桑塔纳3000罢了。其余种种,不值一提,更不值得向两位哥哥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