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伟哥(12) 那女子抬眼瞅见黎伟,放下杯子,起身迎出来,略带点儿迟疑地问:" 您是 ……" 黎伟感到好笑,说:" 我姓黎,黎伟。" " 黎先生," 这女人笑吟吟地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了握," 黎先生是……" 黎伟心中有些不快,说:" 我在文化局,很荣幸很意外地收到画展的请柬。 " 女人带着歉意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我忙坏了,有些失忆。我想起来了, 黎处长,对不对?我就是柳盈。" 黎伟淡淡一笑,不想再说什么,准备在这里稍作停留后就走。眼下,他心中 的好奇已经解开,柳盈就是面前这个身材高挑、身穿波希米亚式外套、戴着藏银 手镯、挂着翡翠饰件的女子。她的外形跟他想象中的相差无几,但没有那种看作 品时的惊艳感。她的年龄不超过三十岁,但也不低于二十五,脸部皮肤保养虽好, 但明显看得出缺少阳光以及生活节奏紊乱的痕迹。她的手冰冷至极,握手时轻轻 触及,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寒意。当然,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无言的轻视。自己 贸然来这里,真是自取其辱。 黎伟在沙发上坐下,服务生快步过来端起茶壶倒上茶水,他礼貌地喝了一口, 是普洱。他并不喜欢这类香气浓郁的茶叶,还是倾向于绿茶芽尖类的清新,于是 将茶杯丢在茶几上,掉头凝望着窗口那簇在风中抖动的碎叶,伺机离开。他身旁 那对男女聊天似乎结束了,男人抓起皮包先行告辞。他本想趁机随后效仿,但那 个剩下的女子没了谈伴,很不甘心地挪移位置来挨着他坐,主动问:" 你也是画 画的?" 黎伟转过身来,先看到她脸上脂粉遮不住的雀斑,当即一笑,说:" 我不画 画,写过几天字,瞎混。" 雀斑女不相信,摇头笑道:" 你准是谦虚,我一打量就猜得出你是搞书法的。 刚才听你说是文化局的,文化局有位写黄……什么的?" " 黄道周。" 黎伟提醒一下。 他们在闲聊,一个戴眼镜的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插进话来,说:" 黄道周 品味低了一点儿,姓黄的书法家,还得数黄庭坚。前两天,他的一幅《砥柱铭》 拍出了两个多亿,天价!" 屋里一片赞叹声。黎伟默然。黄道周跟黄庭坚哪儿跟哪儿?这位仁兄用钱数 将他们捆绑起来比较,真是可笑。雀斑女似乎被这上亿的价格震动了一下,脸上 泛起红光来,双手抚着脸颊,说:" 老天,要是我的画能卖到他的零头,就满足 了。大师就是大师呀!" 黎伟呵呵直笑,他知道本地曾有张黄庭坚的手札真迹,写给滕州知州汪秉的, 当年征集收购时,花了八万块钱,现在已经成为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当时,他 也曾参与其间,先说是明仿的,后说是清仿,最后用高科技手段一检测,初宋南 唐时的澄怀堂纸,又牵进来一个李后主,更使其弥足珍贵。眼前这行情,至少价 值三五千万。《砥柱铭》一拍,宋人书法如在云霄之端,更是遥不可及了。 那位柳盈小姐跟黎伟招呼一声后,出去了片刻,回来时正巧碰上黎伟出门, 侧身让开,笑吟吟地说:" 看画吗?我陪你走走,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