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伟哥(16) 王敬是东道主,张罗着腾换位置,刚巧不巧,将欧阳梵安置在黎伟和许强中 间。黎伟边摆弄杯盏,边故作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欧阳梵和许强,发现他们之间 表情冷漠,形同陌路,各自默默无言地展开餐巾垫在面前的桌台上。驱使他做出 这举动的缘由是,刚才坐下的一刹那,他想起了中学时的旧事,当年的许强魅力 倾校,连跟自己借晚自习机会出来幽会的欧阳梵对他也是动心不已。那么标致的 大男孩,真的是人见人爱,谁敢担保这样的人物若干年后不入她的眼呢?可偏偏 就在此刻,这些女人都正眼也不瞧他一下。他的英俊并不是过去时,但这些女人 的旧品味已成过去时。也许她们在青春逝去年华不在的时候,抓住这迟暮的尾巴, 尽着心力装扮自己,只关注自己或者同类的外表仪容,至于异性吸引力,大约是 可以忽略不计了。过去的观众受众之间,角色转换了,美男子许强失去了昔日的 风光。 黎伟正作着精辟的分析,对面的王敬脱去外套,体态犹如史泰龙在《第一滴 血》里初次亮相的模样,一众臃肿发福的男同学们个个叹息,有人肆无忌惮地笑 骂,问他这样刻意保持着健美的身段,是不是暗中做鸭,吃身体的软饭。 众女人掩口吃吃地笑。王敬竖起拳头来,假意要揍人,于是这帮家伙乖乖地 闭嘴。这一桌十个男人,七个身形走样,黎伟比过去瘦弱时强壮了一些,王敬、 许强依然如故。五个女人中,那个做会计的徐同学算计太多,心力交瘁,原本丰 满的躯体已然走油干瘪,皱纹密集,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年长五到十岁,提前步入 老妪的行列。偏偏她毫无所知,捏细嗓子故作娇怯,在酒席间" 左右逢源" ,恨 得两个男性一脸苦相,直朝王敬怒视。 王敬是东道主,天然的桌长,先开了两瓶酒,随即就发现不够,桌上的女人 都不矜持,瞧着酒液入杯,一点儿阻拦叫停的意思都没有。他恍然大悟,肯来这 场合的都是见过阵仗的,不叫停那是有底气。他马上吩咐服务生再去取两瓶来, 启开封盖,搁在旁边的酒柜上,环顾众人,虎视眈眈地一笑。 大伙儿都没在意,只有黎伟发现了他的举动,想到自己是开车来的,心中一 紧,拿起酒杯来佯作不慎,一个晃悠先泼洒出去三分之一。他这个隐秘的小伎俩 是在酒桌上惯用的,手法巧妙、神情泰然,已经达到天衣无缝的境界,几乎蒙骗 过所有的人,但旁边的欧阳梵吃的一声笑。这笑声,是针对他刚才这个举动所发 吗?他瞥了一眼,欧阳梵正襟危坐,新做的卷发披垂下来,有如无数花朵,衬托 了白净姣好的面容,恰到好处地露出半边侧脸。 黎伟拿起纸巾,擦拭沾上酒水的手指,心头犹豫。 一只酒杯凑过来,许强隔座走过来,微笑着说:" 我是临时被抓来凑场子的, 不好意思,先干为敬。" 黎伟应了一声,拿起杯子来碰碰。许强仰起脖子,一口饮尽了杯中酒,然后 笑意暧昧地望着他手里的杯子。黎伟有点儿心慌,毁尸灭迹般也一口喝光了,这 才心里落实。欧阳梵隔着桌子和对面的人喝了半杯酒后,若无其事地在膝头摆弄 着手机。片刻,黎伟衣兜里手机振动,他拿出来看上面显示一行字:你喝酒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