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外交风云亲历记(17) 周恩来与马歇尔之间的谈判,是新中国建立之前,我党与美国政府最重要的 接触,也是我党最重要的外交活动,它有着两方面的意义:在国内斗争方面,当 时看来,中国存在着走向和平民主之路的可能性,尽管这种可能性并不很大,但 它符合人民的愿望和利益,值得我们党去争取。事实上,也正因为我们党曾认真 地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奋斗,才在国共两党关于中国前途与命运的斗争中赢得了人 心,掌握了政治主动权,这就为以后的胜利创造了条件。在国际斗争方面,我党 与美国的谈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控制、反控制,干涉、反干涉的斗争了。 我党接受美国的调解,实际就掌握了一个牵制美国的手段,剥夺了美国立即援助 蒋介石发动大规模内战的借口,推迟了战争,即使到了谈判后期,美国采取了援 蒋内战,但它在一些具体做法上也还不能不有所顾忌,最重要的是,我党通过与 美国的谈判,获得了国际斗争的宝贵经验。谈判初期,苏联曾告诫我党应决心停 止内战,以取得蒋介石同意进行民主化,还特别提醒说中共如再不停战,美国的 军队和空军就会压下来,要我们对美国有足够的估计。我党通过谈判,弄清了美 国没有直接干涉中国的力量,认识到无论是美国还是苏联,都不能左右中国的命 运。这就大大增强了我们的独立自主地去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最后胜利的信心和 勇气。 在这篇文章中,文晋对“三人小组”谈判过程,尤其是中美双方谈判中的内 容重要部分作了扼要准确的叙述,较深入的分析和总结。这可以说是他到重庆中 共南方局外事组后最主要的一段工作,虽然他一直耿耿于怀没来得及按周恩来总 理曾几次提醒的那样把那段时期的记录整理好,但现在总算遗憾得以弥补了。 1947年3 月初,南京国民党政府派宪兵包围了梅园新村中共代表团办事处, 我们留在南京工作的同志,我记得有董必武、钱之光、王炳南、章文晋、龙飞虎、 刘昂等二十几人,我们的行动受到绝对的监视。只要我们有人出大门,宪兵即公 开尾随监视。我还有段小插曲:我们被围困后,大都不出大门,有一天王炳南说, 我们被严密监视到底为何?王炳南和夫人、文晋和我坐上董老的汽车,直开到夫 子庙,然后悠闲地逛街,果然发现有西装革履者,有戴毡帽者在左右,其中有熟 面孔,王炳南回过头对他们说:都走累了,去喝杯茶。我们进入茶馆,他们点头 笑笑走开了。国民党政府限定全部中共代表团人员于3 月7 日上午离开国统区返 回延安。当天上午我们全部换上灰色的旧军服,带上小小的背包,把留在南京的 书刊资料等数十、百箱交给民盟的朋友代管。我们坐上两部军用大卡车,由宪兵 前后押送到南京军用机场,在机场上有张治中先生为首的数名国民党官员,数十 名民主人士朋友来送行。放眼机场四周,有军警、宪兵团,并有机关枪隐藏其间。 其实我们这帮手无寸铁的“中共人员”,既无选择的可能也不准备逃跑。国民党 政府这般作为,无非是造成声威罢了,对中共人员来说只能引起蔑视。我们所乘 坐的美军飞机飞抵延安时已近黄昏。当晚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同志和我们一 同进餐,并加以慰勉。第二天清晨,美军留在延安的观察组人员乘坐我们回延安 的飞机飞回南京,随后国民党飞机把延安飞机场炸毁了。国共第二次合作彻底结 束了,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全面激烈地进行着。 章文晋从少年时代在德国参加革命工作,直到他离开人世,六十余载一直没 有离开过岗位。外交工作也有40多年,建国前在南方局外事组任周恩来总理的翻 译、秘书;建国以后到外交部初任外交部亚洲司长达十年之久;又在西欧、美大 地区任司长十年。后为外交部副部长。参加过许多重要的国际会议、外交谈判, 出访足迹遍及世界五大洲。晚年时曾有一些同志和朋友都希望他写下自己的工作 经历,留下一些具体的资料,但他总自嘲地说:我除了写检讨之外不会写别的, 当然我也常写外交文件,但一直没学好。我做的都是具体工作,也没有什么成绩。 能想得起来的大多都是我在工作中的过失或者是领导对我的批评。他就是这样默 默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