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带着我的体温上路(44) 马克齐沉默的双唇像无言的门,他的心里坐着一个魔或者圣,任你以怎样的 柔情呼喊他,红尘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你,眼里闪过一丝火花,可随之而来的 是熄灭,是一片耀眼的黑暗。 卜果想她是光明,她洁白的身体可以照耀世俗的黑夜。 卜果坐在窗台上,坐在十七楼的窗台上。卜果想如果想飞的话,这里是个好 地方,当然十六楼也是一个好地方,斜对着一个窗,一个女人和男人喜欢在窗前 做爱,奇怪的是他们从来不拉窗帘。他们放肆的样子没让她吃惊,她最担心的是 要是他们从窗台上掉下去了呢,她仔细看了很多很多的窗,都只是装了玻璃,没 有任何防护措施。为什么没有人想到有人会从窗台上掉下去呢?她想这真是一个 无聊而且无用的问题,一个犯病的问题。 马克齐说,建筑是对生殖器的一种写真。他说,这个城市有很多像阳具一样 的建筑。那么关于女人的呢?他笑而不语,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门。 再写:众生之门。然后他擦掉了这些字,粉尘四起。 卜果记得那是2005年春天的一堂课。门,众生之门。简单的五个字,激活了 她19岁的账号,在那里储藏了很久的爱意,快感,让她的身体有了一丝微微的战 栗,像风轻轻抚了过来。 这种感觉在后来,她和马克齐一起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顶上重复了一次,那 时,一阵风鼓荡了她的裙子,她失声地叫了起来。马克齐看着她许久,说了一句 话,只一个字:手。 因此,卜果坚定地认为马克齐是一个懂得风情的人。他这句话是不完整,如 果完整的话,该这样说,是不是像柔和的手抚摸了你?可是他不这样说,他把很 多想象空间给了她。 五四运动前后产生了很多著名的师生恋,那些恋爱既现代而又古典,前无古 人后无来者,卜果一直很喜欢的,喜欢那个美丽的女生给沈从文发电报说,乡下 人来喝杯甜酒吧。 卜果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加入到师生恋的队伍中间,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她 的青春期想象过爱情,王子出现了,而她是白雪公主。或者就是王子与小狐狸, 狐狸说,麦田对于我是没有意义的,我不吃面包,可是我发现麦浪就像你的金色 头发,我喜欢麦田了。 卜果自从看见这句话就牢牢地记在心里了。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情愿是王 子,情愿是狐狸,她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遇见马克齐,她明白了那样的故事可能与她擦肩而过。马克齐有什么 好?卜果问了很多回自己,脸上有坑洼的男人,一个秃了顶的男人。而她找不到 不爱他的理由。她只能想他是一个有毒的男人,可他并没有蛊惑她。卜果用爱本 来就是神秘的话结束了她的疑问。 神秘是一种看不见的箭,射出一种方向,飞行时没有呼啸的响,可它分明坚 定地指向了什么。就像马克齐离开了西北来到江城,就像卜果从湖南来到江城。 江城在他们所在的地方中间,他们动身了,朝这个地方赶,在这个地方相遇。 就像喜鹊搭起了桥,牛郎在这边,织女在那边,他们动身了,相会于桥的中央。 江城就是卜果的桥中央。她还不能说是马克齐的,因为马克齐不可把握。 那是一所民办大学。早卜果一年,马克齐来了。在此之前马克齐在西北同样 是教书育人。 卜果觉得她有能力打开马克齐的未知之门,虽然她一直没到找到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