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饭很丰盛。每次回到家里,小静都会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她喜欢吃米,但我
不喜欢吃,所以她现在正在努力适应着吃面条。
她说:“我下午去买面条的时候,路过一家烩面馆。我以后准备学做烩面,怎
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我温柔地说,我想了一下,又说:“小
静,我换工作了。”
“怎么了,那个公司……嗯,不行吗?”她想说什么,没有说。
“是的,我没有干好,但我又找到了新工作,我走错了地方,却无意中找到了
一份新工作。”我想起上午的特别遭遇,笑起来。
姚小静听完我的求职经历,也笑了。她说:“你不但敲错了工作的房门,现在,
你也敲错了爱情的房门。”
“爱情的房门?”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我这道房门啊!”姚小静笑着说,可明明她笑着,我却看见了她眼睛里
泪水。
“不要乱说!我没有敲错门,从来没有。第一次给你送餐时没有,第一次拥抱
你时没有,我注定要敲响你的房门的,只是我怕会敲的晚了一些,你跟其他人走了。”
我对着一碗面条抒情起来。
电视里开始预报天气了,我和小静都认真地听着广州的天气,晴朗,温度适中。
这意味着明天我的新工作会有个很好的开端。
早晨,我习惯卖好早点,时间还早,我喝了一杯热豆浆。床上的小静睡得正香,
我轻轻地扣上门走了。
西里路,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并不远,大公交车一元钱,小公交车也就两元钱。
大概20分钟的路,我下车,因为我只知道鲜花店的名字叫“玫瑰香花艺”,不知道
花店在路南还是路北。我边走边看鲜花店的名字,我能看见花店里的女孩也一直看
着我,她们想,我肯定是来买鲜花的。可实际上我只是来找工作的。很多时候都是
这样,对面穿黑衣服的那个女孩在向你微笑,这个时候,你最好向后扭头看一眼,
因为,极有可能她是在向你身后一个男孩微笑。
我边想边微笑。我想到了我要去的花店老板,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个女的,
因为名片上的名字像个女孩——程倩如。我很快找到“玫瑰香花艺”,那位看起来
像店长的女孩正在教其中的一个女服务员插花。我听见她说:“把最愉快的色彩插
在中间,插在最显眼的位置,满天星不要太多,它只是陪衬……送给病人的是吧,
那不一定非要用昂贵的花,只要看起来温馨就行了。好了。”她说话很快,声音很
好听,但又很威严,她没有抬头看我就问我:“您要什么样的花,先生。”
我要什么样的花呢?我对花实在有些生疏,况且我不是来买花的,我是来找工
作的。我应该怎么说呢?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了,我本来想直说,我不需要花的,因
为我是来找工作的。可是我一时间又想艺术地回答程倩如刚才提出的问题。我想啊
想,看了看四周摆满了的花,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店长说:“我还没有想好。”两个
女孩一下笑了,那个像店长一样的女孩抬起头来,她直直地看着我,她很奇怪地看
着我,像是认识我似的,她说:“你是不是前一阵子在晚报上的那个帅男孩。”
“帅男孩?”我看了看她,她的称呼真亲热。
“是的,没有错,我还亲自给你们俩送过一个花篮呢,当时你接过花篮还说谢
谢。”那个女孩一直说个不停,我听明白了,我接到的花篮中有她送的一个。这世
界真是小。
“那女孩恢复记忆了吗,认识你了吗?”她接着问,怕我不回答,她又说,
“我是这里的店长程倩如,你要是还需要鲜花的话,我可以免费。”
“她认识我了,她已经出院了,现在我正在找工作养她。昨天,我无意中敲错
了门,一个李先生把您的名片给了我,他说,您这里也许需要一个帮手。”我终于
把我来的目的说出来了,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
“我知道了,我一直在等的,原来是你。太欢迎你了。”程倩如伸出了手,她
的手上有花的颜色,她没有介意,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介绍了那两个女孩,
一个叫程娟娟,是程倩如的堂妹,一个是阿玲,比我还小一岁。
第一个月,我的工作是熟悉鲜花,我第一次知道这么多品种不同的鲜花都有着
不同的特性和故事。我跟阿玲年龄接近,她最爱教我。不同的客人需要什么样的鲜
花,什么的鲜花更适合放在卧室里,什么的鲜花适合插在花盆里。
有一次,一个客人想往新搬的住室里放一些鲜花,阿玲给他推荐了仙人掌类的
盆花,那位客人感觉仙人掌不够鲜艳,他想要一盆牡丹或者有着淡淡香味的茉莉花。
阿玲就给客人解释说,牡丹和茉莉花在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对人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但一到晚上。因为卧室要关闭门窗,空气不再畅通,更没有光合作用,这两种鲜花
甚至还有更多的其他盆花和人是一样的,吸收氧气而排出二氧化碳。长期下去的,
会造成居室内空气不好,影响人的身体健康。而仙人掌类的盆花,在无光照射时,
反面会吸入二氧化碳,释放氧气,正好调节了室内外的空气。因此,如果是新居室,
最好放一盆仙人掌类的盆花,这样就等于安装一个空气过滤器,可以使室内的空气
终日保鲜。那位客人听了阿玲的解释以后,高兴买了三盆不同品种的仙人掌盆花,
要放入他的主卧室、书房和次卧室。
和阿玲在一起,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没事的时候,我会请她一起去网吧玩。阿
玲很单纯,她以为我请她出去就意味着我对她有意思。我说:“怎么会,我家里有
可爱的小静在等着我呢?”她的脸红红的,后来笑了。她从来没有恋爱过。
程娟娟是一个活泼的女孩,她正在和另外一个花店的男生小乔恋爱。阿玲说:
“娟娟最爱惩罚小乔了,有一次,她亲眼看见小乔背着娟娟。”
我看着阿玲的笑,心想,阿玲肯定也在渴望有一个男孩背着她。我忽然想起来
以前我看到的那个伸剪布的男孩女孩,我又想到了我背着小静上楼的情景。女孩子
愿意让男孩背着,那就是爱情的开端吧。
常常有打工仔给他们的女朋友送鲜花,有一个打工仔把自己整个月的工资570
元全都买成了玫瑰,他挑选了九种不同的颜色。那天玫瑰花突然涨价了,因为临近
情人节。一枝玫瑰要30元钱。那个男孩把女孩的地址写完后就走了,我当然是送花
使者,终于找到了那个工厂宿舍,找到了那个叫小桦的女孩。原来那个女孩是一个
服装厂的打工妹,她今天19岁生日。当那个女孩接过那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时,她
兴奋地大叫,当着室友的面流泪了:“真美,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受那个女孩的感动,那天回家时,我给小静带了一枝玫瑰。果然,正在平静地
开门的小静看到玫瑰花以后脸上的表情也丰满起来。她给了我一个热烈的吻。吃完
晚饭后,我和小静习惯出去散步,先是到一个超市里逛一下,然后出来享受冷风。
广州的冬天依然很热,只有在晚上,才能感觉到一点凉爽。从超市里出来,我们习
惯穿过一个小区,然后走到另外一条小路上,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药房,药房里有一
个健康秤,可以量体重。每天都会有散步的人去,我和小静几乎每天都去那里。在
小静的照顾下,我的体重直线上升,原来我只有118 斤,现在我却已经128 斤了。
小静的体重也在上升,但她怎么也突破不了100 斤。
然后就要回到住处了,路上,小静突然说她想参加一个成人英语培训班。她想
练一下口语。她的举动我都支持,只是要参加那个口语班的话,一节课收费40元,
一个星期6 节课就是240 元。要是一个月,就要1200元。我现在还没有过完试用期,
花店程倩如非常照顾我,每个月的基本工资给1000元。怎么能够呢?但为了小静,
我答应先让程姐预支我一下工钱。
怎么说这件事情呢?我找机会和程姐一起出去推销花篮,程姐有自己的一辆捷
达车,白色的。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坐在后面。我和她说话,她有些心不在焉,
但对我很好。她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我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你呢。”我休息
得很好。她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她又像是没有想好似的停下了。正好是红灯,我
看了看前面一脸疲倦的程姐。我问她:“程姐你爱熬夜吗?”绿灯亮了,平姐被我
的问话弄愣了,停了好一会儿,她才像听到我的问话一样回答:“噢,不喜欢熬夜,
可有时候不得不熬夜。”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和程姐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她熟练地开车。我望向车窗外,
立交桥一个看车的女人正在和一个存自行车的男人吵架。好多人围在那里。车上了
立交桥就看不到吵架的结局了,我忽然看到了一辆444 路公交车,车身上涂满了广
告,看来,我和代文杰原来所做的工作并没有被隔浅。
车子里不知什么响起了音乐,是王菲的声音。我和程姐想到一个单行道上的正
准备开业的美容院,可能是程姐朋友的朋友打电话给程姐的,程姐想去那里看一下
美容院是否需要开业庆典用的花蓝。可是从立交车下来,塞车了。王菲唱完了明月
几时有,唱完了我愿意为你,开始唱又见炊烟了。程姐突然把音乐关掉了,然后扭
过头来对我说:“小帅,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吧,就在这附近,一个茶餐厅,很不
错,我请你。”
我看了看车上的时间,还不到12点,但车子一直不能转弯,只好转路走了。程
姐把车子向后倒了一点儿,然后顺着别的车向前开去。
是一家叫“为你钟情”的茶餐厅,程姐好像是老顾客了,她喜欢坐在固定的位
置。楼上的座位是布沙发,装饰得很好,坐在沙发上,就像坐在自己家里的客厅里
一样。一壶茶40元,两份意大利粉20元,一份牛排40元。就这样,我们两个就吃掉
了100 元钱。我在一本书看到,和老板一起谈话时,坐在沙发上一定要讲究自己的
坐姿,坐得太浅了,显得自己很紧张。坐得太深了又显得自己太悠闲,对老板不尊
重。因此在坐沙发的时候一定要大方地坐在不深不浅的位置,随时准备向后仰一下,
或者向前站起。我就是按照这个原则坐在程姐对面的,看得出,程姐今天有心事,
她对我的坐姿漠不关心,包括点餐时,她压根就没有问我喜欢吃什么。这不太符合
她的性格,平时的她是很会体贴人的。
茶是冰的,泡沫红茶。我一口气就喝完了一杯,有服务员随时准备给我倒茶。
意大利粉还没有上来,程姐看着我,看着我好长时间。她把自己的发夹解开了,长
头发披下来,她深呼吸了一下。我说:“程姐,你好像有烦心事。”程姐看了我一
眼,点点头。牛排先上来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西餐,就和程姐学着她的每一招每一
式。程姐笑了,举起了右手说,这个手拿刀,有力气切牛排吃。
牛排很难吃,因为程姐要的是六成熟。我吃了两口就停下了,程姐也停下了。
茶餐厅里陆续来人了,灯光好像也突然暗下来了,有舒缓的乐曲流出来了。空气中
一时间变得温柔起来。给你讲个故事吧。程姐说。
我想听。程姐说,是一个坏女孩的故事。坏女孩的父亲是北方某个城市的一个
处级干部,但父母亲离婚的时候,坏女孩被判给了母亲。那一年,坏女孩10岁,周
末的时候,她会去父亲那里玩。一个周末的时候,父亲因为有财务问题被隔离了,
父亲的司机姓李,他要送坏女孩回到母亲那里。可就在汽车里,司机叔叔突然把手
伸进了坏女孩的下面,刚开始坏女孩不懂司机叔叔究竟要干什么,忽然,那个手指
头一下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坏女孩疼得哇一声哭了,挣扎着摆脱了司机。她逃离
了那辆车子,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了。从那以后,坏女孩开始仇恨男人,她感觉男人
都像司机李叔叔一样。是个坏男人。上初中的时候,坏女孩勾引学校里成绩最好的
男生,然后又把男生甩掉。致使那个男生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坏女孩竟然考上了一
个中专。坏女孩认识了好多坏男人,寂寞的时候,她就会找那些男人,捉弄他们。
她最得意的举措就是给那些她认识的男人的老婆寄带有血液的女人内裤。说明是受
伤的女孩子。这样的话,会导致男人和老婆吵架。这是坏女孩最快乐的事情。直到
有一天,坏女孩爱上了一个成功男人。坏女孩假装单纯地勾引上了这个男人,这个
男人也喜欢上了坏女孩,当两个人经过一番缠绵准备脱衣服时,坏女孩假装处女。
成功男人相信了她是处女,结果决定不再和她交往下去,因为他不能伤害一个单纯
的女孩。坏女孩很感动。后来,成功男人果真不再和坏女孩联系了。坏女孩一边和
其他男人调情一边想办法摆脱那个成功男人的诱惑,可是坏女孩发现,自己越来越
爱那个男人。坏女孩停止了她的坏行为。终于有一天晚上,她有机会和那个成功男
人在一起,可是,那个成功男人借口要回家吃夫人做的饭而离开了。坏女孩痛苦极
了,她向爱情投降了,她找到了那个男人说爱他。男人没有答复她,男人说我也爱
你,可是你不属于我。后来,男人就给她找一份事做,可是最近,成功男人的老婆
好像发觉了坏女孩与成功男人的关系似的,经常和成功男人一起参加一些活动,成
功男人很爱他的家庭,成功男人从来没有说过爱坏女孩。
坏女孩是不是姓程?我听完后基本上明白了一些,我问得小心翼翼。
程姐惨淡地一笑说:“是的,坏女孩就是我。”程姐的故事让我吃了一惊,真
的看不出来。平时淑女极了的程姐有这么复杂的经历。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被爱情
折磨得疯狂了吗?
西餐的味道忘记了,程姐的故事却让我和小静整夜未眠。小静听着程姐的故事
都流泪了,小静拥抱着我说:“我比程姐还幸福,虽然我们曾经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我也抱住小静瘦弱的身体。可能是对小静的身体太熟悉了,现在我每次抱小静的时
候,更多的感受像抱一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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