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他在的19号无解的思念 “重要的是开始之后就不要停止,结束之后就不要悔恨。”这是医生说的积 极人生观,他说爱情也适用。“所以我跟他结束了?我只是活在悔恨之中?” “倒不如说,你爱痛苦比爱他还多吧!” ——男人问,这一年半里,我可曾想过他。 ——女人说,我想过你,但是我却想着他。 “我想出去走走!” 情理上我是站不住脚的,所以我并没有告诉节成和阿姨他们,说我要回台南 去找恒峰。来台北4 年都不曾主动想出门的我,一开口说要外出就引起全家强烈 的骚动。“去哪?多少人一起去?”拥有母职的阿姨支持,但是不免担忧女儿安 全。父亲的反应绝对更加激烈,“有男生吗?同班同学?跟陌生男子的无聊联谊 就免了。”据说姨丈为此还跟阿姨吵了一架。阿姨怪他不让我回到正常社会生活, “这社会什么时候正常过?”姨丈的理由,差点让他们夫妻出现必须要分房的局 面。 “我会全程陪着晴雅的。”节成迅速地处理掉这对夫妻的争端。“想去哪?” 节成问我。我没办法说出目的地。“不说,那就去台南罗!”节成笑着,苦味十 足。 男人问,这一年半里,我可曾想过他。 女人说,我想过你,但是我却想着他。 工厂还在,只是变得宁静许多。包括尖锐的金属裁切声,压铸机规律的铿铿 声响,穿着蓝色工作服上料出货的人,我熟悉的事物都已不复存在。现在面前往 来的托盘车、货车、工人的制服上,都印有陌生的友联仓储字样。节成礼貌地寻 问在场的领班,这工厂的转变过程。 “听说是周转不过来,托人卖了厂房。”年轻的领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找 个借口拒绝节成的问题,就去忙碌自己手边的工作。“没关系,我们去他家找找, 总有人会知道的。”看出我心里的恐慌,节成搂着我的肩膀不断地帮我打气, “不用担心,他一定在,有道是好事多磨啊!”体贴的安慰并不能驱走我内心的 不安,但是我仍笑着回应。轻轻地把节成搭在我肩上的手拨开,没敢看他的脸, 放开脚步就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街景的改变不大,倒是便利南店的数目明显增加了。永康市并不难找,在不 需要我指路的情况下,节成给了我更多安静的时间,好让我沉淀整理心情。节成 车子停在离我旧家还有一段路的便利商店门口。“我开车累死了,不想再走。我 去买瓶蛮牛,顺便看看杂志,你自己去吧!”他帮我打开车门,提醒我带着外套 和皮包,“还认得路?”在我点头后,他说要找地方停车就将车开走。我不时的 往后望,但是直到我弯进巷口前,都不见他的人影。 标示巷号的长方形绿色铁片好生地贴在墙壁上,灰尘多了点,右下方不再被 人用钳子硬翻一角起来(恒峰的杰作,他想拆一块下来当作车牌,进行到一半就 被邻居发现,他才逃离作罢)。 我像是被风从背后推了一把,“还不快去!”不知道是风声或是心声在催促, 我沉着气压制着坎坷的思绪,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日思夜想的地方,有他在的19号。 女孩泣着,在17又6 分之l 号的门铃前。 19、21号神秘的消失了,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发生那件事后,里长太太找了道土施法破煞,他们说此地是”鬼门重地 “不宜再居,所以很快就搬走了。”住对门的老婆婆说着。 “怎么变成空地呢?”“他们卖掉了,给果新屋主刚全部打掉准备要重盖, 他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太太突然流产,你说邪不邪门。后来就没人敢动这块地了。” “里长一家呢?”“可怜喔!独生子才因为杀人罪被关,居然不到两年就跟 着破产。”里长的情妇为了报复,偷光了里长的存款,又利用里长的身份证、印 章、房地契去向钱庄贷款,就远走高飞了。信用出了问题,银行抽银根,工厂客 户撤单,追债的人到工厂破坏搬货,发不出员工的薪水,里长逼于无奈只好宣布 破产走避。眼力不好的老婆婆认不出我来,还以为我是里长家的亲戚,直握着我 的手夸我。 来之前的夜里,我曾好好的照了一次镜子。体重不变,但是脸颊变得丰匀还 有点婴儿肥,吃的好用的好气色绯红不少,轮廓也更深刻了。为了给恒峰一个好 印象,还拜托阿姨帮我上了睫毛膏和眼影。鹅黄色一片裙,米白色的套头毛衣, 怎么看自己,都早已不是从前朴素的台南丫头。 “人穷鬼也怕,难得还有你肯来关心,像21号那个查某囝仔最没良心,人为 着保护伊杀人,五、六年也没见过她回来看一眼。人家说,瘦骨、薄唇,就是天 生刻薄相,伊克死老爸、老母,还去克别人,夭寿喔。”老婆婆说的义愤填膺, 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我该心存侥幸的离开吗……我就是那个查某囝仔。”我用行动彻底地碾碎 这念头,更做好被痛骂的准备。我不是厚颜无耻,也不是问心无愧,只是我相信, 要是我拒绝了一件与恒峰有关联的事,就等于是否定了他,然后我会真正的失去 他。老婆婆把背偻的更低,缓慢地拖着脚步,话也不说掉头进门。我印象中的阿 婆强悍又有着厉害的口舌,对于她的轻易退缩感到吃惊。 “你怎么来了。”才回头,节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是幸好 我来了吧!你怎么那么笨,不反驳她呢?” “她没有说谎,你看不见我所到之处片片焦土、寸草不生吗?”我指着我们 两家的旧址,笑出一地的悲伤。“不说这个,女人,你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哭?” “你离我有多远?”我问节成,语气平淡沉着。“三步吧!” 节成搔着下巴打量着地面。 “那就三步吧!”这是第一次我出于自愿搂着节成。因为我需要可以拥抱、 有热、有厚度的身体,一个能接纳我的一切(包括罪恶和忏悔)的容器。 “所以他们全家现在下落不明?”在回程的路上,节成问着。 “嗯!”“你认为我很笨吗?”节成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不会啊!”“帮 你找人会不会很笨?”“笨到不行,而且令人讨厌。” 我瞪着节成,警告他不准轻举妄动的意味浓厚。 “你凭什么管我要做什么?”“就凭我喜欢过你。”因为对自己诚实,所以 我不能再伤害节成。 中年男人在路旁手舞足蹈着, 手握着喜悦,脚踏着恰恰的节奏。 滑稽的举动为的是庆祝, 自己将成为女孩心中最笨且令人讨厌的男人。 终于毕业了,因为找不到自己想做的事,半凑热闹地学着同学报考研究所, 居然也让我备取考上了学校。这代表暂时我还有念不完的书,可以继续抗拒我不 熟悉的社会。 研究所期间我都在节成的公司打工,说是补足自己欠缺的社会经验,其实是 抵偿他帮我找徽信社的费用。但是两年过去了,调查的结果除了确定他的刑期是 6 年,在3 年前假释出狱,之后的行踪就无法掌握,而里长和里长大太在这3 年 里分别陆续因病死之。我无法想像一向衣食无虑的他,突然孤苦无依起来,他要 怎么过生活?是不是跟我一样,有好心的亲戚收留了他?他是否怨恨着为他带来 厄运的我?因自责带来了恐惧与焦虑,这焦虑把我送到了医师身边。 “重要的是开始之后就不要停止,结束之后就不要悔恨。”这是医生说的积 极人生观,他说爱情也适用。“所以我跟他结束了?我只是活在悔恨之中?” “倒不如说,你爱痛苦比爱他还多吧!” 医生要我试着用色笔去描绘恒峰和节成的长相,不需要做到维妙维肖。只要 大致勾勒部分的轮廓就好。节成总是吹着刺猬般的短发,肤色跟刚烤好的杏仁手 工饼干一样,长长干净的手指,虽然掌心比中指宽,但是就是想用修长来形容它。 小鼻子小眼睛却有着英挺整齐的眉毛,戴上一副无框的银边眼镜,显得斯文中含 着雾气。这该是眼神的功劳,和节成在公司相处的两年间,他眼里常驻的果决, 最让我印象深刻。 节成的西装是在来来饭店旁边的西服店量身定做,他重视剪裁合身而不论品 牌。从我开始帮他烫衬衫后,他就不再跑干洗店。即使是我忘了或是手边有事要 忙,他抓着皱衬衫打上了领带,也不刻意拿外套修饰遮掩,照常开会,参加餐叙。 害我常得带着熨斗,到他的办公室替他补熨。节成总是半裸着然后挂着领带在我 身边绕来绕去搔首弄姿,也不想想自己多大的岁数和那一身毕露、毫无身材可言 的肋骨。 “怎么不说下去?”医生看到我停止继续图解节成时,轻声地问我。“我连 他的一个笑容都想不出来。”两脚合拢双手把膝的我,惭愧的抬不起头来。 医生和我都知道这个“他”是谁。“不能忘记过去,不相信明天,但至少要 牢记今天。”好老套的对白。“”我没在进行治疗,这是我对朋友的不忍。“ 在26岁时,女人背着医生偷偷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学画,终有一天她的墙壁上会有张憨憨的笑脸, 画满永远不变的他。 菜包终于如愿进了新闻部,神鱼在我研二下学期跟一点红先生订了婚。“好 了,事已至此,鱼被关进缸里,放弃吧!泡在水中的包子会烂的。”节成敲着菜 包的胸口,在订婚喜宴后,士林Fisher咖啡店内。“你包多少?”依照那晚菜包 疯狂吃喝的数量,节成好奇的问着。 “600.”菜包哼一声。把最后半个黑胡椒午肉可颂塞到嘴里。 “这种价钱亏你还讲的出口。”等你挂了我也包600.晴雅你放心,你保证有 2200以上。“把中指缩回,菜包脸色和悦地说。 “啊!菸没带回来,一条耶!”菜包把提袋装的资料、笔记本倒满一桌,不 死心拉开所有的拉链找着。“香菸?一条?”始终陪他安静坐着吃喜宴的我,都 不禁心生疑窦,“他什么时候出手拿的?”我暗自纳闷着。 “难得有人用红色大卫杜夫招待宾客,真可惜。”再放回桌上的杂物时,菜 包已经是一件一件用力的往包包里丢了,那怕是那台他刚买的宝贝彩色PDA ,也 逃不过乒乒乓乓地撞击。 “等等去唱歌吧!”菜包话没说完,手一放,砰然巨响,包包被整个摔到地 上。“下次还有机会的,乖。”节成拿起了帐单,我则从地上捡起了菜包的袋子, 背在自己身上,“走,唱歌去。”菜包站了起来,低着头跟在我们身后。 “怎么了?”穿着唐装,身材魁梧,前额刺的光秃,后脑杓绑着及腰的粗大 马辫,蹲在收银机旁的男子,突然耸立在我们面前,接过节成手中的帐单,对着 后方的菜包问话。 “失恋?新郎不是你?女朋友是同性恋?她死了?还是不想说?”不友善的 态度,唐突的问题,我好怕会引起纠纷,拉了拉菜包的手,就想要赶快离开。 “新郎不是我啦!”菜包会回话,大出我们的预料之外。“抱歉喔!是新郎 不是他。”那男人对着咖啡店内大叫,零星的几桌客人纷纷发出“噢!没中。” 的惋惜声。 “欢迎光临,请慢走。”那男人走出柜台亲自帮我们推开木门,腰弯的超过 90度以上,以最恭敬的姿态准备送走我们。“钱?”节成握着千元大钞不知所措。 “你们今天是一人同行全部免费。”为什么?“本店规矩,凡失恋者来本店消费, 免费。新郎不是你,该桌免费。情人是同性恋,全场免费。情人死了,全场免费, 该桌还能获得今日特制蛋糕一个。”男人逐一解释着,我们三个傻在原地聆听。 我还360 度的转了一圈,把这家平凡无奇的咖啡店好好地再多看一眼。“那,不 说呢?”当我们走出门口,在木门关闭前,我好奇地问了一句。“那就没事。” 男人露出两颗超大洁白门牙诈笑着,直到门完全关起。 “还唱歌吗?”节成递一根烟给菜包,捂着手帮他点燃后问着。“不唱了, 回家睡觉去。”坐上计程车,随便挥个手,菜包消失在台北的车阵之中。那晚我 们连一滴酒也没喝,节成却觉得天旋地转。“为什么?”我说。“酒不醉人,人 自醉啊!”那一天你要是嫁给别人,我不知道会怎样?“”带几百人来这喝咖啡 啊!“那天我才发现,对你不爱的人幽默,真是残酷。 研三所上办了一个为期数天的工业管理学术研讨会,因为国家单位(中研院、 工研院)、新竹科学园区、各大企业都投入和赞助,校方相当重视,特别希望所 上的教授都能参与。我的指导教授虽然兴趣缺缺,但碍于校方关切,不得已就抓 了我的论文参加,还把我列为共同发表人。虽然我再三推辞,但教授的坚持,又 知道他校也会有博硕士学生参加,以及节成和姨丈的鼓励下,我同意了。 “这是你的大日子,我一定会到。”6 年多的相处,早摸清节成的脾气,所 以只要他答应不要“率众生事”(找太多人来捧场,做鼓掌部队),跟搬来花山 花海,我也就由着他。 我是第二天下午的第二场,到会场才翻开议程的我,马上被一个熟悉的名字 吸引住。台大机械所博士班“游火添”。会是“火”吗?这跟“火”同名的人就 接在我之后发表。“有那么巧吗?”我暗自问着自己。开始心神不宁地跑进跑出, 聚精会神地望着会场的每一个人。“火一定有恒峰的消息。”有了这样的确信, 我更是焦急地找寻着他的踪影。 其实8 年多不见,我无法担保自己能认出他。抱着也许他没变,他会主动发 现我的心态,站在出入口苦等,结果却是落空。 “我在台上时,或是等他上台,下台就知道啦。”这样的想法出现让我又高 兴起来。不知所以的节成,茫然地跟着我的哀喜不停地转换心情。 “是‘火’没错。”直到开场前几分钟,他才匆匆地从门外赶来。整齐的中 分头,西装革履,金框眼镜,浑身浓厚的书卷气,很难联想他是恒峰口中的打架 高手,当初总是红着血丝的凶狠眼神,如今却燃着谦良的温火。说他从前满口脏 话,恐怕还会被指责公然造谣毁坏名誉。我肯定是他,就凭当他看见坐在台下的 我,那与8 年前相同充满怨愤的一眼。 再烂的报告顶多只能使我的记忆模糊,但是“火”的论文却是达到毫无印象 的地步。因为我心有严重的旁骛。评论者话方止,不等主持人总结,“火”就起 身往会场外走。我借故上洗手间,丢下节成一路追着“火”的背影跑去。 “火添,我是晴雅,你等等我。”他并没有减缓速度,头也不回地走过大门 口警卫室,不理会交通号志,快步穿越车阵,来到对街236 的候车处,继续往超 市方向走去。不管我冲着他喊叫多少次有多大声,他连一次也没回头。所幸等车 的人龙和一个好心的同学帮我争取了一点时间。 “先生,后面有个小姐在叫你。”看到我气吁连连的追赶在后,一个戴眼镜 不知名的同学,一侧身,人和他背着的吉他袋,像一面砖墙堵住了“火”的动线, 也让我及时赶上。“有事吗?”眼见避无可避,火转过身来直接面对我,不耐烦 的口吻一如往昔。 “你知道恒峰在哪吗?”显然火不会愿意跟我寒喧,直接切入主题会干脆点。 “那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是怎样,良心发现?还是太闲想找事做?”话透 着酸味,我一向清楚“火”不谅解我,但没想到经过许久,这些不满不减反升。 “我发生了点事,住了院!”搭了我两句话的“火”,掉头往校园里走。我紧跟 着他,一段路后,他拿出遥控器往路旁按下,橘色的车前灯闪了两下,“火”开 了车门,丢了公事包在前座,准备上车离开。 “告诉我恒峰在哪?”我用手挡住车门,喘着大气,不理会众人的注目,完 全失控地在路旁尖叫。“干嘛!住过精神病院,了不起是不是?不要以为疯过就 比活着可怜。”扳开我的手指,“火”啪地一声关上车门,油门一踩,车子往前 开走,我思量着他话里的含意,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做出反应。“晴雅快上车。” 火离开不到几秒的时间,我听到节成的声音从我后方传来,他开着车适时赶到。 “放心,我一定帮你追到他。”傍晚的指南路人车拥塞,“火”的墨绿色Tierra 跟在236 公车之后,在车阵中缓慢地前进,节成握着我的手想安抚我的情绪, “你的手好冰,怎么盗这么多汗!”他的关心我充耳未闻。我盯着“火”的车身, 牢记着车牌号码,不放过一点掌握恒峰消息的线索。 幸好“火”不熟悉政大的路况,他过了道南桥才右转往军功路方向前进,我 们很快追上他。在军功路车较少的路段,节成超车灯一打、喇叭一按,超过“火” 的车后猛力踩下煞车,逼着“火”必须停车。“你会不会开车啊!”“火”果然 下车往前找我们理论,“抱歉火添,我真的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踏出车外, 刚开口,“火”一见到是我,掉头就想走。 “先生,好歹你们是旧识,不用做的这么绝吧!”节成帮我拦住“火”,看 到他的轻蔑态度,节成动了肝火,语气十分地不高兴。“哟!原来不只改了姓, 还有了新户头,难怪这么嚣张,漂亮的研究生。”身高才167 的“火”,虽然矮 小,但是个性火爆在高中时可是全校第一。 “讲话客气一点!”“请问要多客气才行?跟她不必了!你趁早离那女人远 一点,谁惹上她就会家破人亡的。”即使我已经泪流满面的站在火的面前,火依 旧不假辞色的继续讥讽着我。“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她已经付出沉重的代价了。 而且就算硬要怪她,也不需要你这旁人来代劳吧!”节成跺着脚,双手抱胸,和 火两人怒目对望。“全身名牌,坐宾士S320,脖子上挂着最新手机,这代价还真 重啊!不要以为住了几年疯人院,就天大地大你最大了。”火的话里充满轻视跟 不屑。 “求你告诉我恒峰在哪?他好吗?” 我的要求并不高,但是“火”就是死都不开口。“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火”的口出恶言,显然已经逾越节成的忍耐限度。“现在是高的欺负矮的,有 钱的欺负穷的罗!”“都念到博士了,麻烦你有风度斯文点,至少要像个读书人。” “喔?像这样吗?”“火”一脚踹到节成的腹部上,节成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火”回到车内拿着拐杖锁,趁节成还未站稳之际,又一拐子往腹部击去,“这 叫力距。”“这叫重力加速度。”在节成难忍痛处弯着腰抱着肚子时,“火”走 到车子旁说,“现在教你机械原理!”“火”敲碎节成车子的前后两片挡风玻璃 和照后镜,然后用尽全力地往引擎盖砸,“不论设计再精良的机器,经过重击都 会坏的。记住。” “拜你所赐恒峰死了,听清楚没。”“火”说完把拐杖锁丢在节成面前, “这是证物,文明人我等你来告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干了些什么!” 说完话,“火”就开车走了。留下因为晕眩而无法言语的我,满地在夕阳下闪闪 发光的碎玻璃,以及一片为期3 个月的朗朗炎热夏天。 谁说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可以拿人来吊唁,人死了,要拿什么结束悲衷? 跌坐路边的女孩,对着受伤的男人问:夏天死了,秋天死了,冬天死了,春天也 死了。但为什么我还在?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