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幼儿园里,他和她…… 转眼间,李梓泉已进入" 海滨私立中学" 就读半个月了。同学、老师大多都 熟悉了,他常能在书包、书本里找到女生悄悄递给他的情书、纸条,他依然和以 前一样,没有理会。在校园里,没有再遇见过那位名叫白水伊的女孩。不过,李 梓泉对此倒并不怎么在意。 晚上除了完成老师们布置的作业,便是写作,累了,就上网看看,自己的blog 是他总归会去的地方,在" 留言簿" 中他看到了网名为" 仙女飘飘" 给他的最新 留言。 " 仙女飘飘" 写道: 好喜欢看你写的小说,每一本都有看呢!偶可以称呼你一声" 梓泉哥" 吗? 真的很想那样叫你的说!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自说自话地叫你梓泉哥了,多 少是有些冒昧啊,但在很久之前我就在心里这样称呼你了! 梓泉哥,让我真心实意地祝福你--生日快乐! 这条留言的时间是午夜零点整。 是啊,一过零点不就是他的生日了吗? 李梓泉没有想到自己18岁的生日祝福竟然来自于一个素不相识的读者!看来 这个" 仙女飘飘" 的确是自己的铁杆粉丝了,不然是不会知道他的生日的,更何 况在他生日到来的第一时间便送来了祝福。 李梓泉临下网时,答复了" 仙女飘飘" ,他写下了三个字: 谢谢你! 白天的时候,李梓泉接到郑可卿发来的一条短信,短信写得很简洁: 因公司总裁龙八八在外地开会,故推迟了为你举办的庆生会,请谅解,我先 祝帅哥生日快乐! 李梓泉看了连" 谢谢" 也懒得回复她,公司的庆生会对他而言根本是无足轻 重的事情,他也不在乎那些,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人,只要她对他说上一句" 生日快乐" ,或发条短信给他,他都会觉得很幸福。 可偏偏她什么也没有给他! 难道是她竟将他的生日遗忘了? 不会的,即便这个星球上的每个人都会遗忘,她也不应该忘掉啊,因为她和 自己是血肉相连,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时间在李梓泉的期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黑夜开始降临时,李梓泉彻底 失望了,他知道他所期待的事情已不会发生。 他在网络的blog上写道: 如果我还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我,如果我能阻止一切不幸事情的发生,如果可 以让我回到那充满了巧克力和麦芽糖的时代,那我愿意重新走进那幢深深藏于鲜 花深处的小楼之中…… 没有人会知道那幢深深藏于鲜花深处的小楼在哪儿,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 密。 他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电话机,他想象着电话铃声骤然响 起的情景。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了电话听筒,犹豫了很久,终于把听筒拎了起来,在电 话机的键盘上按下了那一串他烂熟于胸的手机号码,虽然他几乎没有拨打过这个 号码,但却在心底无数遍默默地记忆过。 在按下号码后,他听到电话听筒内传来一阵寂静,而后对方的手机铃声" 嘟 " 地响了一下,李梓泉蓦地挂断了电话,他忽然不知道当电话接通之后,他该说 些什么了。 大约只过了两、三秒种时间,屋内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李梓泉犹豫了好一会 儿才慢慢地拎起了电话听筒。 他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她说道,梓泉,刚才是你打我电话吗? 他低低地" 嗯" 了一声。 母亲有些高兴地说道,你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打电话给我了,每一次总是我 打给你。 李梓泉没有作声,他只是听她说着。 只听母亲又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 李梓泉回答道,没有。 那,过来一起吃吧?最近我新请了一个阿姨,炒的菜很好吃,如果你不喜欢, 也没关系,我可以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你过来,好吗?其实,我早就想打 电话给你了,只是担心你不愿意来,所以就……母亲说道。 她早就想打电话给自己了吗?是因为生怕会遭到他的拒绝才放弃了打电话的 念头吗?这么说来,母亲是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了?李梓泉默默地想着这些,不 由地心中一喜。 李梓泉说道,原来,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母亲在电话里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叫了起来,她说,对啊,今天是你的 生日啊,看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儿忘了! 李梓泉没有想到她还是把他的生日忘了。母亲说道,我现在就去买蛋糕,今 晚让妈妈给你过个生日好吗?让我算算呀,今天可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哦。 李梓泉在电话那头听着母亲很是欢乐地说着这些话,他竟未向她说出一个" 不" 字来,他觉得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懦弱得多,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渴望 着这个十八岁的生日能与家人一起度过吧。 李梓泉开着车来到了母亲的别墅前。他在门口停好车,并在车厢内坐了一会 儿后,才慢慢地走出了车厢。 母亲住的别墅很气派,前面有一个蛮大的花园,花园里种着各种树木和花草, 树丛中有一个长长的秋千架,秋千架上被一些类似菟丝花的植物缠绕着,秋千架 的一旁放置着烧烤用的铁架,周围还有着一些石凳、石桌,可以一边烧烤,一边 能坐下来慢慢品尝。花园的另一侧是一个偌大的养鱼池,里面游走的尽是些名贵 的鱼儿。李梓泉是隔着矮矮的栅栏看到这些的,他按响了屋外的门铃。 为李梓泉打开房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腰间围着 围裙,李梓泉猜测她一定便是母亲在电话里向他提及的那位新请来的阿姨,阿姨 给了他一个很热情的笑容。 走进屋内,母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小菜从厨房内迎了出来,她满脸微笑地 对李梓泉说道,你来了? 李梓泉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看到饭厅的长桌上已放置了十几道菜肴,饭桌的 中央是一只十四寸的大蛋糕。 此时,从楼上传来了奔跑的脚步,不一会儿,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便出现在 了他的面前,她一米六二左右的个子,看上去比他小四、五岁,她瞪大一双杏眼 打量着他,并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热情地说道,你就是梓泉哥吧? 梓泉哥?一个有些熟悉的称呼。这让他想起了网络上的" 仙女飘飘" ,因为 在生活中还没有人这样叫过他。见李梓泉没有太大的反应,女孩又说道,我是小 蕾,你一定没有忘记我吧? 李梓泉当然不会忘记她。在他的记忆中她刁蛮、任性,还爱使小性子。不过, 那是很久之前的她。那时母亲刚刚改嫁给继父,他随着母亲来到了这个家中,而 小蕾是跟着继父一同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的,两个小孩常常争吵,母亲因此也与继 父闹矛盾。后来,等他稍大些读初中了,母亲便给他在外面租了一间房,让他搬 了出去。也许是因为母亲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因而太不想失去这个新家了,也 许是因为他是个男孩,母亲觉得他可以独立,总之在继父与他之间,母亲经过反 复斟酌之后仍选择了现在的这个新家。 小蕾在摇晃着他的手臂,这让他一下子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只听小蕾在说 道,梓泉哥,你现在好牛,书店里、网络上有很多你写的书,我都崇拜死你了! 李梓泉淡淡地说了句:是吗? 小蕾在点头,是很认真的那一种。她说道,梓泉哥,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李梓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小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的签名,行吗?想要你新书的签名本,可以吗? 李梓泉说道,抱歉,我没把新书带在身上。 小蕾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你的新书我有啊,你等一下。 说着小蕾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梓泉侧了一下头,他看到母亲正站在一旁并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他。 不一会儿,小蕾便重又奔到了他的面前,她手中拿的着的果然是他最新出版 的那本《恋爱,像一趟春游》。 李梓泉从口袋中取出了水笔,翻开到书的扉页,刚举笔准备签名时,听到小 蕾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梓泉哥,能写上" 送给小蕾妹妹" 这几个字之后,再 签上你的名字吗? 李梓泉想了想,满足了小蕾的愿望。 小蕾捧着签名本,大叫道,你的字写得好棒! 然后她转过头,笑着看着李梓泉说道,我一直跟同学说那个名叫李梓泉的帅 哥写手是我的哥哥,可他们却总也不信,还一直讥笑我!现在,我有了你的这个 签名,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还击他们了,明天我就拿给全班所有的同学看! 李梓泉笑了笑,他没有说什么,他早就该猜到小蕾向他索要签名本是为了在 同学面前炫耀,而并非是喜欢阅读他写的小说。 小蕾正准备和他攀谈些其它事情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阿姨跑去打开了门,随后走进一位中年男子,李梓泉知道那一定就是他的继 父了。继父是个生意人,没太多文化。 继父似乎已经知道李梓泉今晚要到家中做客一般,进门见了他,便扯开嗓子 嚷嚷道,梓泉已经来了! 李梓泉低低声地叫了他一声" 叔叔" 。 继父一边脱去外套一边说,梓泉现在可是有出息了,大才子啊,连我都为你 感到骄傲!看看,我们的小蕾已经是你的忠实读者了,她将来要是有你一半的出 息,我也就省心了! 李梓泉并不喜欢继父。继父的话让他感觉到生活的现实和残酷--人们不都是 以成败论英雄的吗?当你还是个狗熊的时候,又有谁会关心你呢,打从多年前李 梓泉第一眼看到继父起,他便感到一种厌恶,这不仅仅因为他身上的铜臭味,更 多的是他的势利眼,所以现在他也只以几声" 嗯嗯啊啊" 作了回答。 那一晚,母亲给了李梓泉一个大大的蛋糕,给了他一桌丰盛的菜肴,给了一 家人围坐着替他庆祝生日的氛围,可李梓泉的心里依然是空落落的。其实,李梓 泉并不在乎这些过生日的形式,纵然这一切都消失殆尽,他都无所谓,他只是想 让母亲和他在一起,只想要她一个人的祝福而已,只是想和她呆上几个小时,在 这几小时里母亲只属于他一个人,毕竟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这意味着他已经 长大成人了,然而母亲却没能满足他,她想给他更多,但这" 更多" 却并不是他 真正想要的! 吃完晚餐没多久,李梓泉便起身告辞了,母亲本想让他再多坐一会儿,说是 已经煮了他爱吃的水果羹了,但李梓泉却推说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功课在家等着 他,便执意要离开了。 母亲将他送出了家门,她陪着他走到了他的那辆跑车前,那会儿就他们两个 人。 母亲突然说道,梓泉…… 李梓泉抬起头,看着她,见她没有说话,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母亲看着他,他今晚看起来并不快乐,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你长大了, 个子也长高了好多。 李梓泉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比母亲要高出了将近一个脑袋,母亲脸上的皱纹明 显比前几年多了些。 李梓泉淡淡地说道,请回去吧,晚上风大,我走了。 说着,李梓泉便转过了身,他将手伸向了车门的把手,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 车门把手的那一瞬间,他听到身后响起了母亲的声音,她在说道,梓泉……你是 不是,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恨我呢? 母亲的声音中透出无尽的哀伤,她的话让李梓泉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才好。 母亲仍然在低低地说话,她说,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当时让你搬出这个家,可 是,我也是没办法,和你父亲离婚后,我一个人带着你,我…… 李梓泉打断了她的话,他说道,别说了,你想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并没 有记恨你。 真的吗?母亲问道,但很快她便否定了李梓泉,她说道,不,我知道你是记 恨我的。 我没有,我说过了没有!李梓泉说道。 母亲从李梓泉的身后走到了他的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那这些年你为 什么不叫我一声" 妈妈" 呢?为什么不叫呢? 母亲的话像一根钢针一般蓦地扎进了李梓泉的心里," 妈妈" 似乎已经是一 个距离他很遥远很遥远的称谓了,那样简单的两个音节却让他难以启齿,不知从 何时起,他就拒绝说出这个词了,他无法说服自己叫她" 妈妈" ,以前不行,现 在同样不行! 李梓泉看了一眼母亲,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走了!便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 厢。 李梓泉是将车子开出很长一段距离后,通过后视镜看见依然站在原地的母亲 的身影的,直至那身影渐渐地变得渺小而模糊。 李梓泉的心头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在涌动。 他是不是又一次让母亲伤了心呢? 她本想在这个夜晚给他带去欢乐,却没料到他最终还是伤了她的心。 这就是事实。 李梓泉驾着他的跑车却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任凭车轮在马路上 漫无目的地飞驰着。 开过南北高架,在跑了一段路面后,他转动了方向盘,将车径直开上了中环 线,并将车厢内的摇滚乐调到了很大声,他的车速开得很快,在高架上李梓泉不 断地变道,不断地穿插超越身边的轿车。 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将车驶向哪里,他只是想找个充满温情的地方。 他很快想到了自己在blog上写过的那幢座落在鲜花深处的小楼,他忽然想去 那里看看,也不知道那幢小楼是否还依然存在?毕竟他已有十余年没有回去过了, 这些年因为市政建设,每年都有很多楼群会被拆迁,或许它早已搬到了郊区…… 李梓泉不管那么多了,他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开向了那幢小楼,确切地说那幢 小楼是被六岁时的李梓泉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记忆中的,一直珍藏到现在。 小楼被居民的住宅楼簇拥着,李梓泉清晰地记得。 记忆终究没有欺骗李梓泉。 他居然找到了那幢小楼! 依然在居民小区内,在小楼的前方依然有一个种植了许多鲜花的园子,依然 和记忆中的没太大区别。只是小楼的外墙被重新漆上了五彩缤纷的颜色,还画上 了卡通动物的图案:维尼小熊、史努比、加菲猫…… 小楼看上去没有他六岁时那么雄伟、气派了。也许是因为他长大了,而小楼 只是一幢普通的多层建筑。六岁时,他曾一度认为小楼是特别高大的。 李梓泉向着花园和小楼走去,门口仍挂着那一方木牌,牌子上写着" 鲜花坊 幼儿园" 六个字。 他走进了幼儿园。 耳边,一阵阵欢声笑语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了过来,在花园旁的跷跷板、滑 滑梯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时的他是幸福的。早晨,母亲送他到幼儿园, 到了黄昏的时候,下了班的父亲会到这儿来接他回家。他和大多数孩子一样贪婪 地享受着父母给他的爱,却没有多大的感觉,直到那一天的来临--父母离异了, 在中学教授历史课的父亲去了国外。 在这里,他有着童年的小伙伴,虽然他们的脸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日益模 糊了,但快乐却是真切的。也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她,她有着一头长发,一双眼 睛好大,怀里常常抱着一只洋娃娃。他承认从第一眼看到她起,他的目光便无法 从她的身上移开去了,六岁的他傻傻地看着她,她比自己年幼,印象中是念小班 的女孩。那时的他很调皮,喜欢搞恶作剧。午休的时候,他会去活动室,她通常 也在,但却喜欢站在角落里。那时的她常常被其它孩子欺负,唯一的反抗方法就 是哭泣。他承认他虽然也欺负过她,但却不允许别人欺负她。为了她,他曾偷偷 地和其它孩子打过架,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后来,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就不会给 别人上前的机会,包括和她说话。于是,每天的午休时间成了他最开心的时光, 所以他喜欢去幼儿园。因为幼儿园里有她,她虽然不常和他说话,只是扑闪着一 双单纯的大眼睛看着他,但他却丝毫不在乎。也许是因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他 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他和她曾经有个约定,而这个约定却一直没能兑现。他们约定在那一 年初雪降临幼儿园的时刻一起看雪,女孩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然而,当那一年冬天下初雪的时候,他跑去活动室找她,却没能找到她,小 伙伴说她生病请假了。 第二天依然下雪,而他却跟随着父母搬家了,去了另一个很远的住宅区。在 路上他哭着吵着要去一趟幼儿园,而父母却没有满足他的愿望。 从那天起,他便再也没能见到她,他最终没能和她一同看那一年的初雪。 这么些年过去了,李梓泉回想起那会儿的他,总觉得有些幼稚可笑,那女孩 究竟长得有多漂亮?他已经说不清了,他只知道她的那双眼睛好美! 只一眼,便抓住了他的心! 在李梓泉慢慢向小楼靠近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楼底层的一间教室 的灯蓦地点亮了。 这使得小楼外的李梓泉站下了脚步,他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 示的时间:二十一点三十七分。 这么晚了,难道幼儿园内还有没被父母领回家的小孩吗?李梓泉一边想着, 一边走向了那间教室。 在教室上方的木牌上写着" 大班" 两个字,李梓泉在门口站下了脚步。教室 的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他走进了教室。手指抚摸着教室里那一排小小的凳子,他看着教室内的一切, 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这儿原本不是这般布置的。 印象中的大班教室并不是这一间! 李梓泉在小楼内闲逛了一会儿。在这个十八岁生日的夜晚,他庆幸他还能找 到这幢深藏在鲜花深处的小楼。 他缓步走了出去。在经过幼儿园内" 儿童乐园" 区域的时候,他愣住了,在 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有一个身影正斜斜倚靠在跷跷板上,但他从那削瘦的背影 很快判断出她是一个女生的事实。 她会是谁呢? 李梓泉向她走了过去,当走到她身旁的时候,他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正是他 的咳嗽声使女孩一下子回转过了身。 女孩的脸是他熟悉的。 看到他蓦地出现在眼前,女孩显然是有些吃惊的。 李梓泉凝视了她好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女孩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白水伊!李梓泉叫了她的名字。 听着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从他的口中被准确地叫唤出来,白水伊竟然忘了回答 他的问题,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和自己说话啊,可是他为什么眉头紧皱,看上 去很严肃的样子呢?白水伊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李梓泉不明白白水伊在想些什么,他说道,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白水伊低低地说道,哦,我,我…… 你什么你呀?李梓泉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只是路过这儿,所以进来看看。白水伊怯生生地说道。 路过这儿?真是这么巧吗?李梓泉用满是疑问的眼神打量着她,李梓泉向她 走近了一步,说道,你…… 白水伊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水伊这个动作让李梓泉很是不快,好象她很害怕他似的,难道自己像一个 坏人吗?他发现她的身子竟也在微微颤抖着。 李梓泉又向她走近了一大步,低头看了看她,问道,你在发抖,很冷吗? 白水伊抬起头,看着他距离自己好近的脸庞,即使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但他 看上去仍然是那样的帅! 只听他又问道,还是因为怕我?在你眼里,我是个坏男生吗? 白水伊在心里说道,不是的,我没有在怕你,我只是,只是一时紧张。可偏 偏她说不出一个字。 白水伊的沉默更大程度地激怒了李梓泉,他一把抓住了白水伊的手臂,他大 声地说道,为什么不说话?从来没人敢对我这样! 李梓泉生气的模样有些怕人!这让白水伊感到很委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他为什么要对她大吼小叫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凶?! 泪水难以控制地流出了她的眼眶,从小她就是个爱哭泣的女孩。 李梓泉看到白水伊流过脸颊的泪水时愣住了。他在对她做什么?她只是一个 很柔弱的女生啊,而自己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身躯便足以在气势上压倒了她。她的 眼泪顿时让他手足无措起来,他以为他早已不是那个喜欢恶作剧、调皮捣乱、爱 惹女孩哭泣的小男孩了,长大后的他怎么又把女生弄哭了呢? 李梓泉缓缓地松开了手,他有些愧疚地问道,我,我,你…… 白水伊低低地说道,对不起,我,我想离开了…… 说着,白水伊便奔跑着离开了" 儿童乐园" ,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而之前 他的手已伸进了裤兜中,正紧握着一包餐巾纸,原本他是想让她擦去眼泪的。 只是在白水伊匆忙离去的那一刻,他看到她抬手擦去了泪痕,正是那一个小 小的抬手动作,让他的目光瞥到了她的手腕,隐约间他仿佛看到她手腕上戴着一 个小玩意,可惜他没能看清楚。不知为什么,似乎让他的心莫名地一动。 白水伊怎么会在今晚出现在自己的幼儿园里? 小楼内教室里的灯是她开的吗? 遇到他之后为什么又要匆匆离去? 这些都让李梓泉感到了困惑,他突然发现白水伊本身就像一个谜团一般,让 他有种想要走近她的欲望。 将车开回家的这一路上,李梓泉在细细地回想着适才在幼儿园内经历的一切, 他蓦地想起小楼内那个挂着" 大班" 牌子的教室原先并不是教室,而是活动室。 是的,李梓泉又想了片刻,他确定那便是当年他在中午休息时热衷于光顾的 活动室啊! 他知道他的判断百分之一千的准确! 难怪他一走进那间教室,看着周遭的布置便会产生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是了,那是一个铭刻着他美丽回忆的地方呵。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