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早晨,张萍站在公汽站牌下等着六路公共汽车,她焦急地看着手表,总觉得今 天的公共汽车特别少,等车的时间特别长。 现在公交公司改革,线路承包,大公共汽车票价是五角钱一张,而小巴士是一 元钱一张票,为了多卖钱,大车跑的次数就少了,小巴士跑得次数多,六路线的钱 让小巴士多挣,然后跑这条线的司乘人员就能多分钱,因此,六路大公共汽车四十 分钟才跑一趟,而小巴士每三到五分钟就一趟。为了上班不迟到,就逼着持月票的 人们不得不坐小巴士。 张萍来了犟劲,偏偏要等六路大汽车,因为单位是八点半上班,她想,怎么着 也不能迟到。真没想到,这趟车偏偏等了五十分钟,气得张萍直骂公交公司“这哪 里是为人民服务,就是为钱服务。” 这个时代,人们变得豁达了,社会风气如此,人们也就不那么追究了,计较又 有什么用。 今天,科长正撸着脸生气哪,张萍也没理那个碴,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科长眨着小眼睛,一看张萍今天不顺气,也就没太说什么。 科长的肚子这两年越来越大了,他几乎天天跟别人出去吃饭,到了酒桌又慷慨 激昂地大骂腐败。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搂白不搂,过 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因而到这找他办事的人和单位,他从不放过,雁过拔毛。 他的原则是:先下手为强。他经常告诫自己,“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带领导一份, 要时刻想着领导,这样领导心里才能有你。 你才能进步。” 这些腐败的行为方式,都被这些人胆大妄为地写在改革的旗帜上。张萍最看不 惯科长这些人。 科长有一大“优点”,擅长汇报工作。甭管工作做好做坏,还是根本没做,两 眼一瞪,死人都能说成活人。所以,他们这个科年年是红旗科,科长的荣誉数不胜 数。在红旗的背后,他捞取了各种各样的实惠,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丰收。 据“小道消息”传播,他又有晋升的可能。在单位,“小道消息”的准确率还是很 高的,好多“大消息”往往是从“小道消息”起源的,人们对此深信不疑。在正式 消息公布之前,人们都是靠这个渠道获得信息的。这成为当今中国社会的一大特色。 这个时代,人们已经麻木,“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对待是非, 人人出奇的冷漠,是一种十分清醒的麻木,已经到了泯灭正义和良知的地步,充分 暴露了人类劣根性中那种卑劣。木纳比敏感更实用,我们的生存环境,正在悄悄地 变化,让人心神不安,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涉及自身的利益就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现在人们见多了,无论是什么事,人们也不追究了,就 像现在暗娼遍地一样,人们对“鸡鸭”之事当作家常便饭了。人们活得潇洒、实际 起来,她不知道这是人类的进步还是悲哀。 张萍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在区工商局里,别看只是一个小 小的科员,她负责的这一片儿,这条街上的大小老板都得买她的帐。现在这个 社会,有钱就有一切,有钱人牛皮哄哄,但是他们最怕这些部门,怕的是他们身上 的这身制服。这些人要是不高兴了,天天去查他们。现在做买卖的哪有几个是干净 的,要查谁都有毛病,能查得让他们破产,不破产也得损失点钱,因而没人能小瞧 他们,他们到哪办事都顺畅。只是张萍不是那种黑心肠的人。 张萍这个小小特权,也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这种权力带来的好处就是买东西便 宜,可以少花钱,不花冤枉钱。别小看这些,柴米油盐都离不开钱。这一切使得张 萍在家里的地位不断攀升,在周民心目中妻子是有能耐的女人。能给他带来荣耀, 这种优越感使得张萍有时非常傲慢。 “咚!咚!咚!” “请进!”张萍放下手中的计算器,冲着门口喊着。 进来的是业户,张萍又恢复了那种冷若冰霜的面容。那人点头哈腰地说:“张 同志,我是来送管理费的。” 张萍道:“哪户?” 那人道:“我是滑冰馆的。” 张萍一听说道:“我正好有事想找你们呢,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道.“我是顺路替别人来你们这的,你有什么事,我也能做主。” 张萍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有个朋友想学滑冰,今天下午就想领他过去。” 那人一听,急忙说:“行,你们下午去吧,我在门口等着。” 于是双方定好下午一点半在滑冰馆门口见。 业户走了以后,张萍给景寒挂电话,让他一点钟到单位门口等她,并让他通知 周民一块儿去。 放下电话,张萍想:“人啊,就是怪,景寒无意之中说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挂 在心上,可能是自己非常愿意跟他在一起,只要有可能都尽量去做。而对其他人, 自己不是这样,别人求自己办事,能推就推,即使是丈夫跟自己说的事,也不是心 甘情愿地马上去办。人啊,真是不可思议。” 下午一点钟,浅灰色的皇冠轿车准时停在院里,张萍姗姗地走到车前,拉开车 门一看,儿子也坐在车里。 张萍问:“怎么把孩子也领来了?” 周民道:“今天下午儿子没有课,他又喜欢滑冰,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儿,咱们 可以尽情地玩玩。” 张萍一听也高兴起来,平时抓不着丈夫的影子,如果是张萍找他,他未必能来, 还是景寒有面子。 到了滑冰场,周民、儿子、还有景寒他们仨人都滑了起来。 数九的冬大,寒风凛冽,冰雪连天。在滑冰场镜子似的冰面上,人们你追我赶 地滑着。他们裹在人流之中,弯腰甩臂,似雄鹰在盘旋。 张萍站在场边看着儿子像小燕儿似的飞舞,不由得高兴起来。 一会儿她把专注的目光射向景寒。他什么时候都那么醒目,能够夺得众人的目 光。他穿了件纯白色的新款毛衣,一条白长裤,脚蹬白色的冰鞋。他那纯白的影子 在潇洒地旋转着,冰上出现浓淡长短交错的许多影于。他缓缓地转一个圈,立在张 萍的面前,啊,好一个景寒,一身耀眼灿烂的白,白得光芒四射,白得神采飞扬, 白得令人感动,她被那一身白罩花了眼。他温柔地凝视着她,呵!他在笑呢!而且 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天知道他的笑容有多迷人,这样的容颜将一辈子印在她的脑子 里挥之不去。 那温柔令她心灵震荡,仿佛一只小船在海中旋转着,突然迷失方向。 天呐,好美呀! 此时张萍忘记了寒冷,忘记了一切,她发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烧,心又激烈地跳 了起来…… 当儿子喊她时,张萍才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作贼 一样,她怕自己的心思被他们看出,便急忙掩饰道:“周民,我看天色已经晚了, 别玩儿了,我们走吧。” 周民一看天马上黑了,就拉着景寒上车,说:“景寒,今晚哪也不要去,就上 我家吧,让你尝尝我们家张萍的手艺。” 开车路过莱市场,张萍下了车,买了他们愿意吃的扇贝、蟹黄、海螺,还有一 些蔬菜瓜果。 一进家门,张萍就开始忙活起来,洗净切好,煎炒烹炸,不大一会儿,摆得一 桌五颜六色。 在酒桌上,周民一句祝酒词也没有,只是端起酒杯自己一个劲地猛喝,一杯又 一杯的,一点也不管别人。他对交际场面一窍不通,只知道自己大口喝酒,喝得醉 醺醺的就开始胡说乱道起来。张萍就是不愿意听他讲那些粗俗不堪的话语,她觉得 心在作呕。由于工作关系,她常跟科长出去应酬,人家科长在酒桌上八面玲珑,滴 水不漏,在酒桌上从不拉过,那份从容挥洒,令在座的各位望尘莫及。那些劝酒令 从他嘴里如潮水似的涌出,变成了沟通感情和拉关系走后门的润滑剂。可是,周民 却单纯为喝酒而喝酒,并且每逢喝酒必醉。 望着脸红眼睛红的周民,她就觉得受辱。她想起钱钟书的一句话:“女人的职 业就是丈夫。丈夫好,她的职业就好。” 她多希望丈夫在酒桌上能够受人仰慕,谈笑风声,能够圆滑适度,经验丰富, 使她面子有光,她不想周民徒有男人的外貌,而没有男人的内涵,她不希望看到愚 蠢的、耍小聪明的周民。可是,周民什么时候都是如此让她难堪。 女人的争强好胜远远胜于男人。张萍非常希望丈夫能做出成绩,令她风光,总 想让别人高看一眼,使自己在人前更加的自信。可是丈夫偏偏不听她的,仍然我行 我素。 看看景寒,吃饭、喝汤都那么斯文,那么耐看。 张萍在酒桌上,暗暗把丈夫和景寒作着对比,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她觉得不同的生活环境所造就的人也是不一样的,思想意识之类就更不一样,因而 沟通就变得非常困难。他们骨子里是不一样的,刚结婚时还不知道,他们的问题就 是精神上的问题。周民那种生活,张萍接受不了。张萍有野心,对事物看得准,看 得远,而周民总看眼前,换一句话就是没有头脑,目光短浅,脑子里不想事,不琢 磨事,不知从哪下手,怎么才能达到近期目标。因而,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就很少。 刚结婚时,张萍有功利色彩,以为大学生有发展,对他期望值太高,这一切干扰了 张萍,而这么多年周民还没有达到张萍心目中的目标,她就觉得受不了,因而他们 的婚姻也变得极不稳定。 周民觉得张萍过于虚荣、太势利,而对张萍的抱负不理解。 张萍不是传统的女性,她并不以为有了一个婚姻,女人就有了成就。现在张萍 对周民已经彻底放弃了,绝不做任何努力。 望着张萍那带着淡淡忧愁,像是陷入沉思中的眼神,景寒知道张萍溜号了,一 时之间,景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好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才把张萍从如梦 的遐想中惊醒,她忙起身去接电话。 坐到酒桌旁,张萍定定神,打起精神,面带笑容地说道: “景寒,谈谈你在南方的生活。” “喔!”景寒将目光放在张萍的身上。 “听说那地方住宾馆,就有女的住宾馆打电话,是真的吗?”张萍问。 景寒说:“可能吧。但我这人观念挺保守,挺传统,还挺封建,崇尚严肃的婚 姻。” 张萍心想,看景寒多机灵,知道把粉往脸上拍,无论什么时 候都知道粉饰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了转移自己对景寒的注意力,张萍在擦桌子时,无意中顺嘴溜出一句错话, 当着周民的面脱口而出,“景寒可比你强得多。”刚说完,张萍就后悔了。只听周 民嘿嘿的冷笑了两声。张萍忙低着头,把桌子拎出去,到厨房开始刷锅洗碗,收拾 完了,张萍又给他俩续上茶水。 又过了半个小时,景寒准备告辞离开。 “这么早?吃完水果再走吧!”张萍忙说。 “不了,谢谢你们,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景寒说着离开了。 躺在床上,周民觉得怪,哪次喝多酒,回家就睡,今天却没有一丝睡意。妻子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会冒出这么冲的话,张萍以前不是这样。即使再生气,在 外人面前也给自己留面子。可能是因为跟景寒熟,不拿他当外人,因而也就自然流 露出来。 他知道张萍总嫌他没能耐,没本事,没地位,没车,没钱…… 穷! 张萍的情绪是单打一,高兴时手舞足蹈,生气时不管不顾,让他在朋友面前出 丑。周民越想越气,真想抢圆了巴掌接她一顿。可是看着熟睡的妻子,他又忍住了。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把烟点上,狠狠地抽起来。烟头一明一暗地在他眼前闪 动,一束淡淡的月光洒在屋里的地上、床上。床上是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妻子和十岁 的儿子,是他最亲近的人,现在她们都很真实地在他身边,但总觉得这真实离他很 远。 当初跟张萍结婚时,她还是很质朴的。那时候才真叫穷,他大学刚毕业,一点 积蓄都没有。结婚时家里一分钱没有,而张萍娘家还陪送一千元钱呢!那时候张萍 没有嫌他穷。他们在外面吃饭,所谓的外面也就是小吃部,她处处省着钱,不点贵 菜。那时候,张萍为自己嫁个大学生丈夫而骄傲和满足,也为能找到这么一个让人 骄傲的丈夫而自豪。那时候,她处处讨好他,温柔得像个小猫,依偎在他的身边。 刚结婚那几年,日子过的多开心、多安逸啊!那是他生命中最宁静的一段时间。 一根烟抽完了,接着周民又续上一根烟。他从床上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 外满天的星星发着呆。 在张萍所接触的环境里,她认识的那些男人大都是有钱的商人,这样一对比, 就越发地显出周民的窘状。张萍整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天长日久,她能不受传 染?她能不变吗? 自己接触过的女人哪些方面都不如张萍,天天在一起就是议论家里的那些事情, 整天就想着丈夫和孩子,因而也就显得格外温柔、体贴、本分。 不管怎么样,妻子比自己有能耐,收入也比自己多,自己出去妻子也不那么干 涉。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妻子操心,妻子又没有外遇,都老夫老妻的,过了十多年 了,也不会出大格。她愿意发几句牢骚就发吧,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有点小脾气, 她的不快只能冲我发,只要对这个家尽职尽责,对孩子好就行。 可能所有的男人都这么想,全世界的女人都学坏了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的老婆 是好人就行。反正老婆还实实在在地躺在他的身边,又没给他戴绿帽子,至于她有 什么想法也就不太理会,不太去管了。婚姻过的时间长了都是这样,哪里还有情和 爱,说白了也就是混日子,所以情感也用不着沟通。干嘛自己这么叫“真”,自己 给自己找痛苦。念及此,周民觉得气顺了,心理也平衡了,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 下来,他觉得睡意阵阵袭来,就回到床上关灯,尔后在她身边轻轻地躺下进入了梦 乡。 又是中秋,圆圆的月亮温柔雪亮地高挂在天际,今晚,原是 一家团聚的好时光,共享欢笑,高谈阔论。可是,他却孑然一人,形单影只。 这些年景寒已经习惯了到处流浪,到处为家的日子。真的不知道家在何方。这 是他人生令人遗憾的缺口。中秋满月,只唤起他内心里的哀愁。 看着中秋各家团圆,欢乐,他开始渴望起家来。他羡慕起普通人家,虽然没有 那么多的钱,但是他们有天伦之乐,吵吵闹闹是个家,亲亲热热也是个家。此时, 他心里很难过,他害怕寂寞,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他真的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庭,一 个他心爱的妻子,他还想要几个孩子,他太喜欢孩子了。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男人, 虽说男人四十一条龙,可是毕竟也不算年轻了。对于二十多岁的女人来说,已经是 父亲型的男人。尽管他整天关在屋子里,差不多十多年没受过风吹日晒,又补养得 好,又肯花钱打扮,穿的都是名牌,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年轻;他脸上基本没有皱纹, 腰骨挺直,他外貌、仪表、举止,看上去像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士。但是人的真实 年龄是不能改变和忘记的,不管怎样,他也不能与年轻热血的小伙子相比,有些时 候感到力不从心。他想,如果没有钱,年轻漂亮的女孩是不会真心喜欢上自己的。 前几年景寒最大的嗜好是美人、酗酒。他喜欢喝酒,更喜欢漂亮的女人。他又 是单身没有太太,可能是那些年他太放纵自己,现在他竟对酒和女人兴趣大减,反 倒对普通人家很是向往。 景寒坐在椅子里对着窗外的星空,对着天上的明月,发着呆。 在世人眼里,他是一个富人,是有着亿万身价的富人,他能呼风唤雨,要风得 风,要雨得雨,按说他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没有忧愁和痛苦,可是月有圆缺, 人无完人。偏偏一帆风顺的他最近几年不论是生意还是婚姻都不尽如人意。 十多年了,时光冉冉流逝,一过就是十载的岁月。这么多年他得到了他想拥有 的一切,他终于可以对世人证明,他是一个强人。终于熬出头,他成功了。 为了这一天的成功,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经历过人间的大风大浪, 甚至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在成功的同时他失去了多少亲情,欢乐,他付出的一切 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一年,离家的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混个人样子回来,让亲戚朋友看看。 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同时也证明他是有能力的。他能够闯出自己的路,做出成 就来。如今他做到了。 景寒当初为了理想,为了抱负,为了躲避不如意的婚姻,为了摆脱家庭战争的 创伤,更多的是害怕夫妻两个要面对一辈子的时间,他不想这辈子葬送在她的手里, 也许是为了忘记他的前妻,逃离一切,他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令 人羡慕的工作,走出了舒适的家门,开始他人生的重要一页。 他坐上南下的列车,离开养育他的热土和熟悉的一切,来到了这个淘金人梦想 的地方。 他全部的家当就是一只皮箱。为了省下自己带出来的每一分钱,他跟人合租了 一间小房间,大家轮流做饭,他除了得学会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更要计划如何让 自己身上的一小笔存款变成一大笔的创业基金。 凭着他的聪明勤奋,他很快得到老总的信任,不久就升职了。是一个分公司的 经理,掌握一定的权力,他开始学习各方面的知识,不断地充实着自己。他用功地 研究,靠着那笔从家里带来很小的积蓄,还有这一年来积攒的储蓄,在股票市场上 大赚了一笔,有了创业基金。他辞职了,下海了。他自己创办公司,自己做老板, 他想在这座新兴的城市扬名,他的目标就是成为这里的有钱人。但这不是一件很容 易的事。他只要是坐进办公桌前的椅子里,一天恨不得工作二十个小时,他拼命干 是因为心灵空虚。他只有日夜不停地工作,才能忘记妻子给他心灵造成的伤 害。他对工作的热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常常是废寝忘食。因此人们叫 他“工作狂”。 慢慢地他有些名气了,‘名”“利”加身,女人们开始包围他了u只要他一离开 办公室便瞧见数十双媚眼频频往他身上送秋波,像花蝴蝶似地往他身上飞。再加上 他长得英俊潇洒,五官极具书卷气,儒雅,又是眼神深邃的高大男子。因而女人们 都心甘情愿的贴他,只要是不花钱,他也就笑纳,来者不拒。 人处在这种高度开放,混浊的环境中,不可能不变,因此会有不同的活法。男 人是从女人那里学习懂事的。只不过男人很难得到那个教会他懂事的女人。 景寒经历过许多男欢女爱之后,他已经很成熟了。是一个男人的成熟,对两性 关系,对女人的人生走向,有着自己独特的世界观。 张萍对他的好感,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装感觉不到。景寒并不是冷血的人, 张萍对他的付出,点点滴滴都在心头,只是令他无法消受。每次通话,她那种爽朗, 热情,纯真,耿直,总是深深地拨动着他的心弦。而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性感。他不 是一个容易喜欢女人的男人,但是对于张萍,他确实有点喜欢她。可她是周民的妻 子,而周民是自己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他不能偷朋友妻子,那就像犯罪一样。 他一方面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她的诱惑,一方面又不得不抵挡她过于猛烈的进攻, 他就在这矛盾的漩涡之中挣扎着。以往他对女人从来都是抱着游戏的心情,就像穿 旧的衣服,随时扔掉,但是对于张萍,他不能那么做,他不缺女人,他不能因为张 萍而得罪周民,他不能因小失大,落下个夺妻之名。他如果跟张萍好上,就会失去 跟周民的友谊。他和周民就无法共同生存在一起,那么他将非常后悔和自责。 在生意场上他是那么咄咄逼人,分毫不让,他不是不想感情,也不是拒绝感情, 相反有些时候他比常人更渴望情感上的交流。他始终防范着别人,只把感情停留在 这个阶段,不想进一步发展。他权衡着,慎密的考虑着,他应不应该冒这个险,值 不值得冒险,有这个必要吗?再有,他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 年轻、漂亮的女人,只对他的钱感兴趣,商人对钱有着天生的嗜好。金钱是他 的事业,是他的生命。他一生都在为金钱奔波,他知道挣钱的艰难,他不能没有钱, 他会像吝啬鬼一样下意识地捂紧钱包,生怕自己的钱会被分割一丝一毫;他对每一 分钱都算在骨子里,每花一分钱都要考虑值不值得,他的取舍处处显示着商人的头 脑,他真怕被年轻、漂亮的女人坑上一大笔钱,甚至是他半生辛苦的结果。他认可 花上几百元钱去找暗娼,那样不至于让她毁掉他的大部分积蓄。还有,景寒认识的 女人毕竟有限,如果找一个女人虽然容貌上比较出众,但心理不是那么健康,不是 为情而跟他好,而是为他的钱而跟他好,那是对他人格的污辱。他会受不了的。当 然除了金钱以外,他还害怕失去自由,基于这一切景寒恐怕永远也不会再向女人求 婚的,最起码最近几年他不会这么做。 何况,张萍又不是十全十美的人,更没有出众的仪表。虽然她随和,开朗,健 谈,丰满,但这些都不足以使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去接纳她。他犯不上为了张萍而 牺牲这一切,他早已过了情窦初开、朦朦胧胧地崇尚对方的年龄,他已经能够深人 地了解女人,全面地衡量女人。因此,他不会再把关系向前推进一步,他感觉现在 很好,他只想在张萍和众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和好的名声。 电话铃响起来,他皱一皱眉,任它再响几次,才慢慢的,不起劲的拿起来。 “景寒,我是周民,”相当开朗和愉快的声音。“中秋快乐,要不跟我们一起 过中秋节?” “谢谢,我不过去了。”他长长透出一口气,说声“再见”,就挂上了电话。 房间里又恢复了冷寂,景寒走到床边,他盯着远处看了一阵,心想:“我得离 开这里,到了应该离开这一家人的时候了。” 自从景寒走了之后,便真个杏如黄鹤,没有一点音讯。张萍心里弄得很凉,心 想这景寒真是不太懂事。看来,两个人的缘分也不过如此了,从此可以不必再想自 己有什么对不住景寒的地方。她甚至想,当初没有离开周民,看来还是正确之举。 假如当初真的跟周民离婚,那她今天的生活又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同时,她也感到了景寒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吝啬,他只考虑自己的良心安稳, 但却从没有考虑对方会怎么想。他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男人。 张萍并不是一个容易自卑的女人,家庭和单位是她自傲的资本。可是,一想到 景寒,就常常使她无地自容。她真的希望为景寒把自己变得更漂亮一点儿,更年轻 一点儿;为得到他的首肯,她宁愿用减寿来换得出众的美貌。可惜,一切都不会改 变。她觉得自己还不够漂亮,配不上他,她感到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以前,张萍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她日空一切,傲视一切,她有灵秀之美。 可是在景寒面前她变得失去了自尊,景寒让张萍处处感到自卑和压抑。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悬殊了。按照世俗的标准,一切差得太多,按着常人的生活 轨迹,他们只能是两条平行线,或两个离心圆,走着各自不同的道路。有一百个理 由告诉张萍,这不可能,可是,又有一百零一个理由说服她,这样优秀的人绝对不 能放弃。不错,差距是太大太大了,可是有一点很重要,她总认为自己能够理解他, 关心他,体贴他,而爱他是最重要的;再有,他们有共同语言,他们在一起轻松、 愉快,张萍能理解他肩上那副沉重的担子,理解他创业的艰辛,难道有这些还不够 吗?她百思而不解。 分离这一年,张萍心里一直隐隐有个目标,那就是:一定要让景寒为突然离走 而后悔,为他的自私而深深地自责,为了这样一个目标,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紧 张而有秩序,放弃了许多常人所享有的快乐,而醉心于读书和开车、电脑,不断地 充实、完善自我。她拼命地看书,吸吮书的养分,充实着自己,积蓄着能量,为下 一步的拼搏,打下基础。她就是为了证明给他看,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个绣花 枕头。她无法忍受那种平庸的,碌碌无为的生活方式,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不停 地给自己加码,使自己不断地上进。景寒成为她一种向上的动力,目的是使双方的 距离缩短,她最初没有意识到,在这一切心理的背后,会是景寒这个男人的影子成 了她的动力。 人就是怪,越是没有得到的东西,就越认为是好的,男人女人在这一点上都是 一样的。生活中愈是得不到的,便愈是增加了它在想象中的色彩,同时也增加了情 感砝码的重量。 张萍像个傻俊的女中学生,把自己关在房间,痴痴地做着白日梦。这种神秘感 使她着迷。晚上闭上眼睛就看见景寒,张萍整个人陷入了一个迷离、绮丽的梦境中, 那是她从不知道的领域。 她总是忘不了他,甚至每分每秒都想着他。张萍无法忘记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 滴,无法忘却他的音容笑貌。 这些日子景寒白天占据她的脑子,夜晚便在梦中骚扰她。以前没有景寒,自己 称不上快乐,但是她的心很平静。可是,他突然这么一走,自己却这般难受。可恶, 为了他,搞得自己心神不宁,工作做不下去。十多年来,没有爱,她还不是照样活 过来了 甩甩头,张萍想:“爱是双方面的,就算我爱他,他不爱我, 又有什么用?这不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吗?既然有分无缘,就应该彻底忘记 他,我应该自己退出这场无意的情爱。”这么一想,张萍的心境越来越开朗,她抬 头望着天棚,她告诉自己:“不要再为难自己,让它过去,快让它过去。” 人往往就是这样,最难对付的是自我,最难过的一关也是自己。如今,她忽然 觉得轻松起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觉得说不出的海阔天空,说不出的自在,她 释放了自己。 张萍不断的清理着自己的思绪,如果不曾认识他,不曾感受他的魅力,更如果 还像以前一样不相信爱情,那么,她的生活会不会更好呢?不!不会!她马上否定 了这些如果,即使只是短短的一年多,但所带给她的震颤和情绪已经足够令她回忆 一生。假若从未认识过他,她的生命必定会有一种无法弥补的缺憾,那么就让这一 切作为永久的回忆吧。 现在的她,心情很平静,不想再争,更不想再爱什么,只想过原来那种日子, 既无爱,又无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星期天,周民照例没有在家,已经有小半年了,周民每逢星期五就到郊区打牌, 一直玩到星期天下午才能回家。 张萍看着书,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张萍昏昏沉沉地醒来的时候,她看见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两点半,是下午两点 半吧?她看见从窗户里洒进来的阳光。从上午十点半到下午两点半,她整整睡了四 个钟头。 又躺了一阵,她支撑着坐起来。睡了这么长时间,她仍觉得头昏脑胀,就像没 睡醒似的。 她步履不稳地走进卫生间,把睑没进冰冷的水中。过了一阵子,茫然消失,昏 沉也消失。她用毛巾抹干脸上的水珠,再回到卧室。 肚子里觉得饿,嘴里却不想吃东西。 电话响起来,“喂——”张萍问。 “能听出我是谁吗?猜猜看。” “你是景寒吧。”张萍颤抖着充满兴奋地猜测着。 “还行,我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景寒相当开朗和愉快的声音。 “怎么会哪,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激动而又心乱,不知说什么才好。景寒答 道:“是的,我们是好朋友。” 最后张萍说:“你没有什么事就回来看看吧!” 景寒高兴地说:“好的。” 放下电话,张萍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景寒那张傲视一切的脸庞,她发现自己好像 对他着迷了。不,她不可以这样的,她是有丈夫的啊,这想法让别人知道了…… 这一年来,她努力地忘记他,平静着自己的心情,希望自己对“景寒”这两个 字能泰然处之。可是,所有的平静,在放下他的电话后,成了这一年来欺骗自己的 假相。明知景寒对她仅仅是好感,而谈不上爱情,接到他的电话,她还是无法抑制 心里的狂乱与骚动。不能否认,自己依然爱他如故,可是,她毕竟改变不了残酷的 事实,所以她只能放弃。 她一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爱上景寒,不能把好感当作爱情来咀嚼。她不得不怀 疑自己真的做得到吗?其实做得到也好,做不到也罢,因为景寒对她来说,已经成 为一道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枷锁。 “我该怎么办呢?”张萍自言自语,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一定是太无聊 了,才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了,想找个人说 说心里话。也许,她应该出去走一走。 张萍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好友刘姐家。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 一听到这样的敲门声,知道不是自己家里的人,而听这声音,一猜就知道来的 人是谁。 打开门,刘姐说:“怎么这么逍遥,想起我来了?” “来看看你还不行呀,你吃饭了吗?”张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没有。”刘姐停止了正要给她倒水的动作。“有事找我?” “嗯!”不好意思的轻声一笑,张萍犹豫了一下,“刘姐,我心情不好,想要 你陪我到外面吃饭。” 几个小菜都端上来了,又启开了一瓶低度的白酒。张萍与刘姐慢慢地享用着。 张萍说:“刘姐,你别笑话我,我想告诉你我心里的秘密,但你得发誓不对外 人说。” 刘姐郑重地点了点头:“不会,绝对不会。我是那种人吗? 只有咱俩知道的那些话,就像存入保险柜或密码箱,我会终身为你保密。” 于是张萍放心地说道:“刘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悄悄地潜入了我的 内心,跟他在一起,我很愉快。当然有时候面对我丈夫,我也会很惭愧。他实在是 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甚至想给他生个孩子。我知道这注定是 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他使我魂牵梦萦,甚至主宰着我的生命。” 她有些愧疚的说道:“我对不起周民,我不该这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恋 爱。它是在我不觉察的时候,埋下一颗不起眼儿的种子,然后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 生根发芽。” “你是否觉得可笑?”她自嘲的笑一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原来自己 一直以为对他没有感情,不相信爱情的我,却深陷于爱情的泥潭,无论我如何自欺 欺人,我都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是爱上了他。” “他长得潇洒迷人,任何时候他的脸上都洋溢着那种亲和力。 虽然养尊处优,接人待物一点不显傲慢一一完全靠骨子里那份高贵就能把人征 服,在他身上我开始承认贵族既是一种传统更是一种血统。他是我漫漫人生路上遇 到的最完美的男性。斯文中有着霸气,尽管他也有弱点,但是他仍无愧地拥有着作 为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所具备的条件。他有远大的志向,有涵养,是他让我的人生 掀开如此灿烂的一页。” 张萍一脸忧郁地一口喝光杯里的酒,说:“无论什么样的人,总会有一次动真 情,总会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刘姐,你说我说得对不?结婚后从未有人闯人自 己的感情世界,然而在与景寒短短的接触后,我才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这么多年 来并不懂情为何物。” 刘姐想了一想道:“人到底是人,又不是动物,肯定会轰轰烈烈地爱一次。” 沉默一会儿,她苦涩的又倒上一杯酒说:“晚上,我整夜难眠,睁开眼睛想着 他,我已经暗暗地爱上他了。我试图忘记他,却怎么也忘不了,简直有些走火入魔。 打电话时,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激动、心跳,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动真情。过去我 一直是个很有控制力的人,可是这一次不知是什么力量唤醒了我身上沉睡多年的东 西,让我变得不像自己。每天晚上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坐在那里静静地发呆,反复 咀嚼着我们曾经说过的一切话,一想到他我就骨鲠在喉,就想流泪。我常常地想, 我在想他的同时,他能不能也在想我,他在干什么哪,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忧伤 得不能自已,然后强迫自己躺下来,但是几乎一夜没有睡着。” 张萍鼻子酸酸的低下头:“每次想到他,我都感到我的心要碎,一点一点被人 剥碎而没人看到它破,丘比特的小箭把我的 心射得千疮百孔,我渴望一份真感情,可是刘姐你说,他会爱上我吗?”她声 音软软地说道:“唉,要去爱一个人多么累啊!又是多么费心机,多么辛苦,还不 知他对我究竟有意还是无意。” 刘姐看张萍那么难过,就安慰着:“你对他好,他是能够知道的。至于他爱不 爱你,我想刚才我听了你学说过你们交往的历史,我想他肯定对你有意,而且还很 喜欢你。” 张萍自卑道:“面对这婚外情结我战胜不了自己,我承认自己都快失去理智, 多少次,我下定决心,要向景寒表明自己的内心世界,我想,与其避而不谈,还不 如让自己在这急速涌来的感情潮水中愉快地淹没。又一想,景寒是那样意气风发, 那样高不可攀,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可能的。他富有,相貌不俗, 有名望,有地位,又没有妻子。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有多少女人想嫁给他做阔太 太,风风光光,享尽荣华富贵。他接触过的女人多着那,什么年轻貌美的都有,他 不会看上我的。还有周民那层关系,更是不可能的事。” 她清楚的是,他们之间没有未来可言。 刘姐诧异道:“你为什么要自己看不起自己,其实,他根本不了解你,你有的 东西,他认识的那些女人身上根本没有,甚至是永远不具备。你是有丰富内涵的女 人,你不知道你身上具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你怎么能跟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张萍摇摇头道:“刘姐,你不了解现在的男人。这个社会的男人根本不是你想 的那样,他们只追求感官的享受,不重视感情,喜欢年轻美貌的女人。男人和女人 是有差别的。男人以为女人对他们有好感或者爱他或者因为喜欢他而跟他套近乎, 抛媚眼,就认为女人是想得到或占有这个男人,具体地说就是以为女人想跟男人做 爱,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些时候女人是觉得这个男人特别的好,出奇的好,但是想 得到的也是精神方面的,大部分以精神方面为主的。当然,有相当一部分女人对男 人套近乎是为了达到其它目的,不是真的喜欢这些男人,是想利用这些男人,可是 男人是看不透这些的,被那些外在的东西所蒙蔽着,左右着。 “我虽然很爱他,但绝没有任何企图,主要是情感方面的。 但这些又有什么砝码?谁会重视这些?他永远也不会接受我成为他老婆这样一 个事实。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失去了少女的光彩,不足以打动他,我明白得很,只 是我有时接受不了,总是不肯认输,寻求失落的梦,总是忘不了他。我明知道不可 能,却偏偏想这么做。我知道爱上他是个错误,但是毫无办法。” 刘姐震动了一下道:“你们现在怎么样?我知道你失恋了。” 张萍苦笑道:“我对失恋是这样认为的,一种是失去恋情,一种是暗恋失败, 而我是暗恋失败。” 刘姐问:“失去恋情?暗恋失败?这两种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失去恋情表示谈过恋爱,后来分手,而暗恋失败则是连开始都 没有就被斩杀出局。我们相互之间从来没有表白过,我都不知道他是否爱我,我不 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份量和什么位置。我自己也想不清楚怎么会暗恋他。 我觉得这次暗恋已经让我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量,我不会再全身心地爱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了,尽管我还恋爱,还会有夫妻生活,但是再也不会有那 种刻骨铭心的爱,不再会那么难受、痛苦。” 刘姐道:“你知道我是个直肠子的人,不喜欢复杂。我认为你为景寒不值,历 史上历来就有痴情女,薄情汉。痴情女最后倒霉的是自己,爱上一个男人,是女人 最大的悲剧。”看着张萍那心碎的表情,刘姐都不忍心再说下去。 “我也知道这样的感情注定是个错误,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一头栽了 进去。我也知道,任何一桩恋情都必须是双向的,就好比两个合伙人做生意,有一 方不肯合作了,那么另一方 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的。我的心情特别矛盾,想知道他的事情,心里难受, 不打听吧,又忍不住。我变得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会哭起来,就这么自己折磨自己。 这恐怕是我的经历中最黯淡的日子,我觉得自己心里在流血。”张萍有些痛苦地闭 上眼睛,复又睁了开来。 看着张萍那么痛苦,刘姐一时像泄了气的汽球,不知怎么办。 张萍垂着头,双手紧握着杯,嘴里骂着自己:“我简直就是一个白痴,你说他 能知道我对他好吗?他能知道我在爱他吗?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伤痛。我一心一意 地爱着他,而他却不知道,多可悲啊。”张萍说不下去了,她哭了。真的哭了。她 脆弱的掩住自己的脸,不让刘姐看见她的泪。 刘姐心疼地扳开她的手,正视她的泪道:“躲开他,忘掉他,他不会带给你快 乐的,只会折磨你,带给你痛苦。你是一个多么优秀,多么坚强的女人,你不应该 陷进去,否则吃亏的是你。” 酒瓶空了,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张萍两眼发直,口中喃喃地念着,“问世间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那天,张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只知道自己陷入了极端悲惨的绝 望与痛苦之中。 坐拥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