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5.被树成典型的日子 5.被树成典型的日子 王妍来的时候,我还在一个劲冒虚汗。她一屁股坐到床上,发现床单都湿了, 连忙关心地问我:" 是不是伤口又感染了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 我无力地倒在沙发里说:" 没什么,应该没事了。就是体格太虚,为了将来 我们真正那啥的一天,胳膊好了我得去锻炼了,要么没体力嘿咻嘿咻了。" 她看着我床头柜上摆的药,问:" 怎么不开点进口的药?好得快。" 其实我 一般都是硬挺着不吃药的,柜上那几样还是医生强加于我的。是药三分毒,我已 经够毒的了,就不用再以毒攻毒了吧。我和她开玩笑说,这药都是进口的啊,最 后不都是用水冲服吃进口里的么。王妍说,你啊,什么时候不贫嘴了,才是真正 的病了。我过去和她坐在了一起,告诉她如果哪天我真的不贫了,一定是因为娶 了一个黄脸婆在家里管得太严。 三扯两扯,才扯到小兰身上。小兰最近心情也不好,在酒店做歌手老没个笑 脸也不受客人欢迎,以前一晚赶三场的风光一去不复返了,就剩下相约已久酒吧 还勉强留她驻唱,不过她还坚持去锦瑟年华免费驻唱,说是要还债,不知道想的 是什么。王妍去看她的时候,坚定地告诉他董大民一定是执行特殊任务去了,所 以才没什么联系。不过这样欺骗她的日子还能挺多久呢? 在惋惜声中,王妍默默地帮我把床单换了,又把旧的床单拿去洗了。我走到 厨房那儿,看着她忙来忙去的,幻想着有一天是不是结了婚就这样?这就是两个 小夫妻的幸福生活么?一个在洗衣服,另一个该干吗?看书?我不知道想象中的 幸福日子是什么样的,只知道有王妍在我胳膊不疼。 " 你知道吗?" 我倚在门上说," 我刚才梦见董大民了,他使劲晃我胳膊, 我疼着疼着就疼醒了。""是吗?" 王妍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但是脸上的表情越 发沉重,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说:" 我怎么就没梦着他呢,要不好歹还能在梦 中说句话。"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觉得有点尴尬,又低头忙活起来。 " 宁头儿说在哪儿好像看见过他,也许董大民还真活着也说不定。" 我转过 头假装没看见她的表情," 我也老有种直觉,他好像还活着。" 王妍没有应声,很早以前她就说过,董大民要是还活着一定会第一个給她打 电话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董大民还有可以信任的人,那就应该是她。 我想了想,找点什么开心的话题呢,不能老这么郁闷的对话。想起上午那超 级大红包,就和王妍说:" 哎,有人找你没,今天中午我挺着去了趟单位,有人 堵着我要送一超级大红包,你知道有多大数么?我第一次见那么多。""一万吧? " 她头也没抬。"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也给你送了?" 我奇怪地追问着。 " 要不你说我是小诸葛呢!" 她过来看着我傻傻的样子,坚持把我扶进了屋, 在床上躺下了才接着说:" 那帮人是个圈套,这里面问题复杂了。昨晚他们就在 我报社楼底下堵我来着,也是给一万块的红包,那我哪能要啊。为首那男的说他 是田经理,我后来调查了下,如意家园那边是有个姓田的经理,不过人家是女的。 " " 是不是潘彼得又找你了,在这里替他们说话。" 我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 头。 " 哪有啊,你也不想想,他们至于送这么大的红包么?市里都出通稿了,你 拿不拿红包,各个媒体都是报个小消息,何必花这份钱?还有就是,潘彼得他们 是大集团,不是房地产的草台班子。" 王妍说完了,去厨房给我倒了杯水。 " 我看他们比草台班子强不到哪儿去!" 她还没回来,我就扯脖子和她喊着 说," 我看他们也没干什么正经事。说是投资东江,就看见他们整了个药厂,忽 悠村民非法养熊。" 王妍回来逼着我把水喝了,接着说:" 如意家园是他们刚接过来的一个烂尾 盘,交接的事情刚弄完,内部协调还没整明白呢,怎么可能野蛮施工破坏考古呢? 传石通达集团是刚进入东江的,所有项目都在启动中,这个接手的项目也是一样。 外面都说他们为了抢进度,新的施工经理还没到呢,抢的哪门子进度?" 按照王妍的说法,这就不是一个工地野蛮施工的问题,已经上升到刑事案件 的层面上来了。谁最希望潘彼得他们乱了阵脚呢?是之前的公司,还是另有其人? 我不禁想到了突然热情去看我的马达涵,该不会是开天集团干的吧?李敏已经连 发两招反击,如果这是他们的第三招,那实在太过分了。毕竟考古的东西是不可 复制的,破坏了就无法挽回了。 王妍似乎看出来我在开动脑筋想整明白,她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嘿,愣 神呢啊?别猜了,谁能猜出个究竟来?东江所有房地产公司加上药厂,都恨他们 传石通达集团。本来市场这块蛋糕都分得差不多了,他们进来了,硬要抢别人到 嘴的蛋糕。换谁能乐意?有关方面已经在调查了。" 几天之后,我以" 石膏男" 的形象再次出现在台里的时候,发现新闻楼一楼 整版的墙报都写着我的事迹。红字套黄边的大标题写着:" 争做宋百里式的优秀 新闻工作者!" 我站在那儿,把所有文章都看了一遍。从文笔上猜一定是高秀才的大作,他 的特点我太了解了。他如果是批评谁,那词用得基本就狠到不能再狠了,看文章 的都会有点同情被批评的怎么这么倒霉;如果是表扬稿的话,那溢美之词也是翻 遍词典再找不出那么全的了,会让主人公自己都觉得惭愧。 我现在就很惭愧。我在想,我该如何上楼去面对那熟悉的团队。还好宁头儿 正从外边进来,我就尾随他上楼。他看着我畏首畏尾的样子,笑骂道:" 你要不 直起腰来走路,就别进我们《新闻纵深行》的门了。批评你都没见你这么熊过, 表扬你了怎么还担不起了?组织上表扬错了?" 他往回走了几步,点着黑板报上的字说:" 看见没,这写的什么,学习宋百 里同志不畏艰难,勇于向事实真相要新闻的精神。学的是你的精神,不是学你这 人,长得就掉链子,还不挺直了腰板。" 我连忙过去赔笑道:" 我这不是太年轻吗,哪受过这个啊?这么大架势扑上 来,乍一看还以为写的是位牺牲的同志呢。你能不能叫高秀才手下留情啊,别把 人写得跟就义了似的。" 说话间,到了楼上,进了宁头儿的办公室。他关上门,问了问胳膊好得怎么 样了,才认真地和我说:" 你现在是在坎上,要么就是你没能耐,折腾个市里的 采访,公安局的人都在还挂了花,说出去多没出息。要么就是你精神可贵,值得 大家学习,危险面前毫不退缩。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能把你往没出息上推吗?所 以就只能把你往典型上推。正好节目组的人不老不少的,干了两年多都有点松懈, 需要一种劲,这时候树你正好为大家鼓劲。" 我心里想,原来我这个典型就是节目组提高干劲的猛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