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着手指头数的情人 原来还可以掰着手指头数的情人,忽地一个也没了,好比兜里的钱,不小心花 得一个子儿也不剩。先前曾经“富过”的阿Q 精神,运用到感情领域里,好比搬石 头砸脚,连心根痛。朱妙原打算对着大海哭一场,但是海太大了,眼泪就是出不来, 连假装悲伤的情绪都难以成功酝酿。她明白找错地方了。或许该找一小片池塘,比 如家乡那种,种满莲藕,铺满荷叶。小池塘的作用好比一根小草,在鼻孔里挠几个 痒,就可以打出爽快的喷嚏。可乘飞机转汽车地跑回去哭,又显得矫情,且兴师动 众。 站在海边,两手空空。为什么两手空空,朱妙算了算账,简单反省了一下,有 的她知道原因,有的莫名其妙,好比花掉的钱,一部分账可以算出来,一部分却不 知花在何处。钱花掉了可以赚,情人没了可以找,本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只是 结婚的愿望终究又打了水漂。青春年华这东西,可是赚不回来的。朱妙沮丧,三十 的槛一过,各方面都觉急转直下,那时钟的速度仿佛也经调拨了似的,呼啦啦转得 飞快,眨眼中午,倏忽黄昏,只是夜还是很长,辗转不得天亮。朱妙赤了脚,鞋子 提在手里,见沙滩上不少大大小小的洞,便蹲了下来,用手指或贝壳连扒带挖,仿 佛对躲藏里头的螃蟹充满仇恨。 许知元打过电话,上门找过朱妙,朱妙毫不客气地打发了他。“谁知道孩子是 不是我的”,这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是对朱妙最大的侮辱与伤害。无论许知元采 用何种方式,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 两手空空,孤家寡人,看远处海阔天空,碧水蓝天,白云堆絮,这是白天的海。 朱妙想起方东树,他答应过陪她看夜海,不知他是否记得,什么时候会与他站在这 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