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易散浮云难再聚。遮莫相随百步。谁唤行人去。石湖烟浪渔樵侣。 重别西楼肠断否。多少凄风苦雨。休梦江南路。路长梦短无寻处。 秋月如水,挂在深蓝色的夜空,渔船上点点渔火映在江面上,远远望去,波 光粼粼,银光闪闪,交相辉映。 摇荡的江波轻轻晃动着航船,水声隐约,如秋歌微吟。 夜已深了,寒意渐浓。 白玉堂悄悄起身,白色的披风盖上了床上单薄的人。 回身又躺回木榻,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传入耳中。 心中一酸,猫儿……根本没有睡着。 出发这几天来,向来浅眠的猫儿睡得更少了,每夜都只能睡一个两时辰。 面对自己的时候,猫儿总是若无其事,言笑自若,和平时并无异样。可是夜 色深沉时,那一丝瞒不过去的疲倦泄露了他竭力支撑的秘密。 为了让猫儿放心,自己也努力掩藏忧虑和担心,甚至……掩藏了已不再是朋 友的关切和情义…… 以猫儿的脾气,永远也不会接受自己朋友以外的感情,那……自己就以朋友 的身份守护他一辈子吧。 猫儿,有时真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你为我付出的一切,让我一生一 世也还不清…… “玉堂……” 白玉堂一下子坐起身,“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黑暗中,展昭的眼眸闪烁着笑意,如星光一般明亮。 “这几天我一开口你就问我不舒服,好像我是一碰就会碎的瓷器。” “你本来就像个精致的白瓷……”白玉堂脱口而出。 星眸忽然一黯。 瓷器如果有了裂纹,就再也消弥不了。 白玉堂心下一沉,又伤了猫儿的心…… 猫儿一向都敏感细致…… “最近开封附近一连出了十几桩案子,一桩也没破,包大人的压力很大,一 回去你又得忙了。”赶紧转移话题。 “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开封天子脚下,一般江湖盗匪,避开封而不及, 这些作案之人却偏偏撞上来,其中大有玄妙。” 白玉堂一点即透,“两个可能,一是示威;二是分散注意。” 展昭微微一笑,“我也这么想,这十几桩案子看似毫无关系,细细推敲起来, 却很有文章。作案地点遍及京畿各县,时间恰又前后错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让人疲于奔命,倒像是有人故意策划安排好的一样。如此一来,必令人得出京城 治安不善的结论。示威不太像,分散注意有可能。只是我不懂,倘若真有人暗中 操纵,究竟要分散开封府什么注意呢?” 白玉堂心里明白,花冲是这十几桩案子的第一桩,合两人之力都没能抓住, 反而弄到如此境地,这背后之人绝非寻常。 他又想到,花冲可能只是一个饵,一路引他们西入四川,其他人才有机会乘 机在开封附近作案,酿成今天的局面。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可是谁也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 展昭苦苦思索,眉头紧蹙,眉心结成了一个“川”字。 白玉堂心疼地劝道:“这件事前因后果不明,回了开封府之后了解情况才能 明白,你就别再想了。瞧你,武功刚恢复,身子还弱,整夜睡不好,就替包大人 犯愁,先照顾好自己是正经。”走到床前,将披风裹在展昭的身上。 展昭低声道:“你不也天天睡不着吗?” 白玉堂脸一红,强词夺理,“谁要你整夜炕饼似的翻来覆去,我当然给吵得 不能睡了。” “我记得从前你可是沾了枕头便睡不醒的。” “那是从前,如今心里有了牵挂……”白玉堂话说到一半,立刻咽了回去。 两人虽然情深义重,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曾互相说破。白玉堂自知话说得造 次,改口不得,呆呆地看着展昭,不知说什么解释才好。 气氛变得尴尬,两人不约而同转开了眼光。 沉默半晌,展昭强笑道:“卢大哥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才是, 这次回去,卢大哥要带你去相亲,帮你了结终身大事。” 白玉堂心里一阵刺痛,猫儿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他,这时却来提这种禁忌 话题,难道有意要甩开自己不成? “你比我还大,你不成亲,我也绝不讨老婆。”语音已带上赌气的味道。 展昭心中酸苦,“我只比你大几个月而已,你又何必一定跟我赌气?我这个 人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整日在刀尖上打滚,哪个姑娘肯嫁我?就算肯嫁,我也 不能误了人家一生的幸福。你不同,有家有兄有嫂,年轻英俊,又是少年成名, 倾慕你的名门闺秀很多,你早日挑一个好的……” 白玉堂不等他话说完便摔门出了舱。 展昭怔怔地看着舱门,一种锐痛刹时划过心口。 白玉堂在船头来回乱走,肚中一股怒气简直要炸开,如果再多留舱里一分钟, 他一定会和展昭暴跳起来。 双臂死死相握,免得控制不住出手发泄。 猫儿一定出了大事,否则不会说出这种混帐话。 死白帝,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替猫儿出一口气! “快放手!” 白玉堂一愣,展昭强行拆开他的双掌,白色的衣袖上已经染红了一片。 这才觉得疼痛,手臂上的剑创被他自己弄裂了。 马上将手藏在身后,“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哎呀,外面很冷,你快进舱去, 可别着了凉……” 展昭眼中微微一热,强行把白玉堂拉回舱里,取了金创药撒他伤口上,用白 布细心地包好。 “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傻事……” “我哪有做傻事,这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对着展昭湿润而关切 的目光,白玉堂越说声音越低,一腔怒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白玉堂凝视着展昭,忽然张臂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瘦削的肩上,“我宁可划 自己三十剑,也不要听你说什么叫我成亲的混话……猫儿,你就让我再过几天逍 遥的日子好不好?最多我答应你,只你成了亲,我马上也成亲,决不让你操心… …” “玉堂,你太孩子气了……”展昭的声音哑了下去,慢慢也抱住了那微微颤 抖的身体。 彼此……都害怕失去对方,可是注定未来一定会分开…… “嗖”的一声,一支火箭激射而入,火焰立刻蹿上,燃着了船板。 跟着几十支火箭呼啸射来,破空之声惊心动魄。 几乎是在一瞬间,两人身法如电,已同时掠上船头,双剑齐出,漫天寒光乍 起,数十支火箭被格挡开,四下乱飞,纷纷坠入江中。 江岸上站了十多个人,个个手执硬弓,领头的人一挥手,又是一排火箭射出。 展昭和白玉堂对望了一眼,立刻明白是那帮暗中相助花冲的人! 终于现身了,看来这次是非致两人于死地不可。 两人心意相通,双剑插入船板一挑,刹时无数木块飞起,有的撞开火箭,有 的却击向岸上的人。 袭击的人猝不及防,周围人多,闪避不开,竟有三个人被击中,翻身栽倒。 “我的船啊,快救火……”惊醒的船老大一家呼天抢地跑了出来。 秋季气候干燥,火熊熊燃烧,火苗已冒出船舱顶篷。 “来不及了,你们快上小船!”展昭回身拎起船老大一家一一丢下小船,白 玉堂抢上去挡在船头,奋力格开飞射的火箭。 “猫儿,你先上船……” 展昭摇摇头,一剑砍断了船缆,小船顺江直下,眨眼便只剩下一个小点。 白玉堂心知展昭是不愿连累无辜的人,可是他武功刚复,怎禁得起这般激战, 又气又急,吼道:“叫你先走,为什么不听?”一疏神,几支火箭直射胸口。 展昭回剑替他格开,“你不是说,我们要并肩作战吗?” “你……”白玉堂料不到他还记得这句话,一怔之下,豪气顿生,“好,冲 上岸,痛痛快快大战一场就是。” 话音未落,只见几枚黑乎乎的圆球疾射而来。 “霹雳雷火弹!”展昭不及细想,一把抓住白玉堂的手,纵身便向江中跳去。 “轰……” 本已着火的船炸成数截,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个天。 江水冰冷彻骨,白玉堂一落水,激灵灵浑身打冷战,直向江底沉去,这才忆 起自己不会水,心中大惊,“咕嘟嘟”水从口鼻灌入,好不难受。 一股力量将他拖出了水面。 “咳咳……猫儿你放手……”白玉堂知道展昭的水性也只寻常,仅能自保, 在这长江之中,如何救得了两个人?便挣扎着想甩开展昭的手,“你救不了我的 ……” “别乱动……”展昭死死抓着他不放,“要死一起死……” 白玉堂眼睛一热,心潮激荡,能够死在一起,夫复何求? “好,猫儿,我听你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白玉堂反过去握住 展昭的手掌,十指相扣,紧紧缠住。 真想这样握着你的手,一辈子不松开…… 江面看上去虽然平缓,江中水流却仍然湍急,展昭带着白玉堂顺水漂流,能 保持在水面上都已艰难,更别说向岸边游了。 白玉堂见展昭脸色越来越苍白,已知他体力不支,也知展昭决不会放手,叹 了口气,苦笑道:“亏我四哥还是翻江鼠,我居然就是学不会游水……木板!” 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扑,死命抱住了刚好漂过身边的木板,顺手将展昭 也拉过来,两人伏在木板上,总算喘过一口气。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白玉堂直是后怕。 目光相对,彼此都看到一份关切。 “你的身子还受得住吗?” 展昭失笑,“你还真当我这么娇弱?混了这些年江湖,早磨练成铁骨铜筋了。” 话虽如此说,白玉堂分明觉得展昭的手冰凉,微微痉挛着,暗自着急,手脚 拼命划动,希望尽快靠岸。 两人齐心协力,在江流中搏击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划到了江滩上,相互扶持 着走上岸。 展昭轻轻喘了几口气,低声道:“那些人一定沿江岸在找我们,还是避入树 林再说。” 白玉堂揽着展昭的腰,用力架着他的身体向前走。展昭没有拒绝,他实在已 经筋疲力尽了。 走了五六里路,进入了树林深处。 “好了,他们一时也追不上来,先弄干衣服,免得着凉。”白玉堂想升火, 怀里的火石火镰却不知去向。 “那就看谁先用内力烘干湿衣……”展昭一笑,背转过身去。 猫儿天性有点拘谨,面皮薄,若在平时,白玉堂定要搞点鬼,再大大取笑一 回。可是如今两人都顾着对方,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反而不自在了。 白玉堂心里轻叹一声,不声不响躲到一棵树后,脱下外衣,拧干水,再穿上, 运起内力,腾腾白汽升起,片刻之后,衣物都干了。 转身出来,正要招呼,突见展昭外衣披在身上,正低头包扎手臂上的伤,惊 得血一下子凝住了。 “受了伤,为什么不说……”白玉堂心在抽搐,咬着牙,撕下外衣,裹住流 血的伤口。 展昭浅浅一笑,“被霹雳雷火弹的铁片划了一下,不碍事。” “你嫌自己伤得还不够多吗?”白玉堂几乎要吼了起来。 受了伤还拼命救自己,这个猫儿…… “我的伤没事,耳朵就快有事了……”展昭无可奈何,拎起外衣想穿上。 白玉堂见他的手不方便,忙拿过外衣替他穿,喃喃道:“你才是最让人放心 不下的……” 眼光突然定在展昭的肩上,再也转不开。 那是……一个鲜红的咬痕! 白皙的肩头衬着这个鲜红的齿印,淡淡的月光映射下来,格外地触目惊心。 展昭正在穿衣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还是……让白玉堂看到了花冲留下的耻辱之印! 白玉堂目光缓慢地看向展昭的双眸,似有两簇火焰在眼中跳动。 惊讶、痛心、怜惜、愤恨、激动诸般情绪交错在一起,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可就是说不出一句! 杀气从白玉堂全身散开。 所有给猫儿带来伤害的人都该杀,以血洗尽他心中的痛苦! 展昭的脸色如月光一样的白,幽黑深邃的眼眸已看不到任何神情。 “猫儿……”从未见过这样沉静无波的展昭,白玉堂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下 意识地握住了展昭冰冷的手。 一丝清淡的笑容从展昭的唇边扬起。 从容地穿上外衣,抄起巨阙剑,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似的问道:“你的剑呢?” “掉在江里了……”白玉堂机械地回答,心一点一点在下沉。 “可惜了你那把好剑……”展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着远方,“以我们的 脚程,天亮应该可以走出这片森林。咱们动作要快,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了。” 白玉堂望着那单薄而坚定的背影,只觉得有一扇看不见的门在两人之间渐渐 关闭,再也打不开…… 你在逃避吗?用冷静的理智掩饰了真情,重重叠叠的幕遮住了真心…… 猫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不,我不要失去你…… 即将失去的恐慌抓住了白玉堂,任性骄傲的脾气顿时发作起来,纵身一跃, 拦在展昭面前。 “看着我,你看着我……”白玉堂胸口起伏,竭力压抑一触即发的感情, “为什么不敢看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难受,难道我就开心吗?只要能让 你幸福快乐,拿我的命去换都行……” 展昭微合双目,努力平复翻滚的心绪,唇边仍然是那清淡的微笑,“我很好 啊,你不用瞎操心……” 白玉堂直逼到他面前,“很好?那你看着我!”用力捏住展昭的双肩,“看 着我的眼睛!” 展昭被迫看向白玉堂,昔日温柔清灵的眼眸此时这般的空寂苍白,不见丝毫 波澜。 抓住他的人,可是抓不住他的心,猫儿明明在自己眼前,感觉却仿佛在天际 一般遥远…… 毫无预警地,白玉堂突然吻住了展昭。 一触到那温软的嘴唇,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疯狂地吸吮肆虐, 只想独占属于他的甜美…… 怀中的人一动也不动,已经支离破碎的心深深地沉入冰海底,麻木而僵硬… … 终于发觉不对劲,狂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白玉堂震惊地松开手,不可置 信地看着木然的展昭。 自己……做了什么…… 悔恨和痛苦潮水般淹没了全身。 “猫儿,我……” “他们追过来了。”平静的声音在暗冷的空气中飘散,展昭的目光射向悠远 的森林深处。 宿鸟惊飞,啼声哀悚。树梢风啸,万枝怒摇。 巨阙已出鞘。 寒光映月,清冷如心。 白玉堂眼迸杀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大开杀戒。 一切痛苦的根源因此而起。 上、下、前、后、左、右,三三两两的黑影闪现,团团包围了两人。 静寂,暗流汹涌,杀气四布。 “杀!” 蓝影飞天,转瞬闪过数道冷光,巨阙疾回,撩起冷风一片。 两个黑影无声无息倒下。 首领瞳孔骤缩,回手,长刀乍现。 迅如雷霆,刀已刺到白玉堂胸口。 白衣闪动,人若飞鸟,飘身直退。 刀进人进,“嗤”的一声,白衣已透。 疾勾住一棵树,身体绕树飞旋。 长刀收势不及,“噗”的已入树数寸。 巨阙幻起漫天剑光,刹时笼罩住首领。 背后七刀刺破了蓝衫。 一声怒吼,白玉堂飞扑而至,双腿如旋风般踢去。 空中乱刀齐舞。 顺手抄住一把,白玉堂刀泼风也似展开。 一腔恨,无处发泄,今日为猫儿报仇! 血光溅起,白衣上点点滴滴,分不清喜怒哀乐,恩怨悲愁。 只有一个字,“杀!” 高手相拼,一招即胜。 首领与展昭对峙,刀如山,剑如峰,屹立不动。 两个黑影蹿上,左右径袭。 巨阙反手横扫。 空门一闪,长刀绝劈,方圆之内,俱是劲气爆开。 枝断叶舞,厉风狂啸,沙尘避月。 一声长啸,巨阙迎风,劈破狂沙,瞬间寒光隐去。 死亡的气息在树林中回荡。 刀入肋,剑却穿心。 输了?首领犹自不敢相信。 血如喷,颓然倒地,至死不瞑目。“铛”的一声,巨阙抵在地面,左腿已跪 倒。 “猫儿……”白玉堂魂飞魄散,冲过来抱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眼前的一切已模糊起来…… 为什么白玉堂的眼神这样悲痛? 一点也不想伤害他,可是最后总是让他伤心,也许忘了这份情,才能使两人 真正地快乐。 “玉堂,忘了我吧……” 想抚平他眉间的结,刚抬起手,便陷入黑暗之中。 五方帝23 雪白的嫩豆腐,新鲜出锅 疾点住他伤口四周的穴道,缓缓站起,俊颜已是一片凌厉,寒冰的目光扫过 面前的一个个人影,深沉的杀气,竟让这些杀手也不禁毛骨悚然。 “撤!”首领既死,剩下的人无心恋战,迅速向林中撤去。 “杀无赦!”白影骤起,雪片也的刀光席卷如潮起。 跟着猫儿这些年,几乎已经忘了昔日的绝杀,江湖闻名的锦毛鼠并不是只会 任人欺凌的弱者。 为了猫儿的善良和慈悲,久已收敛了毒辣狠厉的手段。但是今天,猫儿流的 每一滴血都要血来偿! 惨呼起接连不断,森林中回荡着地狱的声音。 天地无色,暗月无光。 死亡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瞪着,最后一具躯体轰然倒地。 血腥气充满了树林。 掷下刀,踉跄着奔回,横抱起那无力的身体,走向森林更深处。 不住地提醒自己,一定要格外清明,猫儿的生命就系在自己身上。 机警的目光四处搜寻。 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 让展昭半靠在洞壁上,撕下贴身的干净内衣,扎住了他流血不止的伤口。 “猫儿……猫儿……” 轻柔地将展昭抱在怀里,感觉体温在不断下降,温热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受了伤,在江中浸了近两个时辰,再遭此重创,失血过多,无医无药,求援 无门,强敌环伺…… 白玉堂绝望地发出一声悲鸣,“猫儿,多少难关你都闯过来了,这次你也一 定能撑住……” 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已经不再起伏。 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去白帝宫求白虎丸,猫儿也不会…… 白虎丸? 自己不是吃过一粒白虎丸吗?才七八日的时间,肯定还有效。 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草,白玉堂立刻指甲划破脉门,捏开展昭的口,血如 一线,灌入他口中。 昏迷的人干渴异常,本能地吞咽了一口。 白玉堂狂喜,只要他能喝下去,就有救了。 似乎感应到什么,展昭微微挣扎,转过了头。 不容他退却,白玉堂扳过他的脸,手腕伤口凝结了,便再次划开,鲜红的血 不停地灌下去。 灌了多久?已经记不清,浑身开始起一阵阵的寒颤,血流多了,头晕目眩… … 猫儿的呼吸……重新平稳了…… 可是猫儿的身体为什么还是这样冷? 白玉堂深深地吸了口气,甩了甩头,努力忍住昏眩,脱下外衣,裹在展昭的 背上,轻轻解开他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肌肤,慢慢贴住自己火热的胸口。 不顾丹田虚空一片,强运真气,渡入他的膻中穴。 对不起,猫儿,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一切都在旋转,黑暗深浓,几点金星闪烁,紧抱着怀中的身体,再也支持不 住,仰面倒了下去。 展昭跟着倒下,静静地伏在白玉堂的胸膛…… ****************************************************************** 啾啾鸟鸣,清脆悦耳。 困难地睁开眼,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软软的连手指也动不了。 灿烂的阳光从洞口射了进来。 展昭眯起眼睛,一时不习惯这强烈的光。 这是……在哪里? 除了无力之外,并没有其他感觉,就是肋下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痛了。 身下的一片火热是怎么回事? 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伏在白玉堂……赤裸的胸口! 分明感到那强有力的心跳……热气从他坚实的身体直传到自己身上…… 脸顿时涨得通红。 肌肤相接的触感……柔软而细腻……甚至感觉得出皮肤下面血液的奔流…… 慌忙想起身,但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明知白玉堂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做,可是这种情形实在太……太…… “玉堂……” 没有反应,难道他顽皮的性子又犯了? 目光这才落在他脸上,禁不住吃了一惊。 白玉堂脸色蜡黄,嘴唇灰白,分明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口中一阵阵的血腥气,展昭心一颤,隐约想到了什么,转头寻找。 白玉堂两腕上都有好几个深深的血口,一丝丝血仍然不停地渗出。 脑中轰的立时一片空白。 是……白玉堂的血才让自己转危为安的…… 你这个疯子…… 颤抖的手抚上了那英俊的面容,沉睡的宁静,不复那少年的跳脱轻狂。 这样的白玉堂…… 以为已经死寂的心又一次激潮纷涌,无尽的酸楚和柔情在回旋…… 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勉强撑起了身体,抱起白玉堂,贴在地面的后背已冷 若寒冰。 扯下白色的外衣盖在他身上,将他的后背靠在自己胸口。 这一刻才发觉,那种眷恋舍不下也忘不掉…… 一声低沉的叹息,白玉堂握住了展昭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 展昭惊得差点叫出了声。 天……天啊……这只白老鼠……什么时候醒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