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仰望着星空,深黑的眼眸与那天空上的夜色融为一色,分不清是溶溶的夜色 装饰了他的眼眸,还是他的眼眸就是那片辽远的夜空。 星星的光辉在他的眼眸里跳跃。 山林的夜色就和这个男人一样清冷,草丛里有几声蛙鸣,淡淡的青草香味。 “赢沨,那个老张就是住在这里。” 他点点头,身后的瓦房隐没在莽莽的丛林间,若从树林外看可真是一点都瞧不 见。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要么性格孤僻不合群,要么就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门被踢开。 床上四仰八叉睡着一个肥壮的男人,四十来岁的年龄,满脸的横肉,右眼贴着 一块黑布,但这仍不能掩饰他狰狞凶狠的面目。赢沨对他说不出的厌恶,向身侧的 女保镖使了个眼色。 老张从睡梦中被几个女人扔到地上,等他吓醒后就瞧见屋中有几个神情冷峻的 陌生男女。晚间刚喝了些白酒,睡得有些死,但现在酒意完全醒了。 “你们想干嘛?想抢劫?我屋中没什么东西,看中什么尽管拿去吧。”老张惊 慌地道,他也不傻,面前的几个男女不好惹,好像身手都还不错,尤其是那个年轻 的男人,从眼中迫出的光就像利剑要戳进心里去,他心虚地低下头。 赢沨抿嘴笑笑,前面有一只缺了腿的三条腿椅子,他不客气地坐上去。“张军 江,我对你屋中的东西没兴趣,今夜来找你是想问清一件事,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 放过你。” 老张更心虚,自己可是杀人越狱的逃犯,难道是自己的事暴露了。“我老实回 答。”他表现得很顺从,敌强我弱,先观察形势。 “今年3 月在歧山发生一起车祸,朝阳看守所押解囚犯的警车在歧山坠下山谷, 当时你在场是不是?” 老张更慌了,上次自己见色起意昏了头,居然告诉那女人自己杀人越狱的事情, 不会是那女人被抓住又把自己给招出来了吧。“你们是警察?” “不是。我现在只想知道当时那个女犯是不是没有死,你把她带走了。” “没……没有,我不知道什么女囚犯,我每天上班哪来时间去歧山。”老张决 定死不认帐,如果自己的事发被抓回去肯定是难逃吃子弹。 旁边的一个女保镖重重地朝他背上踢了一脚,骂道:“还想撒谎,快说。” “大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你打死我也是不知道。”老张哭丧着脸。 “打他一顿,看他说不说,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赢沨微笑摇头,他瞅着屋中的摆设,从敞开的窗台上正溜进一条手指粗的黑黄 相间的小蛇,那条小蛇灵活地在窗口昂起头,从嘴里吐出的腥红色信子哧溜地响。 椭圆形的头,扁扁的身体,黑黄的花纹,这是条剧毒的金环蛇。 赢沨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他瞧了两分钟,突然闪电般地伸出手指。那条金环蛇 感应到外来的攻击立即跳起先发制人,眼看那条金环蛇要跳起咬到他的手指,他却 迅速准确地掐住了蛇头。蛇拼命地摆动,想要挣脱,但是头部被按得死死,只能张 着嘴。 老张惊恐地瞧着他,弄不清楚这男人想要干什么,但是他已经明白这男人是这 几人当中的头,而且瞧他刚才掐蛇的手法,武功应是不弱。 赢沨走到老张的面前,将那条蛇在老张面前晃动两下,笑道:“我不太喜欢打 人,但是很喜欢看人表演杂技。以前在非洲看见耍蛇人会将蛇从口里放入,然后再 从鼻孔出来,一直觉得很好玩,所以今天也请你表演。”说着,他拿着蛇在老张的 面上比划。 “别,我不会表演。”老张吓得不轻,这张毒蛇不用说放进嘴里,就是咬自己 一口就会马上蛇毒攻心。 “若若,把张军江的嘴撬开。”赢沨命令道。 “是,马上。”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保镖上前按住老张的肩膀,老张毕竟还是有两下子,抬起手 肘朝那女保镖的胸部撞去,那叫若若的女保镖没防备被他袭击个正着,面红耳赤地 抬起右脚将夺路而逃的老张扫倒。虽然摔得不轻但是逃命要紧,老张顾不得疼痛迅 速从泥地上爬起,朝门口飞速窜去。 被袭胸的若若仍是愤怒,飞起双腿再次踢倒老张,这时其他女保镖蜂拥上来, 按肩的按肩,撬嘴的撬嘴,直把个老张整得服服帖帖。 赢沨举着那条金环蛇微笑地走向老张。 “不要……我说……我是把那个女犯给带回家了。”老张大汗淋漓。 “早这样不就行了。”赢沨将手上的那条小蛇从窗口扔了出去,示意众人放开 老张。“说吧,把那天的事从头到尾仔细地说一遍,不能有任何的隐瞒。” 老张哪还敢隐瞒,这几个人只要用根小指头便能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只 要不提自己是杀人潜逃犯。他老实地把当天的情况说了一遍,赢沨又问了几句,他 也均如实地回答。 赢沨背着手走到门口,鱼肚白的光色已经在丛林的上空露出来,他回过头突然 对老张身后的若若使眼色,若若立即心领神会,手掌如刀,瞬间击在老张的后颈脖, 老张没来得哼上一声,肥肚的身躯便死猪般瘫软在地。 “带走。”赢沨挥着手。 几个女保镖抬起地上昏迷的老张走出门口,前面不远的地方停着两台车,老张 被扔进后面的黑色面包车。赢沨瞧着天色,嘴角边掠过一丝浅笑,挥手离开。 黎明在身后开始。 楚偕昨夜没有回家,窝在办公室抽了一晚上的烟,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打了鸡血。 似乎现在回家已经没什么意义,还没这间办公室给自己有留下的欲望。 雁衡阳以前租住的云林小区的一幢单间公寓,他找到户主已经买下来,里面的 摆设和从前一样,楚偕有空的时候便会去那里。房里雁衡阳的温暖的气息已经淡了, 但是对她的思念却像空气挤塞满周围所有的空间,甚至挤占自己的肺中。 他拼命地扯着头发,爱一个人最怕再也抓不着她。 “我说楚总你能不能不要扯头发,我不想在未来整天对着一个秃子。”姜琳将 一进来便瞧见头发被被抓得乱糟糟的楚偕,啪的一声将怀中一摞文件摔在前面的办 公桌上。 “哈哈,我打算明天去剃成光头。” “你干脆出家当和尚得了。” “好,我明天就去当和尚,你不要拦着我。” 姜琳正要再讥笑他几句,门上便响起两声很轻的敲门声,随后楚偕的秘书段芝 雅探头进来。“楚总,外面有个帅哥要见你。” “帅哥?有没咱们楚总帅?”姜琳眼中一亮。 “不相上下,不过是我中意的那款,对了,他说叫赢沨。” “是我哥。”姜琳兴奋地冲出门,前台那里有道长身玉立的身影,那英俊的面 容不正是自己的哥哥吗。但令姜琳惊讶的是,寡言少语的赢沨居然和前台小姐谈笑 风生,很是热络。 赢沨也看见她忙迎上去,姜琳用手指戳他,偷笑道:“哥,你什么时候转性子, 会和女人调情了。” “这个……”赢沨摸着鼻子,笑道:“大概我被楚偕影响了吧,好像这样的男 人比较吸引人。” 姜琳噗的一声笑开,道:“千万不要学他,要是像他就糟了。” 当赢沨走进楚偕的办公室时,楚偕瞧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居然笑眯眯,原来昨 夜失眠的人不只有自己。 “楚偕,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赢沨的神色严肃,并不像楚偕那种无谓的神情。 “什么事。”楚偕起身去给赢沨倒水。 “雁衡阳还活着。” 瞬时,从饮水机中淌出的热水就淋在楚偕□的手背上,那只杯子也掉了下来, 地面上水流开。他僵直艰难地转过身体,努力地证实刚才是否听错。 姜琳先失声而出,讶异道:“小雁雁没有死?哥,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寻我 们开心吧。” 赢沨瞪了她一眼,好歹自己是她亲哥吧,怎么连哥的为人也怀疑,这种事能拿 来开玩笑吗。他还没接下去说,楚偕已经迅速奔过来抓住他的衣领,从楚偕身体迸 发出巨大的力量竟然把他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楚偕大口地吐气,赢沨的那句话让自己呼吸不过来。 “楚偕,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哥。”姜琳急了,冲上去想要分开二人。 楚偕被扯到对面坐下,姜琳知道哥哥因为习武的原因很反感有人贴身靠近他, 身体的本能反应会将此当作袭击而作出攻击,再者哥哥的为人连亲爹娘都弄不懂, 亦正亦邪,她不希望楚偕与哥发生冲突。 可怜的赢沨再次遭遇妹妹的胳膊向外拐,当然他也没空去想这些,眼前要把雁 衡阳活着的事情告诉楚偕才是最紧急的。他没有整理被楚偕扯坏的衣领,道:“前 天我在加油站听到两个加油工提到3 月歧山发生的车祸,听到他们说雁衡阳在泥石 流发生前没有死,被一个叫张军江的人带走。昨夜我已经找到这个张军江,证实车 祸发生当时他就在现场,张军江在泥石流发生前带走了她。” “后来呢。”姜琳紧张地问道。 “她逃走了,下落不明。” 楚偕用拳头大力地捶着墙壁,听闻这个消息就像溺水般窒息的感觉,突来的欣 喜若狂也会让人无法呼吸。“带我去见张军江。” 赢沨点点头。 张军江被扔在停车场的一台黑色面包车中,被那个叫若若的女保镖击昏后已经 醒过来,但是面对四五个武艺高强的女保镖张军江没有能力逃走,缩在车后面的位 置上不敢动。 楚偕凶神恶煞地出现在车里。“他就是张军江?”这个男人面貌狰狞,雁衡阳 落在他手上不会出什么事吧,楚偕心头不安起来。 “是。张军江,把你对我们说的话再对他说一遍。”赢沨命令。 此时张军江哪敢隐瞒,结结巴巴道:“我记得那天下雨,天很冷,我因为贪杯 起晚所以操近路赶去加油站上班,没想到看见一台警车从山道下坠下来。车上的几 个人除了那个女犯人全部当场死亡,我看那女犯人还活着就把她背回家。后来她醒 了,我就想和她那个,但是那女人凶得狠,居然用梅花钳子把我的右眼给捅瞎了。 本来我想杀死她,但是反被她打晕,等我醒来她已经不见了。” 楚偕恶狼般扑上去,举起拳头便朝张军江的脑袋上揍去。姜琳想要阻止,但是 被赢沨拉住,他对车中的人使个眼色,车中除了楚偕和张军江外,其他人都赶紧下 车,随后车门关上。 “楚偕不会把那人打死了吧。”姜琳有些担心。 “不会的。若若,过会你们几个把张军江送到临江公安分局找秋季明,就说是 我赢沨送过来的,怀疑张军江是网上通缉犯或是在逃犯,请他们查清楚。”赢沨怀 疑得没有错,张军江确实是杀害两名妇女的越狱犯人。 在车外略站一会便见车门拉开,楚偕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出来,旁若无人地往 前走。姜琳忙上前喊住他,道:“楚偕你去哪里。” “我去找衡阳。”他瓮声瓮气道,得知雁衡阳仍在人世的消息让他神志有些不 清。 “你知道怎么找吗?”赢沨不失时机地浇上一盆冷水。 楚偕愣住,一头火热冷却下来。 “这件事就交给我,楚偕,姜琳,你们两个先回公司。” “不行,我不能等。”楚偕握紧拳头,一想到雁衡阳还活着他的那颗心就无法 冷静下来,扑通扑通地想要钻出胸膛。半年前他因雁衡阳意外死亡的消息而无能为 力,但这次他必须要行动起来,把雁衡阳找回来。 “是啊。楚偕现在哪能静心上班,就是我也不能,真是太让人激动了。”姜琳 在旁插嘴。 赢沨想着妹妹说得有理,道:“我看我们几个就先商量怎么找雁衡阳,半年的 时间她多半隐姓埋名躲起来。”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楚偕没有主意,被姜琳拉去附近的咖啡厅。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