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吉妈,吉妈。” 车还没在院子里停稳雁衡阳就大声地喊,但是直等她下了车吉妈也没从别墅里 面出来。她匆匆地跑进别墅,里面偌大的房屋收拾得干净整洁,但是空无一人,在 放电话的茶几上用玻璃杯压着一张纸。 雁衡阳走过去拿起来。 “小姐,我儿媳妇打电话来说要生了,现在我得赶回乡下,这里的工作我就不 做了。”落款吉妈留。 雁衡阳自嘲地摇头,忽然醒悟过来又冲出屋外,打开车门,捡来的叫化子还倒 在车后座的位置上。“喂,你能不能动。” 见那叫化子紧闭双眸,雁衡阳也顾不得许多,抱住他的肩膀就往车外面拖。这 叫化子虽然体型高大,但是大概由于许久没吃饱过身体骨瘦如柴,雁衡阳并没费多 少劲就将他拖到地面。她略微喘了两口气,休息几分钟,便俯□将那叫化子的两手 搭在自己的肩上,她的两手则反手托住他的两腿,然后起身半弯着腰踉踉跄跄向别 墅走去。 雁衡阳将他背到了浴室里面,这个叫化子需要清洗才行。宽敞的浴缸里放满了 热水,她细心地伸手去试水温,确定既不烫手也不冷,这才准备将叫化子放到浴缸 里。在动手解叫化子的肮脏的衣服时她却为难了,男女有别,再说自己去脱一个陌 生男人的衣裤并帮他清洗,这要是传出去一定会有人笑话自己。 她在浴室里来回地走动,反复思考。 算了,再说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一直都不好,自己这也是帮人而已。 雁衡阳把心一横什么也不管,伸手开始解躺在地下男人的衣裤,当完全脱下这 男人的衣裤时,雁衡阳才发现这聋哑男人全身有多处溃烂,有的还向皮肤外面流溢 着黄绿的脓液,在他的两条小腿的地方肿胀如水桶,大概就是这里被打折了吧。 这该会有多痛呀。 雁衡阳心跟着就痛了,就好像面前的男人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一样,会为他的遭 遇感到心痛难忍。 她将他一点点挪进了浴缸,轻柔地洗净他的全身,就连灰尘打结的头发也用剪 子给剪掉。最后她拿来了剃须刀,这是楚偕生前用过的,她搬家的时候也一并带了 过来。 浴缸里的水变得黑乎乎,雁衡阳放掉脏水又换上干净的热水,耐心地帮他进行 第二次清洗。洗净后的叫化子恢复成象牙色的皮肤和俊美的面容,雁衡阳为他换上 楚偕的衣服,却意料地大了许多,他穿得并不合身。 “喂,120 吗?我这里有个病人,请派车过来接,地址是……” 这男人的伤势需要送到医院去治疗。雁衡阳走过去触碰他的额头,皮肤火烧般 灼烫,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他不能动估计在雨地躺了一夜已经风寒发烧。 雁衡阳忍不住诅咒那个打断他的腿的江大郎,诅咒江大郎一辈子挨穷受苦。 将这男人抬上120 救护车后,雁衡阳便驾车跟随,到医院忙前忙后地交费拿药。 这男人的伤势主要是腿部骨折,再者几处伤口溃烂发炎,加上被雨淋了伤风,所以 一直昏迷不醒。 雁衡阳守在他的病床前。 手机在包里振动,雁衡阳起身找出来,是姜琳打来的。“姜琳,我现在有点事 暂时不能回公司。嗯,对了,这几天我也有事所以也不会回公司了,公司你就帮我 多担待些。” 挂断了手机雁衡阳忽然轻松了许多,双手撑在下巴下面,眼睛不眨地盯着床上 昏睡中的叫化子,那张面孔和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一模一样,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楚偕。 她会尽全力去救治他,让他不能再离去。 那双眼眸就在她欣慰的微笑中睁开了,浅灰的颜色,就像此刻窗外沉沉的暮蔼。 那双眼眸在看到她的时候好像有些惊慌,也好像有些不敢置信,雁衡阳没有去多想, 用着她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道:“你醒来了,感觉怎样,要是不舒服我就找医生来。” 他只是看着她,忽然他撑起双手从病床上爬起来,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掀 开毛毯要往床下来。雁衡阳赶紧去阻拦他却被他用力推开,他的双脚落地便想要站 起来,但是却不幸地摔倒了,他似乎不死心,便用手在地上艰难地爬行。 雁衡阳蹲在他身边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他执固地再三推开,搞得她手足无措, 也不知这叫化子是脑袋里哪根筋不对劲了。 她跑出门去喊了几个医生护士。 大家齐心协力地将这叫化子给抬上病床,但是那叫化子似乎很反感看到雁衡阳, 抓起病床上的枕头向她扔过去,嘴里嗬嗬地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护士给他打上了镇定剂,这才让他安静下来。 雁衡阳和他的主治医生在走道上悄悄说话。 “他大概受到很大的刺激和难以想像的折磨虐待,所以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和 反感,我们需要慢慢耐心地关爱他才能消除他的敌意。” 雁衡阳认可地点头,天知道这男人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磨难。 她在医院里彻夜不眠地照顾了两天,这男人才渐渐地退了烧,也不再看见她就 要朝她扔东西,他只是默默地瞅上她两眼然后就闭上眼,然后等她转身的时候,他 又悄悄睁开眼睛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般。 “衡阳,你现在哪里,去你家里也没人。”姜琳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横冲直撞 地窜出来,雁衡阳捂住耳朵往门口走了走,忽然想起这叫化子是个聋哑人,倒其实 不必避着他。 “我在医院。”她回过头朝病床前看了一眼下意识地道,话一出口便知说漏了 嘴。 “你在医院?你生病了吗?”姜琳的声音在手机里又大了起来。 雁衡阳将手机离着耳朵几乎有10公分远,才避免听到里面炸吼吼的声音。“我 没生病,其实我在照顾一个病人。”她喜滋滋地说着。 “照顾谁呀?”姜琳一头雾水,这J 市雁衡阳还能认识谁呢。 想到必须有人替换自己照顾病人,也不会有比姜琳更可靠的人选,雁衡阳决定 把实情告诉她。“姜琳,我捡到一个长得很像楚偕的男人,不过他受了伤,我把他 送到医院来治疗。” 意料地姜琳的声音又在手机里炸开,她大声嚷嚷:“什么?你捡到一个长得很 像楚偕的男人?有这种事?你现在哪家医院?我要来看看。” “在湘雅医院。” 一个小时后姜琳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她见到病床上的男人也中吓了一大跳, 凑近床前仔细端详了半个小时。雁衡阳将这男人的情况细细地告诉了姜琳,引得姜 琳一阵唏嘘感叹。 许久姜琳才记起什么被遗忘的大事似的拍自己大腿,道:“衡阳,我差点忘了, 估计你也没看今天的报纸,周成要告你传播闪电风暴病毒侵害他的网站。” 雁衡阳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事应该过了诉讼时效吧。” “周成说这是特殊情况,当初没告你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你在车祸中死亡,如 今你还活着就有必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雁衡阳冷笑起来。 “衡阳,如果这件事没有好的处理方法,我就去求我父亲出面把它压下来。” “别带累你父亲的名誉,我会想办法,谢谢你。”雁衡阳赶紧阻止,她目不转 睛地盯着床上沉睡的男人又道:“姜琳,你在这里帮我看下,我回家去煲锅汤来。” 说着,她拎起白色的小挎包飞奔出去,要让这男人喝到她亲手煲的汤,吃到她亲手 做的饭。 这里姜琳无语,这雁衡阳怎么和楚偕一个德性,一个个地都大事不顾,整天地 就围着爱情转圈。 雁衡阳满心欢喜,一定是上天体谅她的相思之苦,所以才送来一个长得和楚偕 相似的男人。她匆匆地赶到附近的超市买了好几斤的猪肋排,然后又去药店买了些 中药打算放进汤中一起煲,给这男人好好地补身体。 等她端着煲好的汤回到医院时,姜琳早靠在病房的椅子上睡过去。“姜琳,醒 醒。”她轻轻拍着姜琳的肩部。 “你来了。”姜琳揉着惺松的睡眼,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姜琳,来喝汤。”雁衡阳仍是很高兴。 “不了。”姜琳瞅着放在桌子上的汤罐,笑道:“你为男人做的汤我怎么好意 思喝呢。衡阳,我看他的伤一时半刻不能出院,你也不能一直守在医院照顾他而不 去公司。这样吧,我和你轮流来照顾他一天。” 这其实正是雁衡阳心里所想,确实刚接手公司,许多人都对她有抵触和怀疑, 如果长时间地消失无疑会让刚建立起来的威望毁于一旦。“那麻烦你了,姜琳。” 姜琳叹息着离开,如果雁衡阳能早能明白自己对楚偕的感情,那她又何须如此 呢。 雁衡阳细心将瓷罐中的汤用小勺舀进碗中,刚转过头就发现那男人已经醒来, 看着自己木木的神色。她笑了笑,道:“你饿了吗?喝碗汤吧,是我亲手煲的。” 说了半天床上的男人就是没有反应,她醒悟地拿起桌上的盛汤的碗,右手指着那碗, 便见那男人点头。 她扶着那男人半坐起来,在他的背后垫了两个大枕头,然后端着碗坐到病床前, 伸手用汤匙舀起一小勺放在唇边吹了吹,舌尖还有意无意地触碰了汤匙,确定不烫 她才送到了男人的嘴边。 男人仍是看着她,他离得很近,似乎要把她面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楚。雁衡阳微 笑,他忽然就张开了嘴,雁衡阳顺势就将汤匙中的汤缓慢地倒进他的嘴唇。 他嗒着嘴巴,看样子对雁衡阳煲的汤很满意,雁衡阳高兴了。 大概是饿了,这男人连喝了三碗汤,他咽得太快,嘴角边还沾着几滴白色的汤 渍,雁衡阳细心地用毛巾擦去。 他在雁衡阳的温柔呵护中再次睡着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