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匆忙而过,天冷起来,假期也就不远了。 江节很怕北方的乾冷天,常常大清早拉着阿城到操场上练球。 两人参加了学校足球队,以男生为主的工学院里的足球队向来藏龙卧虎,跟 高中的时候不能相提并论。江节虽然在中学里有优势,但在人才济济的大学里就 无法崭露头角了,这让在中学里被荣誉惯坏的他有点沮丧,无事就拿个球拼命地 练。 阿城其实并不喜欢足球,只是看着江节加入足球队,他也跟着进去凑热闹, 凭着从小练武的身体倒也能唬烂一下,弄个候补混混。 他喜欢看场上的江节尽情奔驰的样子,南方人纤瘦而不失柔弱的身体,像只 麋鹿一样在众雄中灵活穿梭,迂回躲闪,有武家所称道的刚柔并济、进退同备的 韵律。 他知道自己盯着江节的目光里,有着外人无法了解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只有 同类能发觉。 江节是否能发觉,他没有把握。如果无法从感情上占有,单纯拥有性的话, 他也无所谓,他希望江节同样无所谓,寂寞的人彼此用身体安慰不算是件罪恶的 事,温暖的人体永远是世上最好的疗伤良药。他想让江节明白,李沐雨无法给予 的,他能给予。 “你快点啊!”催促声在人迹尚稀少的操场那头传来,穿破寒冷的空气。 晨曦笼罩着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男孩子,他调整着动作,把球用脚尖勾起又 一脚踢出去,姿势优美而富有力量。 “你快追啊!”他又叫喊着,朝着在操场这头常会走神的阿城。 两人坚持每天清晨的锻链,其实只有江节一人在热衷。 “哦……”阿城含糊地应了一声,朝飞向旁边的球追了过去。 “啊,出界了!”脸色发红的江节失望地叫,呼着白气轻快地跑了过来,他 额头上有细汗,在晨光中轻柔地闪亮着。 “休息一会儿吧?”阿城打个暂停手势,把球从界边踢到了一旁。 球飞了一段距离,趺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调皮地靠着江节的脚停下。江节 抓起球,朝阿城笑:“怎么?你不行啦?” 阿城连忙摇头:“瞧你都一头汗了,停一停吧。” 江节抹了一把额汗,“嘿嘿”地傻笑,把球放在脚背上又逗弄了几下。 热气腾腾的体温夹杂着淡淡的汗味,充斥两人呼吸之间的空气,悄悄地抬高 着某种温度。 阿城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二润汗顺着江节的睑轮 廓缓缓地爬,牵引着他的视线,让喉头越发的乾涩。 “江节……”他哑声唤着。 “嗯?”江节摆弄着手中的球,没有看他。 球被夺下,又飞了出去,向着操场外的树丛。 “你干嘛?”江节奇怪地喊了三贸,撒腿就跟着球追过去。阿城也紧紧跟上。 茂密地生长着柏树和松树交织的隔栏区域,黑白相间的球停在阴暗而乾松的 枯草地上,像只小狗一样安静地等候着主人。江节朝它跑过去的那刻却跌倒在地 上,后面推他的人不客气地压上他的身体,空气里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 “阿城,你干嘛?”江节挣扎,使劲推着压住自己的人,他有些心慌。 “别动,求你。”阿城压抑的声音温柔得让人不忍拒绝,他的动作却充满了 强迫性,让江节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喜欢这个朋友,不想听到对方口气里的恳 求,但也不想被这样对待。 然后,一个吻附上。江节不陌生,他茫然地承接着也茫然地跟着回应。阿城 一手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钻进了衣服里,有点冷,让江节直打颤。 “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阿城絮絮叨叨地恳求着,像念定身咒驱散 着江节的挣扎。他的吻从嘴唇向下移动,停在僵硬的颈边,细细地摩挲着。手热 了,它抚摸着皮肤,恋恋不舍,急促而贪婪地揉捏,从背部移到胸膛,顺着腹肌 游动。 “不……”江节忍受着奇怪的抚摸,没有厌恶,却又手足无措,他本能地知 道阿城想做什么,想拒绝却又有一丝好奇,拒绝就显得有些摇摆。 阿城已经无法理会他是不是真的在拒绝,本被克制得紧紧的欲望像根得到释 放的弹簧势不可挡地冲破理智。手已经触摸到中心点,轻软地握在手中,让身下 的人震动了一下。 “不要!”江节真的慌了,想缩起身体却又无法做到,被人碰触的感觉很微 妙也很不适应。 “别怕,”阿城急切地安慰,“没事,不要怕……”他继续吻他,同时放在 下身的手指开始小心地搓揉,感觉它的发硬壮大,异洋溢着兴奋的喜悦。“江节, 我来教你快乐的方法……”他咬着火热的耳轮,吐着魔鬼的咒语,并加速手指的 运动,让手中之物烫热颤动发抖。 “呃……” 寂静中回荡着年轻的喘息,被风声抹平带定,寒冷渐渐被摒退,交缠在一起 的身体让周围阴暗的景物染上了艳丽的春色。 阿城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可他管不了这么多,就算得不到江节的心,能用性 让他重新认识快乐,也不算是件坏事。虽然他不知道这双清亮的眼瞳里,现在看 到的人是自己还是那个叫李沐雨的男人。本不该考虑这么多的,只有性的话,那 该有多轻松…… 想法陡起,他突然做不到底了,迫切的心情一下子凉了许多,或许不该这么 着急的。 “江节,不要再去想李沐雨了,他不会给你这些,这很重要,你明白吗?” 他喃喃地对他:“再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开始耸动自己的身体, 让欲望在对方的腿间得到摩擦,草草了事,然后在松柏的阵阵风涛声中,抱着身 下的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久。 这是一堂生动的课,让江节豁然开朗李沐雨和阿城的区别在哪里,很根本也 最主要。 一个在身边随时可以互相抚慰而解决生理上的空虚,另一个遥远却永远占领 感情的全部,他们毫不矛盾地互相协调着,只因阿城从来不向他索要感情,他们 的关系没有因做过爱而显得有所变化,就算增加一点亲密,也是小心地保持心灵 的距离各取所需。 阿城依旧会嘲笑江节对李沐雨的妄想,也知道江节对李沐雨的妄想中增加了 意淫的成分,他从不介意,这是他教给他的,性可以只能是性,而没有性的情爱 就是空中楼阁,江节学得很快,但他就是学不会放弃。 学期结束前的一件事,让江节因不知放弃的后果而惶惑不安。他在例行数自 己写给李沐雨的情书时,发现少了一封不能寄出去的信。他差点吓昏,一个人闷 声不响地到处寻找,书里、笔记本、末浦匡下、甚圣垃圾准里,一无所获。 他睑色惨白地在图书馆找到正在查资料的阿城,阿城二话没说跟着跑回了寝 室,两人翻遍了所有角落,还足一无所获。 “完了。”江节靠着墙,灰着脸,差点软下身体。 阿城想了想:“有一个可能性,你把它错寄出去了。如果是被别人捡到了的 话,你早完了”。 “不可能!”江节连忙摇头,否认这个可能性。 “距离上次寄信乡长时间?如果李沐雨按时间收到了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啊?” 江节睁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脸色更白了。 阿城提起电话,冷静地递给他:“打打看啊?” “和”江节害怕了。 “打打看啦,又不会死人的!”阿城耐心地催促他。 江节拼命摇头,他不敢想像,李沐雨如果真收到那样的信会有什么表情。 他知道自己矛盾无比,一方面想让李沐雨了解,一方面又不敢破坏自己作为 他儿子的形象,全因他无法预测李沐雨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会有什么反应。 “你不打,我替你打!”阿城火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没空跟这小子磨 时间。 江节抢过电话不肯放。“算了……” “什么叫算了?”阿城无力。 “你叫我怎么问啊?”江节大声吼了起来,“难道问他:”我给你的信收到 没?如果是情书的话,不好意思喔,是我寄错的。“这样吗?!李沐雨非揍死我 不可……” 阿城瞧着涨红的尴尬脸,不禁大笑了起来:“李沐雨常揍你吗?” “那倒不是……”江节连忙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知道?”阿城收了笑容,正经地问。 江节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我不怕他知道,但我怕他知道后会离开我,会不 要我了。” “可他现在的情况,和离开你有什么区别?”阿城下依不饶地迫问。 “可是……” “可是觉得有希望,对不对?”提问的人一句话捅穿了他的呵笑。 “嗯。”江节只能点头。他点头的同时,蓦然惊醒自己一直在害怕什么。 阿城同情地望着他,用望一个孩子的眼神。 虽然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心智却差距甚远。李沐雨的保护让江节一直生活在 类似童话般的美好幻想中,对于所谓的绝望,从来没有真正体验和了解过,他应 该恨李沐雨,的确应该恨他。 “让我跟你回去,这个寒假。”阿城提出个奇怪的要求。 江节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见儿李沐雨,”阿城行点难为情地摸着头解释,“我……对你这个爸 满好奇的,呵呵。” “你不回家过年吗?”江节问。 阿城苦笑:“我爸妈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自从我出事后,他们巴不得我永 远不要回去才好呢。” 江节怔仲了一会儿,嗫嚅:“我也不想回去……” 阿城莞尔:“你准备躲他一辈子吗?就为一封信?” 江节的脸由白转惨绿又泛红,他颓然地蹲在地上,盯着墙壁直想往上撞。 “你们什么啊?又不一定真的是错寄回去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再说了, 如果是真的,你就说开玩笑好了,总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的。”阿城也蹲下来, 安慰地抚荠他的背,可就是憋不住嘴角的笑意,这样烦恼着的江节有种说不出的 可爱。 江节拿黑澄澄的眼珠子瞪他:“哪有人开这种……三八玩笑的?!白痴才会 信这个。”他想到在纸上写的那些情话,不由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他无法想像李 沐雨拿在手上会是个什么表情。虽然曾经急切地想让李沐雨了解自己的心意,可 没想到事到临头白己却恐慌成这样。 阿城笑得嘴角快抽筋了:“好啦好啦,如果是真的,到时我替你挡怎么样, 就说……嗯,我们几个哥们集体开的玩笑之类的……放心啦,我阿城最会唬人了, 骗你那个傻傻的老爸绝对没问题。” “李沐雨不傻……”江节无法信服地念念有辞,“万一……他生气了,发火 了,从此再也不想看到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阿城笑不出来了。你还有我。他现在却不能说这句话。 在忐忑不安中,寒假来临。除了几个家址特远不想把短暂期假都浪费在路途 上的同学外,大部分均作鸟兽散。 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使很多大学新人类们在第一个寒假尝到什么叫归心似 箭,就算是心有芥蒂的江节也不例外,想见到李沐雨的心态和未知的恐慌相较量, 矛盾到临上火车还在犹豫,被不耐烦的阿城一把拖上火车。 自失信以后,江节没有再给李沐雨写过只言片语,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彷 徨的心情让自己也觉得可笑,鸵鸟般的回避总有到头的时候。 令他更不安的是,李沐雨自那以后也没有来信,甚至临近寒假也没有打过电 话问他几时返家,要不要接车之类的琐事,虽然那一段时间内,江节故意把李沐 雨给他配的手机关着,心里却一直期待着他会打个电话过来,呵是没有。 李沐雨似乎在千里之外体会到了江节惶惑的心情,而故意为难着他。 而阿城也仿佛感染到他的紧张情绪,一路上话语不多,连嘲笑江节多愁善感 的惯有玩笑也没有,偶尔有的也只是握握江节的手,安抚着对方沉重的心事,或 者两人挤在火车狭小的卧铺上,默默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安静人睡。 火车进入熟悉的城市。 江节终于开了手机,在阿城沉静的目光中,他按下能倒背如流的号码。 “李沐雨,我回来了。”电话接通那刻,他不让对方先开口抢先说话,并且 惊讶地发现,不管事先想好要用什么口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临到面对时,还 是一如往常的孩子U 吻,似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 李沐雨,我回来了,你在哪里?他从小学至高中,一直用同一种口气,理所 当然地要求着李沐雨随时来到门己的身边,只是今天他才蓦然发觉。 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男中音:“江节,你已经到了吗?我马上去接你。” 江节顿了半晌:“我就要到了。李沐雨……我那……我我还带了一个同学回 来。” “哦好,知道了,我现在就来接你们。”平常地应着,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江节对着手机发愣。 “你怎么没问?”一直静观他打电话的阿城苦笑。 江节沉默,他不敢问,不过李沐雨的话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迹象可寻,自己十 有八九是虚惊一场了。 “他……好像没有收到。” 阿城一怔,然后笑着调侃:“恭喜恭喜,小命保住了。” 江节也笑,但他不知道自己心中复杂的滋味是庆聿还是失望。 火车进站了。 面对这个穿着普通,笑容慈爱,态度亲切的成熟男人,阿城不知道自己该抱 着怎么样的心情。敌意?羡慕?还是爱屋及乌?他悄悄地推了把站在身边看着男 人走近而有些恍惚的江节。 “你想完全确认他有没有收到信,现在就扑过去试试,如果他有一点儿的不 自然,就说明他在装糊涂。” 江节惊讶地转头瞪着他,像瞪一个魔鬼。 “去试试吧。”阿城无视他的目光,冷静地再次催促。 犹疑的人僵着脚步站着不动。 “你害怕?”阿城嘴角边泛起一丝嘲讽。 江节咬牙,朝走近人大步奔了过去。 阿城凝视着紧紧拥抱一起的人,男人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动作也 没行停顿,他自然地拥住扑上来的年轻身体,摸着江节的头快活地笑着,像极了 一个父亲……不,他就是在以一个父亲的举动来拥抱自己的儿子。 “阿城,过来啊?”江节回头唤着阿城,脸上兴奋地充盈着笑容,跟在车上 阴沉的神情判若两人。 只因为这个男人吗?阿城觉得自己真的不该跟来,但现在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好,伯父。”他把伯父一词重重地读着,行点可笑的报复意味。 李沐雨微笑,握住伸过来的手摇晃了一下:“你好,你就是阿城吧,江节在 信中提过你,欢迎欢迎!” 阿城回笑着,心想,你绝对不知道江节被我上过。他知道自己的嫉妒,在这 个男人没有防备却魄力十足的笑容下,开始啃噬理性。 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禁不起落败的比较,他现在已经是满腹的沮丧。 “来来来,我们上车吧,张阿姨买了很多好菜替你们接风哦。”李沐雨毫不 知情,只顾招呼着两个神情各异的小伙子,然后替他们拎起行李就向前走。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江节望着面前的背影,喃喃地念。 “你失望了?”阿城的口气里有压抑着的愁闷。 “他瘦了好多……”江节答非所问,满目的痴恋让阿城由衷的无奈。 “走吧,别让你的李沐雨等。”他叹息。 李沐雨是个好父亲,一个好男人,任谁都看得出来。 他把两个小伙子接回家后,就马不停蹄地帮助老婆张莉丽做饭洗菜,不厌其 烦地过问江节学校里的生活,替他整理好拿回来的行李,一个典型的顶梁柱似的 男人,理所当然地照应着家里人的一切,无法否认他的普通,也无法否认他的正 常。 阿城心中的疑惑开始动摇,或许应该说他想忽略,阴暗的动机被李沐雨所有 的举动节节击退,一路溃败,但转眼看到江节从来不离人左右的目光,他就不得 不硬挺着自己的坚持。 他必须替江节解开一个结,就算不知道解开这个结的后果会怎么样,但如果 不解开的话,江节可能会一辈子被这个情结缠住,直到扼死自己,而自己对江节 的心意只能付之东流。 即使受过伤害,但坚持所要的品性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晚饭桌上,一切都很好,热闹美满。 李沐雨亲切随和,张莉丽温柔娴雅,江节虽然有心事,但在见到李沐雨的那 一刻起,他的笑容和满足的表情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至少如此看来,这的确是个好家庭,阿城得承认,江节遇到李沐雨实在是太 幸运了。 “快吃啊,阿城,别愣着!”李沐雨挟菜,打断了阿城的若有所思。男人修 长而乾净的手指在眼前一晃,苍白的肤色,他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阿城抬眼注视着李沭雨:“伯父,江节很喜欢你哦,老在寝室里提你的事, 一天到晚地给你写信,常被我们笑话。” 江节吓了一大跳,差点把口中的菜全堵在喉咙里,他侧头惊讶地看着阿城, 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塞住他的嘴。 李沐雨的笑容略一顿,伸出另一只手摸着江节的头,叹息道:“他从小就这 副德性,有些恋父情结,是我不好,没把他教育得独立些,以后得改改,再这样 下去可真要被人笑死。” 江节脸红了,扭脖子甩开那手,底气不足地嘀咕:“鬼才恋你呢……” “是啊,我们都觉得他恋父得特别严重……呵呵,很可爱的一个家伙……” 阿城含糊地笑应着,瞥了一眼江节的红脸,心生疼。 一旁的张莉丽也笑了:“他们爷俩的感情有时好得真让人嫉妒哦,比亲生的 还要好,真是难得哦,所以说啊,这人和人之间真要讲个缘分,强求不来的。” 阿城连连点头,却暗自咬牙。傻女人,比亲生还要好的感情有多危险,你知 道吗?! 饭一吃完,江节就把阿城拉到自己房间里,锁上门后就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城嘻笑:“紧张个什么,你那李沐雨压根儿就听不出来,不是吗?” “我一直在纳闷你跟我来的原因,”江节压低声音,戒备地盯着阿城,“如 果你敢再开这种玩笑去测试李沐雨,我就对你不客气!” 阿城胸闷得一塌糊涂也只能忍着,他勉强地笑:“好!不玩了,我保证,既 然你这么怕被他知道的话。” “我……已经不在乎他知道不知道。”听这话江节就气短,茫茫然地回避自 己的矛盾。 “那你还痛苦个屁啊!”阿城冷笑。 “我……”江节无法辩解,阿城可能是这世界唯一了解自己的人,有时真是 了解得过了头。 “有本事就不要对着他像个花痴似地看,被他碰一下,就脸红得跟个猴子屁 股似的。”阿城恶毒地批着开始垂头丧气的江节,纡解一下自己的闷气。 江节捧着自己的头,懊恼万分,他知道阿城说得对,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实 在不甚理想,却是无可奈何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无助地喃呢。 看着这个在单相思里爬不出来的傻瓜,阿城真不知道该气还是心疼,他用力 抱住他,在他耳边近乎恳求:“你就不能把他放下吗?你看看周围的人行不行啊? 譬如我?” 江节诧异地看着他,阿城从来不说这种话的。阿城在他的目光中羞涩,他用 吻来搪塞这惊异的目光,粗暴的亲吻,啃咬着像是泄恨。 “不行……这里不行……”江节慌忙去推开疯狂亲吻的人,这可是在家里啊。 “就是要在这里!”阿城的话听来有些蛮横无理,他箝制住他,把人往床上 压,然后急着要去拉他的裤子。 江节不敢高声抗议,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挣扎变得十分吃力,两人像打架 似的拳打脚踢地滚在床上,排在了一块儿。 门突然被敲响。所有的动作都僵滞了。 “喂,你们两个快出来吃水果,”李沐雨在外面喊,奇怪地“咦”了一声, “锁门干嘛呢?快出来啊?” “知道了,就来!”阿城连忙同应,和身下的江节对峙片刻,然后一声不吭 地放开了他。 两人在尴尬的气氛里整理着各自的衣衫不整。 “你能让门外的男人给你这些吗?”阿城问,用手指按住无法适应的嘴,温 柔地吻了一下。 江节愤恨地甩开他的手,衣衫端正后就走了出去。他知道阿城的话没有错, 但如果感情能拿对错来衡量的话,那就什么痛苦都不会有。 无法把阿城和李沐雨相比,阿城不是情人,却他能满足性的需求,而李沭雨, 在自己心日中是父亲,定情人,是无法替代的全部精神世界,却唯独没有性,甚 至他在意淫李沐雨的时候都会产生沉重的愧疚,无法像籼阿城真枪实战时的畅快 淋漓。 纠缠不休的感情越来越混乱,或许可以说,它从来就没有清晰过。 背对他站着的李沐雨正在削苹果,桌上摆了几个盘子,装着苹果、柑橘等水 果,摆得整整齐齐,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江节默默地注视着修长的身影,想咫尺天涯的滋味不过如此吧,人在眼前, 情在心中,嘴里却不能吐露一个字。他应该一直都很幸福吧?从来是笑得这么从 容,事业稳定,妻儿和睦,一切都平衡到极点。 如果此时对他说,你所谓的儿子根本没想过要把你当父亲的话,这个平衡会 不会被打破?束缚住自已的不只是道德,还有他的幸福。 他现在极不想看到李沐雨的平静生活在自己手中被破坏。这样的想法,让他 觉得自己果然是成熟了些,以前从未有替李沐雨思考过。可这种成熟,让感情越 发失去了出口。 就这样放弃吧?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啊?如果现在还是那个六年级的 小男生该有多好,他不会畏缩,也不会明白什么叫欲爱不能,什么叫绝望,也不 曾理会过什么叫距离,他曾那么勇敢地对李沐雨说:你是我的。 叮现在呢?他在心里喊了千千万万遍,却惟独不能把它说出口,哪怕泄漏一 个宇。 “咦?你愣在那儿做什么?快来吃,有你喜欢的苹果哦。”李沐雨转身,看 到了呆站在自己背后的江节,微笑着对他说。 江节拉回神思,故作轻松地靠近他,拿起一粒苹果就往嘴里塞:“张阿姨呢, 怎么延你在弄啊?” “今天是她值晚上的班,先走了。”李沐雨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阿 城呢,怎么不出来吃啊?” 江节思忖着阿城可能在生气,他接过苹果放在嘴里啃了一口,不知滋味。 “他累了,先睡着呢。” 李沭雨略微点头后,沉静地凝视着他咬苹果的动作。 江节的苹果吃下下去,在李沐雨的口光中,捏苹果的手指开始颤抖,心跳就 要失控。 “臭木鱼……你干嘛怪怪地看我啊?”他勉强笑着,伸出准头捶向李沐雨。 “看你……又长高了,”李沐南叹息,握住他的肩,“真的是个大人了。” “废话,我都是大学生了。”江节连忙把手抽回来,否则自己的脸色又要开 始进行“红色革命”了。 李沐雨笑,眼角眯起:“好久没见着了,想不想我?” 江节心跳差点停止,他躲开他的目光,张着嘴却怎么也凹不出话来,最后八 延垩重地点头。 “怎么想的?”李沐雨又问,话语柔和得似温水,轻滑过江节的心脏。 李沐雨……你在问什么扯淡问题啊?!江节的眼睛不敢拾起,他死盯着桌面, 狼狈地拼命往嘴里塞苹果,口齿不清地回答:“很想你啊……就很想很想念……” 他的心跳在这双目光下完全失控,嘴里的食物全挤在喉咙里,忘了嚼难以下咽, 乾呕了出来。 “慢点吃啊,不要着急。”幸好李沐雨不再逼问,他举手轻拍着江节的背。 “你……那个同学,很好。”他突然轻声说。 江节没有作声,他不明白李沐雨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他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李沐雨又说,拿起装满果皮的盘产准备离开。 江节呆怔:“木鱼……你……究竟想说什么啊?”他小心翼翼地问,让看起 来有些蹒跚的背影顿滞住了。 李沐雨一如既往平淡地笑,摇头:“没什么。江节,你长大了,我真高兴。” 江节垂下目光:“我……真不想长大,李沐雨,如果人不会长大该多好……” “别说孩子话。” 他得到一句轻轻的责备。 “李沐雨,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知道的。”江节反抗。 李沐雨点头:“我知道,你早就不是个孩子了,那就不要说孩子话。” 江节语塞,他定到他面前,把身体靠了上去,把头枕在他肩膀上,依旧是孩 子式的撒娇。只是这次李沐雨没有什么反应,既不抱他也不抚摸他,任他靠着, 甚至没有问原因。 “李沐雨,你喜欢过一个人吗?那种……无法克制的喜欢?”江节低声问, 把头埋在他颈后。 李沐雨沉默。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不会让他知道?”江节又问。 “我已经和张阿姨结婚了。”李沐雨模棱两可地问答他。 “那你爱张阿姨喽?”江节拾起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沐雨的眼睛。大家部 说眼睛不会骗人的。 “你说呢?”李沭雨反问他,面对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江节反而进退两难无法回答,他忿恨地紧抓着李沐雨的胳膊,进行毫无意识 的泄愤。李沐雨没有动弹任他抓,痛得额上有冷汗沁出。 “对不起……”半晌后,猛然醒悟了,江节慌忙放开李沐雨,局促不安地向 后退了一步。 “没关系,”李沐雨笑了笑,“江节,你肯定是累了,早点休息。”他抬手 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还是一贯的疼爱动作。 江节拼命点头:“是的,我很累了,我要去休息……”他匆忙逃开,无计可 施。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