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无忧公主(86) 海无颜重新穿好衣服,表情沉重地道:" 这几年以来我朝夕用本身的纯阳罡 气,再加上几种内功心法,试图把中在身上的' 至阴' 之气驱除体外,这是一种 极难达到的愿望,但在我数年坚毅的试行之下,终于有了长进,你也许还不知道, 最初当我为白鹤高立击中时,这个梅花印记色呈血红,足足有碗口那么大小,你 看见的时候,已经收缩得很小了。" 朱翠高兴地道:" 是不是有一天这个印记消失了,你的伤也就好了?" 海无颜脸上带出了一丝凄凉,微微地苦笑道:" 这是我最大的希望,我想正 是如此!然而……"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话到中途,他又忍住了。微微顿了一 下,他转向朱翠道," 我们暂且不谈这个问题,我想要知道的是你预备怎么来对 付眼前的吴明?" 朱翠想了想才道:" 我原本要留下他来作为交换我家人的人质,刚才听你一 说,我又改变了主意,觉得还是放了他好。可是,这个人实在很讨厌,我是不打 算再见他了,一切请你代我处理吧。" 海无颜点点头道:" 你这么决定,不失明智,等到他身上伤势好转之后,我 就代你放他走吧。" 一面说,他一面慢慢地站起来,接道," 我走了!" 前进了几步,他又停住了身子,缓缓回过头来,朱翠仍然坐在原地,默默地 注视着他,见他转过身子,不觉站起来。 海无颜迟疑了一下才道:" 你的仁慈留给我不可忘怀的印象,也给了我极大 的鼓舞,我不会说什么感激的话,但是我会记住你……永远记住你的!" 说了这 几句,他转身去了。 当时,朱翠只是痴痴地看着海无颜的背影,痴痴地看着。她像是有一种落寞 的感觉,忽然俯身在树干上哭了。 是夜,朱翠在客栈辗转难眠。耳听着远处的梆子声,声声迫近,每三下间以 小锣一点,三更一点,好恼人的长夜。 秋风轻袭着树梢,摇曳出一片刷刷声,就着门前不远的那杆高挑纸灯笼所倒 映出来的阴影,斜斜地倒倚在银红纸窗上,从而使那片阴影,变幻着诸多离奇。 朱翠既然睡不着,干脆掀被下床,穿好衣服,开门步向亭阶。由于她所居住 的这房子,特别讲究,独占一个跨院,里面布置着花叶扶疏,地方虽不大,倒也 雅静。独自站在亭阶前,耳中却隐约听见传自前堂的阵阵丝竹与喝彩声。在平常, 这种乱嚣叫闹的群聚之处,正是她深恶痛绝之处,而今夜却予她一种深深的诱惑 感,仿佛那闹嚣的场合,正足以弥补她此刻落寞的心情,循着那阵欢笑声,情不 自禁地向外踱出。 前院一片灯火通明。 这" 老福林" 客栈,乃是本地有名的几家大栈之一。汉阳府地当水陆码头之 要冲,南北客商自是云集,此类商旅多营丝绸布帛,或桐油麻茶,往返频繁,每 多暴利。是以凡其居住之处,从其起居饮食,日用百货,无不取其昂贵精致者, 比较讲究的几家大客栈,更设有赌馆茶楼,供客消遣逗留。 那片丝竹乱嚣声,便发自前院的一处" 六角茶楼" 。所谓" 六角" 者," 六 脚" 也。一色的红漆木柱,分峙在六堵粗可合抱的石柱上,那石柱深深打入水底, 牵以回廊,垂以湘帘,颇为有趣。 朱翠虽下榻于此,为避人耳目,性又喜静,故出进皆走后院边门,有几次进 出前门,亦是直来直往,倒不曾想到前侧院里竟然会隐藏着如此一个世界,甚是 出人意料。时间虽已接近午夜,这" 六角茶楼" 的生意却是出乎意料的好。通过 水面那条曲折的长廊,茶楼里人影婆娑,衣衫缥缈,丝竹正酣,正是" 唱出一片 清平世界" 。 两个青衣茶房,分立廊前左右,对进出茶楼的贵客一一打躬问好,纳引甚为 殷勤。 朱翠原打算在池边观望一阵,无奈她的出现立时引起了店家的注意。能够独 揽一院居住的客人,自非寻常,何况她的雍容华贵与美丽姿容,更不知暗中慕煞 多少浪儿,她的身世更是令人费解深思。客栈主人" 刘大个子" ,就对她最是费 解猜疑,也是最想巴结她的一个人。 在朱翠方一出现池边的同时,刘老板已暗呼惊为天人,并受宠若惊地由茶楼 当门处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含笑对坐在柜上他的小妾文文招呼道:" 小心地侍 候着,我们有贵客来了。" 一面说时,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外奔出。 " 嘻!今天是什么风,大小姐您居然也光顾小号茶楼了?" 刘老板的腰都快 弯到地上了," 请!里面雅座侍候。" 朱翠向着茶楼瞟了一眼,微微颔首道:" 有卖唱的么?" " 有," 刘大个子嘻着一张大嘴," 大小姐你真有福气,汉阳府最红的一块 招牌' 连宝云' 正好来了这里,她的清平快唱,嘿!那真是没有话说,另外' 老 刀螂' 师徒两个的对口相声也很有意思,大小姐您里面请!" 一面向着隔廊大声 吆喝道:" 给大小姐看个雅座,请吧!" 朱翠听他报的那一套,竟是一点儿也不熟悉,不禁暗中有些惭愧,自己虽是 出身王族,自幼习武,竟连江湖面貌一些儿也不清楚,对方嘴里的那个" 连宝云 " 、什么" 老刀螂" ,自己竟是没听说过。心里盘算着,已是情不自禁地随着刘 大个子的亲身前导,一径地来到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