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到过去 “这么久了,你还好么?”罗梦伊坐在沙发上看着曹心渝,良久才问道,声音轻 柔。 “好,什么都好。”曹心渝笑道。 除了每一个可能想起他的瞬间…… “渴了吧,”她笑:“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了。”罗梦伊道:“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错的样子。我还以为……” 曹心渝站起身,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吧,她说道:“可以陪我去买点东西吗?” “当然可以。”罗梦伊笑道。 曹心渝有片刻恍惚。上海的夜看起来,寂寞难耐。就连星星都找不到哪怕一颗。 街灯下,情侣一对一对,远了,又近了。最后,还是消失,然后又会有另一些在 转角出现,在街灯下互相依偎,牵手走过……那些细碎的画面开始不停的更迭。 十六岁那年,她们同时爱上小熊饼干,罗梦伊为她开心,把最喜欢的饼干都给她 一个人,她笑着,非要分成两份,告诉她最爱的东西要跟最好的朋友分享才更美好。 十七岁那年,曹心渝种的花儿开了,而罗梦伊的妈妈在那天带了一个叔叔来看她, 她一个人哭了很久,她为曹心渝开心,把最难过的眼泪都藏在背后,留给她所有阳光。 还教她花要怎么种才最漂亮。 十八岁那年,曹心渝很想看一场电影,她为她开心,拿了自己的吃饭的钱带她去 电影院,自己饿了整整一天,却没说一句,看着她笑的样子一起开心着…… “要买点什么?”罗梦伊问道。 很久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等终于见到的时候,却觉得距离遥不可及,是谁变了 吗?或者,只是错过了彼此成长的片段。 两个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此刻却觉得尴尬异常,找不出一点话题的沉默着。气 氛沉闷的厉害,叫人直想逃。 远处传来虚无飘渺的歌声,勾起人无限遐思。 她依然没有把心打开。 两个嬉笑打闹的女孩子牵手走过,与她们擦肩而过。画面开始纠结。 那么多年,她为她开心,她们之间所有的秘密都只有曹心渝的,那些所有的安慰, 都给了她,自己从来都不曾要过哪怕一点…… 从叶宇帆离开的那天起,就只有罗梦伊一个人倾听她的世界,而她的事情,却从 来不曾向她提起。哀伤永远在曹心渝伴随着快乐的故事桥段里,而那些被深深隐藏的 过往,真正的刺痛她的往昔,她却从来没有拿出来让曹心渝为她伤心过。 又是谁比谁更坚强呢? 莫不是成长可以连友情一起丢弃? 她们也曾一起牵手走过无数白昼黑夜,一起散步逛街,嬉笑打闹,互相调侃,忍 让与割舍在她们心中幻化成最美好的过往,让她们在世态炎凉中欢声笑语。然而在最 需要互相体谅的一刻,她却没有选择相信她们之间的友情。 是否,情感早已经变质而不自知。 “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自己不相信你的理由。”曹心渝突然说道。 罗梦伊愣了一下。 “我竟然不管不顾我们之间的情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你退让的画面, 后来的后来,在我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我有什么理由怀疑你对我的友情,可是我, 却在最关键的时刻……” 那个,就连最最喜欢的玩具都可以用来交换她的微笑的女孩子,在最最单纯的年 纪陪她哭泣的同时也给她力量的女孩子,她怎么可以…… “心渝。”她喊道:“不要再说了。”她差一点就快哭出来了。她转向前方; “你看那边,有很多很好看的东西,我们过去好不好。” 她怎么会不知道,曹心渝一直都是那么单纯,她没有办法不原谅她,是她害怕她 受到伤害,才会每一次都选择退让。即使是这次,她也可以当作是曹心渝一贯的后觉 后醒。 她从来都没有责怪过她哪怕一次。 “好了心渝,只要你知道就好啦。”她笑道:“知道你相信我就好了。谁叫你比 较笨呢。” 罗梦伊一直都觉得,曹心渝是应该被人保护的。就当是聪明的代价吧,罚她照顾 这个笨蛋。 “梦伊对不起,我并没有想要怀疑你,我只是不相信自己……” “都说了不要再说了啦。”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视线模糊了起来,慌忙的打断她, 她怎么可以哭!怎么可以在她面前哭啊!“你只是太喜欢叶了而已。”她说。 这样的时刻,她还是为她找借口么。 曹心渝的泪拼命的流。也不管自己的肩膀是否潮湿,所有那些隐藏的情感, 瞬间侵袭她们的世界,雨过就该是天晴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罗梦伊擦干她眼角的泪,笑着说道:“真是丢人,竟然在你面前 哭了。”她的眼睛眨的很厉害,泪依然在流。 “可是,我不觉得丢人啊。”曹心渝说道。 罗梦伊帮她擦着眼泪,转而微笑:“好了啦,真是败给你了。去那边看下。” “嗯!”曹心渝笑了起来。 “对了,”罗梦伊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曹心渝好奇的看着她。 “就是你们几个。”罗梦伊没好气的说。 “我也不知道啊。”她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好像没办法弄清楚。” “你的心呢?”她的心,还是弄不清楚吗?可是她都看清楚了。 “莫名其妙。”她苦笑。 “莫名其妙?”这丫头真的笨到一种境界了。她无奈的说道:“我觉得叶才莫名 其妙。” “他怎么了?” “没啊。”她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更莫名其妙,算了算了,这些事情,她想管了 管不过来。 不过现在心情好起来了。终于回到以前的关系了。心情好了,就会觉得空气都清 新起来,当然觉得,夜就算没有星星,至少还有街灯作陪。当然,还有空想起某某某 来。 “不过,默凝的事情……” “她怎么了?”罗梦伊突然问道。 曹心渝顿了一顿,笑道:“你怎么那么关心她啊。呵呵!” 有吗?罗梦伊咽了口口水:“没啊。” 曹心渝笑笑:“我是看不出什么来啦。但是,她是怎么疯的,到现在都没有人知 道。” “什么?”难道他们弄了那么久,连最简单的事还没有解决么?“可我看到,她 好好的啊。” “是好好的,可是,她对过去只字不提。好像在她心里有什么秘密。” “有的时候觉得,默凝好像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开心,总觉得她的心里有很多很 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赵东亚的话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你也会有这种感觉?”罗梦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还有谁有这种感觉么?” 罗梦伊摇摇头。 “这么说来,你们之间,依然无解?” 曹心渝看到了什么,在一家咖啡店前停下。 “心渝?” “嗯?”曹心渝回过神。 “你怎么了?” “你等我一下。”曹心渝说道,进去了。 罗梦伊在外面吹了会儿风。猜想面无表情的在她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当中,有哪些 可以彼此问候,或者依然陌路…… 那些少年时代的琐事,在眼前幻化出不可思议的光彩,伴随着盏盏疲倦了的街灯, 与来往的人们轻轻重叠着…… 未来,原来真的是不可预知的,你以为的以为,从来都无法被现实还原,就算现 在也是一样。 看到曹心渝从里面出来,罗梦伊收敛了放肆的眼神,不再打量过往行人,而 是指着她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迷离的灯光打在曹心渝的青丝上,几缕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味的发丝使得罗梦 伊扬起嘴角。她不知道,光怪陆离的大城市里,迷路了多少精魂,也不知道,那些面 无表情的人当中,有哪些曾经阳光灿烂。但至少她知道,她和她都还没有迷失,那样 就好! “一种制作摩卡的原料。”她说道:“对了梦伊,你好像没有尝过我制作的 咖啡。” “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会啊。” “呵呵!刚刚学的。”她笑道:“等下让你尝一下。” “嗯。很期待哦。”罗梦伊笑道。 等待是漫长的,被摩卡的香味勾的口水都快流下的罗梦伊开始催促道:“我 说心渝啊,到底好没啊,我快疯了。” “好了好了。”曹心渝笑着把摩卡端到她面前:“你还是那么心急。” “呵呵!是你太慢了啦。”她笑着说:“看起来很好喝的样子。”然后闻着 摩卡的香,有一刻入迷了。转而看向曹心渝:“据说,摩卡是所有咖啡当中咖啡因最 少的一种。” 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只能喝摩卡。”依稀是叶宇帆的声音萦绕,半晌透不过气来。 “那黑咖啡呢?你喝么?” 罗梦伊笑:“喝啊,我从来都只喝黑咖啡的。” 这是曹心渝第一次听她说起,她喜欢喝黑咖啡。风儿突然吹乱了她额前的碎 发,一如飘忽的思绪,不受控制的乱飞。 曹心渝有些意外的问:“为什么?” “黑咖啡并不适合你。”罗梦伊笑着说道。 其中的苦涩与过后的浓香,她不会懂。当一个人无法被体谅时,才能体会黑 咖啡当中的那抹完美。 “我要喝了哦!”罗梦伊绕过她的问话,笑着说道。然后端起摩卡。 当曹心渝再次端起摩卡时。恍惚间发现,摩卡,在细品的时候,从中弥漫的 芬芳,足以缭绕一个人的思绪,而当中的酸,像足了她此刻的心情。那中间伴随着的 辛辣和着滚烫的热气,让她的舌尖迅速收回,有一刻忘乎所以,飘然而不觉。 它竟然,如此多变,甚至抓不住变化的瞬间。 “有人说,细品摩卡,会发现它像一个女人的心。”罗梦伊笑道:“变幻莫 测。” 恍惚间,她看到他微笑的眉眼,那些被她忽略的瞬间,清晰的更迭。好像, 她只是在怀念,他爱她的样子,他爱的气息。 被遗忘的,等终于明白时再找寻,是否还是那个样子? “叶曾经说,他喜欢我喝摩卡的样子。”曹心渝笑道:“我从来都没有认真 喝过一次,只是因为叶喜欢,我才去喝。可是我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不喝。” 言语之间,她叹了口气,却浑然不觉。 “那他喝什么?”罗梦伊抬起头来。 “跟你一样。”她笑。 罗梦伊有片刻失神,黑咖啡? 想必他爱她爱到心都痛了,她还是不知道,他才会一杯一杯喝黑咖啡的吧。 他的心意让罗梦伊都有一丝错愕。这个男孩子,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她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她都被感动了,想来那些醉生梦死的日子,就可以理解了。 而曹心渝却从来都不懂得。 罗梦伊突然很佩服叶宇帆,她从来没有真正从心里佩服过一个人。 摩卡,黑咖啡,曹心渝,叶宇帆…… 如果,摩卡等于她的心,那叶的心…… 过去,未来,多变的摩卡,以及不变的黑咖啡…… 在夏日的午夜,阳台和煦的风儿伴随寂寞的星空,配合着扣人心弦的音乐, 摆弄了的,不只是青丝和裙摆,也摆弄着单纯而柔软的心,也许在这样一个时候,没 有谁不想要回到过去。看物是人非,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人想要的感慨。 莫不是那个从来都不懂的人,真的会令已经懂得的人痛彻心扉而不自知,甚 至任凭那些无端的猜忌挡在中间,她真的配么?那些真的是她应该得到的么?还是, 别的? 曹心渝在心里轻声呢喃:若然你还是你,那我呢?还是我么?纵然我还是我, 可是,我们呢?还是我们么? 那些碎语终究没有说出口,于是被淡淡的风儿顺着浓浓的香味一同带到很远 很远的地方去,最后在空气中荡然无存……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