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江边小火轮上。夜。 关天涛和小壁虎在子弹的呼啸声中打了个滚,扑到驾驶舱前,一脚踢开了驾驶 舱。 两个黑衣人端着枪正往外冲,被门撞倒。 关天涛往两人的下巴上踢出两脚,两人顿时昏了过去。关天涛和小壁虎拿起枪, 对着头顶一阵狂扫,只听得舱顶上几声惨叫,密麻麻的枪眼孔里淌下血来。 关天涛示意小壁虎去救波尔,他自己冲出驾驶舱,在甲板上与残剩的黑衣人一 枪倒一个地交起火来。 小壁虎从舱内救出了波尔,两人跳下了江,向船游去。 关天涛见小壁虎与波尔脱了险,也不再恋战,射倒两三个黑衣人后,也跳下了 江。子弹几乎跟着他在江面溅起水花。 江岸上。 三人爬上岸,瘫倒在堤坡。 波尔撑起身子,对着关天涛哭了起来:“师傅……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关天涛仰脸看着夜天,赤裸的胸脯起伏着:“波尔,说实话,当初,你真的不 该跟着我到杭州来。你是旅行家,该独自一人走遍山山水水。可你,却跟着我关天 涛,卷入了这么一场生生死死。” 波尔:“可我不后悔。当初我跟着你,只是想学艺,却没想到,我会卷进这么 可怕的金头案。经过了这么几场出生人死,我觉得这段经历比旅行更有价值,这简 直就是一次生死场上的旅行!师傅,接下去该怎么干?” 关天涛道:“我想找一样东西。” 波尔:“什么东西?” 关天涛:“一幅画。” 波尔:“师傅找画干什么?” 关天涛:“月月姑娘临死前告诉我,只有找到肃王爷的一幅画,才能找到真正 的十八金头。” 波尔:“肃王爷已经死了,他的这幅画,现在会在哪呢?” 关天涛:“我想,不管这画会在哪里,总会找到的。” 小壁虎突然问:“关大哥,你眼皮跳不跳?” 关天涛:“不跳。” 小壁虎:“可我跳,两只眼睛都跳。” 关天涛笑:“两只眼睛都跳,那就是说,有祸又有福。”说罢,他站了起来, 道:“走吧!我想,这儿会,我得去见一个人了。” 小壁虎:“见谁?” 关天涛没有回答。 芦苇滩。黎明。 金色曙光照在青青的苇叶上,水珠斑斓。 关天涛抱着臂,默默在站在滩地上,显然在等着一个人。 小壁虎和波尔站在一旁,心情紧张地等待着。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一条长长的人影投了过来,在关天涛的人影前停住。 “你终于还是来了。”关天涛的声音很平静。 “是的,我知道你会在这里等我。”徐放鹤的声音也很平静。 关天涛回过身来,看着一身白衣的徐放鹤:“昨天在坟地,纤云格格跟你走的 时候,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找我。” 徐放鹤:“是的,如果你连这点都想不到,你就不会是关天涛了。” 关天涛:“纤云格格逼你与她结婚,这使你感到恐惧。” 徐放鹤:“想知道原因吗?” 关天涛:“不必,因为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徐放鹤:“什么原因?” 关天涛:“非要我出来吗!” 徐放鹤:“你讲吧。也许,你只有讲出来了,才能让我真的下决心杀了你。” 关天涛:“你真的很爱你的白鹤吗?” 徐放鹤:“当然很爱!” 关天涛:“可你爱的,不是你养在院里的白鹤,而是幽闭在绝色院楼上的白鹤。” 徐放鹤的脸苍白起来:“说下去。” 关天涛:“幽闭在绝色院楼上的白鹤,是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就叫白鹤。” 徐放鹤的脸色惨白:“说下去。” 关天涛:“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感觉到我的残忍。” “不!你要说下去!”徐放鹤厉声道,眼睛通红,“我盼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有一个人会当着我的面,把这一切都说出来!” 关天涛看着徐放鹤,脸色也在变得苍白:“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被 你幽闭在绝色院小楼之上的那个叫白鹤的女人,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徐放鹤闭上了眼睛。 关天涛重声:“你把你的母亲,当成了你的妻子!” 徐放鹤的嘴角在微颤:“继续说,我……我在听……” 关天涛:“你的母亲,曾经是杭州的第一美女。而你的父亲,也曾经是杭州的 第一剑客。你十五岁的时候,你就发现,你爱上了你的母亲。为此,你就在盼着你 父亲早日死去。果然,你父亲在跟随肃王爷寻找十八金头的时候,被肃王爷杀了。 为了父亲的被杀,你异常兴奋。你把你母亲送进了绝色院小楼,在府上为你的父亲 与母亲办了一场空前热闹的丧事,宣布你父亲与母亲双双客死他乡。而你,从此以 后,就在那小楼里,娶母亲为妻。” 两行眼泪从徐放鹤的眼中滚出。 关天涛继续道:“然而,当纤云格格的意外出现,并且你发现她已经爱上了你 的时候,你也惊愕地发现自己也爱上了这个姑娘。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你陷入了无 法解脱的痛苦之中,既不能离开你的母亲,也无法离开纤云格格。为了排解你内心 的痛苦,你借着窦开源和窦天衣父女寻找十八金头的机会,想把父亲的人头找出来, 在你父亲的头颅前进行一次良心与道德的仟悔。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就连你的骗 术也完美得如一件艺术品。你要在你父亲的头颅前作完这次完美的忏悔后,杀死你 的母亲,然后,娶纤云格格为妻……” “不!”徐放鹤睁开了眼,“这点错了,我绝不会杀我的母亲!我在向父亲作 完仟悔后,送我母亲到普陀山去削发为尼。” 关天涛:“可是,当你在凤凰山打开那十八金头的地客时,你失望了,地窖里 没有你父亲的人头。为此,你感到了这是一种天意,是上天对你灵魂的鞭答!于是, 你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谁?”徐放鹤看着关天涛。 “我!”关天涛道,“你想到了我。你要把纤云格格归还于我,然后,你将带 着你母亲,远离杭州,对了,你和你母亲一同到普度山去,双双伴佛而了结余生。 在行走之前,你决定找到我——也就是现在——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然后将纤云 格格慎重地托付与我。可你没有想到,我关天涛已经知道你的全部秘密,并且没等 你开口,就先告诉你了。” 徐放鹤的眼里蒙着泪花:“谢谢你,你终于让我解脱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 句话,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能!”关天涛点了点头。 徐放鹤:“我的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天涛沉默。 徐放鹤:“为什么不说了?” 关天涛:“你还是不要问得好。” 徐放鹤:“为什么?” 关天涛:“因为我发过誓,在她与你见面之前,我绝不把这个人说出来。” “不必说了!”徐放鹤突然嘿嘿地惨笑了一声,“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她是我的母亲白鹤……不,我的妻子白鹤。是她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也只有她才知 道这一切!” 关天涛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既然你把她说了出来,我就不该再隐瞒你了。” 回过身,对着身后的芦苇丛道,“出来吧!” 芦苇丛里传来车轮转动的吱嘎声。芦苇分开,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了出来。 马车停下,牵着马车的是大水泡和索久眠,护着车的是牛嬷嬷和小八哥。 牛嬷嬷和小八哥默默地打开了车厢的门。从门里下来的是纤云格格。 “是你?”徐放鹤失声。 关天涛:“昨天在坟地,她之所以跟你去徐府,就是为了今天这个结局。” 徐放鹤:“这么说,你一切都安排好了?” 关天涛:“这句话,你该等一会儿再说。” 纤云格格盯着徐放鹤静静地看了一眼。扶着车厢里的一个人走了出来。 走出车厢的是一位面容苍白,却美绝人寰的中年女人。 不用说,她就是徐放鹤的母亲白鹤。 徐放鹤的嘴在剧颤。 白鹤的嘴也在剧颤。 母子俩的眼里,泪水滚滚。 “放鹤,”母亲的声音很低,“请原谅我,我把什么都告诉关天涛了。” 徐放鹤露出一丝笑容:“不,我不会怪你。因为,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只不 过,我没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 白鹤:“放鹤,关天涛让纤云格格把我送来见你,是要我把一件事亲口告诉你。” 徐放鹤:“说吧,这也许是你该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了。” 白鹤突然对着徐放鹤跪下了,泪涌如泉:“放鹤,我……我其实不是你的亲生 母亲。” 徐放鹤摇了摇头:“不必说了。我知道,作为一个儿子,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当 成了妻子,那是天地不容的!今天,既然把一切都挑明了,我这个天地不容的人, 灵魂也就得到安宁了!我会寻找一个永远安宁的去处,永不复生!” “不,放鹤你听着!”白鹤泣声道,“我真的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母亲是 它!” 大水泡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块祭牌。 牌上写着“徐王氏之位”。 白鹤:“这块灵牌,是你父亲供在祠堂里的,一直说是你死去的姑妈。可是, 事实是,你的这位死去的姑妈,才是你真正的母亲。” 徐放鹤接过祭牌,震惊了:“这难道……是真的?是真的?” 白鹤哭道:“是真的!你母亲把你生下来后,就死了。你父亲把我娶进了徐家, 当上了你的母亲。为了不让你伤心,你父亲没有把你生身母亲的事告诉给你!…… 放鹤,其实,是我在引诱你。你父亲去京城跟上了肃王爷,一去不归,我就……我 就看上了你,千方百计把你引到我的身边来。要说这是罪孽,这罪孽是我白鹤犯下 的!要说永不复生,该是我,而不是你!” 白鹤说罢,从袖中猛地取出一把短刀,对着自己的胸脯,重重地扎了进去! 一股鲜血涌出洁白的衣衫。 “白鹤!”徐放鹤惨声叫道,扑了过来。 “白鹤!”关天涛、纤云格格叫着,也扑了过来。 白鹤倒在徐放鹤的怀里,美丽非凡的脸上露出一缕令人心碎的笑容,看着徐放 鹤,声音微弱地道:“放……鹤,不要怪……关……天涛,他是……好心……” 徐放鹤大声:“不!我不会怪他。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鹤:“你与……纤云格格……无缘……是……是我造成的……我对不起…… 你……” 徐放鹤:“不!对不起纤云格格的,是我!是我!” 纤云格格泪如雨下。 白鹤的手把徐放鹤的手抓紧了,屏尽全力道:“放鹤……我……虽然是一个… …罪不可恕的……女人……可我……不后悔……因为……我真的是……爱过一个人 了……这人……就是你……” 徐放鹤紧紧抱住白鹤,道:“白鹤,我的好妻子!我也爱你!爱你!” 白鹤的眼里滚着无尽的泪水:“……我死后……不要给我做坟……将我放入… …钱塘江……让我的尸身……归入……归入……大海……永不……超……度!” 她在徐放鹤的怀里死去。 “白鹤——”徐放鹤狂声大喊。他的喊声响遏江天。 江面上。 徐放鹤抱着白鹤,一步步向着江心走去。 江水快没头时,他放下了白鹤。 一身白衣白裙的白鹤浮在江面,随波漂向人海口…… 江岸上。 徐放鹤、关天涛、纤云格格、小壁虎、波尔、大水泡、索久眠、牛嬷嬷、小八 哥默默地目送着远去的白鹤。 他们听到了什么声音,抬起头来。 天空中,一群白鹤在翩翩飞行,伴着江面的流尸,向东飞去…… 长长的江堤。 徐放鹤的白色身影在远去。 伴随他的是那空中声声鹤鸣。 “他走了?”纤云格格望着徐放鹤的背影,声音在发颤。 关天涛:“他不会离开杭州的。” 纤云格格:“为什么?” 关天涛:“因为,十八金头还没有找到。” 江风掀动着徐放鹤的白色绸衫,衫上群鹤舞动…… 芦苇滩前。 关天涛与纤云格格面对面站着。 纤云格格看着关天涛:“是不是一切都快结束了?” 关天涛:“你说呢?” 纤云格格:“我不知道。” 关天涛默默地从腰间取出玉萧,双手递给纤云格格。 纤云格格接过玉萧,看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想听我说心里话 吗?” 关天涛点了点头。 纤云格格:“其实,我心里,爱的还是徐放鹤。” “我知道。”关天涛没有任何吃惊,沉默了一会儿,笑道,“让我为你吹一曲 玉萧,然后,咱们就分手,好吗?” 纤云格格默默地点了点头。 关天涛取过玉萧,走回堤上。 江堤上。 关天涛对着江面坐下,吹起了玉萧。萧声幽幽如诉…… 他身后,纤云格格、小壁虎、波尔、大水泡、索久眠、牛嬷嬷、小八哥默默地 听着。 江面,点点流炯在萧声中远去。耸立着的六和塔在萧声中默立无语。天空仿佛 在萧声中奔走,行云如流水。 纤云格格的脸上淌下两行感动的泪水。小壁虎的眼里也蒙上了泪光。 突然,萧声停下了。 关天涛托着玉萧看了起来。玉萧上,刻着一幅图。关天涛转动起玉萧。图上, 有山有水有庙。关天涛的目光落在图首的“凤凰山秋景图”六个字上。 “凤凰山?”关天涛哺声。他的眼睛猛地一亮,站了起来,大声道:“寻宝图 找到了,就刻在玉策上!” 在一片惊愕声中,波尔的绿色眼睛里暗暗闪出两道杀气。 侦探社。夜。 关天涛一干人散坐一地,在吃着晚饭。 地上,摊着复绘出来的图。 众人围图而坐,神色兴奋而紧张。 小壁虎把一根筷子递给关天涛:“关大哥,你把你的发现讲给我们听一听,明 天上凤凰山的时候,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好!”关天涛放下饭碗,用筷子指点起画来:“你们看,这画上,画着的是 凤凰山。——这儿,就是上回徐放鹤找到的假金头埋藏地。——这儿,画着的是一 座庙,对了,小壁虎,波尔,你们忘了没有,在那庙前,有一口井,我曾经把小壁 虎关在那口井里。” 波尔:“记得。师傅您也被人关在井里过,是我带着巧大叔才找到了你。” 关天涛:“是啊,那回要不是你,师傅就没命了。” 小壁虎哼了声,道:“我死也忘不了被关在井下是什么滋味!——对了,金头 就藏在井下的什么地方?” 波尔看着关天涛的嘴。 关天涛却笑了笑:“不,在这幅图上,没有画这口井,也就是说,金头不可能 在井里。” 小八哥趴在图前,一声不吭地看着,突然抬起脸,不合时宜地道:“我看出来 了,金头就在庙里!” 她的头上立即挨了牛嬷嬷一个栗凿:“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别乱插嘴!” 手里执着放大镜的大水泡和索久眠也附和:“对!小孩子家别插嘴!” 关天涛笑道:“小八哥说的,是对的!” 众人愕然。 波尔的眼中又倏然闪过一道凶光。 小壁虎:“关大哥是说,金头就藏在这座庙里?” 没等关天涛开口,两只放大镜已经照在了图上。 放大镜在图上移动了一会儿,大水泡和索久眠几乎同时抬头,同声道:“有线 索了。” 小壁虎:“快说,什么线索?” 大水泡和索久眠同声道:“经西洋放大镜细照,可见这小庙前有一道台阶,这 道台阶正好是十八级。” 小壁虎一拍地板:“有道理!十八台阶的意思是,走上这十八台阶,就可以找 到十八金头!——关大哥,对不对?” 关天涛笑着:“对!” “不对!不对!”牛嬷嬷摇起了头,“难道要让找金头的人,把庙来个挖地三 尺?挖庙可是犯神意的,就算是真的挖出了金头,那金头也会变成铜头的!老古话 说得好:不敬菩萨要受穷,走近金山变堆铜!” 关天涛:“牛嬷嬷提醒了我,金头埋在庙里的地底下,不合常理。——对了, 小壁虎,你还记得这座荒庙里有什么菩萨?” 小壁虎想了一会儿,道:“我记起来了,那庙里的东西两道墙边,有十八罗汉。 ——不好,又是一个十八!” 由于激动,小壁虎跳了起来。 关天涛没露声色,只是平静地道:“明天一早,咱们上凤凰山。今晚,大家好 好睡一觉。” “纤云格格呢?”小八哥突然问道。 众人回头看,屋里早已不见了纤云格格。 西湖边。夜。 一辆马车狂驶而过。 车内,坐着纤云格格。 纤云格格:“快!去宝石山放鹤亭!” 车夫打鞭。 孤山放鹤亭。 “放鹤亭”匾额宛然。 几百支白烛在亭前亭后点燃着,照得放鹤亭如同白昼。 亭外坪地上,挂满了白色的长长布帛,布帛上绘满了无数只仙鹤。 徐放鹤在布帛间挥着大笔,画着鹤。鹤在白布上栩栩如生。 “徐放鹤!”他身后响起纤云格格的声音。 徐放鹤扔下笔,静静地回过身来。 纤云格格:“没想到,你会让我在这里见你。” 徐放鹤:“我想,我插在侦探社的鹤翎,只有你才能见到。” 纤云格格:“是的,你在鹤翎上写着让我在放鹤亭见你,虽然我不敢相信这会 是你的宇,可我还是来了。” 徐放鹤:“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见我吗?” 纤云格格:“不会是再剪一绺头发给我?” 徐放鹤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扔给纤云格格。 纤云格格接住刀:“你想让这把刀插进谁的胸口?” 徐放鹤:“你说呢?” 纤云格格沉默。 侦探社。 关天涛躺在地铺上,身边躺着波尔。 “你睡不着?”他问波尔。 波尔:“想到明天就能找到中国的传奇之宝十八金头,我很兴奋,真的睡不着。” 关天涛:“我也睡不着。可我不是因为金头睡不着,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朋友。” 波尔:“师傅失去了谁?” 关天涛:“你说呢?” 波尔:“是纤云格格吧?” 关天涛在黑暗中笑了笑:“也许吧。”他将毯子盖上了自己的脸。 波尔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放鹤亭。 徐放鹤:“知道血洗肃王府的人是谁吗?” 纤云格格:“尽管我不知道是谁,可我相信,关天涛一定会帮我查出来的。” 徐放鹤:“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干的,你相信吗?” 纤云格格:“不相信。” 徐放鹤:“为什么?” 纤云格格:“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宁可相信这绝不会是你干的。” 徐放鹤:“不!正相反,确实是我干的。” 纤云格格摇了摇头:“我不信。” 徐放鹤:“我今晚把你找来,就是想把这事告诉你。如果你真的不信,你现在 就可以走了。” 纤云格格的脸色变了:“这么说,真是……你干的?” 徐放鹤点了点头。 纤云格格:“为什么要……要这样做?” 徐放鹤:“因为我恨你父亲。” 纤云格格看了看手上的尖刀:“你把刀交给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道真相后 ……亲手杀你?” 徐放鹤:“我记得你说过,你要亲手杀了那个血洗肃王府的人。我现在成全你!” 纤云格格的眼睛红了,颤声:“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啊?” 徐放鹤轻轻摇了摇头:“不要问了。如果你允许,请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纤云格格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谢谢!”徐放鹤对纤云格格顿了下首,从身后缓缓抽出一柄长剑,转身走向 白布前。他在白布着默默地站了一会,突然间,剑光在他周身闪动起来。只听得那 白布发出“噬噬噬”的声音。 纤云格格看得惊呆了——那白布被剑裁碎,化成了一只只白鹤。 白鹤腾空飞舞起来,剑啸声中,白鹤越飞越多,竟然飞得满天皆是。 “落——”响起徐放鹤的喊声。 剑光一收,那满天飞翔着的白鹤顿时落地,化回了白布的碎片。 “呛啷!”剑落地,落在满地积雪似的白布上。 徐放鹤又站在了纤云格格面前,静静地道:“动手吧。” 纤云格格举了刀。她的手在颤抖。猛地,她挺刀往徐放鹤的胸前刺去。刀拔出, 一股血涌出。 徐放鹤稳稳地站着,一动不动。 纤云格格惊得一步步后退,手中的刀落地。 “你还没有杀死我。”徐放鹤道。 “不!不!不——”纤云格格痛苦地弯下腰,喊着。 徐放鹤:“把刀拾起来!” 纤云格格嘶喊:“不!不!不——” 徐放鹤:“你真不杀我?” 纤云格格颤着手,指问徐放鹤:“你最后一次告诉我!血洗肃王府的人,是不 是你?” 徐放鹤沉默。 “是不是你?!”纤云格格怒喝。 徐放鹤:“是我!” 纤云格格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你……你说,你是怎么杀我父亲的?” 徐放鹤默默地闭上眼睛。 闪回——徐放鹤大步示走进肃王府。 他站在肃王爷面前,喊:“我要杀你!” 血潮涌起。血淹没了肃王爷。 徐放鹤站在血海中,喊:“我已经杀了你!” “徐放鹤!”纤云格格重声喊,“你睁开眼睛!” 徐放鹤缓缓睁开了眼,哺声:“是的,我杀了他们……我在心里……杀了他们 ……” 纤云格格:“你在心里杀了他们?” 徐放鹤!“:”是的,我在心里杀了他们!“ 纤云格格:“这么说,你只是在心里杀了他们,而并没有亲手杀了他们?” 徐放鹤哺声:“只有在心里杀了的人,这人才真正被杀……” 纤云格格猛地向徐放鹤扑去,紧紧抱住了徐放鹤,大声哭起来:“徐放鹤,你 没有血洗肃王府!你没有杀我父亲!没——有!你只是恨他们!恨一个人,是无罪 的!无罪——的!” 徐放鹤木然不动。 纤云格格拾起地上的一块白布,捂住了徐放鹤的伤口。 白布落地,摊开。是一头鹤。鹤顶上,一块被血染成的丹顶红。 凤凰山荒庙外。日。 积草间,关天涛一行人走来。 “到了!”小壁虎道。 巧大叔跳下小壁虎的肩,向庙里奔去。 关天涛笑:“巧大叔比谁都急!” 波尔也一笑:“是的,比谁都急。” 一行人抬级而上,用力推开庙门。 庙门发出沉重的响声。 庙内。 一行人走了进来。 残破的东西壁墙筑着高坛,坛上坐着十八尊破烂的十八罗汉。可每尊罗汉的头 颅却完好无损。 众人的目光默默地投向罗汉的头颅。 小壁虎对着巧大叔悄悄耳语了一句什么,巧大叔跳上高坛,爬到一尊罗汉肩上, 扳起了罗汉的脑袋。 扑通一声,牛嬷嬷对着罗汉跪下了,口里念念有词:“罗汉菩萨,多多得罪! 多多得罪!” “轰”!一颗罗汉头被巧大叔扳倒,滚到了牛嬷嬷面前,牛嬷嬷吓了一大跳, 一屁股坐倒,浑身颤起来,连声:“罪过!罪过!” 大水泡和索久眠壮起胆,走到罗汉头前,掏出放大镜,一本正经地照了起来。 小壁虎椎开两人,说:“还用照吗?看我的!”她捧起罗汉头,扔进了积满雨 水的大香炉里。大香炉里顿时冒起了一串串气泡。 小八哥悄声问:“壁虎姐姐,这是洗罗汉头啊?” 小壁虎:“八哥,你手长,快把罗汉头捞起来。” 小八哥笑:“我能行?” 小壁虎:“能行!” 小八哥高兴了,身子往香炉壁上一贴,倒着身子,往香炉里捞了起来。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破庙里一片静默。 小八哥抬起脸,笑:“罗汉头真滑暧!” “快捞吧!”小壁虎喊,“别说话了!” 小八哥对着牛嬷嬷喊:“牛嬷嬷,起来,抱住我的腰!” 牛嬷嬷嘴里咕饿着“罪过,罪过”,从地上爬起,将八哥的腰抱住。 小八哥的脸涨红了,慢慢直起了腰,“哗”的一声,将罗汉头从水里抱了出来。 罗汉头金光灿灿。 众人惊呆了,小八哥惊呆了。 一片死寂。 小八哥突然哭了起来:“我抱着金头了!” “把金头放下。”庙里响里窦天衣的声音。 从佛像后头,走出了窦天衣。 窦天衣手里执着枪,“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小八哥的脚下。 小八哥跳起来,金头落地。 关天涛、小壁虎、波尔、大水泡、索久眠、八哥默默在看着高站在佛坛上的窦 天衣。 窦天衣笑起来:“关天涛,没想到吧,我会在这里。” 关天涛:“你是怎么知道金头会在这里?” 窦天衣突然大声:“波尔!该你上场了!” 波尔从腰后掏出枪,后退着,退到了佛坛前,与窦天衣站在了一起。 小壁虎、大水泡、索久眠、牛嬷嬷、八哥发出一声惊呼。 波尔将枪对着关天涛,厉声:“师傅!对不起了,波尔现在不得不告诉你,波 尔是窦天衣的同伙人。” 关天涛突然笑了起来:“波尔,你真会演戏啊!这几个月来,你,演的戏骗过 了许许多多人。” 波尔:“我来中国之前,学的就是戏。” 关天涛:“可是,你戏演得再好,却没骗过一个人。” 波尔:“谁?” 关天涛:“当然是你师傅!还记得你我第一次在荒野中过夜吗?天亮的时候, 你说,在我的睡觉的地方发现了一匹玉马,还记得吗?” 波尔:“记得。” 关天涛:“后来,我知道了窦开源也曾经有过这么一匹五马,于是,我什么都 明白了。这两匹赤兔玉马,本是雌雄一对,是肃王爷的镇家之宝。一匹在窦开源手 中,这只能说明,窦开源偷了肃王爷的一匹玉马,为什么说他是偷?因为那时候肃 王爷还没死。另一匹从你波尔手中出现,这就说明,这一匹玉马是你从肃王府所劫, 因为,那时肃王爷已死。你之所以要把王马交给我,目的就是引我到杭州去。从那 时起,我就知道,你波尔,一定与肃王爷血案有关。” 门外,纤云格格默默地走了进来。 关天涛:“纤云格格来得正好!你好好听听,灭杀肃王府的人,到底是谁!” 牛嬷嬷楼住了纤云格格,低声:“格格,别怕!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纤云格格咬着唇,听了起来。 关天涛:“——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我说到你波尔一定与肃王府血案有关。 可是,我那时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一个洋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到中国来杀人 呢?后来,窦天衣的出现,我才逐渐想通了。窦天衣不也是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中 国来的吗?她为了得到十八金头,可以什么也不顾,那么,波尔为了得到十八金头, 不也是可以什么也不顾吗?这么去想,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千奇百怪的事,都 可以想明白了。双龙岗杀死那个夺了珠宝箱的人,不会是别人,必是你波尔!你不 想让人在你得到金头之前,对纤云格格造成任何伤害,因为你知道,只有纤云格格 才能像一块磁石一样将徐放鹤、将我关天涛吸住,从而找到那十八金头!为了迫使 徐放鹤和我关天涛投入金头的寻找,你在荷花楼布下诱饵,杀了藏书楼的那个老书 生,而后又通过窦天衣得到了一只大鱼钩,在徐放鹤的绝色院里杀死了一头白鹤, 从而通过徐放鹤的手,逼着窦开源加快了寻找金头的进度。当徐放鹤怀疑是窦开源 杀了肃王爷,在肃王府的客厅梁上扎上一只鱼钩,想加害于窦开源时,你也放有没 放过机会,在火车上秘密杀了那个全力偷走鱼钩的人。而这个偷鱼钧的人,正是我 派去的人。你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在那次我将小壁虎关在古井的时候,秘密搬开压 井的石头,放了小壁虎,趁我下井的机会,用石板盖住了井口,然后,又牵着巧大 叔,借口巧大叔能认路,将我从井里救了出来。” “这一点你弄错了!”波尔冷笑道,“那次将石板盖住井口的,不是我,是窦 天衣。” “这都一样,因为你们是一伙的。”关天涛笑道,“现在我就来说说你们一伙 的事。——两天前,徐放鹤给我送过一封信,信中夹着一根黄头发,纸上还戳了两 个洞。这意思就是告诉我,波尔是将窦天衣和纤云格格绑架到荷花楼去的那个人, 而且,窦天衣还告诉徐放鹤,并且有意让我知道,波尔在荷花楼里对她轻薄了一次。 这封信里的黄头发以及编造出来的轻薄一次的谎言,到底是为着什么呢?当时我还 不太明白,可是,当我想起那帮开着卡车的黑衣人从我手中夺去了那十八金头后, 我才知道,这是在施行计谋!窦天衣企图让我认为,是她在离间我和波尔的关系, 从而打消对波尔可能产生的怀疑。你们俩,配合得是多么天衣无缝!然而,天衣也 未必不会破。闪电不就是把天衣撕破了吗?问题又回到了金头上,当你们发现那十 八金头是假的,大惊失色。窦天衣蒙骗了徐放鹤,在小火轮上上演了一出夺回金头 的闹戏后,窦天衣又把金头送还到了徐放鹤府上,并且再次引出了我,把找到金头 的全部希望押在我的头上。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已经见到了真正 的金头!” 纤云格格大声道:“血洗肃王府的凶手是谁,你还没说!” 关天涛:“这还用我说吗?——波尔,你把如何血洗肃王府的事,告诉纤云格 格!” 波尔脸上淌起了汗,冷声,“纤云格格,对不起,是我参与杀害你们全家的! 我与窦天衣在法国的时候,就已经对这次屠杀进行了精心设计。顺便告诉你,窦天 衣是我的妻子。——对了,你真要知道这次屠杀的全部细节,就让窦天衣告诉你吧!” 纤云格格的一阵昏眩,身子摇摇欲倒,喊道:“关天涛,快杀了他……” “别动!”波尔将手枪双手抱住,紧紧扣住扳机。 突然,波尔将手枪一移,对着身边的窦天衣猛地开了两枪,猝不及防的窦天衣 中弹,抱着胸口,惊声:“波……尔……你这是……” 波尔冷笑:“从你我合作的第一天起,我就算定你的死期了!” 窦天衣对着波尔举起了枪。 可她的枪没有响,波尔的枪已响了,窦天衣一头栽下佛坛咽了气。 “把金头给我从佛身上都搬下来!”波尔拾起窦天衣掉下的枪,双枪挥动着, 对着面前的人大吼。 众人看向关天涛。 关天涛一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只可动土,不可动佛’。动佛之人, 必遭天谴!” 话音刚落,一支白色鹤翎从庙门外飞人,直取波尔的眉心。 鹤翎在空中飞行发出的啸声惊心动魄。 波尔的眉心白光一闪,一股紫血涌出。他瞪着绿色的眼睛,从佛坛上高高地跌 下,重重地倒在窦天衣的身边,顿时声气皆无。 众人回过头去。庙门口,站着一身雪白的徐放鹤。 树林外。日。 徐放鹤踩着厚积的落叶向林子深处走去。 “等一等!”纤云格格喊。 徐放鹤站停了。 纤云格格朝徐放鹤奔去。 “告诉我,你要去哪?”纤云格格抓住徐放鹤的胳膊,大声问。 徐放鹤:“你真想知道?” 纤云格格:“想知道!” 徐放鹤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我必须独自一人办 一件事情。” 纤云格格:“这件事,很重要吗?” 徐放鹤:“很重要。” 纤云格格看着徐放鹤的脸:“我从你脸上看出来了,你要去办的这件事,一定 比你的命还重要,是吗?” 徐放鹤点了点头。 纤云格格:“我明白了,你要独自去掩埋金头。你不想让任何知道,你会把金 头埋在哪里2 ——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徐放鹤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纤云,我非常感谢你,在我离去之前,你还能猜 出我内心的秘密。”他仰起脸,对着高高的树冠上流动的雾气深深呼吸了一口, “也许,这就是你最后一次猜度我徐放鹤的内心秘密了……是的,最后一次了……” 纤云格格:“不!这不是最后一次!你掩埋完了金头,还会来找我的。” 徐放鹤的眼里渐渐浮起泪光,轻轻摇了摇头:“风儿从你的裙边吹过,雨儿从 你的鬓边滑过,那风儿,那雨儿,也就一去不回还了。也许,我徐放鹤,早就该是 那风儿,是那雨儿了,早该从你的身边远去……永不再回……” 纤云格格:“徐少爷!你不是风,也不是雨,你只是一只鹤,一只飞在我身边 的鹤!” 徐放鹤惨然一笑:“纤云,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对你的爱,是虚伪的,你会 信吗?” 纤云格格:“我不会信。” 徐放鹤:“为什么?” 纤云格格:“因为,我相信,你一直是爱我的。你可以欺骗天下任何人,可你 绝不会欺骗我纤云格格。你可以把世间的任何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你绝不会玩弄 我纤云格格的感情!” “不,你想错了。”徐放鹤苦笑着又摇了摇头,“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 候,我就对自己说:这个女人,已经是我徐放鹤手中的一件武器了。这件武器,可 以帮我做成许许多多我做不成的事一一请不要打断我——纤云,请相信我,”我说 的是真话!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个女人,在我的内心,如果说有爱的话,那么, 这种爱也只是冰冷的!……“ “不,你真心诚意爱过我!”纤云格格大声道,“你真的爱过我!你不要不敢 承认。你的眼睛早就告诉了我,你对我的爱,比玉还要纯洁,比金子还高贵!” 徐放鹤:“那只是后来的事了。我承认,当我与你共同相处了那么多日子,我 渐渐发现,你是一面照人的镜子,在这面镜子里,我无地自容!我自惭形秽!…… 当我发现,关天涛也在深深爱着的你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 种恐惧让我不得安宁,让我不能不时时拷问我自己的灵魂!……我的灵魂,是多么 卑微!我的身上,背负了那么多见不得阳光的东西!这让我不敢真诚地向你表白心 迹。这种感觉,使我如同陷身于炼火之中,经受着一次次无情的炉炼!……也许, 你不会想到,为了得到你,我曾经无数次地想到要杀死关天涛。可是,关天涛回击 于我的,却不是一把杀我的利剑,而是一块替我拭泪的锦帕!” “徐少爷,”纤云格格淌起了泪,“你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 我与你,一切都从头开始吧!” 徐放鹤默默地摇了下头:“这已经不可能了。在这世上,有一个男人,比我高 尚,比我更懂得怎样爱一个女人。这个男人,就是关天涛。” 纤云格格抬起发颤的手,捂住了徐放鹤的嘴,泪水涌流:“别说了!我知道, 你要把我托付给关天涛。你要把本该属于你的幸福留给关天涛。可是,你想过没有, 我和你,已经心心相连了啊!你硬要把我们俩分开,就如同用刀子把一颗合生在一 起的心带血剖开!这,你想过吗?” 徐放鹤:“我想过,可我不能不这么做!”他抬起手,拭着纤云格格脸上的泪 水,道,“纤云,别哭了。记住我的一句话:今生相逢都是缘。我和你,有过了这 么一段缘分,已经足够了。今后,你不要再回忆起我们俩相处那段时光,忘记在感 情的世界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徐放鹤……一这一切,你权当是一场梦吧……一场没 有归宿的梦!” 他松开纤云格格的手,急步向林子深处走去。他的脚步坚定而有力。 纤云格格泣声喊:“徐少爷——!!” 徐放鹤没有回头。 林子里,久久地回荡着纤云格格的喊声…… 密林外。黎明。 徐放鹤从密林间走出来。 他的脚下,厚积的落叶沙沙响。他回头看向山下的驿道。 驿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关天涛、纤云格格、架着巧大叔的小壁虎、 牛嬷嬷、小八哥。 人影细小如豆。 徐放鹤的脸上露出一缕微笑,轻声道:“谢谢你们信任我,让我独自一人在这 片无人可知的密林里埋藏了十八将军金头。……从此以后,在这世界上,不会再有 人找到这十八金头了……因为,知道金头埋藏之地的惟一一个人,将自己灭口。” 徐放鹤走向高高的悬崖。 他再次回头,笑道:“纤云格格!关天涛!小壁虎!来世再见了!”他向着悬 崖展臂扑去。他坠落的身姿像一只飞翔的白鹤。 密林外驿道。 金色的阳光透过林间,色彩浓重如画。 山林间,响起关天涛、纤云格格、小壁虎、牛嬷嬷八哥的喊声:“徐放鹤——” 徐放鹤的身姿像白鹤般飞翔、飞翔…… 双龙岗驿道上。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来。 “双龙岗”石碑宛然。 马车停下。 从前头这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关天涛和纤云格格,从后头这辆马车上下来的是小 壁虎、牛嬷嬷和小八哥。 路边,另有一辆马车停着。 站在车边的竟是刮爷。 关天涛:“是刮爷?” 刮爷一笑,掀开了马车的布帘。 车内,完好无损地搁着那七口珠宝箱! 关天涛:“你是谁?” 刮爷:“莫问我是谁!你们记住,忘了你们经历过的一切!如果,你们的后代 问起十八将军金头的时候,你们可以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不真实的故 事。” 说罢,刮爷沿着下山的石径头也不回地走去。 纤云格格问身边的关天涛:“咱们真的回京城吗?” 关天涛:“你说呢?” 纤云格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关天涛:“喜欢杭州吗?” 纤云格格想了好一会儿:“喜欢。” 关天涛笑了笑,取出玉萧:“现在,我可以把王萧交给你了吗?” 纤云格格看着关天涛的脸,许久,她默默地将玉萧接了过来。 她和关天涛的眼睛里闪起了晶亮的泪光。 小壁虎、牛嬷嬷、小八哥的眼睛里,也门起了晶亮的泪光。 巧大叔突然从纤云格格的手中夺过了玉萧,跳上马车,吹了起来! 玉萧无声。 关天涛、纤云格格大笑道:“巧大叔,你吹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