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来从赤壁渡江烧乌林﹐大获全胜后﹐端木恺就想立刻赶回山阴县的﹐却又无法完全 拋下战事不管﹐因为曹操虽已败走﹐但唯一奉命留下的曹仁﹐却在荆州南郡郡治的江陵县 ﹐采取深沟高垒的战术﹐与周瑜展开长期的对抗。 就在他犹豫不决﹐不知自己是该留下来与周瑜继续并肩作战﹐或者到合肥去支援率兵 攻城的孙权﹐和周瑜来个东西策应时﹐吴侯对他却另有安排。 原来江东虽本为富庶地区﹐不过原只限于东南沿海地带﹐至于长江中下游以南的广大 地区﹐因在孙家父子致力开发之前﹐到处山蛮﹐文化落后﹐人民贫穷﹐而又好勇斗狠﹐所 以早期各地土民叛乱频仍﹐就连近日﹐每遇吴军与北方有重大冲突时﹐山贼便仍会趁机作 乱一番。 这次曹操举兵南下﹐对于已沉寂一段时间的山贼来说﹐自是错过可惜的绝佳良机﹐于 是民乱又起﹐而且还波及吴侯兼领太守的会稽郡﹐对于刚大胜曹操的孙权来说﹐自是不能 不平的动乱。 于是他立即下令端木恺回会稽去讨贼平乱。“我知道你家就在会稽郡治山阴县﹐讨平乱 事后﹐便回家一趟吧﹐公瑾说你家中有娇妻相候﹐可别冷落佳人过久。” 端木恺领命以后﹐不禁狠狠瞪了满面春风的周瑜一眼﹐然后咬牙悄声问道﹕“我何来 ‘娇妻’﹖”“钱唐卖唱女﹐难道你忘了﹖我可是唯一的见证人。” 时隔半月﹐贼乱已平﹐但当日周瑜促狭的神情﹐如今想起来﹐却依然令已快到朝露馆 的端木恺恨得牙痒痒的﹐那与小乔素有神仙美眷之称的周瑜﹐一旦逮着机会﹐对自己“不 幸”的婚姻状况非但没有半丝同情﹐显然还颇幸灾乐祸。 这算是哪门子的生死至交﹖简直就是——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突如其来的一片道贺之声﹐让坐在马上的端木恺为之一震。 “少爷﹐恭喜你荣升‘破贼将军’。”为首的还赫然是蒋氏。 端木恺翻身下马﹐扶起躬身的蒋氏道﹕“奶奶﹐您怎么会到朝露馆来﹖”“是少夫人请 我过来帮忙的﹐她说不晓得你爱吃什么家乡菜﹐又捉不准你哪一天回来﹐所以请我来这儿 当临时的总管﹔对了﹐”蒋氏边说边笑得合不拢嘴﹐显然开心得不得了。“还有呀﹐少爷﹐ 这里已径不叫朝露馆﹐少夫人说那名字太灰涩了﹐所以她已经把这里正式改名为——”她越 讲越兴奋﹐端木恺却越听越惊慌﹐到后来甚至已顾不得礼数﹐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便插嘴问 道﹕“我的紫鸢呢﹖”马是他坚持要茉舞骑回来的﹐而眼前他唯一能够想到﹐和茉舞及他有 连系之物﹐也只有紫鸢了。 虽然不晓得为什么端木恺一开口就问马﹐但蒋氏仍本能答道﹕“紫鸢在马厩里。” “那骑 乩吹墓媚锬丞t” 蒋氏闻言只瞪大了眼睛﹐拿他当怪物似的看﹐根本作不得声。 “奶奶﹐我问您﹐骑 乩吹墓媚锬丞t”“在蝴蝶厅﹐少夫人房——”蒋氏话才讲一半 ﹐端木恺已经疾奔入内﹐弄得她莫名其妙﹐只能叫道﹕“少爷。恺哥儿。你要到哪里去﹖” “我到蝴蝶厅﹐所有人等﹐没有我的允许﹐一概不得进西馆来。”拋下这句话后﹐端木恺就 从复廊直接奔向蝴蝶厅。 但蒋氏仗着自己是“老臣子”﹐在怔忡过后﹐随即因着实扔心恺哥儿不晓得会对飞霜如 何﹐而咬牙跟上。 端木恺脚程快﹐步伐大﹐一会儿便来到蝴蝶厅二楼﹐本来立于圆形窗台前的飞霜﹐正 好闻声回头﹐于是一张俏脸立时为之一亮﹐并喊道﹕“夫君。” 而松了一口气的端木恺则马上将她拥入了怀中﹐并一迭声的叫着﹕“茉舞﹑茉舞﹐他们 告诉我‘少夫人’还在这里﹐可真吓坏我了﹐她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 ——”他蓦然省及一事﹐立刻抬头改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一身藕紫﹐衬得肌肤更加 白皙的飞霜抿嘴一笑﹐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才最浅显易懂时﹐门边已传来一个微喘的声音 说﹕“飞霜是你娶进门已一年的妻子﹐不叫你夫君﹐要叫你什么﹖真是的﹐思念妻子也不是 这个思念法﹐什么马回来了没有啦﹐所有人等都不准进西馆来啦﹐真有这么疼她的话﹐会 整整一年音讯全无﹖恺哥儿﹐我看你实在应该多跟你爹学学﹐难道从小到大——”见端木恺 原先还肯按捺的表情﹐在听到蒋氏要他多跟父亲学习时陡然一僵﹐飞霜赶紧一边反手扯住 他的臂膀﹐一边望向蒋氏说﹕“奶奶﹐灶上炖着寒衣爱吃的鱼羹﹐你可不可以帮我过去看看 好了没有﹖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呢。” “是﹐是应该说说他﹐”蒋氏遗会儿总算也发现到小俩口从刚才就一直相拥至今﹐不禁 又欢喜又赶快藉着低头转身的动作来掩饰羞赧。“尽量说﹐没关系﹐奶奶给你撑腰﹐鱼羹我 这就帮你看去……”知情识趣的她﹐可也没有忘了把门给带上。 而端木恺的炯炯眼神﹐则始终没有离开过飞霜那美得教人屏息的娇靥。“快说﹐这究竟 是怎么一回事﹖”飞霜巧笑倩兮的环上他的颈项说﹕“瞧你凶的﹐人家都快想死你了﹐鱼羹 已连续炖了三天﹐你还舍得骂人家。” “可是茉舞﹐不﹐应该叫你飞霜﹐也不对﹐你能不能行行好﹐好歹先告诉我你叫做什 么名字﹖”飞霜却故意将柔软火热的身子整个贴向他﹐并在满意于他猛然的抽气﹐与身体所 表现出来最直接的反应后﹐凑到他耳边去说﹕“这个时候﹐我喜欢你叫我蛮子。” “天啊。”端木恺终于融化在她的热情攻势下。“我这就来领教你的蛮劲。” 被他横抱起来﹐往床榻走去的飞霜﹐虽继续轻啮他的耳垂﹐舔舐他的耳窝﹐却也没忘 记说﹕“寒衣﹐待会儿奶奶要是端鱼羹过来﹐撞见我们正在……”“那也没办法﹐”轻轻将 她拋上床后﹐端木恺跟着便躺过来﹐却也体谅娇妻的顾忌﹐而将帐幕给拉下。“谁教你要如 此诱人﹐令我渴望至极点。” “我诱人﹖”她由着他一件接一件的卸除下衣物﹐也知道他故意将它们往帐幕外丢的用 意何在﹐待会儿真有人来﹐一旦瞥见散落一地的衣服﹐应该就会避开了吧。 “记性真差﹐是谁说过﹕‘丑陋伴老’的﹖”端木恺已隔着仅余的抹胸﹐爱抚上地傲人 的双峰。“你这个爱作弄人的小东西﹐看我今天要怎么样整治和回报你。” 飞霜引导着他的手找到系带解开﹐并在柔软的胸脯终于贴上他结实的胸膛而迅速硬挺 起来时﹐娇吟出声﹕“寒衣﹐这……算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吗﹖”近一个月来对茉舞的思念 ﹐近一个月来对飞霜的揣测﹐在意外发现她们竟是同一个人以后﹐己经全部化为熊熊的情 火﹐将他心中的爱意全数引导出来。 “本来可以不用拖到现在﹐才让我美梦成真的﹐”端木恺的双唇狂吻着她﹐还得挪出空 来数落娇妻﹐真是异常忙碌。“这样耍我﹐你很愉快吗﹖”“起先根本搞不清楚你的心意嘛 ﹐”飞霜依着本能蠕动身躯﹐浑然不知对于夫婿而言﹐此刻的她是如何的撩人。“后来…… 后来则是要让你专心呀。” “你还有理﹖”端木恺觉得自己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看来往后在她面前﹐他都 只有乖乖臣服的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可也是他生平首度的心悦诚服﹐这个觔斗﹐他绝 对是栽得万份情愿。 “好嘛﹐好嘛﹐”飞霜星眸半阖﹐小嘴微张﹐任由他愈发贴得紧密道﹕“是我娇气太盛 ﹐今晚就……”端木恺的攻势已由最先的温柔﹐渐渐转为激昂﹐呼吸也随之急喘。“就怎么 样﹖”“就……一切依你……”她的柔媚终于令端木恺无法再自持﹐而他也的确毋须再自持 ﹐唯一的顾虑只余她的青涩。“我真是已经不能没有你了﹐飞霜。” 在首度喊她本名的低叹声中﹐端木恺长驱直入﹐立刻听到她猛然吸气的声音。 “宝贝﹖”心疼不已的他﹐马上就想要抽身。 但飞霜却拱起身子来配合他﹐主动表示﹕“我……没事﹐夫君﹐别再拋下我﹐不要。你 答应过要让我当一辈子的端木夫人﹐也答应过要让这里成为我的家乡的﹐别再离开我……” 端木恺再没有丝毫犹豫﹐拥紧她﹑深入她﹑宠溺她﹐极有耐心又极其怜惜的﹐终于在不久 以后﹐于飞霜很快就跟上的律动中﹐带领着她一起登上极乐的高峰。 “不吃了﹖”手腕被端木恺轻轻挡住的飞霜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不合口味﹐不好 吃吗﹖”“不是﹐”已经沐浴过﹐换上干爽袍服的端木恺将陶碗端过去说﹕“而是这样的吃 法﹐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喂的人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品尝鱼羹。” “瞎说﹐这道鱼羹是挑选鲜嫩桂鱼为主料﹐佐以火腿﹑竹笋﹑香菇﹑鸡汤﹐慢火炖成 ﹐鲜美细致一如蟹肉羹﹐好吃得很﹐我哪比得上﹖”“你没听过‘秀色可餐’这句话吗﹖” 端木恺坦言﹐一双金褐色眸子﹐更是直往她胸前看去。 飞霜循着他的视线低头一探﹐才发现借他棉袍披上的自己﹐因为顾着盛鱼羹服侍他﹐ 竟连襟领松了都浑然未觉﹐于是每次往前倾﹐胸脯便随着领口的或开或掩而若隐若现。“寒 衣。” 她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将襟领拉拢﹐但端木恺的动作更快﹐早已把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 中﹐并用自己身上的袍服前襟包裹住她纤细的身子。 “寒衣﹐”侧倚在他宽阔的胸前固然温暖﹐但飞霜却不能不顾及两人现在是一起坐在槛 窗的台榻上﹐虽然夜已深沉﹐可是万一有哪个家仆在巡馆时抬头一看﹐看见少爷夫妇衣衫 不整的斜倚在窗口边﹐再传出去的话﹐教她往后如何见人﹖“万一教人瞧见我们……”端木 恺完全能够了解她在担什么心﹐立刻将碗凑近唇边﹐先喝下一口﹐再安抚道﹕“放心啦﹐我 不是早下令过﹐说未经允准﹐谁都不准接近酉馆了。” “可奶奶她后来还不是跟了你过来。”双唇贴在他颈侧的飞霜仍无法完全放心。 “敢那样做的﹐也只有她而已﹐而且你瞧﹐后来她不是也体贴的将鱼羹温在楼下的小 火炉上。根本没上楼来打扰我们。” 想到蒋氏可能猜到﹐甚至真正听到“什么”﹐飞霜一张粉脸立即涨得通红﹐并立刻轻抚 他的肩头问道﹕“到底疼不疼﹖”明晓得妻子已经羞不可抑﹐但端木恺仍因贪看她的百媚千 娇﹐而故意逗道﹕“你的小尖牙真厉害﹐可知道在马林决战时﹐有多少曹兵想砍我一刀﹐都 无法得逞﹐结果却在自家卧房内﹐白白让你给用来磨牙。” “唔﹐”她撒娇道﹕“还不是你害的。” “是﹐是我害的﹐”端木恺将已喝完羹的碗往窗槛架上一搁﹐双臂随即环上妻子﹐心满 意足的叹道﹐“所以被你多咬两口﹐也是应该的﹐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咬红自己的手臂。” “说得好像我真的是什么野蛮的女人一样﹐”她一边现吻自己留在他肩上的小小齿痕﹐ 一边嗔道﹕“若不是怕人听见那教人脸红的声音﹐谁舍得咬你。” “但我想听哩﹐”端木恺突然将坐在他怀中的飞霜转成与自己面对面﹐双手并迅速自她 敞开的双襟间探入﹐而饥渴的唇舌则立即吮吻起她雪白柔滑的玉峰。“现在就想。” “寒衣。”扣牢他的肩膀﹐因腰身已全落入她掌握的飞霜﹐只能依循他的引导﹐并仰起 头﹐闭上眼睛﹐往后垂下一头瀑布似的乌亮长发﹐晶莹亮丽的身子﹐恍若一尊无瑕的白玉 雕像。“寒衣。”除了喊着这个她心爱的名字以外﹐飞霜也只能不由自主的随着两人结合的密 度﹐而发出教端木恺为之销魂的娇吟了。 良久以后﹐端木恺才怀抱着呼吸已同样回复平稳的飞霜﹐轻嚷道﹕“飞霜﹐你瞧。” “啊﹐下雪了。”她赞叹道﹕“真美﹐是不是﹖”“像漫天飞舞的霜花与茉莉﹐当然美。” “你怎么知道我当初取做茉舞﹐正是因为它和飞霜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缘故﹖”她惊喜的 问到。 “我们是夫妻嘛﹐心意自然相通﹔”他沉吟着﹕“不过如此一来﹐已经送给公瑾的那把 回风剑﹐倒是该再去向他要回来才对﹐因为茉舞依然不是你的真名。” “我早帮你带回来了。”她微笑着说。 “其的﹖” “当然是真的﹐当时被你一赶﹐我顿感心灰意冷﹐就将这玉﹐”她拿起垂于胸前的那块 蝶形玉佩说﹕“托给了小乔夫人﹔直到得知过江的你扪已大获全胜时﹐才带着公瑾要我还给 你的回风剑﹐先赴柴桑报喜讯﹐再回山阴来﹐这块玉佩﹐便是当时小乔夫人还给我的。” “他们竟然早就认出你来了﹐而又竟然一直瞒着我﹐难怪公瑾会在吴侯派我回来剿灭 山贼时﹐笑得神秘兮兮﹐下回和他们夫妻见面时﹐我定要好好的责问他们一番﹐这算哪门 子的待友之道﹖”“谁教你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音痴。”她揶揄道。 “喂﹐你究竟是在帮谁﹖” “帮理。”她说得理直气壮。 “好吧﹐好吧﹐”端木恺出乎飞霜意料之外的温顺道﹕“想到你为了求与我重逢﹐吃了 那么多苦﹐我就觉得再怎么疼爱你都嫌不够。” 飞霜闻言不禁在心中喑叫一声﹕惭愧。为了掩饰真正的身分﹐她不得不半真半假﹑半实 半虚的坚持“茉舞”的出身﹐只是把时间往前推了五年﹐再与“卖唱女”的身分结合﹐至于 离开山阴县后的“遭遇”﹐别谎称是在回乡祭拜过养父母后的回程上﹐不慎为出来征仆役的 曹仁部下所捉﹐心想反正他们就要南下﹐自己跟着大军走﹐似另一个角度来看﹐倒也不失 方便与安全﹐谁晓得才进营中十几天﹐便在无意中给偷听到吴军“扬威中郎将”被掳的事﹐ 能在误打误中的情况下救到他﹐当真是“叼天之幸”。 “难怪在我最后昏迷过去之前﹐好像曾听见你喊我﹕‘寒衣’﹐后来我想你怎么可能会 晓得我的字﹐便将之归为是我不清醒时的幻觉﹐原来那与你赏给我的一脚一样﹐其实全是 真的。”在接受她编造“新身世”以后﹐端木恺随即调侃她道。 “光记得那个﹐你也太小器了吧﹐我的破贼将军。”不想再在过去的种种往事上打转的 飞霜﹐赶紧以撒娇将话题带开。 如今飞霜的心情依然一样﹐见他满脸疼惜﹐心头一热﹐立即顺势说﹕“那好﹐话是你自 己说的﹐往后可别再动不动就想休了‘雪飞霜’﹐记得初相遇时﹐我唱的那首曲子吗﹖”“你 是为生前恩爱的养父母唱的吧。”端木恺了然的问。 “嗯﹐原本的确是为他们唱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又何尝不是在为你我而吟﹕‘结发为 夫妻﹐恩爱两不疑。’”她仰望着他说﹕“寒衣﹐有幸与你结发为夫妻﹐我但求一生一世﹐恩 爱两不疑。” 端木恺双脚滑下窗台起身﹐顺势抱起她来﹐踏过依然散落一地的衣物﹐直接往床铺走 去。“下一句呢﹖”“什么下一句﹖”“还装傻﹐蛮子。”让她上床以后﹐他立刻要转身。 “你要上哪里去﹖” 知道自己又勾起一年前不甚愉快的回忆了﹐端木恺赶紧俯身亲吻她的面颊一下。 “去把槛窗拉合上﹐放心﹐马上回来。” 趴伏在软褥当中的飞霜望着丈夫的背影﹐觉得此刻自己堪称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当迎桐与潭哥终于摆脱上一代的恩怨﹐并突破彼此原本并不相容的政治立场﹐相契相合﹑ 两情相悦时﹐狂喜的心情﹐必定也跟此时的自己一样吧﹖咦﹐等一下﹐飞霜发现这好像是 自己首度将“迎桐”拿到“夏侯猛”前考量﹐也是她在想到夏侯猛时﹐第一次以“潭哥”代 替了“沉潭”。 看来充满稚情的少女时代﹐真的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她﹐才是不折不扣的成熟女子 ﹐而让她寻获真爱﹐甚至可以说找到未来人生方向的﹐则是已经往她折回来的端木恺。 她会有告诉他真相的一天吧﹖飞霜自问﹕会﹐她随即自答道﹕一定会有的﹐不过在那 之前﹐我得先帮他解开心结。 “想到下一句了没﹖”上床以后﹐端木恺即支肘俯望着她问。 “欢娱在今夕﹐燕婉及良时。”她抚摸着丈夫俊朗的面庞应答。 “燕婉及良时……”端木恺立刻想吻她小而丰满的红唇﹐不料却给她灵巧的给躲了开 来。“飞霜﹐”不过她本来就是仅披着的棉袍﹐终究被他扯掉﹐令他得以改吻上她滑腻的香 肩。“你还躲﹖另外这玉佩——”飞霜挡住了他的手势说﹕“你拿我的蝶玉作啥﹖”“我喜欢 你在我怀里时﹐只穿我的体温。” “霸道。” 端木恺坦承不讳。“你最好尽早习惯。” “我再乐意配合不过。” “那为什么——”说着他就又想要来拉下那块玉。 “在我们分别的日子里﹐陪着我的﹐始终是它﹐玉寒如你﹐蝶形似我﹐我实在舍不下 它嘛。” “那回在帐中与你亲热﹐可又不见你戴着它﹐”端木恺说﹕“要不然我一定早就认出你 来了。” “我说过那时玉托给小乔夫人了呀﹐而且现在才揭晓答案﹐岂不更加有趣﹖”“是白白 浪费了许多旖旎时光。” “瞧你说﹐”飞霜推了他一下说﹕“真在那里……﹐岂不羞死人﹖也不怕人笑。” “只怕他们会羡慕死我﹐还笑什么﹖” “寒衣。”她按住了他已滑过小腹的手说﹕“别闹了﹐刚剿平山贼﹐又赶路回家﹐难道 不累﹖”“有你就不累。”他索性将脸埋在她柔软雪白的胸前﹐深深嗅闻。 “寒衣﹐”飞霜不否认自己的渴望有再度被撩起之势﹐但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却也 非得趁这时向他提起不可。“明天还得早起呢。” “好啊﹐在晨光之中﹐被激情染红面颊的你﹐一定更美。” “除了明早以外﹐其余时候﹐我一定全依你﹐行了吧﹖”“为什么就明早不成﹖”他不 解的问道。 “因为明早我要你陪我一起到‘一心园’去﹐”感觉到他的僵硬﹐飞霜赶紧接下去说﹕ “明日是你的生辰﹐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回去向母亲道谢吗﹖”“向她道谢﹖”端木恺显然不 晓得为什么她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我们为什么要向她道谢﹖”“我要谢谢她和父亲为 我生下了你﹐如果没有你﹐我到今日必定仍是孑然一身。” 她的感叹令他心动﹐却无法起共鸣。“那是你。”最后端木恺倔强的说。 飞霜并没有被他吓倒﹐即刻往下说﹕“寒衣﹐日后你我若生下眼睛似你一般明亮的孩子 ﹐你也要他这么恨你吗﹖”“那怎么相同﹐我们的孩子眼睛若像我﹐至少还知道遗传自谁。” “这么说﹐你就更没有排斥母亲的理由了﹐她——”“为什么你偏要挑今夜谈这件事 ﹖”他翻身躺平。 飞霜庆幸他至少没有拂袖而去﹐赶紧坐起来﹐俯下头去跟他对视道﹕“因为我不要你再 多过一天误会父母的日子﹐我爱你﹐伟长﹐只要是你﹐别说是多一天了﹐就算仅仅是多受 一时一刻的痛苦﹐我也无法忍受。” “你晓得吗﹖我与一般小孩一样﹐对儿时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了﹐但只要想得起来的﹐ 几乎都是母亲瞪视我的眼神﹐充满厌恶﹑充满恐惧﹑充满排斥……”他别开脸去﹐声音已低 到几乎听不见。“只记得这些而已。” “所以你便依凭这份儿时的记忆﹐在长大成人以后﹐反过来排斥父母﹐甚至搬出一心 园﹐过着放浪形骸﹑游戏人间的生活﹐认定自己的命不值钱﹐”万分不舍的说到这里﹐飞霜 已难捺激动的拔高声音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此不知珍惜自己﹐曾怎样重重伤过父母的心 ﹖”“我看不出我们有为那一对并不喜欢自己独生儿子的父母争吵的理由。”他往她瞪来说。 “我并无意要跟你吵架﹐伟长﹐”她一再叫着窦氏为儿子取的号说﹕“我只是不忍心﹑ 舍不得。不忍心母亲她为年少时的出轨行为﹐付出曾以为儿子是与情人所生的代价﹔也舍不 得父亲为疼惜回头的母亲﹐而从来不向儿子解释﹐其实你的一双眼睛是遗传自有异族血统 的奶奶。” “你说什么﹖”端木恺总算也激动的坐了起来。 “寒衣﹐你听我说﹐”飞霜握紧他的手道﹕“父亲的亲生母亲﹐是与祖父有生意往来的 匈奴富商之女﹐她与祖父在他每次到塞外去时坠入情网﹐但因为不想离开族人﹐所以从来 没有动过与情郎一起到江南来的念头﹐每年只要能与祖父相聚两﹑三个月﹐就已经很满足 了﹔不料三年后﹐她在生下父亲时﹐竟不幸难产而亡﹐伤心的祖父于是抱着孩子回到山阴 ﹐难得的是﹐家中的妻子非但立刻接受了这个孩子﹐而且一向视他如同己出﹐父亲的表现 也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将生意越做越大﹐到后来﹐不但原本知道的少数人﹐都已淡忘了 他真正的身世﹐就连父亲本人也甚少想起来了。”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他先将妻子拉进臂弯里﹐再把被子拉高说。 飞霜知道丈夫已经愿意听下去﹐便开心的环住他的腰﹐继续往下说﹕“是综合所有爱你 的人告诉我的内容﹐整理出来的结果﹔喔﹐”她点住端木恺意欲反驳的双唇道﹕“答应我﹐ 至少先听我说完。” 在挣扎了片刻以后﹐端木恺终于点了头。 于是飞霜便把窦锦文年少时的不满﹐端木祥终于凭藉深情打动了她﹐以及她曾深深懊 悔﹐甚至差点铸下自杀的大错﹐以及端木祥因一旦提及﹐便免不了得重揭夫妇之间的旧伤 痕﹐引得妻子伤心﹐所以后来尽管知道独生子一直为儿时曾遭母亲排拒之记忆所苦﹐仍不 愿答应已与自己坦诚布公谈开一切﹐明白端木恺的确为他俩所生的妻子的要求﹐主动告知 儿子所有的过往。 “所以我说﹐你真的要怪﹐也该怪父亲﹐而不是母亲﹐不过﹐”飞霜盯住听完她的叙述 后﹐沉默良久的端木恺说﹕“有必要再责怪任何人吗﹖毕竟在彼此误会的三十一年当中﹐痛 苦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人而已﹐是不﹖”端木恺再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带着她往床褥中躺去﹐ 并闭上眼睛。“寒衣﹖”飞霜犹不肯死心的追问。 “明天﹐不﹐应该说是今日己为我的生辰﹐”他搂紧她道﹕“天亮以后﹐免不了得回一 心园一趟﹐你这新妇说不定还得下厨﹐所以——”“你肯回去了。”飞霜惊喜交加的喊道﹕ “谢谢你﹐寒衣﹐谢谢你。”欢喜之余﹐便狂吻起他的脸庞。 端木恺被逗笑开来﹐跟着睁开那双曾让他吃尽苦头﹐不过如今已算苦尽甘来的金色褐 眸﹐牢牢盯住妻子娇美的粉脸说﹕“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吧﹐你一来﹐便为我们全家人打 开均封闭已久的心门﹐谢谢你。” 知道说那些话﹐对端木恺而言﹐已算是做了莫大让步的飞霜﹐随即体贴入微的转移话 题。“光用嘴巴说谢谢﹐没的赏啊﹖”端木恺马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逼近来说﹕“你知不 知道我的嘴巴并不光是用来说话的而已﹖”这次换飞霜的动作比他快﹐早率先献上红唇﹐迅 速封住了他几乎挑逗了自己一整晚的双唇。 网络图书 独家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