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退休 猴大瓜要多两年才到法定退休年龄。可是自从他受到那一批已经换过两次血, 全身猴毛已经变为灰白色的同事屡次冷嘲热讽与无理欺凌以后,就常常悒悒寡欢, 想要找一个适当理由提早退休。 “老猴子清高嘛,只肯换一次血,而且还是为了要适应这份工作。毛还是这么 灰褐灰褐。”一个同事说。 “只会教小猴子们种木爪,落后半个世纪。”另一个同事说。 “种木瓜有什么经济价值?每公斤才五个卢比,”另一个不屑地说,“哪像我 们种的草莓和鸡尾果,每公斤可以卖到几十甚至整百卢比。” “只会死守传统,”一个女同事把赤色长尾巴一扫,露出鲜艳的红屁股,说: “用几千年前的落后方法,一株一株的去种,一亩一亩的去锄草。哪像我们,先教 土猴们把芭场烧净、把泥土翻松,我们只要乘坐在飞碟上,在上空盘旋,撒下种子, 洒下肥田粉、杀虫剂,一行行……” “还有呢, ” 另外一位曾经到过猴族先进国攻读摘果新术的年轻猴子插嘴, “收获时最快活啦,舒舒服服地坐在机车里,手持摘果器,对准草莓、鸡尾果树乱 指一通,熟果马上坠落。现在哪里还需要爬树采木瓜?笨老猴……” 面对这批灰白猴的奚落,猴大瓜气破肚皮。有时很想争辩说毛果园的猴子都是 靠吃木瓜长大的,没有木瓜,他们怎么会有今天?但是一想到自己猴微言轻,只好 默不出声。 其实他很早就听到一个内幕消息:白毛猴王与换过第二次血的灰白猴群曾经密 商,要把这些不值钱的木瓜树连根拔掉,全部改种草莓与鸡尾果。后来因为喜欢吃 木瓜的灰褐色上猴还很多,怕他们吱吱喳喳地乱叫乱跳乱抗议。而且偌大的果园如 果没有一点木瓜树点缀点缀,也会完全失去原有的地方色彩,太单调了,所以暂时 不除掉木瓜树。 猴大瓜还敢乱发猴论吗?当然不敢罗! 可是这几天事情的发展却令猴大瓜太难忍受了。果园经理正式命令他在同一块 土地上把木瓜产量增加三倍。 因为木瓜滞产把全园果树的平均产量扯低了, 影响 “排名”。灰白色猴子们大表不满,说要向猴王申诉呢。 猴大瓜闷闷不乐,晚上常从睡梦中惊醒,手心直冒冷,汗。 今早,站在芭地上,看着那一群灰褐色的猴劳工在锄草,个个臭汗淋漓,眼神 呆滞。飞碟在低空盘旋,偶然传来欢愉的笑声。 眼见猴兄弟们在自己的芭地上受尽折磨,猴大瓜心里隐隐作痛。再加上那一天 比一天沉重的工作压力,他感到自己快要精神崩溃了。 晚上,他把要求提早退休的申请书写好。 可是,躺在床上,他仍然辗转反侧,非常担忧会受到怒斥。果园经理素来是以 行政效率高超和公事公办著称的,他会让自己在未达法定退休年龄之前退休吗?他 岂不认为是痴猴说梦?…… 猴大瓜身心疲惫不堪,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果园经理在阅信沉思,他的确不敢突然下决定。如果不批准,那些年轻的灰白 毛猴子不是更加没有加速晋升机会?种木瓜还是种草莓的问题不是更不能加快解决? 但是如果批准所请,猴王会不会龙颜大怒,说自己没有照章行事而导致乌纱帽不保? 果园经理犹豫不决,他搔了搔脑袋,打电话把果园顾问请来,要听听他的高见。 顾问是王室派来的,经验丰富,而且最懂得猴王的心理。 二猴高层会议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顾问匆匆离开,说要赶去出席另一个研讨 会。 果园经理好像松了一口气,满面笑容。他眨了眨猴眼,鼓了鼓满是灰白毛的猴 腮帮子,拿起桌上最先进的核子笔,用最先进的文字,在猴大瓜的退休申请书上疾 疾地大笔一挥,写上: “APPROUVE”① 注:①法语“照准”。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