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七(朴离)(1) 我深呼吸,说," 是的,我需要考虑。" " 到什么时候?" "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告诉你的。" " 好的。" 他说," 我明白。" " 谢谢。" 我说。 像某一部看过的电影的片段,你在一个夏日美丽的午后,听到一个人说,嫁 给我吧。 在那刻你的心跳停止。你的头脑空白。无比的安静又无比的庄重。空气仿佛 凝结了。他在向你求婚,诚恳得让你失神。你不知所措。没有鲜花也忘了先买好 戒指,但这不重要,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不需要那些琐碎的细节,但你还是 有点慌。 要结婚了是么,你想。 这个男人,他那么好,他斯文俊朗,健康高大,彬彬有礼,他的生活与事业 和他的人一样明亮,他的明亮遮住了你眼里暗藏的青春的梦,他那么好,那么完 美,但在那一刻你想起你的青春,想起那个陪伴过你多年的声音,在这个瞬间, 完美的幸福和认真的求婚抵不过一个在时间中远去的声音。因此你惭愧,你觉得 抱歉和负罪感,你不知怎么拒绝或者怎么答应,你害怕,在这庄重的时刻,你害 怕有什么会消失,又害怕有什么会到来。 你跟他说了谢谢,你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的爱和包容,因为他的不追究和 不强迫,因为他给了一个女人所有的关爱,所有的温暖。因为,他向你求婚。 你的感谢不是拒绝,也不是承诺,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迟疑,你迟疑幸福和 婚姻的价值,与青春和声音相比,哪个更珍贵。这迟疑使你觉得抱歉,但你又不 能和他说对不起,他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只需要你给予他同等的爱。 ——丁莫尔作品《就这样直到永远》 七 (朴离) 我想起某一次看见她亮晶晶的泪水,但是我忘记了她为什么哭,记忆里她似 乎是个很开心的小孩儿。我心中充满无限懊悔,我应该懊悔,难道不是吗?我想 着,那么好的女孩儿,她为你哭过。 又是一个无聊的夜晚,我这样想着,但还是要对着镜子把自己的领带打整齐, 还是要换上西装,去参加那些无聊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宴会。 我觉得自己心上仿佛是蒙着一层什么东西,或者那不是时光磨练出来的粗糙 感,而是一层灰尘,一层你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把它擦拭干净的灰尘。 我爸在我二十五岁那年死了。死于心肌梗塞。在他的遗书中他留言说把所有 的遗产都留给我和我妈。然后他的秘书,也就是他后来的妻子长久地到我家里哭 闹,大概她不能明白为什么这所谓的爱情,到头来居然没为她换来一点儿保障。 当然我也有点不知所以然,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在离开家离开我和我妈之后,还 能想着我们。 当我站在他的坟墓前的时候,看着他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我发现了他眼角 的皱纹,以及他锁在严肃眉目里的表情。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点儿怀 念他。因为,似乎已经太久的时间没谁逼迫我跑步,没谁让我必须喝一杯牛奶, 没谁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你必须要考第一名。但是我不知道我什么养成一个习惯, 我开始天天看商业杂志。这是惯性,我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似乎不是惯性。而是天性。因为我终于也成了一个商人。 我不再打篮球,因为没有时间,我大把大把的时间都是在见客户,巡回商场, 开会,以及参加那些无聊的酒会上。例如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