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幸福的衡量(2) 第四,有些人从来对自己的幸福水平没有任何概念。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满足 不断产生的需要,就像猴子掰包谷,现掰现扔。一个需要满足了,接着就消失了, 至于需要满足了多少,哪些需要是合理的,哪些需要是非合理的,哪些需要的满 足给自己带来了幸福,哪些需要的满足给自己带来了痛苦,他心里没有数,因为 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让他们回答自己有多幸福,他们会觉得一头雾水,不 知所措。问卷结果只能产生于自己的糊涂认识。 第五,问卷方法否认了客观因素对幸福的作用。问卷调查完全依赖于被调查 者的所谓主观幸福感,而主观幸福感由个体对自己生活的满意度所决定,满意度 由期望与成就的差决定。这样一来,一个人幸福量的大小主要取决于主观上的期 望值的高低。这就等于彻底否认了客观因素对幸福的作用,完全割裂了人们的奋 斗目的与奋斗结果之间的因果关系。现实生活中,谁都希望自己的生活更幸福, 而更多的幸福必然要体现在更多合理需要的满足。然而,问卷调查的结果往往不 能反映合理需要满足与幸福的相关性。例如,1958~1991年,日本人的收入增加 了6 倍,人均寿命增加了二十多岁,但日本人所报告的幸福指数在这段时间里基 本未变。[ 瑞士] 布伦诺·S?弗雷、阿洛伊斯·斯塔特勒著,静也译:《幸福与 经济学:经济和制度对人类福祉的影响》,第9 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事 实上,增加了6 倍的收入意味着日本人对于商品和服务需要的满足程度提高了6 倍。此外,在这一段时间里,日本人的环境质量、医疗卫生条件、教育普及程度、 社会保障等公共福利都在大幅度提高,从而使日本成为全世界人均寿命最高的国 家。如果幸福水平未变,三十多年怎会增加二十多岁的人均寿命?没有更多的幸 福哪有更长的寿命?寿命提高,意味着生因缺失减少,合理的生存需要满足程度 提高,同时也意味着幸福量的增加,如果没有事实证明日本人在其他方面不如从 前,我们还有什么理由相信日本人的幸福水平没有提高这样的问卷结果呢?如果 相信这样的结果,就等于相信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没有必要,人们的奋斗都是徒 劳的。如果把幸福仅仅理解为对自己生活的满意度,那么,一个贫穷的、多病的、 孤独的、短命的人可能要比一个富裕的、健康长寿的、受人尊重的人更为幸福。 有鉴于此,我们认为,问卷方法不是一种衡量幸福的科学方法,幸福不能单 凭问卷来衡量。 幸福不能单凭生理测量方法衡量 当认识到问卷调查根本不足以确切衡量人的幸福的时候,一些学者希望找到 一种相比问卷较为客观的方法。于是就发明了" 快乐仪" ,通过衡量脑电波记录 来获得人的幸福感指数。也有人通过监测心率反应来了解人的心理状态。还有人 认为,人的情绪与激素分泌有紧密的关系,人在高兴、愤怒、悲伤时,激素分泌 都有其特定的反应,他们使用荷尔蒙、去甲肾上腺素等,对被试者的情绪状态进 行评估。的确,人的幸福最终要通过有机体的生理和心理活动体现出来,任何一 种需要的满足都必须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反应,任何痛苦最终也必然表现为生理和 心理上的痛苦。所以,生理测量的方法至少要在逻辑上和情理上比问卷更可信。 但是,人是活体,生理测量只能测量出人在被测量时的生理和心理反应,而不能 测量出以往的生理和心理反应。人也不能经常处于被测量的状态。况且有机体极 其复杂,人类还不完全了解有机体的奥秘。有些生理指标很难断定它是幸福的反 应,还是痛苦的反应。大脑控制心率、呼吸和激素分泌,数千亿神经细胞携带着 信息,在身体的各部分传递,有着我们的心智无法知晓的目的。正因为此,迄今 为止,人类还没有发明出具有应用意义的通过生理方法衡量幸福的仪器和指标, 至于将来是否会有也是值得怀疑的。 幸福不能单凭经验取样方法衡量 经验取样方法就是每日数次,连续多日对一个人日常生活的心情、情绪以及 其他感觉做随机取样的调查,通过观察被试者的表情和行为,询问被试者的内心 感受,来衡量其幸福程度。这种方法相比问卷似乎客观一些,真实一些,能够克 服问卷的主观性、随意性以及记忆扭曲带来的误差。但是,这种方法只能对一个 人生活的一个片断中的幸福程度进行衡量。人的生活不是行驶在平静湖泊上的小 舟,而是像天气一样,有时候万里晴空,阳光灿烂;有时候电闪雷鸣,黑云压顶。 幸福与痛苦往往是交替出现的,与一个人的时运的出现紧密联系在一起。因此, 就像我们不能把某一小段河水的流速看成是整条河流的流速一样,我们不能用几 天的观察就对一个人的幸福程度作出总体衡量。此外,不同的人对相同的情景事 件会有不同的感受,同样的感受因人的性格的不同会有不同的情绪反应。有些城 府很深的人喜怒哀乐不露声色;有些人天生就是笑面虎;有些人痛苦时反而会笑, 幸福的时候反而会哭;有些人则人前是一副面孔,背后是另一副面孔。现实生活 中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太多,一个旁观者很难通过表面的观察来全面掌握一个人复 杂的生理感受和心理活动。因此,经验取样的方法既不能衡量一个人的幸福总量, 更无法衡量人数众多的群体的幸福总量。